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隔壁的震顫聲哪怕已經被控制得盡可能小,但在費舍爾的耳中卻大得宛若雷霆,他閱讀補完手冊的動作一滯,隨后單手輕輕一動,手上攤開的書本就猛地闔上,發出了“啪”的一聲。
他沒有動彈,只是感受著體內的生命混亂在閱讀完這相關的內容之后變得更加活躍起來,這讓他身上包裹住他的阿贊羅斯的化身十分不舒服,連帶著蠕動的程度也變得愈發劇烈。
“咕嚕嚕”
但門外,細微的腳步聲與交談聲也逐漸抵近,似乎來者已經將隔壁的事情料理完畢了,
“這邊已經就位了,把礙事的人都搞定了。”
“隔壁是什么情況,好像還有人?”
“不知道,看看就知道了。”
身后的房門一點點打開,露出了手持兵器的兩位東側男人,他們打量的目光看向了其中,便看到了寬敞房間邊緣上床鋪上躺著的小女孩,以及在那小女孩床前的一個不斷蠕動的透明“影子”,以及在那影子邊上用死魚眼看著來者的一本.書?
“這是什么東西?!”
“咔嚓!”
握著補完手冊的費舍爾嘆了一口氣,腦內還在消化不斷涌入精神世界的混亂知識,而身后,兩位東側的刺客已經抬起了手中的火器。
但在武器抬起的瞬間,他們便猛然發現,自己原本握著的兵器在一剎那便短得才出虎口,緊接著,從那透明的影子身上倏忽躥出了兩道血肉的大口,想要一把將他們摁在了墻體上。
“嗡嗡嗡!”
不過很快,詭異的事情便發生了。
卻見下一秒,費舍爾距離墻體約莫只有十米不到的距離突然被猛地拉長了無數倍,他將兩人拍出去的從背后生長出來的血肉巨口也便一直延伸,直到好幾秒之后他才意識到不對,將兩人順勢丟了出去。
而在他將一秒內飛出去差不多百余米距離失去意識的兩個普通人類丟出去的同時,整個房間的大小也恢復了正常,可費舍爾將身上的血肉觸手收回來的距離卻變得格外漫長了。
明明那觸手只是伸展出去了幾米不到,回來的時候卻像是跑馬拉松似的怎么都跑不到頭。
不對勁。
費舍爾的表情認真了起來,他一把子扣住了自己身上正在蠕動的阿贊羅斯化身,那延伸出去的血肉也變得格外躁動不堪,轉瞬間就超越了神話階位,超越了宛如桎梏一樣的空間伸展速度。
宛如手臂卡在了玻璃的墻面里一樣,當費舍爾奮力一掙時,整個房間的空間都開始破碎,宛如畫布一樣扭曲起來,顯露出隱藏在這怪異背后的混亂力量來。
那是一個個虛幻的金色繩結形狀一樣的東西,就像是一堆不斷向一個中心鉆的一團蟲子,就是這樣無規則的運動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紛亂的死結。
但費舍爾無法完全看清那力量的具體面貌,因為下一秒整個房間就恢復了自然,除了那兩個失去意識躺在門邊的東側刺客之外,一切又恢復如初了。
“沒料到,你竟然在這?”
“費舍爾,鬼!鬼啊!”
可就在下一秒,身后一道鬼魅一樣的聲音響起,費舍爾頭皮一麻,但連回頭的動作都沒有,手臂便整個化作了鐮刀一樣的東西向后面切割而去,將整個墻面都給切開,發出了“咯咯”的刺耳聲響。
但這一下沒有打中,費舍爾沒有感覺到除了擊中墻體之外的感覺。
他這才順著埃姆哈特的驚呼聲轉過頭去,便看到了一只漂亮的眼球正漂浮在半空中望著自己。
那眼球上下掃了一眼費舍爾,隨后發出了他有一些熟悉又陌生的女聲,
“看起來關于你命運的進展相當不錯,我已經看到了蔚藍色的弧光,帶來深切的郁金香的氣味.”
“什么?”
“喂!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砍到我了!!你這個傻逼!”
可同時,身后一個同樣音色的女聲也再度響起,只不過對比那眼球的平和而言,這聲音就顯得不那么友善了。
“費舍爾!是是一張嘴!”
費舍爾挑了挑眉看向身后,果不其然,在后面的半空中還飄著一張正在罵罵咧咧的紅唇呢,在那嘴唇之中還含著一道厚實的紅繩,不知道有什么用,反正也不妨礙她接著輸出,
“嘴你媽,沒看到過嘴巴嗎?”
“命運卿?”
“我還以為你像是忘記尋找明日香那樣把我也給忘了呢。”
費舍爾皺起了眉頭,但身后那漂浮的眼珠子在聽到了那嘴巴的話語之后便不忍向上顫動了一下,似乎是在白眼,但因為沒有眼眶和眼皮一類的構造,便顯得頗為奇怪。
但很快,那眼珠的身邊便不斷匯聚起了虛幻的繩結,那些繩結將那眼珠包裹起來,很快就形成了一個女性的輪廓。
下一秒,隨著一陣清脆的鈴鐺聲響起,一個渾身上下都被金色長繩給緊縛住的女人便這樣憑空出現在了費舍爾的面前。
她有著一頭不知有多么長的金色長發,仔細看去,原來那些細密的、將她的身體緊緊纏繞的許多繩子便是由她的長發構成的。
透過金色長繩間的一點點縫隙,費舍爾能清晰地看見她身上白皙的肌膚還有上面遍布的青綠色的血管,她的五官立體而秀美,但全部都被紅繩給束縛與遮蔽,唯獨眼睛的地方顯露出來看向費舍爾,便讓人難以打量她的具體外貌。
她緩慢地落在了地方,宛如一朵金色的玫瑰,但下一秒,隨著費舍爾的手臂重新恢復正常,他身上被生命混亂惡心到的阿贊羅斯化身也逐漸消停了下來,他整個人也重新回歸了隱秘的狀態。
于是,原本在命運卿眼中微微晃動的透明影子在這一秒瞬間消弭成了空氣,讓她呆呆地歪了歪頭,不由得一邊打量四周一邊疑惑道,
“如海市蜃樓一樣的虛幻,或許是命運的迷途,將我們于錯誤的須臾牽引。”
“哈,他躲起來了!”
