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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三章 你失信了,記得來見我

  余子清念頭一起,開始推演之后,便有大量已知信息,曾經經歷的一切,都在腦海中浮現,思緒清明,仿佛雜亂的記憶都變得井井有條了起來。

  他不知道濁世污泥海里那個沉睡的家伙,到底打什么主意。

  不過,從預期的結果來看,不外乎重新復蘇歸來這種事。

  余子清盤算了一下時間,腦海里忽然就有了個想法,他得給安排一下。

  既然諸神是打算在一定時間內,一起歸來,玩一手獅子搏兔盡全力。

  那這邊為什么就不能給他人為安排一下,讓他們變成葫蘆娃救爺爺。

  這個想法一升起,余子清就忍不住搓了搓手,笑出了聲。

  畢竟,要湮滅每個諸神,所要用到的方式,可能都是不一樣的,純粹的力量肯定是不行。

  余子清覺得自己得調整節奏,救濁世污泥海里那些混蛋的時候,不能太快,這可能會陷入那個沉睡的家伙的節奏,也不能太慢,慢了可能他預定的二十四節氣成員就會完犢子。

  余子清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既然回到甲辰城了,就去看一看毀陽魔吧。

  小廟的香火,不算鼎盛,還稍稍有點冷清。

  因為最近不是砍頭季,來祭拜的人的確不多。

  而且這邊的行人比砍頭季的時候,起碼少了一半。

  余子清暗暗搖頭,砍個頭都能給整出來個旅游旺季和澹季了。

  那些修士和商家也就算了,不知道為什么很多普通人,都很熱衷于來看砍頭。

  自從上次有人想以邪法劫囚,讓毀陽魔氣炸了發威之后,這里簡直就成了堪比熱門旅游景點的地方。

  尤其是到了砍頭季,這里的商家也好,供貨的本地人也好,嘴都能笑歪了。

  其他神朝來大兌做生意的人,第一站必來甲辰城。

  余子清有些無語,大兌第一個對外的長期大熱門地方,竟然是因為砍頭。

  余子清進入小廟,這里依然彌漫著濃郁的香火氣,毀陽魔平時不會吸納這些香火,也不會利用。

  唯一一次調動這些力量,還是因為有人影響到他看砍頭,讓他無法體悟生死跨越那一剎那,難以描述的極道之美。

  余子清在小廟的院子里感受了一下,進入小廟的正堂,毀陽魔的牌位上,蓋著那塊像是沁了鮮血的紅布。

  毀陽魔感應到余子清進來,也沒有鳥余子清,小廟里死一般的安靜。

  余子清也感覺到,氣氛好像有點不太對。

  “今年也快到砍頭季了吧,你怎么這么沉默?”

  “你失約了。”

  “嗯?”

  “你失信于我了。”

  “啥?”

  “你說話不算數。”

  毀陽魔跟復讀機附體似的,一句一頓,那怨氣的味道,簡直撲面而來。

  “你等等,到底什么事?我啥時候失信與你了?”

  毀陽魔沉默了好半晌,怨氣更重了。

  “你答應過我,要讓我一起見證諸神步入真正死亡的過程。

  差妄的力量,雖然在諸神里不算多強,可是他的智慧卻遠比其他人高。

  他的死亡過程,肯定是再也不可復制的玄妙之美。

  那一定是最接近死亡的極致。

  我錯失了這唯一一次機會。

  用你們人族的話說,我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啊。

  你答應過我的,你失信了。”

