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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東家,我想死你了!”

  嚎啕大哭的胖道士,一身黃色道袍抱著一個趕牛車的男子在街上頗為扎眼,令得不少人駐足觀望,指指點點的說著話。

  “好了,我還沒死呢。”

  陳鳶拍拍寬厚的肩背,他倒沒在意附近百姓指指點點,反而是旁邊的瘋老頭,雙手插在袖里繞著兩人幾圈,嫌棄的延伸看著他倆,嘖嘖兩聲,不停搖頭。

  “光天化日之下,太傷風化了,太不像話!都沒這么抱過我這個師父。”

  “瘋老頭!!”

  胖道人從陳鳶懷里出來,看到旁邊搖頭晃腦的老人,也一把將其抱住,后者卻是靈敏的閃去一旁,扇扇鼻子,退開兩步。

  “不給你抱,身上一股死人味道。”

  孫正德抹了下眼眶,低頭聞了聞:“沒有啊。”

  旋即,想起老頭鼻子靈的很,頓時將今日抬棺的事,說了一通,然后,一拍大腿:“壞了,還有事要辦!”說著轉身就跑去打開的院門,叫上等候的管事,火急火燎的就往院里去。

  “看他著急,又不著急的樣子,到底是出事還沒出事?”

  陳鳶笑著牽著老牛走到秦宅外等候,畢竟與這家不熟,又無孫正德引薦,貿然進去有些不禮貌。

  這時,院里的孫正德在前院中堂見到了秦家老人,正逗著一個小孫子。

  “續家啊,往后你可不要像你爹爹那樣,這輩子都沒甚出息,以后當個讀書人,讀書傳家知道嗎?!”

  “嗯!”

  一個小子乖巧的點頭,雙目清明,透著一股機靈勁兒,“我好好讀書,大父就會高興嗎?”

  “那當然。”

  老人笑呵呵的摸了摸孫兒的腦袋,似乎聽到了腳步聲,抬起目光,就見穿著道袍的孫正德氣喘吁吁地跑來。

  “哎喲,孫道長這是怎么回來了?”

  “這我得還要問你。”

  胖道士可沒飛鶴那般好語氣,伸手就去拉老人衣襟,令得周圍護院、丫鬟急忙沖過來,都被道人揮袖彈開,這幾年里,他法術一道還是有些小成,《道玄經》也入了門,不過力氣比法力增漲的快,揮袖一掃,將人扇的原地打轉。

  “本道問你,何人給你選的墳址?”

  “城…城中給人看風水的劉陰陽啊。”老人戰戰兢兢地看著胖道士,連忙說了人名兒,但還是疑惑:“道長為何如此問?飛鶴道長還有我兒在哪里?”

  “雷鼓山腳下!”

  胖道人將他松開,抓過老人喝過的茶,一股腦兒的灌進嘴里,大口大口喝下,喘口氣后才道:“你家先人墳地有黑水,本就不吉利,好家伙,還選了一座陰山,要是打雷,你家先人不得詐尸跑出來禍害靈縣?”

  “啊?這這…這老朽不知啊,我那大兒請的陰陽去看的風水,回來便跟老朽說那邊風水好,可旺后代讀書仕途!”

  胖道人見老人知曉也不多,只得點點頭,問了那劉陰陽所在,轉身就出了前廳,去尋對方。

  “爹。”

  寬胖的背影剛走,前廳側門有身影瞧著離開的背影走了進來,是秦宅的長子,身姿挺拔,兩鬢倒梳入髻,兩髯較長,與下頷長須想襯,顯得相貌威嚴中正。

  堂中的老人此時臉上哪還有剛才的戰戰兢兢,與兒子對視一眼,相攜去了后堂。

  與此同時。

  孫正德罵罵咧咧的出了秦宅大門,就見陳鳶坐在車攆翻書,連忙上前手肘撐在他腳邊。

  “東家,跟我尋個人!”

  “怎么了?”陳鳶合上書放去車里,叫上不遠蹲在墻角,指尖冒著小火燒著一堆螞蟻的師父上車,與孫正德一起邊去市集,邊說起話來。

  胖道人將秦家遷墳的事說了,還將遷往新墳的事也一一講出。

  “好家伙,那叫雷鼓山,打雷跟擊鼓似得,誰家先人會藏在那?不怕驚了尸首,從棺材里跑出來?”

  這些年里,孫正德也算看許多降妖除魔的書,不說精通,粗略的說上一說,還是能講出里面彎彎道道的。

  “僵尸厲不厲害,要講身前地位名望,更講埋在何處。東家,你是不知道,原來那里還算不錯,可里面卻積了黑水,黑水浸棺,這可不吉利,若被月光一照,那就陰尸了。若被雷打,我的娘咧,按這秦家祖宗被埋的時間,不得一朝變成飛僵?”

  “你懂的還挺多的。”陳鳶見他說的頭頭是道,倒也放下心來,這五年可算沒全放在做菜上面去。

  “東家,你這什么表情?真以為本道不學無術?”胖道人也恢復了往日那脾性,伸著手掌比劃:“知不知道,本道這五年怎么過的?”

  陳鳶、瘋老頭齊齊搖頭:“不想知道。”

  胖道人剛想開口,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話語,硬生生給憋了回去,無語的看著一唱一和的師徒倆,“哪哪,你們這就不對了,話是你們挑起來的,好歹也讓本道說…嘿,劉陰陽!”

