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真容
“嗡”
自費舍爾抬眸看向那巨大的缺口處那形態模糊不清的權柄之后，他便感覺到自己的眼睛就宛如放置在兩指明燭前方那樣頓感發熱酸脹，權柄對于其他任何權柄、對于其他任何權柄的造物都排斥太甚，如若本身不夠強大，沒有抵達半神的階位便會被那排斥損傷，更不濟者甚至會被其徹底吞噬 而這也才是半神之下無法直視真神的真正原因，與其說是無法直視真神，不如說是無法直視祂們體內所蘊含的性質權柄。
“哈蒙哈蒙的權柄馬上要進入藩籬了。”
望著那一半身子突破了藩籬正式進入世界之內的權柄，費舍爾連忙將懷中的蕾妮給暫時放下，“這權柄諸神們有什么打算？”
蕾妮聞言搖了搖頭，苦笑道，
“祂們哪里有什么打算，哈蒙哈蒙從未與祂們聯系過，就連藩籬外祂的突然靠近都讓諸神們意外。而且對于我們而言，權柄完全是不可利用之物，只能讓它如萬年前我體內的權柄那樣慢慢吸取靈魂之海的靈魂形成新的執掌權柄的意識.”
話語到此停頓片刻，蕾妮看著費舍爾說道，
“哈蒙哈蒙將權柄送入藩籬就是為了你，費舍爾。”
“.我知道。”費舍爾點了點頭，但還是皺起了眉頭，“是因為我體內的性質。”
說罷，蕾妮又看向藩籬的方向，在感受到什么后果她又接著道，“現在拉瑪斯提亞祂們已經在著手處理那進入藩籬的權柄了，只要進入藩籬的范圍，外面夢幻的本體就無可奈何了。而拉瑪斯提亞也會將那權柄暫時控制住，隔絕它與靈魂之海產生反應誕生意識所以，我們可以不用著急，可以先想一想怎么利用它。”
費舍爾點了點頭，卻并未立刻給出答案。
他只是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手，在蕾妮眸光的注視之下那原本屬于人類的手指一點點變得透明，變為了如觸手一樣虛幻而難以名狀的部份，可蕾妮的表情卻始終如常，而費舍爾也順勢為她解釋了起來，
“.我原本就是來自于我們腳下靈魂之海的混沌種，我的階位原本就應該如雙魚座它們是二十階位，只是因為將那個寶貴性質取出的轉移之人將我偽造成為了一個人類，才通過亞人娘補完手冊將我的階位一點點歸還給我而已。”
是啊，仔細想一想，亞人娘補完手冊一直以來的疑點都能被想通了。
為什么它不像是其他補完手冊那樣滿是入侵理智的混亂，還能神奇地憑空賦予自己提高身體階位的屬性，原來是因為那些階位原本就是他本體的，只是被亞人娘補完手冊鎖住沒有激活而已。
蕾妮聞言滿臉不解，她張了張嘴不可置信道，
“不是，為什么啊？如果你提早有這些階位的話，先前這么多次的生死關頭不都沒有這個必要么？簡直是胡鬧。”
“你見過有二十階位的人類么？仔細想一想，我不能保證階位對我的思想毫無影響，想必特蕾莎修女也會被她收養而來的孩子隨手就能呼風喚雨會感到很苦惱吧？”
費舍爾微笑了一下如此調侃道，但或許還不只是這一個緣由呢，他的微笑漸淡，又補充道，
“不過也可能不是這個理由，畢竟當時死亡追逐我的時候是按照人類的階位計算的，也就是說，死亡權柄也將我當作了人類，而不是混沌種，所以她當時具體的手段還有待商榷，我也只是能大致確定這些階位原本就是屬于我的。
“就像是當時我進入了神話階位，現在進入二十階位卻一點異樣和不適都感覺不到，能明顯感受到這原本就是屬于我的東西。而亞人娘控將進階方式設置為閱讀或者說是封印補完手冊原因可能有二.”