  毀陽魔沒有咆孝,語氣反而越來越低沉。

  余子清已經感覺到周圍,一種沒有什么攻擊性的低沉怨氣浮動。

  只是感應到,整個人似乎都要開始變喪了。

  余子清有點尷尬,他好像想起來了,以前好像的確隨口說過這種話。

  但是在對付差妄的時候,也真的忘了這茬事。

  余子清都可以想象到,以毀陽魔如今唯一的執念,他沒有親自見證差妄湮滅的過程,那真的是死不瞑目。

  毀陽魔要是鬧騰起來,他可能會一個大逼兜子抽過去。

  可毀陽魔不吵不鬧,整個人都喪的不行,只是蹲在墻角里自閉,看到他來了,也只是碎碎念你不守信用。

  那余子清可就真的感覺到尷尬了。

  這可不行,他的金身不能破。

  “那次是意外,突發情況,我也來不及,其實…

  算了,實話說,我確實是忘了,是我的鍋。

  你看這樣行不,我跟某些人結仇結的不小。

  別的人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得把他們都弄死。

  省的他們出來之后,肯定會想著弄死我。

  下一次,還有下下次,我都帶著你,絕對讓你親自見證。

  現在差妄已經無了,我也沒辦法把他撈出來啊。”

  余子清說的很誠懇,這不是因為毀陽魔,而是關乎信用的問題。

  反正接下來幾百年內,肯定避免不了要有死戰。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死戰。

  眼看都這么說了,毀陽魔還是不說話,周圍全是又低沉又喪的濃重怨氣。

  “要不這樣。

  最近呢,深海的黑船圣徒,在幫我辦事。

  然后深海有些詭異,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識好歹。

  給了他們祭祀和祭品,竟然還要動我的人。

  我呢,準備找機會討伐深海的詭異。

  到時候要是能弄死倆,我就帶著你,讓你親自見證。

  那些詭異的死亡,你肯定沒見證過吧?”

  此話一出,毀陽魔頓時來了精神。

  他的確沒見證過。

  那一定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死亡之美。

  一定會有一種另類的玄妙在其中。

  “我不信,你跟我定下契約。”

  余子清有些無語,契約這事,他肯定不會干的。

  隨便定下契約,太過危險了。

  這可是有前車之鑒的,當年天魔王他們,就是被古老的契約給坑慘了。

  別管代價是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過,不簽訂古老的契約,做個事項提醒,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余子清拿出一張卷軸,寫上了提醒事項,然后將卷軸交給毀陽魔。

  毀陽魔的牌位里,落下一道流光沒入其中。

  “好了,現在我肯定不會忘了,就算我忘了,也會有提醒,你滿意了吧?”

  “我是相信你的。”

  毀陽魔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就像余子清說的,也沒辦法把差妄拉出來再弄死一次了。

  “有件事,我覺得你可能會想要知道。

  有人在吸納怨氣,或者說,在吸納怨。

  刑臺上人頭落地的家伙,他們殘留的怨氣,不是消散了,而是都被人汲取走了。”

  余子清感受了一下小廟里彌漫的低沉怨氣。

  “你什么時候發現的?”

  “差妄死后,我就發現了,因為我的怨念,孕生出的怨氣,也在被人汲取,但是我不知道是誰。”

  余子清聽到這話,就感覺有些尷尬了。

  不過往好的地方想,要不是他忘了這茬事,毀陽魔也不至于忽然間這么大怨氣,也不會發現這件事。

  這也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他聽毀陽魔的語氣,估計毀陽魔都不在意這種事,要不是余子清這次給了承諾,還設立了提醒,毀陽魔恐怕也不會主動說起這種他根本不在意的事情。

  一念至此,余子清伸出手,端起毀陽魔的牌位。

  “做的很好,我的確對這件事非常感興趣。

  所以,來,讓你先感受一個東西,看看你能感受到什么不。”

  余子清端著牌位,一揮手,腳下便浮現出白骨神橋,這一次,白骨神橋就只是正常的白骨神橋,兩側沒有掛滿燈籠。

  他踏上白骨神橋,一路前行,來到白骨神橋的另一端,便是道庭所在。

  白骨神橋之外,連接著道庭的南部,前方是一片幻影,繼續向北,才能看到那片黃土高原。

  余子清端著毀陽魔的牌位,踏空而去,一路來到了道庭的東部。

  一顆菩提樹孤零零的扎根在青土地上,不斷的汲取著這里的力量。

  青土地之下,還有大片散發著詭異氣息,一節一節的斷裂觸手,相互堆疊著,如同堆肥的材料。

  似是感應到有人來了,那些觸手還仿佛保持著活性,微微跳動著,似是在掙扎。

  “感覺到了么?下面的那個家伙。”

