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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人種們居住的洞穴環境很簡陋——大概的高度也就比費舍爾的身高要高出三四拳左右,身側兩邊的距離則要更寬一些,這樣才能容納運送的貨物進出,所以早在進入洞口的時候費舍爾就從那只駱駝的背上下來了。
其實費舍爾壓根不打算帶它進來的,只是它一直用腦袋拱自己,死皮賴臉地要跟著,費舍爾沒有辦法也只好牽著它一起進來了。
洞穴整體不僅逼仄而且陰暗,費舍爾總覺得前面領路的蛇人種在黑暗中行走的速度更快、動作也更加自然,可能對這種身為強大獵手的蛇人種而言,夜晚和黑暗是更舒服和合適的環境。
洞穴之中的環境十分合適他們的習性,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溫度了,洞穴之中不僅高溫干燥,還帶有一種難以喘息的沉悶。
費舍爾喘息了一口氣,看著前面幽暗的、宛如要將他視線給吞噬的洞穴盡頭問道,
“這里就是那個什么索羅巴托天使鍛造圣物的地方?”
“不不是的,索羅巴托大.額,他尋常并不在這里鍛造,除了老大之外我們也沒見過他。我們只是為他運送材料什么的,每次他過來外面就像是受災了一樣,風很大很大,我們都躲起來了。然后等待出來的時候,材料和奴隸就已經被取走了。”
前面的蛇人這么一說,費舍爾才突然想起了他原來在圣域的時候被赫萊爾帶著去上了一堂圣物鍛造課來著。當時那位叫做厄斯的天使說過,鍛造圣物有幾個前提條件,那就是需要大量的能量和合適的介質。
在圣域中,能量的來源是米迦勒構造的龐大日環,介質也是他創造的以太,但索羅巴托是違背圣域私底下鍛造的生命福音圣物,不大可能有那樣的條件,不過也有備選。
海洋之中不僅有水這種介質,似乎還有活動火山這種地脈,天然有著鍛造圣物的條件 嗯,這么一看,茉莉的姑姑木犀能鍛造出圣物也并不意外了,她本身就是來自海洋的鯨人種。
“那你們老大說的前面還在鍛造的圣物是一個什么情況?”
“啊,那個是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因為那件物品的成型需要一定的時間,但索羅巴托沒辦法將它帶走就暫時放在我們這里了。”
“這樣.”
費舍爾剛剛想要點點頭,但就是這一刻,他的鼻尖忽而涌動起了一抹淡淡的幽香,那幽香好似沁人心脾一樣,在這狹窄的洞穴之中顯得那樣明顯。
那香味,費舍爾記憶猶深。
他的腳步微微一頓,隨后對著前面那肥嘟嘟的領路蛇人開口說道,
“那東西就在這條路的盡頭,對吧?”
“啊?啊,對,這里是冶煉室的位置,那位天使留下的東西就在爐子里,你過去就能看見了。但那東西的溫度很高,我建議你拿個鉗子什么的,那樣才能拿起來。”
“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你先出去吧。”
那蛇人肉肉的小手抬起摸了摸自己的臉,似乎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既然是費舍爾這樣要求他也沒有其他意見。于是他便點點頭拎著東西轉頭離開了洞穴,將這里留給了費舍爾一個人。
“這里沒有別的人了嗎?”
