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抵達目的地,到轉身跑路,余子清總共只用了一個時辰冒頭的時間。
開了門就跑。
甭管后面出現什么事,那都跟他沒關系了。
雷譽好歹是經常挨雷勵揍的人,這種重視程度,他要是在里面遇到了麻煩,肯定也不會死了。
就像那個四號,
別看他在線發帖求助,一副慘兮兮的樣子。
余子清卻不認為他是黔驢技窮了,他只是在尋找一種代價更小的辦法而已。
這些家世顯赫的公子哥,其背后的家族,底蘊之深厚,不只是說說而已的。
所以有些事,他們能去犯錯,
能去莽,余子清不太敢,他的身后可沒一個九階大佬兜底。
余子清離開了一個時辰之后,哀思山附近的一座山頭上,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個人影。
他抬起頭,露出了遮掩起來的面孔,完全沒有五官的痕跡。
他感應了片刻,立刻有些驚疑不定了起來。
“不可能啊,那個卿子玉明明來了,為什么他的飛舟卻不見了?”
再次細細感應了片刻,確認營地里,雷氏的人,大部分都在,
還有一個八階高手在營帳里藏著。
而雷譽不見了,
雷譽的幾個親衛也不見了。
洞天入口處傳來的力量波動也明顯的消散了。
確認了之后,他頓時有點懵了。
那個卿子玉,只是過來幫忙破開了防護,
最難的部分解決了,他卻走了?
他這不是有病嗎?
純粹的做好事嗎?
他跟雷氏的關系已經這么好了嗎?
還是有其他的交易?
沒有五官的人,
站在原地,
連續發出了好幾個疑問。
這一幕著實是超出他的預料了。
在知道了余子清那艘白玉飛舟出現,他便第一時間趕來,根本沒有浪費時間。
最后卻只得到這么一個結果,讓他的心態發生了一點點變化。
他站在那里思索了片刻,還沒想好接下來要做什么,忽然,他的心中一動,手里出現了一個金屬面具,戴在了臉上。
隨著金屬面具貼在臉上,他那如同水煮蛋一樣,沒有頭發沒有五官的臉上,開始出現了頭發,面具之下,也出現了眼睛。
短短一息之后,空氣里開始有一絲絲電光閃爍。
在電光滋滋響起的瞬間,驟然化作了一道雷霆,一個留著山羊胡,頭發花白的老者,在炸開的雷霆之中出現。
老者沉著臉,盯著對方,眉頭微蹙。
“無面人?”
“怎么?是你們要盯著雷氏的,還是震皇的意思?”
無面人搖了搖頭,后退一步,表示退讓。
“并無針對雷氏的意思,只是路過,感應到奇異的波動,停留下來看一眼而已。”
老者站在那一動不動,沉著臉不說話了。
無面人緩緩的后退到一棵樹后,消失的無影無蹤。
老者轉身,邁出三步之后,腳下雷光一閃,一道雷霆貼著地面沖出,瞬間將無面人消失的那顆大樹炸成了齏粉,雷光如同枝椏,擴散到周圍數十丈范圍,將周圍的每一寸土地,都犁了一遍。
確認了對方是真的走了之后,老者才消失在原地。
無面人出現在他們附近暗中盯著,這事不管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雷氏都會當他是故意的。
老者拿出了一枚玉簡,銘刻完信息之后,掌中雷光一閃,玉簡沖天而去,沒入云層里消失不見。
之前大戰停歇了之后,朝堂上就有不知死活的家伙,開始提起雷氏了。
真當雷氏在朝堂上的人都是死人嗎?
