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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三兄弟

  滄瀾江畔蘆葦泛著青綠,飛鳥劃過水面濺起些許波紋,叼著一尾小魚降去草叢。

  艄公劃著小船唱著山歌,慢慢悠悠從支流匯入大江,穿過兩側高聳的山崖,在附近河灘停靠,從船上下來的男子,結了船錢,挎著包袱,握著寶劍沿著熟悉的山道蜿蜒而上,走去的山門之中,嶄新的捧劍樓四角高翹,房檐下紅漆抱柱,檐角往上層層相疊,掛滿了裝飾的小劍,足有五層之數。

  門匾上的那柄古劍已被取下,橫放捧劍廳正中的劍架之上,黑底金紋衣袍的老人閉目端坐,聽著美貌婦人低聲的匯報。

  自天雷過去已有五年,縱然恢復些許,可依舊不如當初那般了,那日雷劫,死傷兩百七十二名弟子,受傷的大多已不能繼續修行下去,只能充當外室弟子放去世俗。

  前掌門王玄易斷去一臂徹底瘋掉了,北院劍首段既卿被劈砍而死;東院劍首被雷劫正中,到的五年依舊臥病在榻,偶爾好一些也會出來教授弟子。

  這些年里,撐起整個劍門的,只有南院劍首徐清風,以及西院的如月了,一人負責門中建設,挑選有資質的弟子,另一人則聯系各州修道之宗門,可名聲終究墜了不少,不受人待見。

  尤其是得罪天師府,名門大派幾乎不愿與滄瀾劍門來往,唯有小山小門的修道中人保有目的保持友善。

  “去年山下產業收回的錢財不多,還要修繕門中許多地方…師叔,你看還是…”

  回答婦人的,是響亮一記耳光,女人捂著臉,低頭不敢應聲,如今做為掌門李驄云是她師父,境界高深不說,手段強硬,絲毫不給人留情面。

  打罵都是小事,性子來了,甚至能動手殺人,幾年里,就有四個已不能繼續修行的弟子被他親死在捧劍樓里,竟因為對方頂了他幾句。

  得虧老人不近女色,否則如月早就被對方納入房了。

  婦人捂臉低頭時,前方坐在首位的老人微微睜開眼,剛剛打過人的那只手端去茶杯抿上一口,“山門要重修,省不得!山門乃我滄瀾門面,豈能草率,若錢不夠,就去山下擄幾個工匠上山,何時做完,何時放他們離去。”

  如月輕輕擦去嘴角血絲,低低應了聲:“是,師叔。”便退出了捧劍樓,她望著外面天光,深吸了口氣,將剛才的屈辱忍回心底。

  看著周遭重起的閣樓,走過的門中弟子,若非將這里當做家,恐怕兩年前就離開,去了他處。

  “沒事吧。”

  走出捧劍樓范圍,一側閣樓下方,徐清風將她叫住,看著嘴角還有絲絲血跡,掏出絹帕遞了過去,如月沒有接,只道了聲:“謝謝。”便徑直走遠。

  “滄瀾劍門的路到底要怎么走…又走到哪兒啊!”

  徐清風回頭看去那高聳的捧劍樓,嘆出一口氣,將眼睛閉上。這時,從外面回來的一個弟子挎著包袱,急匆匆的走近劍樓,繞過瘸腿打掃的費玄則,甚至懶得打聲招呼,便進了廳門,不久,他將外面探聽的情報一一告知了老人。

  “他還活著?”仿佛有著驚喜的語氣自李驄云口中問出。

  “就在洛都一個廟里。”那弟子不敢作假,躬身拱手道:“弟子在外游歷,四處斬妖除魔湊集建山門之資,恰好在洛都聽聞有一廟香火旺盛,也聽其廟中香客所提,神像乃叫陳鳶。”

  “呵呵呵!!”

  首位上的老人咧嘴笑了出來,一把抓去劍架上橫呈的古劍,嗡的拔出提在手中:“沒死更好,老夫向來有仇就報,就算做了廟中鬼,老夫也要你魂飛魄散!”

  劍氣縱橫,一側會客的座椅‘轟’的四分五裂飛濺開去。

  老人自有他的傲氣,以他的境界,除非天師府的天師親自出來,這世間誰能阻他!

  老人念及的那個人,此時正遠在千里之外的洛都城隍廟后殿,打開的地縫之中,陳鳶神魂仿佛都在被一只無形的手拉扯向黑暗的深淵。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

  他周身上下,絲絲黑氣溢出胸膛飛墜淵底,到的最后一刻,無敵的黑暗猶如一張大口忽地上涌,一口將陳鳶吞沒。

  霎時,陳鳶再到視物,那熟悉的森羅殿已在陰森的天際下矗立,而他所在地方,泥土松軟,荒木叢生,就像身處荒郊野外,目光觸及之處,是一道道飄蕩、扭曲的身影,漫無目的的走著,不時有哀嚎、低啞的嘶吼從四面八方傳來。

  “這些陰魂是那些胡人…怎的跑外面來了?”

  陳鳶全身泛起金光,讓那些陰魂不敢靠近,徑直穿行過去,不久,便看到一道城墻輪廓攔在前方,正中的位置是一顆巨大鬼頭,張開的血口正是城門。

  “神荼郁壘二神不該在這里嗎?”