費舍爾豎起了一根食指，“一，讓我體內的性質不，應該是讓我熟悉容納其他權柄的感覺。到現在我愈發意識到，體內那寶貴的性質是寶貴的性質，我是我，我們并不是完全一體的。所以當我使用它容納權柄的時候并不是完全沒有代價，先前我靈魂的扭曲、我肉體的崩潰，都是因為此。只是通過多次嘗試能減少容納權柄帶來的副作用，僅此而已。”
說罷，費舍爾又豎起了中指，“這二么，當然也是為了解決滅世預言。當補完手冊被我完全閱讀，被我體內的性質給容納，那么外神侵入的渠道就會中斷，祂們在藩籬內的力量就會退散，等同于將祂們染指的部分趕了出去，這應當是亞人娘控謀劃的解決滅世預言計劃的其中一環。”
其實蕾妮在初次遇到費舍爾的時候就感受到了他身上潛藏著某種補完手冊，并將他當作了孕育瘋狂的種子，所以才會一開始死纏爛打地跟著他。
一方面是排遣寂寞，另外一個方面則是，幫助諸神們清理補完手冊擁有者這種毒害是少數幾種不算是她干預世界的行為，她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計劃。
至于后面看他親切，逗弄調戲他再到老牛吃嫩草都是后話，但其中最關鍵的原因還是她發現費舍爾身上的補完手冊絲毫沒有異樣，而直到現在她才完全知道其中真諦。
雖然之前拉瑪斯提亞就已經和她提過這件事，并向她介紹了那個神奇的轉移之人，但似乎拉瑪斯提亞對那轉移之人的計劃也不能說是全部了解，才導致現在由費舍爾補上了更多的細節。
而蕾妮也很快想通了費舍爾為什么現在要說這些話，“原來是這樣，所以，你是說你先前進階這樣順利全然是因為這階位原本就是屬于你的，你原本就是二十階位。只是接下來如果要更進一步擁抱權柄進入真神的話，你能否承受便不確定了，對么？”
費舍爾微微點頭，同時，他眼中屬于亞人娘補完手冊的虛幻金光也劃過了一道弧光，將亞人娘補完手冊界面顯示而出。
而果不其然，在這界面之上不再有任何更進一階位的任務了。
無論剩下的那本魔法補完手冊讀不讀，他的階位都不會再進一步了。
“我絲毫不懷疑我體內那寶貴的性質能容納哈蒙哈蒙的權柄，但至于我能否容納它保守的說，我覺得希望不大。”
他抬眸看向遠處那在終極之處冒出了半個頭的權柄，而一旦直視那東西，費舍爾便感覺到了強烈的排斥感，哪怕因為他體內已然有了那性質已然將這種排斥感減弱了不知幾何，卻還是讓他倍感壓力。
而這，才是這個世界生靈時時刻刻要面對的如天塹一樣的階位隔閡，只是今天才取回全部階位的費舍爾才感受到而已。
“唔”
“不是可以想一想辦法嘛？”
就在蕾妮一時沉吟下來的時候，身旁，一聲親切的、慈和的聲音突然響起。
費舍爾和蕾妮同時轉頭看去，費舍爾便再一次看見了那穿著一身修長黑色修女服、頭戴頭巾的修女微笑著出現在了面前。
但祂并不是特蕾莎修女，祂是拉瑪斯提亞的化身。
“拉瑪斯提亞。”
費舍爾打了招呼，蕾妮看著那突然出來的拉瑪斯提亞表情卻不太好看，她輕哼一聲說道，
“你這長相扭曲的老妖怪能想出什么辦法？”
費舍爾瞥了一眼蕾妮，突然好奇了起來，
“拉瑪斯提亞到底在你眼中是一個什么形象啊”
“嘛”蕾妮嘆了一口氣，對眼前依舊微笑著毫不介意她冒犯之語的拉瑪斯提亞輕聲道，“我看拉瑪斯提亞的印象大多數時候都是祂的本體，至于祂的化身么.大概像是一個身上拿著戒尺還有很多個腦袋很多條手臂的怪物。”
“因為在她的意識剛剛蘇醒還很稚嫩的時候，為了避免重蹈她前身的覆轍與她定下了許多限制，我甚至還花了很多的精力去監督她，所以恐怕她對我有所抵觸，看我也不是什么好的模樣。”
“哼”
“不過我們的確可以再想一想辦法.”修女模樣的拉瑪斯提亞走上前來靠近了費舍爾，一邊打量他一邊抬起手指說道，“來龍去脈我已經大概了解了，沒料到那位哈蒙哈蒙的身上產生了這樣神奇的變化。而如今祂將權柄送入其中必將成為我們之后解決靈界污染計劃的助力，能做到這件事的只有費舍爾”
“你應該聽到費舍爾說的了，他對容納權柄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你要是膽敢不計代價地拿他給你所謂的計劃鋪路，別怪我和你們翻臉。”
費舍爾只是看著眼前的拉瑪斯提亞，看祂微笑著搖了搖頭，對蕾妮說道，
“當然不會，實話實說，我們無知地將他和靈魂之海帶入了藩籬內只為了滿足我們的是私欲已經是愧對他了，怎么還會如此只是我聽到了你們剛才的話，既然亞人娘補完手冊的貢獻者用閱讀補完手冊的方法來讓費舍爾提前適應與權柄打交道，那么容納權柄之前我們也可以這樣做嘛你身邊的蕾妮小姐就擁有著無限的權柄，你多待在她的本體的身邊，一點點加深適應，或許能增加你容納權柄的成功率呢？”
蕾妮張了張嘴，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說道，
“不行！這個這個方法”
費舍爾瞥了蕾妮一眼，看她猶猶豫豫的模樣便知道她還是遲疑，
“蕾妮.”
他剛要開口，蕾妮卻抬起了手，止住了他的話頭。
或許的確應該如此呢？
就算費舍爾嘴上再怎么說再怎么保證，她的本體也實在是太過于有沖擊力，肯定會超出他的想象，破壞掉她在費舍爾內心中的形象.