“沒有了,剛剛全部都逃出去了。”
得到肯定費舍爾目光微微一凝,他望著前面幽暗深邃的洞穴隧道,猶豫片刻之后牽著駱駝準備向前走去,但只是此刻,身后的駱駝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一樣,說什么也不肯挪動自己的腳步了,四條蹄子如同四根釘子一樣駐在了原地。
“咕嚕嚕”
它嘶鳴了一聲,費舍爾便放開了掛在了它身上鞍具上的繩索,對著它道,
“你先出去吧,我一個人去就好。”
隨后,費舍爾便獨自一人朝著洞穴深處走去。但沒走幾步,身后那只駱駝的腦袋便又湊了上來,頂了頂費舍爾的背部,那四根蹄子也終于再次挪動起來。
“哼哼哼”
它的喉嚨里又溢出了好聽的歌聲,如同銀鈴一樣悅耳,好似在表明自己要跟著費舍爾一起去一樣。
費舍爾微微一笑,摸了摸它的腦袋,沒說什么,只是接著拉著它往里面走去。
四周的幽暗已經超脫了費舍爾十四階位的眼睛所能觸及的極限,此時此刻,這原本逼仄的洞穴好似變成了萬丈深淵、也如同一片能吸取所有光芒的黑色海洋那樣,讓費舍爾光是行走起來就感覺有一種莫名的下墜感。
周遭隱隱傳來了一聲聲尖銳的刺耳噪聲,好在身后的駱駝適時地歌唱起來,讓費舍爾的耳朵不至于那樣難受。
過了好幾秒之后,周遭的黑暗便好似驟然消失了一樣,在費舍爾的眼前,洞穴的盡頭處很快顯露出了一道泛著火光的洞口。
費舍爾牽著駱駝進入其中,身后原本的狹窄便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讓人能透過氣的寬闊。
四周空空如也,只在此處寬闊空間的盡頭處擺放了一個其中熊熊燃燒火焰的巨大火爐,而在那火爐之前,亭亭而立著一位穿著襦裙、有著修長黑色長發的熟悉背影。
那背影明明和蕾妮一模一樣,但費舍爾卻深刻地認知到,那并不是他認識的魔女蕾妮。
“槻?”
費舍爾牽著駱駝站在門口,試探地如此開了口。
而在聽到費舍爾呼喚的瞬間,那黑發背影便微微顫動了一下,隨后在她如瀑布一樣修長的黑發兩側陡然立起了一對掛著不少耳環的修長雙耳。
“叮鈴鈴”
那藏在黑發下的雙耳似乎憋屈久了,還頗有活力地上下抖動了一下,那銀制耳環也因此發出了一道道清脆的響聲。
“啊,又見面了,費舍爾。”
那注視著火爐的黑發背影轉過身來,顯露出了她那和蕾妮一模一樣的美麗面容。她淡金色的散狀瞳孔在火爐中火光的映射下顯得頗為靈動,卻也因為如此將她的面容分割為了兩半,一半露在火光中,另外一半藏在陰影里,正對著洞口處的費舍爾。
“桃公是你的姐姐,你很早之前就消失了,現在卻又出現在了桃公的結界里、瑪格麗特的理想國中,這一切都和你有關?”
“居然這么直接就進入主題了,怪不得第一次見面就用奇怪的力量綁定了我呢,真不愧是你呢,澀澀人類費舍爾”
槻的態度溫和,費舍爾卻沒接她的話,他表情沒怎么變化,只慢慢地牽著駱駝往前走,開口問道,
“所以呢,你找我過來要說什么?”
“坐著,慢慢說。”
槻微微一笑,抬了抬手,干燥的石制地面上便陡然升起了一套奇怪木制的桌椅。
費舍爾猶豫片刻輕輕放開了拉住駱駝的繩子,坐在了靠近他那邊的椅子上。而那只駱駝也并沒有離開,反倒是乖乖地站在旁邊,小心翼翼地看著眼前的這位精靈,
“哼哼哼”
感受到它打量的槻歪了歪頭,指著那只駱駝笑著開口問道,
“這只駱駝還會唱歌?真有意思.我很喜歡這家伙,把它送給我怎么樣?”
費舍爾掃了一眼身旁的駱駝,搖頭道,
“它已經有主人了。”
“你嗎?”
“不是,還沒送出去。”
“原來是要送別人啊”
不知為何,費舍爾總覺得槻臉上溫和的笑容更加深刻了,但聽到了費舍爾的拒絕,她也并未強求,反而對著那熊熊燃燒的火爐勾了勾手,隨著一道奇怪的力量傳出,從那火爐之中很快漂浮出了一個散發著奇異波動的、發著光的物質。
費舍爾認不清那東西的具體形狀,卻大概知道那就是索羅巴托留在這里的圣物,但槻要費舍爾過來的原因并不是這個圣物,她好像也只是將這個東西當成某種玩具來看看。
見她沒有回答自己之前的問題,費舍爾索性再次主動開口詢問,
“瑪格麗特竊走織機和你有關,精靈王臨死前說的話你絕對聽見了,對吧?”
槻沒看費舍爾,反倒將那發著光、未成形的圣物推到了費舍爾的面前,
“我的確聽到了,但老實講我什么都沒做,我也不會做任何事.這個圣物還沒完全成型,而且并不完美,估計成型了也只是一個無用的裝飾品而已。你要不要來試試讓它成型,隨便丟一些材料進去,我們邊做邊聊?”