現在發現了無面人,這不是正好給了勵祖一個出手揍人的借口。
積雷山上,雷勵伸手一抓,天空中一道雷霆落下,他的掌中出現了一個玉簡。
他稍稍一看,立刻哈哈大笑一聲。
“你們繼續在這里守著,我去把無面人的老大揍一頓。”
雷勵身上,雷光一閃,消失在原地。
片刻之后,無面人的總部,陣法驟然啟動,天空中一道雷光落下,瞬間撕碎了驟然啟動的十七層陣法。
直接落入到無面人老大房間里。
霎時之間,神光綻放,伴隨著閃耀的電光,房子被炸成了齏粉。
只見雷勵全身閃爍著雷光,雙目更是散發著刺目的光輝,頭發根根炸立,一副怒火沖天的樣子。
“我雷氏好不容易有個稍稍懂事點的,脾氣好點的后輩。
你們這些癟犢子,就想暗下黑手是嗎?
再讓我知道,雷譽身邊有無面人出現,我看到一個捏死一個!”
雷光中,一個又懵又怒的壯漢,聽到這話之后,立刻縮了縮脖子,雙臂架在身前,擋住了臉,身體蜷縮在一起,任由雷勵發泄。
反正他一個體修,雷勵沒打算打死他的前提下,他是不會有什么大事的。
而雷勵也只是拳打腳踢,根本沒用出殺手锏。
將壯漢打的全身浮腫,胖了一圈,周圍的建筑都被余波震碎了之后,他才停下手。
“記住了,沒有下次了!”
雷勵化作雷光,沖天而去。
這個時候,無面人的老巢里,躲得遠遠的那些人,才敢趕緊沖過來看看他們的頭兒,有沒有被打死。
全身浮腫,只有臉還完好無損的壯漢,晃晃悠悠的從廢墟里鉆出來,張口吐出一團混雜著碎渣的血水。
“來來來,給我說說,是哪個蠢貨,去盯著雷譽了?
那個雷譽天天被雷勵揍,你們這些癟犢子不知道嗎?
你們這不是給他有理鬧十分的借口么。
快點自己站出來,別浪費時間等我查了。”
說著,他又吐出一口血水,一臉的兇相,目中帶著殺氣。
人在家中坐,莫名其妙的被雷勵揍了一頓,他心情能好才怪了。
偏偏他是肯定相信雷勵的話,沒有被抓住把柄,雷勵再鬧騰,也不會直接直接沖進無面人的駐地,將他當眾暴揍一頓。
這事就算是震皇知道了,也只會給給雷氏送去點寶物,再安撫一下。
片刻之后,一個手下湊了過來,神情有些尷尬。
“頭兒,可能真的是誤會,我剛才查了,我們有一個無面人正好在那附近,但是不是去盯著雷氏,而是別的事,這可能是個誤會。”
還有后半句話沒說,也沒敢說。
有沒有可能,是雷勵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借口,專門來揍人的。
壯漢微微一怔,稍稍一琢磨,立刻想到了最近朝堂上的事。
再次吐了一口血痰,
“晦氣。”
這頓打算是白挨了。
還是替人挨打,他找不了雷勵的麻煩,難道還找不了別人的麻煩?
“去,給我查查最近跳的很歡實的那個家伙,叫什么來著,反正最近朝堂上蹦跶的那幾個,都給我查查,我這頓打不能白挨了,總要有人給我出出氣。”
震皇知道了這件事,總要給點雷氏點反饋的,那就幫忙找兩個倒霉蛋,用來安撫一下雷氏。
一晃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余子清又收到了雷譽的信息。
余子清有些意外,他竟然這么快就從哀思洞天里回來了。
而蘇離這邊也沒查到有什么動靜,暗影司似乎對雷譽探索哀思洞天,什么反應都沒有。
這大大出乎了余子清的預料。
再次來到雷譽的駐地,這家伙精氣神完好,也不像是挨過毒打的樣子,甚至雷譽的親衛,一個個也不像是受過重傷。
“你的探索速度很快啊,一個月就回來了,給我說說,怎么樣?”
“還行吧,這個洞天的確算是比較危險的,里面曾經可能是某個上古強者的陵寢。
但是天長日久之下,也就只有入口的防護還完好無損。
內部的諸多布置,很多都被歲月侵蝕了,除了洞天內彌漫的異力比較麻煩,別的倒是沒什么了。”
雷譽的口氣還是挺輕松的。
這讓余子清更好奇了。
“沒遇到過什么麻煩的東西嗎?比如說妖魔之類的?”
