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橫飛劃過女子眼簾,她愣了一下,隨即偏頭看去祭出法劍的秦守言,語氣蘊著怒意。
“師兄,你做什么?!”
就連另外三個滄瀾劍門弟子都被嚇了一跳,從未見過師兄會這般不分青紅皂白的出手。而一旁的費玄則,看著那邊的道士飛鶴,結巴的指了過去。
“那偽裝的妖魔在這!”
“打老夫徒弟!”
這時的瘋老頭看到打飛撞去一角的徒弟,“啊!”調頭就朝秦守言發足狂奔,后者一收法劍倉惶退出兩步,叫道:“老瘋子,你徒弟不是我打的!劍都還沒挨著!”
衣衫襤褸的身形頓時剎住,老臉愣愣的看著面前的年輕人,撩了一下發絲,點了點頭。
“好像是有這么回事…”
然后,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扇在秦守言臉上,后者直接半空翻轉兩圈落地。
“前輩!我師兄不是沒打著嘛,你還打他!”一個弟子沖來護住地上的師兄。
瘋老頭呸了一口:“老夫是瘋子,看他不順眼打幾下怎么了。”
忽地想到徒弟,一摟破爛的衣裳,哭叫了聲:“徒弟哎。”轉身就朝陳鳶飛去的方向跑了過去。
一時間,洞室內叫嚷、呻吟、打鬧,亂成一團。
“別吵了!”
道士飛鶴紅著眼睛朝那邊突兀進來的滄瀾劍門的人嘶吼,他將孫正德抽正坐好,指著石碑那邊:“陳道友一己之力與妖魔周旋,你們跑來卻是喊打喊殺,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哪里像什么修道之人,跟塵世那些江湖人有何區別?!”
“能說出這番話,應該不是之前那偽裝的妖魔。”三個弟子嘀嘀咕咕兩句時,祝靜姝看了眼那邊被瘋老頭哭喊的身影,猶豫了一下,她目光還是投去了石碑:“飛鶴師兄,你說的妖魔是那石碑下的怪人?”
秦守言捂著半邊臉頰從地上起來,被老瘋子打了一巴掌,又不敢找麻煩,還被師妹靜姝看到,屬實覺得丟臉。
他將攙扶的一個師弟推開,“既然找到正主,飛鶴師兄也找到了,將此間事了結,趕緊返回山門。”
話語剛落下,那祭臺上的干尸低啞嘶吼,金鐵交鳴的鐵鏈聲在洞室內再次回蕩起來。
“除掉他!”
秦守言吐去一口唾沫,掐起法訣抹去劍鋒,法光沿著劍尖迅速蔓延,其余人也跟著祭出法劍。道士飛鶴提醒道:“不止那怪人,小心還有一個藏在…”
“啊啊…”
“怎么回事?!”
“青藥!”
那三個劍門弟子里,一人忽然憑空升了起來,雙臂緊貼身子,手中法劍也被束的彎曲,半空踢騰雙腳掙扎的瞬間,就在眾人回頭看來的視線之中,硬生生斷成兩截,鮮血、內臟、半截法劍‘嘩’的齊齊墜了下來。
上半截身體啪的一聲甩在山壁,濺開的鮮血、碎肉,以及尸身都在瞬間消散,無法正面視線看到的畫面里,甩去墻面的尸體被無數游移而來的黑影飛快分裂撕扯,連血跡都未曾留下。
祝靜姝、秦守言這邊,方才明白飛鶴剛才那句話的后半句是什么意思了。
“那妖魔藏在空氣里,肉眼無法看到!”
女子揮劍劃過掌心,手掌使勁一擰,猛地朝感知的方向灑去,傾灑的血珠頓時沾到了什么,停留在了半空。
五人齊齊祭劍,五柄法劍一一亮起法光。
——御劍術!
劍指揮開的剎那,五劍齊飛照亮了洞室內一切,秦守言四人比劃法訣,亮著法光的長劍繞著沾有血珠的某種未知的東西刺、斬、劈、切…交織出一道道鋒線,濺起的火星瘋狂閃爍。
半空之上,祝靜姝身形已投去半空,握住了劍柄,湛清的法劍上,雕琢的符箓一一閃出淡藍的光芒。
天鐘神秀意由盡,氣引法劍欲斬龍,長靈御脈萬法決!
