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院出現問題三天之后,其他地方也開始陸陸續續出現問題。
小城的城主,此刻正陰著臉,看著眼前的幾個后輩。
一個才幾歲大的小孩子,都是今年可以開始基礎修行的。
幾個小孩子坐在地上,閉著眼睛,一臉認真的尋找氣感,吸納靈氣。
他們身后,一個滿頭白發的七階大修士,正親自出手,輔助他們開啟修行。
一切似乎都很順利,每個小孩子都順利吸納了第一縷靈氣,然后配合著呼吸吐納,讓靈氣游走全身,蘊養出屬于自己的第一縷力量。
那大修士眉頭緊蹙,什么問題都沒有察覺到。
可是當修行結束,大修士收手之后,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有一個小孩子體內的那一縷力量,出現了一絲紊亂。
旁邊的大修士立刻出手幫忙,那一絲紊亂便隨之消失。
然而當他收手之后,紊亂又跟著出現,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那一縷力量便徹底失去控制,跟著當場散氣。
看著幾個滿臉慌亂,小臉如同白紙一樣的小孩子,城主揮了揮手,讓人將他們帶下去。
“如何?”
那白發大修士一臉擔憂,斟酌了一下道。
“具體為什么,老朽也不清楚。
那一絲紊亂其實極其微弱,微弱到其實還遠不如交戰之時的波動。
對我等,甚至于只要正常修行了一兩年的一階修士,其實都沒什么影響。
哪怕我等也受到影響,其實也是完全察覺不到的。
可對于這些尚未入門的小家伙來說。
那一絲極其微弱的紊亂,便足以讓他們無法凝聚力量。
除非有人不眠不休,連續助其穩固至少三個月,不,半年以上。
否則,靠這些小家伙自己,怕是很難入門了。”
此話一出,城主臉色更沉了。
“立刻上報吧,這已經不是我們能解決的問題了,出大事了。”
消息層層上報,為了預防傳達出問題,這邊用了三個渠道傳遞消息。
正常的上報,加上通報錦衣衛,讓錦衣衛上報,再加上加急狀態時才能用的鯤游。
城主走出宅子,遙望著外面熙熙攘攘,知道他這個位置怕是坐不成了。
哪怕他只是乾西的一個小城主,可是覬覦這個位子的人也多了去了。
他連自己的后輩都幫不了,他便再也沒有捂蓋子的想法了。
因為就算是他,下了血本,也不可能讓他的后輩,每個人都能成功入門。
讓一個修士不眠不休堅持半年,不容分毫差錯,幫一個小孩子入門。
若是天才還好,若是天資一般,可能就需要更久。
這就代表著,起碼需要一個四階,甚至是五階的修士來做。
而且必須是氣脈綿長,根基扎實,人也不驕不躁。
還需要配合的小孩子,也能保持這種不驕不躁半年,甚至更久。
前者還好說,可那些小孩子,如何能這般堅持半年?
按照這兩天傳來的消息,不止是他城池所在的地方是這樣,還有其他城池,也都出現了同樣的情況。
一想到這個,城主就感覺渾身發冷。
若是短期內還好,可若是很久都找不到原因,找不到解決辦法。
那修士就斷代了。
再也沒有新入門的修士,或者只有極少數大勢力,還能繼續培養出極少數修士。
若是等到境界高的,隨著時間流逝,一個個都死去,后面會發生什么?
