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狐種馬車不停地轉動,就在彌亞城區中還因為厄爾溫德的襲擊而亂作一團時,費舍爾一行人已經搭乘著雪狐種一族的馬車離開了城區,由于費舍爾的動作雷厲風行的緣故,他們在離開時暫時沒有遇到圖蘭家族剩余力量的阻攔。
雪狐種要的解藥是解腐劑,一種從植物中提取出的強效奇藥,這樣在百年前解決了那場曠世大瘟疫的藥物經后來的生物學家研究,發現它不僅對于死腐病有治療效果,對于其他某些疾病,類似于性病以及癆病等重病也有不俗的效果,在臨床的應用非常廣泛,因此被西大陸的醫學界譽為“萬能藥”。
雖然后世的學者對于解腐劑的作用方式依舊還在爭論,但無疑他們的研究對象都回到了那位連姓名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托爾加醫師提取出解腐劑的那種神奇自然造物上,那是一種在施瓦利深山中生長的青綠色草狀植物,這默默無聞的無名植物因為這位橫空出世的醫師而被人熟知,因而被稱為“解腐源根”
解腐源根的生長條件并不苛刻,按照托爾加遺留下來的萃取方法來獲得解腐原液效率奇高,這讓解腐劑很快風行整個西大陸,使得人類戰勝了曾于西大陸瘋狂屠戮千萬人的死腐病。
彌亞的小型診所里存放了一些,費舍爾在帶著瓦倫蒂娜逃離的時候順帶取了好幾瓶回來拿給了雪狐種族長達爾,這讓他們十分感激。
“駕!”
“那個...這個你們說的藥物到底怎么使用呢?”
“注射或者使用吸收魔法,解腐劑不能口服。這里有注射器,而且有配套的說明,不過這似乎是為了人類設計的說明...這之后我為你們刻一個長效魔法好了,這樣就能讓染病的人吸取藥液了。”
白色的雪狐種坐在馬車的邊緣兩眼放光地看著眼前為她做解釋的費舍爾,鮮少見過外面世面的她顯然純樸,被費舍爾這樣見多識廣的納黎紳士說兩句話就被迷得轉不過眼睛來了,到底說不清是費舍爾的北境生物親和作祟,還是他本身的魅力使然。
“那...謝謝你,人類先生。”
不過費舍爾此時沒有空搭理這位來自雪狐部落的族長之女,再怎么說,雪狐種的外貌像狐貍而多過于像人,這讓他有些索然無味,雖然有一點研究的意思,但畢竟現在情況緊急,他只能先使用亞人娘補完手冊先綁定了她,以免錯過雪山眷族的序列。
雪狐種 可用綁定研究次數:0/1
可用綁定對象:朱娜,成年雌性雪狐種 費舍爾默默地選擇了綁定,而后便閉目感受起了那逐漸熟悉起來的疼痛,在場的所有人只有在他肩膀上默默聆聽的埃姆哈特注意到了他的一點異狀,低聲開口問道,
“你怎么了?”
“...沒什么,有點累了,休息一會。”
“哦。”
埃姆哈特看了周圍的氣氛一眼,頗為識趣地縮回了費舍爾胸前的口袋里,扮演起了一本不會說話的書籍,只是依舊默默聆聽周圍的安靜。
此時的車廂內,除了剛才交談的費舍爾和朱娜氣氛靜得嚇人,來時浩浩湯湯的“圖蘭家族尋樹隊伍”,此時將費舍爾算在內也僅只可憐地剩下了六人,尤其是對于瓦倫蒂娜來說,她還有太多信息需要消化,雖然她坐在輪椅上看上去表情還算鎮靜,但從她那放空呆滯的表情看來,她完全是在不知所措地發呆。
她畢竟才剛剛成年,再如何裝作堅強也遠不到無懈可擊的地步,她只是覺得頗為孤立無援,原本尋找梧桐樹的壓力就足夠大了,現在背后支撐她的家族也倒戈要取她的性命去獻祭,腹背受敵的她第一次感覺到了絕望和無助。
不過,如果她知道費舍爾一直默默面臨的局面時,可能她便會覺得大大地自愧不如了,首先是一直窮追不舍的伊麗莎白,之后有一直躲在暗處伺機待發的生命卿厄爾溫德,再之后還有那幾乎等于未知的梧桐樹詛咒,現在還要加上已經翻臉的圖蘭家族...
“吁!”