費舍爾瞥了她一眼,槻也微笑著看著自己。那和蕾妮一模一樣的外貌和此刻她隨意的話語,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將費舍爾帶回到他還居住在圣納黎的那一段日子。
那時的他總是會這樣和蕾妮出去游玩,偶爾是逛街,偶爾是看某場戲劇.當然,后知后覺地來說,這就是約會,只是當時的費舍爾不這樣覺得而已。
費舍爾沒有拒絕,看了看四周,發現這里有不少蛇人留下的財寶,類似于金幣和魔法材料什么的。
他便隨手拽了幾顆類似于鵝卵石的寶石過來,如同打水漂那樣將之扔進漂浮在半空中的光球里。等到那些石頭完全融入其中卻沒有任何波瀾時,他才開口問道,
“用這些石頭也可以?”
“你都已經這樣做了才問?”
“不行么?”
“可以。”
槻也學著費舍爾扔了兩顆寶石進去,隨后捧著自己的下巴,好似寵溺一樣地回道。
費舍爾搓了搓手心里的石頭,接著回到正題,
“你什么也沒做?但傳說你的誕生經過了命運的織機,并被其賦予了未來的力量,你難道沒有看到未來嗎?”
“沒有。”
槻搖了搖頭,攤著手回道,
“我一次能力都沒有使用過,我并不喜歡我被母親賜予的能力,而不待在樹大陸也完全是因為我懶得像桃或者柄那樣承擔責任”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費舍爾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一邊苦苦地思考,他一邊往那圣物之中扔石頭。
良久之后,他才再次開口道,
“你的意思是,你在桃公的結界里遇見我完全是偶然,那你出現在那里是為了什么?”
“你別忘了,接觸我是你主動的,澀澀人類,我什么都沒做。我只是在擔任一個旁觀者而已,是你發現了我,而原本,沒有人會發現我,這里的走向也并不會因為我產生任何改變。”
槻這么一說,費舍爾也好像想到了赫萊爾那近乎于完美的變化和隱藏能力,那是連命運織機都無法發現的隱藏,而那種能力就是來源于眼前這位精靈的物品,所以按照道理而言,她的隱藏的確是完美的,只是自己當時因為她和“蕾妮”的相似才主動找上了她而已 “.即使上一次是巧合,那么這一次你主動聯系上我難道也是巧合嗎?”
槻微微一笑,隨后伸手一招,將更多的材料從遠處吸取過來放到了費舍爾的面前,示意他接著往其中投放材料使那件未完工的圣物定型。
眼前的材料眾多,但費舍爾就是專挑昂貴的石頭往里面扔,反正也不是他的東西,他扔起來不心疼。
也就是同時,槻的話語也同時抵達了,
“不,并不是,這次找上你的原因很簡單,只是因為‘你’而已。”
“我?”
“費舍爾,你難道沒有發現你很特殊嗎?”
聞言,原本還要再投擲寶石的費舍爾的動作微微一滯。
他首先想到的是:難道自己最引以為傲的繁衍能力又被發現了嗎?
費舍爾不動聲色地往自己腰子的方向瞥了一眼,但那微妙的動作卻被眼前的槻給發現了,她立刻忍不住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大笑起來,
“哈哈哈,果然是一個澀澀人類,雖然你的那方面也很特殊,惡趣味層面上的,但我說的特殊是另外的你還記得嗎,當時在桃要將你們殺死時,你用的什么方法脫身嗎?”
槻當時果然全程目睹了自己一行人在王都的行程,包括最后他們在建木宮脫險時的經歷。
費舍爾當然還記得自己是如何脫困的,當時他借用了蕾妮封存在自己身上的力量想要和桃公同歸于盡難道說,槻所說的“特殊”和這有關嗎?