“沒有啊,那洞天已經是一片死地,死氣濃重之極,哪來的生靈,連死靈都沒有一個。”
雷譽心情不錯,一揮手,面前便出現了一張張桌子。
每張桌子上都擺著大大小小的各種東西,每一樣多少都沾染著死氣。
這又在佐證雷譽的說法。
那這跟四號說的,可就完全不一樣了,對不上號了。
若非哀思山這里,甚至附近,都只有這么一座洞天,余子清都會以為搞錯了。
“卿兄,所有的收獲都在這里,你先選吧。”
雷譽還害怕余子清不知道怎么選,一邊拿起一個瓦片模樣的東西。
“這個應該是上古時期的東西,名為破瓦,其實的一種遁法法寶。
大乾的虛空大遁卷軸,卿兄聽說過吧?
這個破瓦便是類似的東西,按照上古的傳說,破開瓦片,便可架起天地之橋,遁空而去。
到了現在,凡人之間,流傳的一些喪葬習俗里,摔瓦盆之類,最初的原型,其實就是這片瓦片。”
余子清將那片青瓦片拿在手里看了看,細細感應,的確能感應到有一種奇特的力量在其中流轉。
這么多年過去了,依然完好無損,而且隱隱還能感覺到,瓦片能自己吸收周圍的力量補充,時刻保持著最佳狀態。
在余子清的印象里,以瓦架橋,的確有,但這個橋,是生死之橋,在喪葬習俗里,是很重要的道具。
保命的東西,先拿了再說。
除此之外,這個桌子上的其他東西,要么是失去威能,要么是破損了,頂多有研究價值,沒法用了。
繼續下一張桌子,余子清看上了一個微型火山形狀的法寶,這是一個種子,屬于一種大型法寶的胚子。
以前聽老羊說過,一般煉器煉丹為主的宗門,都會有這種法寶。
種在地下之后,便能勾連地火支脈,凝聚出可以控制的地火,方面門下弟子使用。
雖然那地火品階不高,高階的丹藥基本不用這種地火,可是勝在源源不斷,而且方便。
正好家里種錦嵐菇,也是需要勾連地火支脈,余子清就收了,拿回去丟給老羊。
這種種下了就很難在拿出來的法寶,其實還挺難買得到的。
所有跟產出有關的法寶,在這個世界,都挺寶貴的,煉丹的丹爐,可比一般的丹藥珍貴多了。
找了半晌,再拿到一件護心甲,余子清就收手了。
“卿兄,別啊,怎么拿三樣就算了,最難的部分,全靠你們解決的。”
雷譽這次的收獲不小,而且進入之后,都沒感覺到太難,越是如此,他越是覺得,他不能讓余子清拿少了。
做人可不是這樣做的,這次他收獲多了,以后萬一再有類似的事情,他哪好意思再找余子清幫忙啊。
就算是請,也未必能再次請來了。
一念至此,雷譽打眼一掃,將其中幾樣法寶挑出來。
“這幾樣我挺想要的,我就先拿走了,至于剩下的,咱們一人一半。”
他一揮手,將剩下的亂七八糟的東西,草草的分成了兩堆,一堆收入一個儲物袋里。
然后不由分說的將其中一個袋子,硬塞給余子清。
“卿兄,你先別推辭,你要是不收,那下次我再探索什么洞天的時候進不去,可就沒臉再請你們幫忙了。”
余子清想起剩下那些東西,完好的似乎也不多,能用的少,但是研究價值挺高,便點了點頭。
“那行,我就收了。”
“好,爽快。”雷譽松了口氣,讓人準備了宴席,算是慶祝一下。
停歇了兩日,余子清便回到了錦嵐山。
微型火山還能用,丟給了老羊去種下,他一直試圖牽引地火支脈,卻也不敢有太大動作,就怕一個不小心,把錦嵐山炸上天。
如今有了現成的法寶可以用,能省下不少事,說不定很快就能種出錦嵐菇了。
清理那一大堆垃圾的事,就只能余子清自己來干了。
老羊說他要是能把那堆東西,全部辨認出來是什么玩意,什么來歷,若是完好的時候,有什么效用,全部弄清楚,那他就算出師了。