  “感覺到了,我感覺到了…”

  毀陽魔原本半死不活,喪的不行的聲調,都直接變了。

  他仿佛打了雞血,整個人都變得高亢激動,聲音里都有一些顫抖。

  “這是,這是何等扭曲的美妙啊。

  它還活著,可是他在慢慢的步入死亡,慢慢的墜落。

  它在死亡的懷里,從扭曲慢慢的回歸秩序。

  啊,從未有一刻,我如此的接近死亡。

  讓我留在這里,留在這里可以么?

  你讓我做什么都行。”

  毀陽魔跟瘋了似的,從喪到對什么都沒興趣,死不瞑目,瞬間變成了有堅定信件,堅定追求的神經病瘋子。

  余子清甚至覺得,他現在要是說不行,毀陽魔八成會不顧一切的留在這里,死也要留在這里。

  “你不看砍頭了?”

  此話一出,毀陽魔稍微冷靜了一下,理智稍稍上線了一丟丟。

  “砍頭是必須要看的,我看砍頭,就有職責要保證他們能真正的擁抱死亡。

  不過,其他時候,我想要在這里感受它死亡的過程,可以么?

  你放心,我若是感應到別的什么事情,我一定會及時告訴你。

  那個吸納怨氣的家伙,他吸納了我的怨氣,我會幫你追蹤他,找到他。”

  余子清滿意的點了點頭。

  毀陽魔是不在意什么怨氣的事,也懶得理會。

  但是若是能換來感悟死亡的機會,見證一個詭異死亡的過程,那毀陽魔就不介意抽出點時間,干點他不感興趣的事情。

  當然,余子清帶毀陽魔來,其實也是來確認一下。

  之前突破的時候,隔空抓來的這個詭異,直接填充了道庭東部的大地,哪怕能配合著產出青土,余子清也要確認一下,這個詭異是不是真的在死。

  拿這種家伙來填充,來產出青土,會不會有什么隱患?

  消失的時候,是不是真的死的徹底。

  余子清的確不是太確定。

  而這種東西,目前來看,如今的毀陽魔,就是余子清能找到的最權威的專家了。

  毀陽魔確認過了,那余子清就放心了。

  順便,也算是給毀陽魔發福利了,不給甜頭,還想讓人干活?

  村子里的驢都得給吃飽喝足了,才能干的動繁重的農活。

  “好,最近你就在這里感悟吧,砍頭季的時候,我會接你出去。

  我現在可就算是在兌現承諾了,你也記得你答應我的事情。

  追蹤一下你說的怨氣的事。”

  “我不會失信于人。”

  余子清眼角一跳,什么都沒說,假裝沒聽到這句話。

  他取出一張桌子,放在青土地上,將毀陽魔的牌位擺上去,便轉身離開。

  毀陽魔的牌位,蓋著紅布,一縷縷血色在紅布上流轉。

  紅布之下,牌位上,有一縷縷奇特的韻律在流轉,像是死氣在醞釀,卻怎么都沒有醞釀出來。

  毀陽魔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明明已經步入死亡,死亡過程卻被拉的很長。

  這會讓他有更多的時間,去感悟那種難以言喻的美妙。

  青土地上的菩提樹,本來還在警惕一下,土蛤蟆都在百忙之中,向著這邊斜了一下眼睛。

  最后發現毀陽魔,從頭到尾都沒有注意到他們,甚至都不愿意分出一點點注意力,關注一下這里的其他情況。

  這下,三小只便繼續維持著原樣,不再關注毀陽魔。

  余子清也沒有繼續太過關注。

  別的人,別的東西,余子清還真的不太敢隨便帶進道庭里,毀陽魔是個例外。

  雖然毀陽魔看起來像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可要論專注和堅定,普天之下,還真的很難找到能與之匹敵的人。

