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何時的胡人,他們作戰、作息,沒有太大的改變。只要通曉,想要戰勝太過簡單…呵呵,許多年了,忽然又帶起兵來,真像當初的北伐啊。”
名叫祖逖的神人,騎著戰馬立在一處山坡,望著行進的軍隊一側,是烏泱泱的一片沮乞人,微微蹙了蹙眉。
“武安君,可知這些俘虜有何用處?”
錯落一個馬頭,旁邊的戰馬上方,一身鐵甲的白起望著軍隊前進的方向,瞇了瞇眼,與之前溫和的神色又是不同的了。
黑色的披風在風里微微撫動,他輕聲回了一聲:“祭!”隨后,看著遠方的天與地的盡頭。
“胡人來了。”
祖逖偏回頭,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天與地的盡頭,沙塵飛揚卷去天空,一道黑色的線猶如潮水般朝這邊翻涌而來。
“開戰!”
沒有多余的話語,兩人曾經都是主導過許多戰爭的統帥,只是互相默契的看了一眼,齊齊沖下山坡,飛奔去各自陣列。
做為請來的神人,他們的能力并不在于個人,而是在于軍陣。
“開戰!”
片刻,戰鼓節點,有序的在戰車上擂響,呈行軍狀態的六萬軍隊,以事先分配的命令去往各自的位置。
都是東拼西湊的軍隊,不可能像完整的一支軍隊那般有序,出關前,祖逖、白起二人便已溝通過,只需各陣記好左右的數字為準的位置,便能迅速展開陣線,這也是最簡單的方式了。
唳!!
一只雄鷹劃過天空,鷹眸倒映著下方猶如洪流的沮乞人騎兵奔涌前行,隨后展著羽翅俯身飛去更遠的方向,浩浩蕩蕩的晉軍也在同一時刻做出了改變。
“傳令輕騎遠離陣線,分散戰陣之外,保持緩移速度,等待軍令;第二、第九陣上前十丈代替輕騎護衛兩翼;第三、第八陣上前五丈,弓手準備!”
隨著白起、祖逖二人的命令下達,傳令的騎兵揮舞小旗迅速將命令傳出,各陣之間也在下一刻,踏著轟隆隆的腳步聲、馬蹄聲做出變陣的動作,緊張且謹慎的運作起來。
遠方的一處山丘,老牛四處觀察有無青草后,歇氣的趴在滾熱的砂礫上,吹著一圈圈漣漪蕩開。
車攆上,陳鳶抬起手,飛來的雄鷹落到他手臂,收攏的翅膀扇起一陣熱風,從眸底看到了遠方畫面,陳鳶沒有施展法術的想法。
畢竟這些沮乞人都是他需要的。
‘滄瀾劍門,你們等著…等著我找上門來,希望你們受得了傷天和之后的雷劫。’
師父的死,這股仇怨憋在陳鳶心里,傳來的難以承受的酸痛,有時候他真把老人當做父親一樣來看待了。
什么修道、修心,如果連仇都報不了,還談什么修道。
‘我為身后的土地殺過胡人,算是盡忠了;給我師父報仇,算是盡孝。’陳鳶望著一碧如洗的天空,‘…希望到時候你能降何等程度的劫數。’
思緒里,遠方胡人的騎兵奔行而至,根本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起起伏伏的馬背上,沮乞騎兵紛紛挽起弓箭分成兩股,如同巨人的雙臂,一左一右朝前方展開的陣列環抱而去。
后方的沮乞步卒稍慢兩里左右,足有四萬人,以最快的行軍抵達戰場時,先行的五千沮乞輕騎已經在戈壁上四散逃竄,根本沒想明白,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前軍騎兵如何就失敗了。
然而對面的晉軍也并沒有給他們太多思考的時間,那戰馬上的白起拔出青銅古劍舉了起來,黑壓壓的陣線,分出一批輕裝的步卒高速推來這邊,待到兩方刀兵相接,他們這才明白那五千騎兵遭受的何種恐怖的對沖。
晉國兵馬像是打了雞血一樣,不要命的前撲,長矛如林與他們對刺,砍瓜切菜般直接殺入他們陣列當中。
幾乎帶著鑿穿這支四萬沮乞人的姿態,硬生生殺入里面,將數個軍陣撕裂開來。
“傳令騎兵不用管胡人騎兵,從兩翼包抄,切斷這支沮乞軍陣。”祖逖瞭望了片刻,見時機成熟,輕聲吩咐了一句,順道也派人詢問了白起的意見。
如此戰機,白起豈能看不到,甚至沒有回話,只是點了點頭,便讓傳令兵趕緊去發出命令。
傳令的小旗、號角吹響的一刻。
散布戰場兩側的四千晉騎在奔行中紛紛靠攏頭騎,觀望著打出旗語,就在奔行里迅速變陣,用著與沮乞人同樣的戰術,猶如巨人的雙臂,朝本陣陷入混亂的沮乞軍隊環抱上去。
箭矢如蝗,黑壓壓一片覆去沮乞兩翼的同時,冒著對方還擊的箭雨,加速奔去沮乞人后陣,形成合圍。
白起看著戰場局勢,看到顯出戰機的一瞬,簡單的擠出一聲:“推!”