  話鋒一轉,孫正德目光瞬間落在東市口擺攤算命的一個半瞎,提起袍擺就沖了過去。

  這聲叫嚷,把周圍行人都嚇了一跳,那邊半闔眼睛的老頭看到穿著黃色道袍的胖道士沖來,眼睛都瞬間瞪大,攤也不要了,撒腿就跑。

  一轉身就撲在旁邊賣餅子的小販身上,連滾帶爬的想起來,后頸就被孫正德擒住給拉了過去。

  “眼睛不好,還跑什么?!”

  “你…這位道長,你找老朽何事?”劉陰陽連忙又半闔眼睛,弱弱的問了一句,隨后就被孫正德提拎著,丟回他攤位前,按著肩膀按坐回去。

  “秦家宅院新遷的墳址,是你選的?你跟他家多大的仇?”

  “啥?”

  劉陰陽愣了一下,聽清楚后,趕忙擺手:“老朽也就測個八字,哪有本事給人看墳地風水的道行。”

  “那你跑什么!”

  “你氣勢洶洶的沖過來,是個人都害怕。何況還穿一身道袍,老朽還以為得罪你們出家人了,不得避風頭?”

  孫正德見他一臉苦相,唯唯諾諾的神色,不像在說謊,又問了句:“真不是你看的?”

  “真不是。”

  胖道士有些犯難了,那為何秦家老爺說是他看的?遷墳就遷墳,沒必要弄的那么神神秘秘騙他們啊。

  陳鳶在一旁安靜的聽著,結合之前孫正德說的那些,大致明白了一些。

  “老孫,放了他,應該跟他沒關系。秦家說不得還有事瞞著你們。”

  想起來的途中,遇上一窩貍貓精的事,楊成義不也看似豪邁慷慨,實則心黑,甚至還將妻子獻給那窩精怪換取那青藤枝的法寶。

  正與孫正德說話的空當,天空陡然打了聲旱雷,陽光在人視野里漸漸陰了下來。

  “看起來要下雨了。”孫正德望了望天色,似乎想起什么,臉色頓時一變,看向旁邊的陳鳶,失口喊了聲:“打雷?!”

  頃刻,肥胖的身子唰的躥了出去。

  “看來,老孫這些年,肩頭已能抗起擔子了。”說著,陳鳶買了一個糖葫蘆,放到眼饞的師父手里,便拉上牛車,跟在后面緩緩而行,。

  對于什么尸變,陳鳶是不急的,天師府的手段他是見過的,正派出身的飛鶴,怎么可能連一個僵尸都對付了。

  牛車穿過熙熙攘攘的集市,天空又是轟的一聲雷音滾過天際,陰云低沉,像是有一常大雨要落下來。

  靈縣南面荒山,大風嗚嗚咽咽在山間回蕩。

  樹葉、落葉紛飛撲在人身上,令得護送的仆人、護院睜不開眼,飛鶴道長掐著法訣將自身周圍風定下來,眉頭都皺緊,明媚的陽光已被遮掩下去。

  “無緣無故起這么大的風,陽光也不見了,不是好兆頭。”

  他下意識的看去那邊停放的棺槨,拉扯的馬匹不安的刨著蹄子,擺動鬃毛想要掙脫韁繩般,不停嘶鳴。

  “不能再停在此間。”飛鶴手伸去腰間黃布兜,朝馬車那邊的家仆護院喊道:“調頭,將車趕回去。”

  “好的道長!”那邊趕車的仆人應了一聲,剛爬上車攆,還沒抖開韁繩,陡然聽到‘吱’的一聲,就見棺蓋一角向上動了動。

  那仆人嚇得大叫起來,丟了韁繩跳下車攆。

  “道長,棺蓋動了!”

  話語落下的瞬間,一聲雷鳴‘轟啪’從眾人上方天際響徹,驚的不少人捂耳蹲去地上的剎那,那棺蓋猛地抖了一下,向上翹了起來,有著絲絲陰氣溢出,很快就被繃緊的黑紅絲線壓住。

  “退后!”

  飛鶴急忙上前將棺尾蹲伏的一人拉的飛出去,兜里的手拿出,是一把糯米直接拍進棺蓋縫隙,咬破手指迅速在棺蓋上畫下一道符箓,法光綻放,棺蓋便嘭的一聲闔上。

  “沒事了。”

  飛鶴松下一口氣,徑直走去前面,跳上車攆,一抖韁繩,趕著駑馬原地調頭,想要朝來時的方向離開,然而,那駑馬原地焦躁不安的踏著蹄子,不肯挪出一步。

  又是接連幾道驚雷炸響,數道電蛇劃破陰云落去附近,駑馬唏律律的嘶鳴,人立而起,連帶車攆都在動搖西晃,上面的飛鶴腳下不穩,縱身飛躍開去,剛一落地,他才周圍驚慌的幾個仆人嘶喊:“走啊!”

  話音落下,那邊的駑馬受驚,拉著車架轟隆隆的沖了出去,直接撞在前面一顆大樹上,車軸斷裂,上面沉重的棺槨轟的落去地上震了震。

  下一刻。

  上面黑紅二線亮起通紅的光芒,像是死死的將棺蓋纏住一般,不讓里面什么東西出來。

  嘩嘩!

  大雨傾盆落下,山野間頓時被水汽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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