“費舍爾,你胸口上的混亂力量所設置的禁制只有一層,也就是說,它原本只能觸發一次。而當時在桃的面前,你將那禁制毀掉了,將其中的力量釋放完全釋放出來了,而且還不是以它原本的作用方式。”
是的,原本蕾妮留下這個印記是為了再次改變命運的力量將之送回未來的,但當時費舍爾將力量對準了桃公,想要與之同歸于盡,導致完全沒有時間的變化,只有殺傷力 槻的下巴靠在她重疊的手背上,笑著看著費舍爾問道,
“那力量當時如同脫韁的野馬那樣幾乎要撕毀一切,與你面對面的桃公被嚇得倉皇而逃,在天空上的雷米爾也不敢靠近建木宮一點.你就不好奇,讓兩個十九階位都害怕的力量在你身上綻放,為什么你卻受到的損傷很小呢?”
費舍爾的手微微一顫,但停頓片刻之后,他還是將那塊手心里的寶石扔進了那發著光的圣物之中。
費舍爾不是傻子,他當然能聽出對方話語的弦外之音。先前他還以為蕾妮封存在自己體內的力量沒有完全釋放,所以還能被封存回去,但現在他才知道,原來當時那力量就已經完全解封開來了,而他當時竟然將完全解封的混亂力量塞回了體內,而且到現在還完好無損?
也就是在同時,他忽然想起了厄爾溫德提到過的另外一件事:魔法卿有過規矩,造物學會的所有人都只能閱讀一本補完手冊,但自己卻明顯閱讀了亞人娘補完手冊外加靈魂補完手冊當然,這是在亞人娘補完手冊也算是一本補完手冊情況下。
那么,有沒有可能魔法卿所說的是真的,只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能閱讀這么多本補完手冊呢?
費舍爾抬頭看向眼前的槻,開口問道,
“所以,你來找我的原因就是想要告訴我這些?”
“差不多是這樣,只是因為你似乎從未意識到你很重要,就像是一位舞臺上的演員絲毫意識不到他是一件瑰寶,足以讓臺下的觀眾尖叫著跳上臺去與之共舞不過除此之外,的確還有另外一件事。看起來你的生命層次已經要抵達神話前的頂峰了,而看起來你已經選擇了踏入神話大門的道路了,我是來告訴你具體方法的.
“夜晚時分,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將作為引子的物品取出,創造一個傷口,讓引子與你的傷口處鏈接,隨后等待就好,很快你自己就會發現訣竅的。”
說罷,那和蕾妮一模一樣的槻輕輕抬起手指,將費舍爾手中握著的、遲疑著始終沒有放入圣物的寶石給輕輕取過,優雅地塞入了那懸浮在半空的光團之中。
也就是在那一刻,那光團好像盈滿了一樣緩慢地蠕動起來,宛如一個水團那樣緩慢地凝聚出了一個具體的形狀。
“嗡嗡嗡!”
很快,在一抹抹波動的氣息中,那光團的形狀很快就固定下來 原來,那是一個極富美感的、鑲嵌著一顆顆閃耀寶石的王冠,只不過和其他圣物相比,費舍爾總覺得這個王冠只有美麗,沒有其余的絲毫作用,更是夾雜著一種獨特的、混濁的感覺。
“果然,只是一個失敗品而已,不過好在它足夠好看,你的審美不錯。”
槻笑著搖了搖頭,隨后站起身子來,眼前的木頭桌椅一點點發出了“咔咔咔”的清脆響聲,好像是要散架那樣。感受到失重的費舍爾立刻站起身子來,眼看著那閃閃發光的王冠也要墜落到地上,他也連忙伸手接住。
但槻卻好像已經不在意那個王冠了,她轉過身去摸了摸那只溫順的駱駝,淡金色的散狀瞳孔露出一點笑意來,隨后她便擺了擺手、直直地越過了費舍爾朝著洞口處走去。
費舍爾轉過頭去,剛想要開口詢問一些什么,她卻突然開口將費舍爾口中的話給堵了回去,她說道,
“拿它送給你喜歡的人吧,說不定會有奇效呢,至少它足夠好看?”
什么迷信說法?
費舍爾眼睜睜地看著那和蕾妮極其相似的槻消失在了洞口處的陰影處,只留下他塞入寶石最后定型的王冠。那王冠上還留有余溫,看起來熠熠生輝,應該算是一件極好的裝飾品.
他還在回味剛才槻所說的一切話語,對于手中的這個王冠顯得乏味,原本想要隨手丟掉的,但余光中他突然看見了旁邊一直乖巧地看著自己的那只駱駝。
“咕嚕咕嚕”
費舍爾的眸光微動,那隨手一扔的動作也微微一頓,反而將那王冠抱入了懷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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