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家大宅。
位于中央區域的一處碩大的庭院中,此時喊殺之聲震天。
在這處庭院的上空,一層濃郁非常的白色霧瘴,將其周邊盡數覆蓋封鎖的同時,也隔絕了從外向內探查的視線。
不時有顏色各異的咒法光芒,伴隨著震動虛空的隆隆轟響,透過深重的霧瘴向著四周擴散。
有那咒法威力強大的,甚至會在這層霧瘴之上撕開一個巨大的孔洞。
但往往還沒等人看清其內的情況,這處缺口就會被周圍的煙霧翻滾著填補完整。
沒過多久,庭院中的喊殺聲便弱了下去。
除了偶爾傳出的咒法轟響、以及零星響起的一道道飽含怨毒的喝罵聲,大部分區域的戰斗似乎都已經停止。
對于庭院中發生的一切,圓臉中年人似乎毫不關心。
在將那塊嵌滿上級靈石的銅盤激活之后,他就一直靜靜的肅立原地,凝視著頭頂巨大的甲蟲虛影,期間再沒有動過一下。
在他身下樓閣的映襯下,遠遠看去,安靜的如同房頂鎮宅的脊獸一般。
但若是近距離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在他兩側的耳道之中,各自鉆出了一只體態肥碩、生有細長觸須的甲蟲。
只見這兩只甲蟲靜靜的趴伏在圓臉中年人的耳道口,其纖若毫發的觸須高高豎起,如同雷達般在空氣中來回掃動,像是在追蹤著什么。
忽然,這兩只甲蟲的觸須各自顫動了一下,同時指向了位于圓臉中年人身后左側方,一處空無一物的虛空中。
后者見此,臉上表情雖然不見變化,但其眼角卻輕輕的抽動了一下。
就在這時,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遠處被霧瘴覆蓋的庭院之中陡然安靜了下來。
其內激烈的戰斗似乎已經告一段落,須臾之后,就見那層濃厚的霧瘴在一陣劇烈的蠕動后,快速的退散開來。
與此同時,一個滿地狼藉的場景隨之呈現了出來。
入眼之處,院墻崩塌、桌椅碎裂、各種湯汁飯菜噴灑的到處都是,經由各式咒法爆發之后留下的或是焦黑、或是污蝕的痕跡隨處可見,部分區域還夾雜著一具具形狀可怖的殘尸。
當然,最引人注目的,當屬庭院中央半空中懸浮著的,一個直徑丈余的碩大半透明物體。
其整體外形有點類似于‘海冠水母’,上半身是一個呈碗狀倒扣的巨大傘蓋。
而在傘蓋下方,還密集的連掛著大量滑膩異常的巨大觸手。
在其中部分觸手的末端,各自連接著一個個形貌各異的人影,這些人中大部分的衣衫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損。
有更加狼狽一些的,身上多少還掛著彩,殷紅的鮮血不斷從傷口溢出,順著皮肉衣物滴落在地面之上。
但詭異的是,這些人的表情此時都很平靜,甚至可以說木然。
即便被那些滑膩異常的觸手纏繞在身上時,也不見他們有絲毫掙扎的跡象,如同一個個泥雕木塑一般。
一旁不遠處,郁克正帶著三個一身黑色袍服的年輕人,在忙忙碌碌的打掃戰場。
其原本彰顯喜慶的大紅壽服,此時已經有多處破損,但他卻毫不在意。
在確認這些參加自己壽宴的開元境修士,已經盡數被控制之后,他探手摸出一張紅底青墨的符箓,反手拍在身上。
隨后他飛身而起,徑直朝著遠處靜立樓頂的圓臉中年人飛去。
在距離后者側身還有十幾米的位置時,郁克就已降下身形,隨后在屋頂的瓦片上疾走幾步,上前躬身施禮道:
“啟稟特使大人,郁宅之內參加壽宴的二十六個開元境修士,已被卑下帶人全數控制。”
“此外,卑下府上共有各級仆役七十五人,如今也已被卑下全數擊斃,請特使大人明鑒!”
“嗯,鄺家那四個人都在吧?”
圓臉中年人淡淡的‘嗯’了一聲,隨后問道。
郁克聞言眼角微微一顫,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他的身體下意識的向下低了低,語氣平靜的回答道:
“回稟特使大人,鄺家祖孫四人全部都在,卑下得大人提醒,剛一動手就伺機重創了鄺謹松,繳獲了其身上暗藏的紫燕信標。”
說到這里,郁克探手在腰間一拍,一枚拇指大小的紫紅色玉墜便在他的身側憑空浮現,被他雙手捧到對方面前。新 圓臉中年人見此目光微動,在這枚雕著抽象鳥形圖案的玉墜上快速一點。
只見后者自發的飄動而起,一個晃動就來到了他的身前,被他仔細的打量了一眼后,略一模糊就消失在了原地。
“很好!”