  他不會對道庭有任何興趣的,估計等到毀陽魔出來,他都沒有看全過道庭全貌。

  走過白骨神橋,余子清重新回到了小廟里。

  感受著這里殘留的低沉怨氣,余子清閉上眼睛,聯系了一下老羊。

  呼喚良久,都沒見老羊進來,不知道是不是在忙著。

  給錦嵐山傳了個信,讓他們看一下老羊留在錦嵐山的特制魂燈。

  片刻之后,幾枚玉簡破碎,傳來消息。

  老羊自己煉制的,能顯示他狀態的魂燈,燭火旺盛,火焰平穩,從焰心到外焰也都平滑過渡,證明老羊狀態非常好,連受傷都沒有。

  等不到老羊來,余子清便給老羊留言,他把毀陽魔感應到的事情說了一下,順便問問老羊有關怨氣的事情,讓老羊閑下來了,看到了給個指點。

  等到走出七樓戒指,余子清走出正堂,站在院子里,忽然心有所感。

  他看著那飄落的樹葉,滑落的軌跡,目中神光涌動,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彷若變大了。

  那飄在空氣之中的塵埃,一粒粒都彷若變得特別明顯。

  每一粒塵埃的軌跡,看似沒有任何規律,卻又像是有什么信息藏在里面。

  良久之后,余子清忽然感覺到了一句話。

  靈犀一點,閃耀光華。

  跟著,余子清腦海中就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感應,找到了一個名字。

  王子軒。

  當年能自己布局,從濁世污泥海里脫困逃出來的家伙,濁世污泥海里其他混蛋口中的無恥敗類。

  現在已經擁有了人身,不知道在哪浪著,很久沒見過那家伙了。

  在浮現出這個名字之后,余子清沒繼續推演什么,而是望著那片在空氣中飄動的塵埃。

  “始前輩?是你,對吧?”

  跟著新的信息浮現了出來。

  “你可真令人吃驚,你遠比我更適合大衍初章,進步太過驚人。”

  “前輩謬贊,我什么天資,什么水平,我自己清楚。

  我只是走捷徑,借力推演而已。

  大衍初章能修到第六個大境界,非我努力的結果。

  我只是運氣好而已。”

  余子清不驕不躁,從來沒因為大衍初章修行到第六個大境界,有絲毫驕傲的情緒。

  他心里特別有逼數,靠他自身的努力,天天鉆研推演,到死都不可能到第六個大境界。

  “運氣也是結果的一部分。

  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干涉。

  但是你記得來見我。

  在守道神王離開之前。”

  余子清還沒來得及再說什么,那種奇特的感覺便隨之消散。

  那片落葉,也在這個時候,緩緩的飄落,落在地上。

  余子清推算了一下時間,這一次跟始的交流,明顯就跟上次不一樣了。

  上一次,只是幾句話的交流,就耗費了一年的時間。

  而這一次,卻只耗費了一片樹葉墜落到地面的這點時間。

  這是他大衍初章到第六個大境界之后的結果。

  之前耗費的時間長,純粹是因為,他那時候能力有限,只是讀取始給的信息,就會耗費大量時間。

  余子清也有冥冥之中的感應,而且這一次更加明顯。

  他去見始,恐怕不會有什么好事。

  這一次,已經有模模湖湖的感應,這不好的感應,不是針對他。

  而是針對始。

  這就是為什么明明只需要去一趟那個洞穴,很簡單的事情,他卻一直在抗拒這件事。

  現在懂了。

  但是他更加抗拒了。

  他不想看到不好的事情發生,尤其是對方還是一個他非常尊敬的前輩。

  搖了搖頭,余子清暫時將這件事壓下。

  轉而專注眼前的事情,他得先去找到王子軒,王子軒可能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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