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力催動著疾風咒,高遠只用了一個小時就飛越了六百多里的距離。
站在高空朝著遠處眺望,已經隱約可以看到清涼城那巍峨的城墻輪廓。
忽然,他飛遁的身形猛然減速,很快就懸停在了半空中。
只見前方地面方圓十數里的區域內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各種倒塌破碎的巨樹殘骸,裸露出來的地面也是傷痕累累,被轟擊的溝壑縱橫!
更重要的是,在這些交錯林立的溝壑盡頭,基本都灑落有疑似人體組織的焦黑碎片,部分區域還夾雜著少量破碎的法器殘骸,干涸發黑的血液更是隨處可見!
高遠靜立虛空,默默的打量著眼前這如同煉獄一般的血腥場景。
從這些血液噴濺的面積來看,這里傷亡的人數至少有數十人!
只是雖然有這么多人參戰,場上戰斗的痕跡卻并不密集,與其說是混戰,更像是單方面的屠殺!
而攻擊者的修為至少也是開元境,因為地面上的溝壑切痕尺寸十分巨大,絕不是練氣境的修士所能做到的。
難道是背包客團隊遭遇了二階妖獸的襲擊?
這個想法在高遠腦中一閃而過,但很快就被他否決了,因為他在不遠處的地面上,看到了多個開元境混戰的痕跡!
二階妖獸基本都是獨來獨往,哪怕是在動物階段有群居習性的妖獸,其在晉入二階之后也會離開族群獨自生活。
這些受到攻擊的人明顯是分成了數個方向同時突圍的,看雙方的交戰痕跡,受攻擊者這邊也是有開元境修士的!
如果是單打獨斗的二階妖獸突襲,絕對無法在有同階在場的情況下,同時追殺那么多人,并且還都造成了傷亡!
由此看來,這分明是數個開元境修士突然襲擊了一支有開元境修士帶隊的隊伍!
追隨著幾道咒法轟擊的痕跡緩慢飄動,高遠的視線不斷的在場上掃動著。
沒過多久,他的注意力就被一個物品吸引了。
這是一塊尺許大小的破碎法袍碎片,此時正緊貼著一棵倒塌的巨松平攤在地面上。
只見那漆黑色的布料邊緣處,有一個巴掌大小的白色的弧形區域,其內隱約能看到大半個‘木’字的輪廓。
高遠見此眼睛下意識的瞇了起來,他對這種帶有白底繡字的法袍頗為熟悉。
因為這在綠洲大本營的街頭隨處可見,正是清涼城各大家族門客出勤時穿的、用以代表其身份的制式長袍!
而那塊白底區域上所繡的字,則是這些門客所在家族的姓氏!
高遠心念一轉,清涼城七大家族的姓氏逐一在他腦海中浮現而過,其中姓里帶‘木’的共有三家,分別是‘梅’家、‘李’家、‘宋’家。
隨后他又比對了那個‘木’字與周邊白色區域的比例與位置,先后排除了‘梅’字和‘宋’字。
“李家?”
得出結論后,他下意識的低語了一聲。
如果這塊布料是來自一套‘李家’門客的制式法袍的話,加上這個隊伍又有開元境修士帶隊,再聯想到此處距離清涼城通往灰漠的道路不遠…
以此看來,這隊遭到攻擊的修士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八成就是‘李家’派駐到灰漠深處開采資源的門客小隊!
一念至此,高遠瞬間想起之前清涼城里面的暗流涌動,心中嘆息了一聲。
如果這隊李家的門客是被其他家族派人截殺了的話,那各大家族恐怕離徹底撕破臉已經不遠了!
也不知道那個傳說中的神魄境高人到底能不能鎮得住場子,要是鎮不住的話,那清涼城距離大亂恐怕也沒少時間了!
猶豫了一下,高遠還是決定先回清涼城看看風色再說。
隨后他不再停留,沒有沿著原有方向前進,而是朝著東邊拐了上百里,直奔清涼城的東六門而去。
經過城門的時候,高遠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守門衛士的神態,卻沒有發現絲毫的異常之處。
進城之后,他又仔細觀察了一陣路上來往行人的臉色,同樣沒有看到面臨大亂時的焦灼之色。
見此他心里不禁有些疑惑,清涼城的平靜有些出乎他的預料,與他預想的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形勢更是大相徑庭。
神魄境修士的震懾力還真不是蓋的,一人就能穩住一座大城的局勢!