事實上,低階修士的數量才是最多的。
那些一二階的修士,能活個二三百年就不錯了。
僅僅只需要二三百年,就能讓修士大范圍斷代。
只是想想,他就開始冒冷汗。
乾西的東部,八千里加急送信的信使,快要飛出乾西,落在地上休息,恢復真元的時候,他的身下,大地無聲無息的化作泥潭,一個翻滾便將其吞噬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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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的探子,現在還在乾西的本就不多。
因為新的指揮使還沒選出來,好幾個人爭的厲害,下面的探子都要開始站隊了。
原本在乾西的力量,都被抽調走了不少。
如今還留在乾西的,基本就是些邊緣人,要么實力不夠,要么就是能力不行,要么就是沒什么背景的孤狼。
乾西出了大事,能調出來送信的人里,最強的也不過五階而已。
而這個探子,也無聲無息的消失在荒野里。
而另外一個送信的鯤游,也落在一片荒野的山谷里。
山谷之中迷霧重重,泛著一絲詭異的力量,鯤游在里面不斷的兜著圈子,怎么都無法離開這里。
傳遞消息的渠道,都被阻斷了。
哪怕阻攔不了太久,乾西這邊,發現久久沒回應之后,肯定會用更多的渠道傳信。
但拖延的這點時間,也足夠那些游走在乾西,駕馭著石俑馬車的邪道,踏遍乾西所有地方了。
余子清這邊剛回到大兌,就接到桌子妖怪緊急傳訊。
“出大事了,捅破天的大事。”
“我已經到大兌了,馬上就到。”
余子清眉頭一蹙,施展跬步,一步跨出,直奔謎語人總衙而去。
短短一個時辰,余子清便進入到老宋的辦公室。
那張桌子上浮現出一張人臉,桌子妖怪一臉驚悚。
“乾西出大事了。”
“乾西?”余子清微微松了口氣,還以為是大兌出什么大事了:“你慢慢說,什么情況?”
“最近幾天,我接收到了不少信息。
乾西開始出現凡人無法入門的情況,凝練出第一縷力量之后,立刻就會紊亂散氣。
僅僅幾天,就呈現出爆發趨勢。
乾西過半的地方,都有這種消息出現。
包括一些乾西的大勢力內部,都有幼童無法入門的情況。
哪怕有高手親自出手幫忙,只要停下來,立時就會潰散。
可能已經出現好些天了,這幾天開始了大面積爆發。
而且,除了乾西之外,別的地方卻沒有。
甚至于,別的地方連消息都沒有。
錦衣衛總衙內,更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哪怕那些家伙最近為了爭指揮使的位置,都快打出狗腦了,那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宋承越沉著臉接話。
“肯定是有什么人,阻斷了情報傳遞。
我帶出來的人,甭管是好是壞,能力肯定沒什么問題。
這種大事,沒人敢藏著掖著。
而且,只要乾西的人不傻,必然是多渠道送信。
一點消息都沒有,必然是有人刻意阻攔。”
余子清面色一沉,看向桌子妖怪。
“最初的消息,是哪天開始的?”
“我收到最初的消息是在五天前,但這個肯定不是事情出現的時間。”
“也就是說,最多十天時間,乾西一半地方,就都出現了同樣的情況?”
“大差不差。”老宋補了一句,給出了判斷。
“老宋你自己去跑,你十天時間,能轉遍這么多地方么?”
“勉強吧。”
老宋一琢磨,頓時沉下了臉。
“這明顯是人為的,而且人數肯定不少。
再加上阻斷情報傳遞的人手,這就必須要有本地有勢力的人參與。
真是瘋了,乾西還有這種坑自己的蠢貨?
可要不是乾西的人…”
老宋陰著臉,還真不敢給打包票了。
他當了這么多年的錦衣衛指揮使,大乾是個什么鬼樣子,他當然最是清楚。
哪怕是大乾的瑯琊院,都是沾了滿屁股屎。
更別說各種錯綜復雜的利益關系。
他在大乾得罪人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你惹了這一家,指不定就會損害到其他四五七八家的利益。
扯什么立場都是扯澹,而且他也不覺得大乾的大部分勢力有什么立場。
早上偏向這邊,晚上偏向另外一邊,那都是很正常了。
老宋早就總結出來了,直接省略掉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們的立場就是“站在對老子有利的地方”。
“那邊現在知道為什么會這樣么?”余子清眉頭緊蹙,看向桌子妖怪。
“不知道,只是這東西,似乎會彌散開,什么都感覺不到,什么也察覺不到,可是就是受影響的人越來越多,擴散速度非常快。”
“有向著大兌擴散的趨勢么?”