圓臉中年人臉上涌起一抹笑意的夸贊了一句,隨后沖著庭院方向微一招手。
只見那三個身穿黑色袍服的青年,便各自掏出一張紅底青墨的符箓貼在身上。
隨后就見這三人飄身而起,朝著這邊快速飛來,到了近前后對著圓臉中年人躬身施了一禮,喊道:
“特使大人!”
后者平淡的點了點頭,轉頭看向郁克道:
“素念三人現在歸你調遣,你帶著他們現在就動身去如雪坊,將剩下的那十二個儀鳳城子弟全部給我抓來。”
說到這里,圓臉中年人略微停頓了一下,接著補充道:
“記住,這些人全部都要活口,動手的時候注意分寸!”
“特使大人放心,卑下定當全力以赴,不負大人所托!”
郁克聞言連連點頭,面色恭敬的應了一聲,隨后帶著那三個青年飄身而起,徑直朝著如雪坊的方向飛遁而去。
看著幾人離去的身影,圓臉中年人的眼中忽的閃過一抹詭譎之色。
只見他不動聲色的探手在腰間的儲物袋上一拍,就見一個尺許大小的玉白色圓盤,在他腰側憑空浮現。
后者在他的神念引導下,飄動到了他的身前兩尺處。
圓臉中年人見此轉過身來,面朝遠處的那只巨型水母而立。
只見他略一沉凝,頌咒結印的快速引導起來,真元之力鼓蕩間,一道道無形的波動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擴散而去。
與此同時,遠處那只巨大的水母表面,肉眼可見的顫動起來。
那巨大的傘蓋中間,也隱隱的有了一道道光芒流轉,像是在回應著他一般。
片刻之后,圓臉中年人手上的法訣一頓,其身周回蕩的那宛若梵唱的頌咒聲也隨之停止。
此時他的周身都鼓蕩起一道道宛若實質的血色光暈,如同蠶繭一般將他整個包裹在內。
隨后就見他雙手有些凝滯的翻轉了一下,短暫的停頓后,忽然半轉身體,探手沖著身后空無一人的虛空颯然推出。
“嗡!”
伴隨著一聲映透虛空的宏大鳴響,原本在他身側凝而不發的血色光暈,此時如同開閘的洪水一般,狂暴的朝著他法印瞄準的方向傾瀉而去。
與此同時,伴隨著劇烈震蕩的天地元氣,一朵直徑數丈的紅云在那方空間憑空浮現,其內血光涌動,似有無數暴烈的能量在翻涌。
就在這時,這片原本空無一物的空間陡然扭曲了一下,一道虛淡異常的紫色光影扭曲著浮現而出。
只見其如同清煙一般抽動了一下,轉眼間就已經閃到了數丈之外,化為一個身穿紫衫、儀態婀娜的女子身影。
一層隱現藍光的紗巾遮擋住了她的大部分面容,但光是裸露出來的眉眼都透著十足的美感,引人無限遐思。
女子現身之后,之前圓臉中年人瞄準的區域才紅光大振,無數米粒大小的光點四散飛濺,劇烈的爆發起來。
伴隨著一陣如同爆米花般密集的爆破聲,周圍的空間憑空掀起一陣強風,將周圍屋頂的瓦片吹拂的如同紙片一般,向著遠處飄揚而去。
看著對面現身而出的紫色身影,圓臉中年人的臉色頓時陰郁了起來。
高遠所在的胡同中。
隨著他的催動,一道道土黃色的能量場,以‘遁地令’為中心浮現而出。
將他的全身籠罩在內的同時,自發的朝著他腳下的地面蔓延而去。
就在他習慣性的躍起,準備遁入地下之時,驀然發現腳下的地面并沒有如他所料的那般完全液化。
‘遁地令’輻射出的能量場,此時似乎受到了某種強力的干擾一般,其改變泥土性質的能力因此受到影響,無法徹底的進行。
只見處于土黃色能量場影響范圍之內的泥土表面一陣激烈的顫動,隨后像是取得了某種平衡一般,后者最終被轉化成了一種類似于淤泥一般的微妙存在。
雖然比起正常狀態下要軟化了許多,但要想借此在地下遁行卻是明顯行不通的。
“這是什么情況?是受到了什么因素的干擾,還是來遠鎮的地面有問題?”
