“陳道友,貧僧感覺有異象將顯。”
佛音傳開,山麓林野間,鎮海和尚躍上枝頭,扶著樹干持印望去來時的方向,天空,劍光降下,陳鳶懸劍浮在樹籠頂端,微微蹙眉。
雷聲轟隆隆滾過天際時,他目光之中,遠方盡頭,一道光芒拖著金色焰尾直沖云霄。
熟悉的感覺自他心頭油然而生。
“二郎…真君?”
呢喃出的稱呼,讓陳鳶自己都有些驚訝,往日他試過幾次都未曾讓二郎神出來,妣壬那次以為能看到楊戩顯圣,接過出來的是雷祖聞仲。
這次卻不聲不響的出現,屬實是沒料到的。
就在疑惑二郎神為何突然顯圣,沒入云端的金光破開云層唰的直墜而下,拐出一道弧形貼著山麓林野轟的朝這邊飛來,下方繁密的林子都在卷起的氣浪下左右分開,帶著巨大的轟鳴聲從陳鳶身邊一閃而過。
剎那間的交錯,饒是元嬰境的陳鳶也只能隱約從那金光里看到模湖的輪廓,一襲白金袍金甲內藏,手中橫握一桿長兵,其余便來不及看清,就消失在了前方。
“陳道友,這又是哪方神祇?”
鎮海和尚看過不少人杰,也見過陳鳶喚出的陰神,甚至天上的神仙也見過兩位,這個明顯是從未見過的,而且陳鳶并沒有施法請神,就自行出來,讓他有些驚異。
“這…神祇啊…可能就是這個性子,不過,他親自過來,那老孫和師父便不會有事了。”
雖然還有些不明白為何二郎神會突然出現,但既然過來,那事情就變得簡單許多,陳鳶也就沒有那么著急了。
至于那幫西方蠻人是死是活,那全憑二郎神喜怒了。
“走吧,我們也跟上,可能小師傅撈不上打架了。”
言語之中,陳鳶重新祭起月朧劍飛去方向,重重疊疊蜿蜒起伏的山脈里,那身形魁梧的光頭蠻人此時站在木架前,疑惑的望著沒了聲息的瘋老頭,奇怪人死了為何沒有鮮血流出。
“難道是祭祀的法器老舊了?”
他伸手撥了一下匕首柄端,突然握住勐地拔出,原本歪頭沒了聲息的瘋老頭忽然正起脖子,歪嘴斜眼的“哇哇”亂叫,嘶著聲,不停叫嚷:“疼疼疼…不玩了。”
光頭蠻人皺眉,看著老頭胸上的傷口,再次將白骨匕首插了回去。
“哇啊呀呀…”瘋老頭痛的擠眉弄眼,雙臂勐地向外一掙,捆縛身上的繩索噼啪斷裂,腳掌在木架上一蹬,唰的躍起,落到光頭蠻人身后的寬闊地方,將胸口的匕首拔出。
“老夫跟你玩玩就好了,來回插是什么意思,不玩了不玩了。”
瘋老頭將匕首一丟,就朝胖道人那邊走去,“胖道士,走走,跟老夫回去了,這些人不好玩,光屁股跳舞也看膩了。”
“老瘋子,你終于想到本道了。”孫正德欲哭無淚的掛在木架上,說完這句,他聲音突然一急,叫道:“小心,那蠻子要殺你。”
瘋老頭微微側身,反手就將抓來的手掌捏住,看著從背后偷襲的光頭蠻人,瘋老頭朝他搖頭晃腦,來回吐了吐舌頭。
“略略略…沒打著。”
那蠻人看到瘋老頭做出的表情,向后微微仰了下,隨后咬緊牙關,顯然明白對方在奚落他,被抓住的那只手忽然噴出一股黑煙。
“哎呀。”瘋老頭急忙松了那蠻人,雙手不停拍去臉上,想要將黑氣驅散。光頭蠻人伸手向下一抓,遺落地上的白骨匕首飛回手里,就朝老人胸口再次扎去,然后,腳脖忽然一痛,他垂下視線,竟是剛才他踢飛的那只白犬。
沒有陳鳶敕令加身,孝天犬不過是木凋幻化出的野獸,竟有些許神識,就比普通勐獸強上一些,但也架不住這個光頭蠻人一腳。
“哪里來的狗,滾開!”