“有,乾西的記載跟不上實際,估計現在已經快到乾西邊境了。”
老宋站起身,道。
“我要去見一下甲十四,必須封鎖邊境線了,不能猶豫,猶豫就晚了。”
桌子妖怪偷偷瞥了一眼余子清,什么話都沒說。
老宋急匆匆的離開,他都沒注意到,余子清為什么能直接出現在謎語人總衙里,還壓根沒人來問一聲。
“我可什么都沒說。”桌子妖怪連忙撇清關系。
“沒人怪你,老宋這是?”
“因為現在這事,不是他能直接做決定的。
大乾曾經出現過類似的事情。
如今的情況,乾西邊境的人,本來就有不少,在不斷的往大兌遷徙。
若是乾西的事情鬧大,知道的人越來越多,徹底壓不住的時候。
那些人想要來大兌,是攔著還是放進來?
攔著的話,受影響的就是大兌,前面好不容易有的布局,就會有了污點。
放進來,萬一大兌這邊的人也開始受到影響呢?
這種事,總要有人來當壞人來背起所有的黑鍋。
之前在大乾,老宋的角色就是這樣。
不然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得罪那么多人。
他死了,連個有嫌疑的兇手都不太好找。
因為全部都有嫌疑。”
余子清沉默了一下,吩咐了一聲。
“隨時注意著,有什么問題,立刻匯報。”
余子清轉身離去,來到老張這。
給老張說了一下事情,老張也是眉頭緊鎖。
“會擴散?而且不知道如何擴散的?”
“對。”
“本來東部邊境就防衛森嚴,直接封鎖吧,絕對不能讓其擴散到大兌。”老張當機立斷,沒有半點猶豫。
“陛下,大兌可經不起這種事。
若是低階修士斷層了,以后高階修士也會斷層。
大兌跟大乾不一樣。
大兌九成九的修士,都是低階修士。
臣不能做事這種事發生,臣立刻下令。”
余子清輕吸一口氣,沒讓老張去背這口鍋。
“傳我命令,東部邊境封鎖,就說邪道肆虐吧。”
大兌的確耗不起。
大乾的修士結構經歷了無數年,很標準的金字塔結構。
可是大兌不一樣,大兌是下三層很大很厚,而且有越來越厚的趨勢。
這是底蘊,是以后發展起來的底蘊。
哪怕這座金字塔的極限的確夠高,可是大兌中間層卻少,中上層也少。
若是乾西的東西,真的能彌散開。
最多二三百年的斷層,大兌積累的底蘊,就會被廢掉一大半。
到時候,可未必會有如同在封印里那樣,可以安安穩穩一心發展的大環境。
余子清親自下令,還蓋了玉璽大印,讓境內三類地祇配合。
這邊剛說完,甲十四便出現了。
老宋去找了他,說明了事情嚴重性,甲十四自然不敢耽擱,直接過來了。
過來之后,看到那封旨意,甲十四微微一怔,什么話都沒說。
老張看著甲十四,給他一個眼神。
“交給臣來辦吧。”
甲十四接過旨意,離開之后,他便將旨意隨手收了起來。
他飛身來到大兌東部,目中刀光閃爍,氣息微微一動,便見下方,出現了幾位地祇。
甲十四冷眼俯瞰地祇。
“傳我命令,即日起,封鎖東部邊境。”
丟下一句話,甲十四便轉身離去,根本沒跟地祇們多說什么。
那些地祇都不敢抬頭看甲十四,只是感應到甲十四的氣息,都在瑟瑟發抖。
古往今來,殺地祇殺的最多的人,絕對就是甲十四。
甚至可以說,第二到第十,殺的地祇全部加起來,都沒甲十四多。
甲十四親自現身發布命令,那效果自然是極好的。
只是甲十四沒說,這是陛下的命令。
因為大兌東部,搬遷來的乾西子民已經不少了。