高遠不由在心里感嘆了一聲。
不過這樣也好,否則真要亂起來,他又得外出尋找安身之處了。
微微放下心來,他徑直朝著家的方向行去。
此時正是上午十點鐘的光景,距離城里各大作坊下工的時間還有一陣,偌大的街道上都沒有多少行人,顯的十分空曠。
高遠進城走的是東六門,距離他家所在的東四街胡同并不遠,因此城里雖然禁止飛行,但他沒過多久就拐進了胡同口。
就在他打開院門準備進去的時候,隔壁宅院門口忽然傳來一道女聲:
“這是高道友回來了嗎?好久不見啊!”
高遠回頭一看,說話之人正是之前他見過的那個鄰家少婦,此時正滿臉帶笑的看著他。
大姐,咱倆攏共也就見過一次,這都隔了兩個多月了,你這還能記住我姓高?
心里吐槽了一句,但伸手不打笑臉人,高遠只好擠出一絲在濃密的胡茬掩映下極不起眼的笑容道:
“額,正是在下,在下之前出了趟遠門,今天剛剛回返。”
說完他沖著對面拱了拱手就準備回身進院,但這個少婦顯然沒有就此放過他的意思,只聽她笑道:
“我還說呢,這都有兩個多月了吧,一直沒見道友回來。”
高遠聽的心里越發不自在,嘴里干巴巴的‘呵呵’了兩聲卻不答話,只想對方識相的早點結束話題。
“啊,對了高道友,你不在的這些天可經常有人來找你呢!”
少婦一副自來熟的樣子,許是覺得隔著太遠喊話不方便,一邊婀娜搖曳的走過來,一邊說道。
“哦?”高遠一聽有人來找,心里頓時一動,探尋的看了對方一眼。
通過和這個王姓少婦的一番交談,他很快就弄清了來找他的人的身份。
其中一人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女,一共來找過他四次,據說身邊總是跟著一個中年人,想來應該是陳梓茗。
想起這個可愛的小丫頭,高遠的臉上不禁涌起一絲笑意,一別四個多月,也不知她在梅家過的怎么樣。
另外一人是個三十歲上下的女性,三天前的中午曾來找過他,根據少婦描述的特征,高遠猜想著來人應該是蘇青。
對方之前說是發現了那個失蹤隊員的線索,也不知道找到了沒有。
看著少婦離開的背影,高遠轉身走進自家小院,徑直關上了院門,門外的胡同里隨即再次安靜了下來。
片刻之后,高遠家另一邊的小院院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干瘦如猴的男子推門走了出來。
只見他站在門口,謹慎的朝著兩邊張望了兩眼,隨后帶上院門,徑直朝著胡同外的街道走去。
經過高遠家門口的時候,干瘦男子側頭快速的看了一眼,隨后動作不停,快步離開。
半小時后。
內城梅家大院角落處的一間小院內,干瘦男子面色恭敬的站在一個斜靠在太師椅上的華服青年面前,躬身道:
“表少爺,您吩咐小人蹲守的那人回來了。”
華服青年聞言眼中精光一閃,想了想問道:
“你看清楚了,確定是畫像上那個人嗎?”
干瘦男子聞言表情一滯,有些不確定的道:
“回稟表少爺,那人身形倒是與房管處和勤務殿留存的浮影相符,只是樣貌…”
“樣貌怎么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婆婆媽媽的?”
華服青年見此眉頭一皺,有些不滿的道。
干瘦男子聞言連忙低聲解釋道:
“回稟表少爺,那人臉上蓄了胡須,小人一時難以看清他的面容,但是通過他和鄰居的交談,應該就是您之前吩咐小人所蹲守的那個。”
隨即干瘦男子快速的將高遠和王姓少婦的對話一字不落的重復了一遍。
聽到‘有一個小姑娘,大概十四五歲吧,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到你這來一趟’這句話時,華服青年臉上陰狠之色一閃而過,隨即抬頭直視著干瘦男子道:
“既然如此,接下來你就把這個人給我盯死了,一旦發現他有出城的跡象,你就帶人跟上去,剩下來的事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干瘦男子聞言精神一震,笑瞇瞇道:
“小人明白,一定讓表少爺滿意,只是據勤務殿的資料,那人有著‘乙上’的實戰評級,頗為棘手,這價格方面…”
華服青年輕哼了一聲,探手在身上一抹便掏出了一把麻將大小的青灰色令牌狀物品,看都不看一眼的扔給了干瘦男子,淡淡的道:
“這是定金,余下的部分等你提著人頭過來時再付。”
干瘦男子看到這些青灰色令牌,眼睛頓時一亮,探手一撈就將這幾個令牌抓在了手中,聽到華服青年的話,忙不迭的道:
“表少爺放心,只要這人出城,小人絕對不讓他活著見到第二天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