就在車廂中的氣氛安靜得嚇人時,馬車的行進也伴隨著前方雪狐種車夫的輕吁聲緩慢地停了下來,一秒之后,坐在前面一輛馬車上的達爾族長跳下馬車,來到了后面掀開了瓦倫蒂娜車廂的簾子,對著里面的費舍爾一行人說道,
“瓦倫蒂娜小姐,已經快要天黑了,后面暫時沒有人追上來。彌亞的夜晚特別寒冷,任何人都無法在暴雪的深夜里行進,所以大可放心在此駐扎,好好休息一下。”
呆愣的瓦倫蒂娜抬起頭來,只到此時她才發現外面的天空已經暗沉了一半了,她連忙點了點頭表示了感謝,
“謝謝你,達爾族長。”
“哪里,我們才要謝謝你們呢...如果沒有這位先生的幫助,我們恐怕都死在那場彌亞的騷亂里了。”
達爾搖了搖頭,先是看了一眼那坐在車廂里閉目養神的費舍爾,隨后又瞪了一眼自己那不停看向費舍爾的女兒朱娜,讓朱娜無奈地吐了吐舌頭先一步跳下了車廂,
“你們可以先不急著下來,酒店里發生的襲擊應該不是沖著我們雪狐種來的,相信瓦倫蒂娜小姐此時也是一頭霧水...你們大可以先交談一下,等我們將營地搭好之后再下來。”
說完之后,達爾族長便將車廂的簾子給放下了,讓這里只剩下了瓦倫蒂娜的人,瓦倫蒂娜看了一眼那躺在地上斷了一臂、臉色蒼白的巴爾扎克,又看了一眼那縮在車廂角落不停發抖的塞爾提,塞爾提早就醒了,但估計是因為厄爾溫德的襲擊、梧桐樹的詛咒再加上圖蘭家族的翻臉,將原本就膽小如鼠的她嚇得不清。
此時明明車廂內的溫度還算溫暖,塞爾提的身體卻在不停發抖,
“為...為什么突然,圖蘭家會抓我們,老板不是圖蘭家族的人嗎?剛剛...剛剛我還以為我要死了,好可怕好可怕...連巴爾扎克也...不要,我還不想死啊,我還這么年輕...”
坐在瓦倫蒂娜旁邊的海迪琳嘆了一口氣,她有些疲憊地靠在了座椅上,有些無奈地對費舍爾開口解釋道,
“尋找梧桐樹的支出實在是太多了,從我們找到蒼鳥種地宮開始,他們投入在我們身上的支出就開始成指數增長。金錢物質上的大額支出已經讓很多族內的領頭人不滿了,更關鍵的是,我們在北境弄出的動靜太大,月兔祠堂包括彌亞都是如此,這才是他們真正頭疼的地方。”
“如果不是大小姐的父母曾經對家族有過杰出的貢獻,他們都不會付出這樣多,況且,他們也不知道梧桐樹內到底有什么,為一個未知而無法確定的的希望接著投入不是他們的第一選擇。”
塞爾提微微一愣沒有接著開口,倒是費舍爾扭過頭去,看著海迪琳問道,
“你的意思是,圖蘭家族能夠確定,將瓦倫蒂娜獻給詛咒后家族內的遺傳病能解決?”
海迪琳點了點頭,看著身旁的瓦倫蒂娜說道,
“在偷聽被發現我被迫加入他們的計劃之后我才知道,在取得短暫的榮光、感受到詛咒的恐怖之后,圖蘭家族人便躲回了月公主曾經的住所雪花堡壘中茍且偷生。但他們不是蠢人,當然會想辦法去解決問題,而他們首先想到的便是曾經為他們提供過交易的惡魔。”
“惡魔回應了他們召喚,對于這幫沒有了解交易的具體內容而匆匆下了決定、現在開始罹受苦難的人類表達了同情,并告訴了他們詛咒在追尋的目標是最后一只鳳凰。但鳳凰種的血脈已經在圖蘭家族的成員中分散流淌,想要歸還完整的血脈是十分困難的,不過在圖蘭家族獻上祭品之后,惡魔還是勉為其難地提供了解決的方法。”
“一是以大量血脈微薄的族人投入對詛咒的獻祭,但因為與惡魔交易、詛咒早夭而減損大量成員的圖蘭家族不可能再一次負擔獻祭;二便是,繁衍生息,等待鳳凰血脈在某個族代凝聚,標志便是月公主佩劍時候回會因為血脈再度閃耀,屆時再將那個凝聚了大部分鳳凰血脈的族人獻祭出去,也能解決問題。”
“顯然,走投無路的圖蘭家族只能選擇第二種,而那個凝聚血脈的無辜族裔便是瓦倫蒂娜。”
費舍爾聽后有些譏諷地笑了起來,說道,
“圖蘭家族被那位惡魔的交易殘害了一次,第二次竟然還會選擇相信惡魔,真是讓我無話可說...”