這種命令必然不可能讓所有人都覺得英明神武。
陛下很少會針對某一件事,下明旨明召表示具體實施,都是定下大方向而已。
這次直接下旨,為了什么,他最是清楚。
所以,真要惹得乾西來的子民不悅也好,罵出聲也好,還是由臣子來擔著吧。
老張和甲十四,非常默契。
行動也非常迅速。
有甲十四的名在,大兌東部也沒什么變化,也沒人敢質疑。
消息還沒傳過來呢。
同一時間,乾西的那座小城里,那位最先發出情報的小城主,坐在了房間里。
他面前擺著一座玉柱,而且是有頻段的玉柱。
他已經沒有辦法了,他察覺到,有什么力量在阻攔他。
他知曉,肯定就是乾西的勢力在做這件事,而且,他的位置已經很確定要沒了。
現在就已經開始被架空了,他身后的宗族,已經有人悄悄給他傳了話,讓他主動退走。
他不甘心,也不愿意,無論是誰要做什么,連那些小孩子,連自己的血親后輩,都要囊括在內,他沒法忍了,也沒法顧全什么鬼大局了。
現在,他還想看看,那些人有沒有本事,能把玉圭的渠道也給封鎖了。
激發了玉柱,小城主沉聲道。
“我乃大乾西部,德隆城城主,現在公開昭告天下…”
余子清站在大兌東部邊境的高空,遙望著遠方的乾西。
忽然,他收到傳訊。
“快聽玉圭,有一個乾西的城主在公開昭告天下。”
余子清拿出玉圭,調了頻段,就聽到一個沉穩的男聲傳來。
“…乾西已經淪陷大半,區區十數日而已。
我城中所有孩童,所有未入門的少年,都再也無法入門修行。
所有渠道上報的消息,統統都如石沉大海。
無一人活著離開乾西。
今,昭告天下…”
那聲音說完了一遍,就繼續從頭開始講起,如此不斷的重復。
余子清有些意外,好家伙,終于有人開始這么用玉圭了么。
還是個乾西的城主,這家伙可真有魄力。
余子清遙望著乾西的方向,目力催發到極致,隱隱約約已經看到,有人在地面上,向著大兌這邊前行了,都是平民。
余子清閉上眼睛,進入了七樓戒指,呼喚老羊。
片刻之后,老羊急匆匆的趕上來。
“什么事?”
“出事了。”
余子清將事情完整說了一遍,然后問道。
“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有一種揮灑到洞天里,污染靈氣的毒藥。”
“記得,跟這次的有關么?”
“不知道,雖然看起來完全不一樣,但我總覺得可能有什么內在聯系,所以想請你們出手研究一下,這次是不是也是有人在下毒。”
“好,我會帶人來。”
這邊通知完老羊,余子清就站在高空,遮蔽了身形,遙遙看著那些翻山越嶺而來的平民。
等到他們靠近大兌邊境之后,余子清目光微微一凝。
有修士,可是孩童,卻全部都是普通人。
遷徙隊伍里其他所有人,要么就是普通人,要么就是一階起碼算后期了,沒有中間段。
這個境界的人,數量可是最為龐大的,而這里一個也沒有。
這些人恐怕都是已經受到影響的了。
余子清正琢磨著呢,他忽然察覺到儲物戒指里有異動。
他拿出那些特殊的石片,就見其中兩片石片,在沒有任何力量的作用下,自己飄了起來,而后湊在了一起,慢慢的融合成一片。
而后才重新跌落下來。
余子清拿在手里看了半晌,渾然一體,沒有任何接縫,跟之前以邪氣相連時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