那嘴臭的嘴巴也如同埃姆哈特站在費舍爾的身上那樣飛到了命運卿的頭上,卻沒有回到她的臉龐之上,讓只露出眼睛的命運卿抬眸看了一眼頭頂的嘴巴,便說道,
“合該回歸正確的星途,為何執拗于奔波?”
“呵呵,我回去的話就沒人能聽得懂你的話了小蠢蛋.他還在這里,只是用某種方法隱藏起來了,他身邊的那本丑八怪書本都還在原地呢。”
“你媽,你說誰是丑八怪?”
費舍爾沉默片刻,眼看著自己身上的阿贊羅斯化身馬上要消停恢復完整的賜福,他便伸手抓住了它還未徹底消失不見的觸手稍微掀起了一點,讓包裹的賜福如先前那樣消退了一些。
只可惜他完全不會亞人娘控所說的語言,所以也無法與阿贊羅斯交流,只能用這種笨辦法了。
“咕嚕嚕”
暫且忽略掉阿贊羅斯化身的抗議,費舍爾抬頭看向眼前的命運卿,問道,
“先前霍蘭的事情結了都沒聯系你,但想來你應該知道,現在死亡補完手冊也在我手中了.不過,既然你不知道我在這里,那你來這里是干什么?”
“修正鐵銹的腐蝕,糾正自然的軌道。”
“眼睛”說的話有一種不顧別人死活的美,怪不得霍蘭說命運卿的其他器官說話非常謎語,這眼睛部分說的意思費舍爾完全不理解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只能抬頭轉向那有一些嘴臭但好歹能理解的“嘴巴”了,
“哼哼,你在南大陸做的不錯,竟然讓最頭疼的兩位外來神祇的混亂消弭了其中一個.但這也讓其他的那些家伙開始使用補完手冊之外的途徑侵蝕這個世界了,我是來解決這些多余途徑的。”
“.這么說,你是為了艾麗西亞來的?”
“沒錯,我是來殺掉這個小家伙的。”
那咬住紅繩的嘴巴話語之中見不到絲毫的憐憫,就像是在訴說殺掉一只蟲子那樣簡單。
倒是已經化身為人形的“眼睛”有一些同情地低下了頭,雙手合十道,
“圣潔的主將降下責罰,將無情與過錯付諸于歲月,留存于內心。”
“.那你大概是白走這一趟了,艾麗西亞的事情我已經可以解決了。我已經能完全閱讀生命補完手冊的所有內容,只需要將她身上至寶的性質改變就能斷絕她與外神的聯系。”
“至福,然而百川入海,空息一流與無用何異?”
聽不懂,費舍爾便抬眸看向了她頭頂上一直保持壞笑的嘴唇,結果她卻沒有立即開口,只好由費舍爾自己來問了。
他看向身后那兩個躺著的東側刺客,接著問道,
“這些東側的刺客是你幫忙弄進來的吧?不然這些外國人不可能千里迢迢地秘密進入納黎,還能繞過這里這么多的防衛。你把他們放進來,是為了什么?別說是基于私人層面的原因”
“否認。”
這回,眼睛的回答卻格外簡略,而且費舍爾還聽懂了她的意思,而她頭上的那嘴巴笑容也愈發抑制不住,最后化作了冷笑,
“我都說了,我來這里是來解決多余的途徑的.補完手冊不止一本,入侵的混亂外神也不止一位,你難道還不能想到,放棄補完手冊這條途徑開展其他途徑的外神便不止被篡的載體一位了嗎?”
費舍爾微微一愣,隨后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愈發嚴肅。
他很快就意識到了什么,眉頭也皺得越來越緊,
“等等,你是說.”
“不止是祂,還有不潔的盡頭、紛亂的導向這兩位補完手冊下落明析的混亂也是這樣。所以,我這次來不止是為了這個小姑娘的,只是恰好算到了兩個目標在此時此地有命運上的交匯.你的老婆,伊麗莎白·葛德林身上,正在孕育死亡補完手冊之外的另外一個死三一。”
死三一 對了,他差點忘了閱讀死亡補完手冊所孕育“死三一”的三個步驟了.
第一步,見證大量的動物之死,第二步,見證大量的智慧之死,直到最后一步,見證所謂的神明之死,然后才能鑄造死亡三位一體的死三一。
他突然想起了那些被莫名其妙消失的她養的寵物狗,又想到了這些年納黎在外四處調撥的戰爭,那么,所謂她的進程也已經一目了然了 可是,這怎么可能?
艾麗西亞身上有生命混亂的遺留情有可原,因為她原本就是厄爾溫德實驗的成功造物,有著與篡生混亂最直接的聯系。
那,伊麗莎白呢?
她什么時候和死亡混亂有直接的 費舍爾突然表情一滯,腦海之中卻陡然出現了那一雙空洞的、黃金的眸子。
他的嘴唇微微一顫,緊接著,咬牙切齒地將那個名詞、那個可能的線索念了出來,
“潘多拉的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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