以后出去探索什么地方的時候,有什么寶物在眼前,他也不至于因為不認識而錯過。
余子清看著那一大堆東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老羊這話翻譯一下,就像是幾麻袋的瓷器碎片,要是能認出來每一片瓷器碎片,來自哪個年代,是哪個窯燒制的,存世量大不大,完整的價值幾何,全部辨認出來。
然后以后去撿漏的時候,不至于打眼。
他要是有這本事,就不會有什么不懂的就去請教老羊了。
話雖如此,余子清還是認認真真的整理,試圖弄清楚每一個破碎的東西,曾經都是什么,然后嘗試著將碎片組裝起來,看看大概的樣子,嘗試理解那些符文,然后推測這些符文曾經有什么作用。
學還是要學的。
一天之后,整理到大半的時候,余子清將一片黑色的金屬書頁,從那堆垃圾里撿出來,然后與其他的明顯是一種材質的金屬書頁堆疊在一起。
那些金屬書頁的材質一樣,每一頁的顏色,卻略有不同,有金色的,也有灰色、黑色。
上面銘刻的內容,也各不相同。
等到找出來全部的金屬書頁,嘗試著排序組裝的時候,余子清的眼神就開始有了變化。
其中黑色的一頁上,描繪著一副畫。
怪異的森林在畫的下半部分,頂多只占據了十分之一的高度,而最底部,還勾勒著幾個細小的人影,從他們的肢體動作看,他們似乎在害怕什么。
作為對比,這森林里的樹,少說也有百丈高。
但是這幅畫的重點,卻不是那些樹,而是一條腿。
那條腿占據了整幅畫的高度。
腳掌踩在了森林里,看不到了,而其最上部,還能看到那條腿的上部是斷開的。
一條至少上千丈高的斷肢。
畫上還能清晰的看出來,斷口處參差不齊,不像是利刃斬斷的,更像是被某種力量,強行撕扯斷開的。
只是看著這幅畫,就隱約能感受到一點沖擊力了。
而另外一頁灰色的金屬書頁,上面遍布著各種奇形怪狀的妖邪。
畫面的最前端,還能看到一個長著八只手臂,嘴巴長在腹部的妖邪,抓著一個人形的家伙,向著嘴巴里塞。
還有一頁黑色的,上面描繪出一連串的變化。
從一個沒有形態的扭曲圓球,慢慢的長出了手腳,然后化作一個全身冒氣的人形,最后徹底化作一個人形。
然后最后一幕,是這個人形生靈轉頭看過來,眼神陰郁,笑容冷冽。
瞬間,余子清便明白,這是個魔頭,絕對是魔頭!
還有一頁,有一座整座山都是一整塊巨石的山峰,被削成了一座墓碑的形狀。
上書:落歌天君自葬于此。
其字跡,瀟灑寫意,看不出來半點莊重之意,似乎書寫這墓碑的人,當時的心情還挺不錯?
而唯一一頁金色的書頁,上面的人數最多。
其中一人手捏印訣,另一人仰天大笑,余下之人,卻全是驚恐。
余子清嘗試著排序,可是看著這些書頁上的一些內容,他總感覺越看越覺得似曾相識。
組裝那些書頁的手,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他飛速的拿出七樓戒指,直接召喚四號。
片刻之后,四號趕來,余子清也沒有客套,直接發問。
“還是上次的事,有個情況問問你,你先祖去過的哀思洞天,里面那個陵寢的主人,是不是叫落歌天君?”
“咦,你還真的敢去啊?”
“草。”
余子清聽到這話,只覺得眼前一黑,丟下一句話就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