高遠有些納罕的想道,雖然不太確定,但他卻隱隱的有了種不太好的預感。
與此同時,他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就在他剛才略微躍起的瞬間,一股無形的束縛之力憑空浮現后籠罩了他的全身,將他快速的拉回地面之后,又憑空的消失了。
“這又是什么情況?”
心念轉動間,他嘗試性的再次原地起跳,這次用的力氣明顯比之前要大了許多。
果然,就在他雙腳離開地面的剎那,那股詭異的束縛之力再次出現。
且由于這次用的力氣更大,他離開地面的距離也要更遠,而這股籠罩在他身上的束縛之力也格外強大。
幾乎是瞬間就將他拉回了地面,其速度之快,甚至于在他雙腳落地的瞬間,產生了一道氣流,將他腳下的灰塵都沖擊的涌向了四周。
高遠見此,心里隱隱的有了些猜測。
只見他心念一動,以‘心咒’模式瞬發出了疾風咒,在風墻的作用下,他的身體離地而起,向上飄動而去。
與此同時,那股詭異的束縛之力再次涌現,且隨著他距離地面高度的增加,這股力量也在成倍的增強。
僅僅離開地面一米左右,這股束縛之力就增強了近十倍!
要不是高遠煉體有成身體強健,此時在這股巨力的作用下,他的身體恐怕已經出現了輕微的損傷。
至此,他的心中再無懷疑。
“禁空禁制!”
他在心里有些無奈的低語了一句,隨后便快速的散去疾風咒。
在這股龐大的束縛之力作用下,他的身體如同炮彈一般轟然落在了地上,其沖擊力之大,居然在地面之上踩出了一對淺淺的足印!
他下意識的看向了遠處半空中那個碩大的甲蟲虛影,以及由后者形成,將整個來遠鎮都罩在里面的那層血色光幕。
“禁空和封地,這兩種可是主城內城和灰漠營地里才有的禁制啊!”
“如此高級別的禁制,這只甲蟲虛影施展的光幕就這么一罩,就算形成了?”
高遠有些無奈的自語了一句,心里卻隱隱的感覺有些不妙。
雖然他還沒看到那個潛藏的混元境,但光是那件能投射出甲蟲虛影的寶物,就絕不是他一個開元境所能對抗的。
“地下走不了,飛又不能飛,這特么就蛋疼了呀!”他有些牙疼的自語了一句。
根據他的經驗,這只甲蟲虛影多半就是‘余燼’的人弄出來的,只是不知道跟那個郁克有沒有關聯。
但這些都不重要,這件事一旦跟‘余燼’扯上關系,那結果準沒好事!
畢竟后者可是動輒血祭全城的存在!
這還沒到哪呢,就直接把整個來遠鎮給封鎖了,即便最終不是為了屠城,其結果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不行,絕對不能在這坐以待斃,必須想辦法出去才行!”
心念電轉間,高遠不由的看向了遠處城墻外那層如同天塹一般的紅色光幕。
“地下走不了,飛又飛不起來,那最后一條路就是破壞這層光幕了!”
“只是不知道其防護強度如何,‘乾元令’能不能轟的開?”
“不管能不能行,都要等試過再說!”
心中自語了幾句,就在他打算動身前往城墻邊的時候,忽然若有所覺的朝著身后方向看去。
只見郁家大宅方向的半空中,一先三后的四道人影正御空而行,朝著城南方向飛遁而去。
看到領頭那個須發皆白的蒼老身影,高遠的眼睛下意識的瞇了瞇。
郁克!
今天這事果然與你有關!
隨后他的注意力便集中在對方能飛這件事情本身,很顯然,這幾個人上肯定帶著能夠豁免禁制的物品。
既然這件物品能豁免禁空禁制的限制,那么‘封地’的禁制呢?甚至于外面那層光幕呢?
四個開元境,即便全是后期,只要這些人身上沒有太過離譜的護身寶物,偷襲的話,他也有把握將其全部瞬殺!
等拿到豁免禁制的物品之后,就趁機快速離開這里,正好還能順便把‘執鞭人’的任務做了。
唯一要擔心的,就是有可能引起那個混元境的注意。
一旦被對方盯上了,那我恐怕兇多吉少!
盡管如此,也比留下來等死強!
對方之所以到現在還沒現身,多半是被什么事情給牽制住了,若是不趁機抓住機會,一旦對方騰出手來,我就真的危險了!
心念轉動間,高遠陡然有了決斷。
只見他運起斂息術,收攝了全身的氣息,隨后追隨著那四道遠去的身影,朝著南城方向趕去。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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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