下一刻。
淡藍法光一分為二,二分為四…瞬間劃出百余長劍密密麻麻排開,劍尖調轉,齊齊指向前方空氣,以及石碑下方的那具干尸。
——萬劍訣!
“去!”
女子法令輕喝,百余劍影一道接著一道,如雨打蕉葉般傾瀉而出。無數劍光悉數抵在空氣上,全是呯呯呯的亂響,火星瘋狂彈跳。
竟被完全擋了下來。
“吼昂——”
一種從未聽過的低沉叫聲,像是從空氣,又或地底傳出,保持御劍的女子身形忽然一斜,炮彈被打飛了出去。
操控飛劍的秦守言四人見狀,他縱身去接師妹,另外三人收回法劍齊齊后退半步,短喝了聲‘哈’,旋即,持劍縱飛半空,朝空氣刺去。
那邊,秦守言剛將師妹接住放到地上,前方便是一片慘叫,飛去的三人一起倒飛回來,重重砸在地上。
他看著滿口鮮血的三人,又看了看師妹,而那怪物又不知在何處,心里滋出了一陣寒意。
旋即,他看向那邊道士飛鶴。
“飛鶴師兄,你我聯手。”
道士法力恢復不多,可眼下也別無他法,若不是這人突然闖進來,莽撞的朝陳道友偷襲,就算除不了妖魔,可也能全身而退。
如此境地,他也不想多費口舌去爭辯,咬牙朝秦守言點了點頭。
“好!”
飛鶴擠著之前咬破的手指,鮮血滴去地上,迅速畫出五行符箓。
那邊的秦守言見他做法,手中也不遲疑,再次祭起法劍,縱身一躍,身形都剎那間被法光包裹,彷如一道流星劃過昏暗。
然后,有‘嗡’的破空聲疾響,那劃過一道直線的流星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偏轉了飛去的方向,轟的砸去山壁。
“師兄!”
祝靜姝捂著手臂大喊,費玄則三人也捂著胸口掙扎坐起,而道士飛鶴更是呆住了。
交織的視野里,法劍的光芒褪去,秦守言握著兵器被掛在洞壁上,發出痛苦的呻吟。
他肩頭插著的是一柄銅黃雙月的長兵,貫穿了他胛骨深深扎進巖石當中。
“…好久沒感受到疼痛了。”
風跑過洞室,陡然一道威嚴的聲音在洞室回蕩,祝靜姝看了過去、費玄則、飛鶴也都望了過去,那祭臺上的干尸也下意識的面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昏暗里,聲音再次響起。
“某家記得上一次疼痛,還是那白門樓上…好疼啊…”
瘋老頭忽然被什么撞了一下,跌坐地上,看著從地上起來的身形,漸漸拔高、壯碩,踏出昏暗的邊沿,原本的步履覆起了細鱗甲葉組成了云狀,盤旋兩側。
“真的好疼啊…”
高大的身影露出昏暗的剎那,原本陳舊破爛的衣袍隱去,顯出的是一身獸面吞頭裲襠鎧,外罩白底花色的錦袍。
‘神氣什么,三姓家奴。’張飛小木人兒抱著小矛小聲嘀咕,旋即就被走來的甲履一腳踢開。
祝靜姝幾人視線里,走出昏暗的身影,三叉束發紫金冠半懸輕搖,露出好似陳鳶,又非陳鳶的面容,伸手一抓,對面山壁的畫戟連帶穿刺的秦守言一起倒飛過來,被他抓在手中,輕描淡寫的一甩,掛在戟尖的秦守言‘嘭’的被仍了出去,滾去中間。
“那什么妖魔,拿去把這人吃了,恢復些體力。”
冠下,那面容劍眉斜插兩鬢,勾出冷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聲音也逐漸拔高,雄壯迫人。
“…吃好了,某家才好與伱廝殺!”
手中的方天畫戟呯的拄在地面,洞室都微微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