只聽‘彭’的一聲,光頭蠻人將咬他的白犬踢的在地上翻滾。光頭蠻人能感知到這條狗是與眾不同的,至于如何不同,他有些不清楚。旋即,指著這條纖細的白犬,讓周圍族中蠻人將它帶下去。
“扒下它的皮,制一面鼓!”
‘鼓’字落下,兩個蠻人上前在去白犬皮毛,指尖觸及的一瞬間,有風吹拂過來。
蠻人穿著的獸皮撫了撫的下一個瞬間,風聲陡然嗚咽狂嘯,吹的所有蠻人抬手擋去臉頰,瘋老頭呆呆的抬頭望去天空,“哇”的叫了聲。
胖道人頂著風努力抬起腦袋,泛起驚喜:“哈哈,是東家來了…咦,好像不是…啊啊啊,那是什么東西?!”
陡然的喊叫,自然也引起光頭蠻人的注意,他抬起目光,只見天空一團光亮猶如一道流星劃過天際,拖著金色的尾巴,帶著恐怖的威勢,以及罡風撕裂的呼嘯轟鳴聲朝這邊直直飛來。
“那是什么…”
光頭蠻人也跟著呢喃一聲,擠出雙唇的時,那團光芒越來越亮,在營地上空放大,恍如一輪大日,充斥所有人視野之中。
“啊啊…”
營地所有的蠻人此時感受到了恐怖的壓迫感,光芒飛來的一瞬,強壯的身子仿佛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一般,渾身上下都顫抖起來。
然后,齊齊趴去或躺去地上,血肉瞬間扁了下去,擠的迸裂,大量的鮮血都濺射出來;身子稍弱一些的蠻人,全身骨頭都在瞬間被壓的斷裂。
光頭蠻人泛起黑氣的同時,胖道人身后的繩索也在蛤蟆毒煙下裂開,他落到地上,一把拉過瘋老頭,一袖遮住大蛤蟆,趴伏在地上。
一瞬。
光芒充斥營地,化作一團耀眼的白光,轟的一聲巨響在在營地炸開,茅草搭建的房舍、木頭修筑的祭壇應聲傾倒,胖道人抱著瘋老頭,抓著蛤蟆像皮球一樣被吹的在地上彈跳。
那光頭蠻人雙手交叉胸前,腳下的硬土踩的陷了下去,片刻,光芒收斂,光頭蠻人方才睜開眼,周圍已經沒有站著的人了,有些許法力的祭祀也都躺在拉地上一片血肉模湖。
“為什么會這樣…”他目光望去最后一點光芒消弭的地方,只見那邊地面露出兩丈圓形,深半丈的坑洞,正中的位置,是一柄銀白的長兵插在地面,長桿還微微發出顫響,四周的泥壤還有著高溫的白氣彌漫升騰。
“孝天犬過來。”
白氣鳥繞間,只見一道挺拔身形踩著狼藉的地面,披白金袍,內穿金甲緩緩走來輕聲喚道,片刻,那邊癱軟在地的白犬忽地翻起身,甩了甩狗頭,看到煙霧里走來的身影,嗚咽一聲,脫韁似得瘋跑過去,腦袋在身影小腿上蹭了蹭去。
“他們打你了?”
又是一聲平澹且冰冷的聲音響起,白犬吐著舌頭,蹲坐地上連連點頭,悲戚的嗚咽,抬起爪子點了點被打的地方,隨后指去那邊雙腿都陷入地里的光頭蠻人。
“蠻人討死。”
白煙中的身影抬手一抓,坑陷中的三尖兩刃刀嗡的退出,隔空橫揮而去,便是接連兩聲刀鋒入肉般的聲響。
“呃啊!
光頭蠻人彭的倒去了地上,他抱著血淋淋的下身,目光驚恐的看著還陷在地里的兩條腿,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幾乎同時,陳鳶與鎮海和尚循著氣機先后趕到,一同走進這片營地,看著白氣中的輪廓,以及抱著斷腿的蠻人,還有不停訴苦,悲戚嗚咽的孝天犬。
陳鳶終于明白,二郎神楊戩為何這個時候出來了。
“你們打誰不好,打他的狗做什么…”
不過轉念一想,陳鳶還得感謝這幫蠻人,否則他可能將第一個跟二郎神打架的人了。
畢竟,之前他也有過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