海迪琳搖了搖頭,對著費舍爾解釋道,
“圖蘭家族嘗試過第一種方法,在雪花堡壘外獻祭家族成員給詛咒,它竟真的消停了許多時間,歸還血脈能讓那發狂的詛咒短暫安靜下來,還能少許延長族中其他人的遺傳病,那段時間甚至有族人活到了35歲的高齡...”
“呃...”
在車廂內,巴爾扎克的痛苦呻吟聲忽然響起打斷了海迪琳的話語,他原本就斷了一臂,還沒完全痊愈就被圖蘭家族的人粗暴地敲昏,現在的狀況絕稱不上樂觀,估計等傷好都要好一段時日;而塞爾提本就膽小,唯一有點用處設計出來的登山器械也還沒帶上,這直接讓她現在等同于累贅。
瓦倫蒂娜一直都在安靜傾聽,對于她來說,家族冷血的所作所為固然讓人痛心,但現在更加重要的是之后的道路,這才是瓦倫蒂娜真正感到茫然的原因所在。
先不說她是否還有去尋找梧桐樹的必要,就靠著團隊如今傷的傷、殘的殘的脆弱模樣,他們連塞瑪雪山的山腳都爬不上去,而家族是絕對不會放棄追捕自己的,他們還要自己去獻出生命拯救家族的遺傳病...
而且,那在彌亞酒店里襲擊自己一行人的罪魁禍首也不知道是誰,不過不管是誰,擁有著這么恐怖的力量還盯上了自己手中的印記,怎么想也不能算是一件值得輕松的事情。
此時境地陷入進退維谷的瓦倫蒂娜看著這搖搖欲墜的團隊,第一次感覺到了深深的疲憊,就在她開始犯頭疼的時候,門口的簾子卻忽然打開了,再一次露出了達爾族長的面容,
“各位,營地已經差不多準備好了,族人也打了一點野味回來,將就一下晚上吃了吧。”
“不...不要,我要回去!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們都會死的不然!”
就在這時,躲在角落的塞爾提看著外面簡陋的營地再也繃不住了,她捂住了自己的腦袋止不住地搖頭,她扭頭看向了旁邊抱著手一言不發的菲莉絲有些顫抖地說道,
“菲莉絲,你的錢都還沒帶出來吧?你不是最喜歡錢了么...巴爾扎克他,他的身體也很差勁,現在受了這么重的傷,如果不趕快接受治療的話...我們就不能回去嗎,反正就靠我們幾個人也上不去雪山的...那么大的,長著眼睛的觸手...嘔!我們都會死的。嗚嗚嗚,我不要,我不要去了,放我回去吧...反正他們要的不是老板嗎,放我回去吧,求求你們了...”
菲莉絲睜開了一只眼睛打了一個哈欠,一點都不想理塞爾提,倒是海迪琳聽到了她最后的一句話,頗為惱怒地站起了身子來,怒目道,
“塞爾提,你...”
結果還沒說完,那平靜的瓦倫蒂娜便抬起了手制止了海迪琳接下來的話語,她只是有些疲憊地捂住了自己的臉頰,開口道,
“塞爾提說的對,從我們離開圖蘭家族開始,對在座各位的雇傭便已經結束了,就算再想要繼續,我也不可能再為你們提供什么報酬了...不必擔心,今夜我們先在這里暫時過一夜,彌亞的夜晚不能隨意在外走動。等明日早晨風雪稍停一些,各位都來去自如...”
她安靜的話語讓驚慌失措的塞爾提都再說不出其他的話語,她抬頭看向瓦倫蒂娜,卻見她輕輕將自己手指上鐫刻著圖蘭家族印記的戒指給摘了下來,那原本佩戴在無名指的戒指離開了手指,那里便再次變得空空如也。
似乎是為了習慣有一枚戒指讓她摩擦,這是她思考和緩解壓力的習慣,她將另外一根手指上費舍爾給她的魔法戒指戴在了那里,隨后長出了一口氣,對著在場的所有人笑道,
“如果不出意外,這將是我們這個尋找梧桐樹團隊在一起的最后一夜了,各位,好好休息吧。”
隨后,她輕輕地將那枚摘下來的、象征著圖蘭家族榮耀的戒指扔向了馬車外,夜晚將起的風雪很快將那枚戒指覆蓋,落得個無影無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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