不怕一萬可就怕萬一啊！
雖然到時候費舍爾表面上不會有任何異色，但是之后呢？
萬一他還是介意，慢慢與自己疏遠，就算再恢復現在化身的模樣恐怕那本體的恐怖模樣還是會在他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吧？
況且，就連海洋都知道要用天使的形象而不是以她真正的模樣 “唔，也是，畢竟你走到現在可都是為了他，任何差錯都接受不了.沒關系，那讓我來也好。”
拉瑪斯提亞點了點頭，微笑著看著費舍爾，對他伸出了雙手，臉上染上了與特蕾莎修女的形象格格不入的神性，祂只是說道，
“我會好好用身體教導他，讓他適應這方面的感覺的。”
“什么啊？！”
費舍爾張了張嘴一臉無語，而蕾妮更是直接炸毛了，
“老妖怪，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有什么問題么？”
拉瑪斯提亞卻只是歪了歪頭，疑惑地詢問蕾妮道，
“通過他與我本體一定距離的相處，讓他慢慢地適應權柄的影響，發揮出他體內那神異性質的全部潛能，再然后一點點縮短距離，加深影響，直到他能完全接受，甚至于進入我的身體也沒有任何關”
“讓我來！你這個老妖怪滾遠一點！！快走快走！”
蕾妮氣得滿臉通紅，恨不得現在就和眼前這幾只手臂幾個頭顱模樣的化身對打一頓，可剛剛答應她又后悔。
這明顯就是拉瑪斯提亞的激將法，只是先前決賽圈兩次被截胡吃雞讓她有一點應激了。
仔細想一想，就算拉瑪斯提亞不可以這靈界之中不還有其他的神祇么，奧云、阿涅巴托斯 果不其然，當聽到蕾妮答應之后，在費舍爾的眼中，拉瑪斯提亞的臉龐又帶起了一抹柔和的慈祥，她看似遺憾地嘆了一口氣說道，
“好吧，那便讓你來吧那這邊就交給你們了，你把本體撤回來吧，有什么進展了再通知我們。”
說罷，拉瑪斯提亞依舊保持著臉上的微笑，只是身體又越來越透明，直到一秒之后祂便完全消失在了原地，好像完全沒有存在過一樣。
費舍爾看著拉瑪斯提亞離開，沉默片刻后又看向了旁邊低著頭，臉色微紅的蕾妮。
“蕾妮.”
“你我.那個剛剛”
蕾妮不情不愿地抬起頭來，黑色的長發遮遮掩掩之中，將她猶豫的紫眸神色凸現而出。
看著她的模樣，費舍爾眨了眨眼，卻只是伸出手，將她拉向了自己的懷中，
“唔”
蕾妮輕輕靠在了費舍爾的懷中，讓費舍爾看不清神色。
她就像是一個刺猬，好像從前到現在都是。
只要認識到這一點，費舍爾便早早地對她的瑟縮感到習慣了。
于是，他只是拍了拍她的背，看著遠處的藩籬上的終極輕聲說道，
“沒關系的，蕾妮我再去找拉瑪斯提亞吧，祂并不是真心這樣說的。如果你介意的話，找靈界中另外的奧云和阿涅巴托斯也可以。”
“.我知道，只是”
在費舍爾的懷中，蕾妮撅了撅嘴，眼眸一動不動中，她過了半晌才接著說道，
“我只是擔心會嚇到你，哪怕再如何鋪墊、再如何保證，你肯定都還只是第一次見到神祇的本體，也一定和你想象的美好差距很遠我只是.害怕你討厭，害怕你無法接受。”
“.這樣啊。”
“費舍爾，不要討厭我。”
“不會的，蕾妮.況且，雖然拉瑪斯提亞說的輕松，但根據我以往的經驗來看，這個過程一定是危險重重，到時候我還可能會失態。要是在外人眼前，恐怕我還覺得沒關系，只是在你面前.我也有所顧忌，希望你能幫助我。”
他想到了當時在惡魔王朝內那種極端痛苦的感覺，他只是擔心這一次也會同樣如此。
“.嗯，一定，費舍爾。”
蕾妮又沉默了一秒，隨后，她才又用臉頰蹭了蹭費舍爾的胸膛。
只是隨著她這一句仿佛下定決心的話語過后，她的身形也越來越虛幻，緊接著她便徹底消失在了費舍爾的懷中。
懷中的香軟忽而消失，懷抱忽而落空，費舍爾微微一愣，還未收回他懷抱蕾妮的雙臂呢.
下一刻，在他懷抱之中取蕾妮身形而代之的，是一縷清冷的月光。
“嗡”
很快，不止是他的懷中，而是整片靈魂之海都好像沐浴在了那皎潔的光華中。
就在靈魂之海的前方，就在費舍爾的側方，費舍爾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一團巨大的、裹挾著月光的形體緩慢地從那虛空之中升起了.
“咚咚.咚.”
四周的一切都好像安靜了下來，世界仿佛唯獨那沐浴在那月光之中的費舍爾還存在那樣，滿溢出了他緊張又興奮的心跳聲。
他知道，蕾妮的本體已經來了.
如一輪明月，冉冉升起。(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