  然而陳鳶徑直過了鬼門關,也沒見著一個鬼差,到的森羅殿,殿門緊閉,周圍徘徊無數陰鬼無人看管。

  “看來必須要拿回身體,七爺八爺他們才能出現…可拿回的前提,是要將二爺他們恢復…”

  陳鳶不敢繼續耽擱,至于外面的屈城隍,暫時不跟他打招呼了,徑直按著當初七爺告訴他的陰府位置,一座殿一座殿的尋下去。

  終于在轉輪王的大殿后方,尋到輪轉臺,彷如一口巨大的石磨化作六瓣,能通往過去、現在、將來,也就說人投身六道,并不是都去將來做畜生或人,也有可能回到過去。

  難怪張角說只能走這邊。

  好在輪轉臺上有六幅圖案,否則陳鳶還真不敢隨意去找一個嘗試,就是不知陰府如今無人看管,這東西還能不能用。

  陳鳶咬了咬牙,辨認出似人的那個方向,全身泛起金光站了上去,下一刻,就見所站的位置,陡然鋪出一條道來,直直延伸去了遠方。

  眼下無鬼差看管,又無判官下筆,陳鳶走在那光道上,兩側漸漸泛起了各個時間段的畫面不斷隨著他往前走,飛速落去了后方。

  “漢末,涿縣…”

  念叨著,不知走了多久,陳鳶終于停了下來,站在一個時間段上,看著一側閃爍的畫面,頃刻間,他忽然伸手觸去。

  整個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北方,涿縣。

  一片雨云正漸漸散去,泥濘的道路上百姓商旅踩著坑洼積水艱難前行,夯土的城墻布滿風雨吹打的痕跡,低矮的土墻交織的街巷,挑擔的老農來去,粗布長裙的婦人挑選著菜蔬;跑過的孩童嬉鬧,絲毫不在意腳下的積水。

  陳鳶看著猶如真實的一幕,若非張角曾提醒,這可能是只是二爺他們心里所想的世道,否則他還以為真回到了當年漢末那個時代了。

  涿縣也是大縣,要去哪兒找二爺他們?

  陳鳶不怕時間不對,畢竟他抓住的時間段,正是二爺他們準備討伐黃巾的時間。

  “駕!”

  有馬蹄聲過來,濺起的積水直接濺在陳鳶步履上,過去的那兩個騎士似乎并不在意濺了旁人一聲泥水,吆喝著前方行人讓開,隱約兩人還有對話傳來。

  “我給你引薦三位英雄,咱們這些馬匹送給他們何方,只要趕走黃巾賊,保持商路通暢,錢財何時都能回來。”

  那兩人陳鳶認不得,但說起三個英雄人物,還在涿縣,除了二爺他們還能有誰?

  他抖了抖袍擺上的泥水,笑著朝周圍望來的詫異目光,畢竟這個世道,陳鳶這身衣袍不僅奢華,還顯得超前許多。

  跟在那兩人身后,過街穿城來到東面郊外,在一處小鎮停下,遠遠望去,那鎮外除了良田外,還有一大片桃林,正是開花的季節,蔓延都是桃紅的顏色,令人心曠神怡。

  走進小鎮,陳鳶跟著那兩人來到一處宅院前,走過拴馬的樁子,進了院子里,便看到院中老樹下,一身淺青袍服的魁梧身形,正陪在一個兩耳寬厚,面相親和的男子身邊。

  似乎心有所感。

  頭戴青帽,面若重棗的關羽微微睜開眼,望向院門這邊,另一邊面如黑炭,濃眉濃須的黑漢也跟著望來,聲音暴戾如雷。

  “哪來的渾人,敢擅入俺宅!!”

  “三弟莫要動手!”關羽忽然開口阻攔,坐在石凳寬厚男人停下與對面兩人商討,目光不由好奇跟著望去院門,聲音溫和:“云長,認識那位小兄弟?”

  關羽點了點頭。

  “有些眼熟,好像哪兒見過!”

  旁邊,張飛摸著虎須,若有所思的附和:“俺也一樣!”

  “二爺、三爺別來無恙!”

  陳鳶站了一陣,知道也該開口了,便拱手朝三人拱起施禮,看到三人中面相頗為親和的男子,同樣拱起手來:“見過劉皇叔。”

  “這…這…”

  劉備雖說自詡皇室貴胄,可還沒傳播開去,眼下被陳鳶這么一稱呼,倒是有些不知所措,連忙起身去將陳鳶攙扶起來,“小兄弟當真認識云長?”

  “還有三爺,在下也認識。”陳鳶禮畢,看向一臉疑惑的關羽,既然見到正主了,他也不想再拖延下去,放下的手悄然掐出指訣,朝紅臉的關羽彈出一道金光,另只手同樣一抹光芒飛去張飛。

  兩人身子一僵,定在了原地。

  察覺出些許異狀的劉備轉身回頭,去看兩個兄弟,見他倆一動不動,心下有些發慌。

  “云長、翼德?你二人這是怎么了?!”

  下一刻,關張兩人眸子動了動,關羽看去面前的劉備,忽然一把將起雙臂抓住,一對丹鳳眼頓時濕紅起來,重重叫了聲:“大兄!!!”

  “云長…你這做什么,好端端的哭什么!”

  劉備有些驚到了,剛才還好好的人怎么一下就變了,還沒等他說第二句,一邊的張飛同樣虎目含淚,看著面前的劉備,直接將其雙腳離地的抱了起來。

  “大兄,俺好想你!”

  “弟…一樣!”

  關羽也抱了過去,將張飛、劉備抱住,興許是受到感染,劉備也跟著哭了出來,三人在樹下頓時哭成一團。

  那邊,陳鳶安靜的看著這幕兄弟相認的畫面。

  ------題外話------

  這個情節不會拖久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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