“殺!”祖逖拔出長劍躍馬而出,發出怒吼。
身后數陣黑壓壓的跑動起來,舉著盾牌、長矛邁開腳步開始推進,隨著速度越來越快,終究還是難以保持陣型,以散亂的狂奔姿態狠狠撞了過去。
“殺!”
“殺胡!”
無數邁開的腳步震動大地,之前被沮乞人殺入西北的那股怨氣,在這一刻爆發出來,不管能否戰勝,此刻無數人歇斯底里的吶喊,那‘殺’字的吼聲,幾乎掀去了天云。
“拒敵!”沮乞人的聲音也在歇斯底里的響起,皮盾、長矛架起的一刻,密密麻麻的晉兵兇狠撲了上來。
轟轟轟…
如同海潮拍擊岸邊的聲浪延綿開去,無數身影在陣線上層層疊疊,兩邊槍林瘋狂抽刺,無數刀光帶起一片片血肉、殘肢。
半柱香!
本就被第一支數千人的晉兵殺入陣列,到的此時仿佛被沖垮的山巖,沮乞本陣轟然崩潰,士兵瘋狂逃散,大小酋帥、將領策馬狂奔,或許是不敢回奴滄城,徑直朝無人的荒漠、戈壁逃遁而去。
滄奴城。
雄偉的宮殿之中,撒哈領著一幫大臣坐鎮,相比文武,他坐在御階下方左側,一臉的平靜。
這半天送達的消息,從起初的驚愕,已經平復下來,此時想想也不能怪自家的軍隊,漢人忽然殺出玉澗關實在太過突然,有很多年沒聽說過了,被他們忽然襲擊,是說的過去的。
不過讓他感到可笑的是,對方竟還真打算一鼓作氣消滅婆剎那國?
思緒里,殿外有腳步聲凌亂的走動,也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撒哈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一個渾身染血的士兵跪在殿外,幾個大臣正匆匆過去,口中說了些什么,隨后那幾個大臣臉色變得不好看。
撒哈花白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出了什么事?”
“派出去的軍隊…”進來的一個大臣似乎有些不好開口,看了看周圍同僚,“…被打敗了,有三萬人被俘虜,晉人的軍隊還在朝這邊推進!”
撒哈臉上只有些許動容,并沒有說什么,就連責備都沒有,只是站起身來,拖著那身潔白的長袍走去了殿外。
然而片刻不到,又有人風塵仆仆回來,是一個神殿祭師,他看向殿門前的老人,半跪行禮:“大祭司,龍須之地被破,漢人的將軍帶著騎兵,將婆剎那皇室擄走了一半…”
“龍須被破,皇室被擄?”神色平靜的撒哈目光露出了驚愕,仿佛面前這位祭師說的神話故事一樣駭人。
滾熱的風撲在臉上,撒哈閉了閉眼睛,將那股驚愕壓回了心底,只是旁人無法察覺之中,這位大祭司胡須、拳頭都在微微顫抖。
好一陣,他睜開眼,低啞的說了一句:“重新組織軍隊,宮中的護神軍也調去城外,隨我出征。”
老人走過宮檐大步離開,一個個等候的神殿侍從一一跟在后面漸行漸遠。
遠方的天空下,紅色的盔纓飛揚,躍馬沖鋒的少年將領,揮出漢劍,兇狠斬斷旗桿,立在營中的婆剎那大纛轟然傾倒。
唏律律——
戰馬人立而起發出咆哮,霍去病勒馬回首,望去一片片跪下的俘虜,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