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做夢。
…一切都是真的。
陳鳶微微垂下眼簾,看去抬起的手掌中,那緊拽的綴纓,千鈞一發的瞬間,他觸到了昆侖鏡下方,將這東西帶了出來。
不過聽師父的描述,他們肉身一直都在外邊睡覺。
“老瘋子,螃蟹你自個兒烤來吃,也不跟咱們留點?”
那邊,胖道人的聲音念念叨叨,指著一地的碎殼,“多好的螃蟹,要是給本道來做,豈能用來烤著吃,應該先煮…嘶,怎么看起來那么眼熟?”
孫正德數著地上蟹顆,比出了三根手指,目光疑惑的看去旁邊的火堆,然后,失口叫了出來。
“東家,咱們好像是這三只螃蟹。”
火燒、斷去四肢的劇痛、牙印…
確實一一印證了,這就不難看出,陳鳶三人神游昆侖,其實也與三只螃蟹聯系在一起,遭受的痛楚不過是一種考驗。
‘那如果,我沒有拿到這綴纓,是不是就考驗失敗,我們三個就跟這三只螃蟹一樣死掉?’
陳鳶短暫的想了想,將那綴纓收起來,既然已知道昆侖鏡就在此間,等找到妣壬后再來取它也不遲,歸攏兩個時空,應該還需要它的。
“老孫,不用去糾結這事,去車里拿點吃的,等會兒就上路離開。”
“哦。”
被陳鳶這么一說,胖道人也不好再在這事上糾結下去,轉念一想,平安無事的回來,未嘗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想著,邁開的腳步都變得愉快起來。
和尚整理好了僧袍袈裟,坐去樹下繼續念經誦佛,一旁的老牛不敢與他待在一塊,縮到車廂那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跟與車廂融為一體的撒哈說話。
瘋老頭又去了小溪,咋咋呼呼的弄滿身是水,不知抓到什么高興的大呼小叫。
此時的陳鳶安靜的坐在火堆旁,對于師父的叫喊都未聽進去,捏著袖里的綴纓,思緒飄飛起來。
昆侖鏡有逆轉時空的能力,那這條綴纓會不會也有少許的能力?
他能感受到手中的東西,蘊有恐怖的力量,但想要改變天地的時空,怕還是差了一些。陳鳶看著孫正德拿了些許干糧過來,架上小鍋倒入清水的剎那,忽地起了一個主意,鼓動法力引導綴纓。
頃刻間,一股神力竟蜂擁出來,他急忙抽回引導,卻還是慢了一點,眼中所見陡然模湖,不到半息又恢復正常。
搖曳的篝火上,架起的小鍋已經不見,再看去前面,胖道人哼著小曲,抱著干糧,一手提著小鍋走了過來。
架鍋、倒水,如之前一般,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孫正德微微蹙眉,有些疑惑的看著雙手。
“嘶,本道怎么又架鍋燒水了,明明好像剛才做過一遍啊。”
陳鳶瞇了下眼睛,心里卻是有著壓不住的興奮,這種能力恐怕就算是神都未必能做到,胖道人的懷疑,恐怕也是剛才及時抽回引導的法力,才造成的不穩定。
‘若是全部引導,恐怕范圍還會更大,也不會有人懷疑。只是…需要的法力恐怕有些嚇人。’
陳鳶笑了笑,就那么半息不到的時間,他體內的法力幾乎就抽去了三分之一,這還是元嬰境界啊。
“陳鳶,這樣的力量,還是不要去碰。”
這時耳中有聲音響起,聞太師的木凋不知何時出現,扒拉著巖石,蹬了兩下才站了上來,手握拳頭放在下頷干咳一聲。
聲音威嚴:“此物神力本是與昆侖鏡連在一起使喚,若隨意使用,可能讓兩方神力不可協調,真要用到時,恐怕會出現逆差。”
陳鳶點點頭,知道這東西確實不是現在能用的,剛才不過抱著好奇的心態嘗試,既然聞太師警告,他也只好將其放好,將手從袖里拿出。
“聞太師,有件事,在下心里一直疑惑。”
“但說無妨。”聞仲此時是木凋的模樣,倒沒有分身降世時那種神威,反而有種和藹的感覺,令得陳鳶免不了有些親近,“聞太師,在下想啊,若是這方天地歸攏,比如那邊的和尚是否會消失,在下將來又如何自處?”
“呵呵,還以為你會問出什么,原來是這般疑惑。”
聞仲笑呵呵的一掃石頭,懸著兩條小木腳坐了下來。
“這方天地的人,除了皇室會有變動,大多數人不會有太大的變化,若是重合了,可能投胎重新為人,那樹下的和尚是功德在身,自然不會轉世,而是與現世重合。”
“至于你。”
聞仲撫了撫長須,笑容溫和:“那要看你,是想功德圓滿,肉身飛升,還是留在人間,做一個自在真仙了。”
“兩者有何區別?”
“肉身飛升,位列仙班,與眾神仙日日為伴,探討仙法長生,遨游宇宙真妙;留在人間,灑脫自在,不受凡間疾苦,卻也不享人間富貴,但能心無旁騖,自由自在,留戀山水,觀天地變化,滄海桑田。兩者有利有弊,全看你如何選擇,我們也不會過多插手。”
這樣的選擇,陳鳶確實有些犯難,前者那可是影視、神話故事里傳說的天庭,肉身飛升上去位列仙班,不說能當天官,也能混個比弼馬溫稍好的官職吧?
壞處就是不能隨意下界,甚至不能下界,日日待在天上,像陳鳶這種后世過慣了花花世界,到了那邊時日一久,恐怕渾身難受的緊。
后者留在人間,一身神仙道法,縱橫逍遙自然是好的,就是聞仲后面那句觀天地變化、滄海桑田,讓他感覺有些悲傷,那就意味著眼睜睜的看著認識的、熟悉的人,一點點變老,投胎轉世,再變老,周而復始。
‘我想這些有什么用…’
陳鳶苦笑了一下,晃了晃腦袋,將這些混亂的思緒甩了出去,‘到時候再做選擇也不遲,現在想,就跟買彩票,就已經想好中獎后怎么花錢了。’
不久,吃過午飯,短暫的休整過后,陳鳶叫上遠處的和尚,收拾下篝火殘余,便再次啟程。
“東家,咱們翻過這座山?”
“去蔥嶺,翻過山,我帶你看看西方世界。”陳鳶打了一個響指,指去延綿的昆侖腳下,輕聲說了聲:“走!”
牛聲嘶鳴,響徹這片小溪、林野,撒哈痛苦的面容里,使勁翻滾著車輪,托著搖搖晃晃的車身沿著山腳往北而行,之后的幾日,便是上山,沿著南絲綢之路,翻過這片叫蔥嶺的地方,經歷酷寒、高原氣候、沿路而下,去往方向,將是不一樣的天地了。
天云脈脈。
往西數千里,云層低厚,陰沉沉的飄起零星雪花。
崇山峻嶺之見,是白茫茫的一片,呼嘯的狂風卷起地上積雪,雪花帶著刺骨的冰冷朝著風的方向彌漫開去。
遠方的山峰,有著巍峨的城堡矗立。
鐘樓的鐘聲,悠遠綿長,回蕩這片冰天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