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嗎?”
費舍爾看了一眼外面依舊十分朦朧的月色,如此對茉莉問道。
“嗯”
旁邊的茉莉點了點頭,同時伸出了自己的手,只見那里白皙的皮膚上遍布復雜詭異的斑紋,那斑紋之上滿是漆黑的詛咒之力,此時此刻,她的詛咒已經強到光是觸碰船上的物品都會產生侵蝕了,
“我的詛咒已經強到我無法再接著控制了,再在岸上繼續生活恐怕會發生意外。香魂和母親都感知到了我的狀態,她們想要我先暫時回海溝休息一段時間,我也想將岸上的事情告訴她們.而且,以我這樣的狀態就算想要再跟著費舍爾一起..恐怕也幫不上什么忙了。”
“費舍爾的話對我幫助很大,我會回去好好思考一段時間。然后.我想我會再度上岸,去看看其他我沒見過地方和人,看一看這個世界到底是怎么樣運行的,我之前有一些太天真了,給你、給其他人都添了很多麻煩,抱歉。”
“然后,等我真正長大一些,我會再回來的,畢竟,我也不能做一輩子費舍爾的學生吧?”
費舍爾聽后挑了挑眉,扭頭看向茉莉,而后笑著問道,
“這也是鯨人種的約定嗎?”
鯨人種們總是喜歡和別人立下約定的承諾,而一旦約定成立他們一定就會遵守,無論是茉莉的母親與葛德林一世立下歸還寶劍的誓言還是木犀和布萊克立下的結婚誓言都是這樣,對比人類需要靠血誓來約束彼此聽起來應該還是要好上不少的。
“嗯對比人類,鯨人種們對于時間的感官實在是太遲鈍了,太陽升起月亮落下、滄海桑田、萬物雕零生長諸事對于我們來說都毫無參照的含義,所以,只有與別人真心許諾需要兌現的約定才讓我們格外珍重我向費舍爾約定,我一定會再回來的。”
“而且,還要請費舍爾多照顧一下伊莎貝爾,她被她的姐姐傷了心,她其實很不適應外面的環境,我非常擔心她”
“好。”
費舍爾接著倚靠在欄桿邊上,和茉莉一起注視著平靜的海洋,她身后的尾巴也因為費舍爾的回應而翹起了一些。
可在這句費舍爾的答應之后,他們之間似乎又變得沒有其他話語可以訴說了,但奇怪的是,他們之間的氣氛卻沒有因此而變得僵硬。
費舍爾還是之前的那個費舍爾,但身旁的鯨人種茉莉卻似乎變得不同了一些。
安靜的時間里,茉莉忽然往費舍爾的方向靠了一些,將他們彼此的距離拉短了一些,而后,她再度朝著費舍爾伸出了手。
在抬起的手上,那黑色不詳的紋路在伸手靠近費舍爾的同時竟然緩慢褪去,再一次露出了她的肌膚。
她試探性地主動牽住了費舍爾的手掌,確認他沒有被詛咒吸取生命之后便立刻拖拽著他靠近自己。
等費舍爾轉過頭面對她時,她已經踮起了腳尖吻在了費舍爾的嘴角處。
“啵”
那輕輕碰撞的香甜氣息伴隨著夜風里夾雜的潮氣落在費舍爾的嘴角,讓他下意識地攥緊了茉莉的手掌,主動回應起了她青澀單純的接觸。
直到好幾秒之后,滿足的茉莉才身體發軟地難以維持踮起腳尖的狀態放開了費舍爾,她的耳朵不斷扇動,臉上也透出一抹淡淡的粉紅來,
“我沒有其他的可以用來約定的東西了,只好嗚.”
“沒關系,我會記得的。”
“嗯”
可就在他們吻過的下一秒,費舍爾便忽然感覺到附近的海風逐漸變得張狂,猛烈的海風如同刀子一樣打在他的臉龐上吹得他黑色的頭發散亂。
他和茉莉伸手擋住了那狂風,但此時向海洋的方向看去費舍爾卻猛然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冰山女王號下方的海域全部都仿佛被一層厚重的陰影所覆蓋了一樣。
那廣闊的陰影并不是單純的死物,而像是在一呼一吸間不斷向著海面上靠近,巨大的壓迫感從虛無處朝著船上的費舍爾襲來,但他卻沒有后退一步。
狂躁的,如刀一樣的海風似乎將海洋都切割開來,天地仿佛都在此刻變得死寂,只見從那被切割而出的海洋中竟然探出了一個黝黑的海獸腦袋頂端。
因為海底下的這只海獸實在是太過于巨大了,所以此時浮出水面也只是將它頭上最頂端的部分展現出來而已。
但即使是這最頂端的部分也比現在費舍爾乘坐的冰山女王號要大上不少了。
要知道,冰山女王號原本可是北境薩丁女國的軍艦,而北境造船向來是幾個國家中噸位最大的那一款,所以眼前海獸的巨大程度便可想而知了。
“香魂!還有媽媽”
茉莉那有些驚喜的聲音響起,而下一刻,費舍爾這才發現竟然有一個人影翹著腿坐在那巨大海獸的頂端。
順著目光看去,一個風華絕代的女人便粗暴地撞入費舍爾的眼簾。
她的身上只簡單著了一件奇怪海藻織物做成的衣裙,那衣裙沾惹了海水,所以慵懶地順著海獸的表皮鋪下;而她本人則慵懶而面無表情地單手撐著自己的臉頰,默默地看著船上剛剛分開的茉莉和費舍爾。
她一頭蔚藍色、如同星辰一樣鋪散落下的長發無風自蕩,凸現出她眼中藍黑交雜的汪洋大海,那一洋眸中巨海里波濤洶涌,每一浪每一潮中都仿佛有萬張生靈面孔與雷霆閃過,予人以威嚴與慈愛共存的矛盾景象。
她的面容如同女神一樣俊美,身后的鯨魚尾巴頗為巨大,有和茉莉一樣垂下的長耳,只不過此時,她的額上佩戴了一個由黃金制成的王冠,那王冠正中卻毫無任何記號,但順著那王冠向上,上方的空氣都被她的氣場壓迫得產生了劇烈的顫動,汪洋大海也在她和海獸的面前被簡單分開。
那就是茉莉的母親,海洋的大帝,玄參。
真正讓費舍爾感到有些壓迫的是,現在冰山女王號外面的海洋都已經如此狂躁恍然天地變色了,但周圍卻一片死寂,就像是海洋的聲音從費舍爾的耳朵里被剝離開來,整艘船竟然也沒有一個人蘇醒過來,好像全船只有費舍爾和茉莉兩個活人一樣,你說這和玄參沒關系費舍爾是完全不信的。
而且這一下子見面,讓剛才在她面前親吻了她女兒的費舍爾頓時就尷尬了起來,
他下意識地想和這位傳奇中的海洋大帝打一個招呼,畢竟按照世代劃分,她甚至比費舍爾祖宗的時代還要早。
但怎么稱呼玄參倒成了一個費舍爾的難題了,腦中閃過了不少備選的稱呼,停頓了整整一秒,他才對著那在海洋中的女人做了一個紳士禮,順帶開口道,
“尊敬的海洋大帝,我是人類學者費舍爾,很榮幸能見到您。”
“海海海洋大帝?那是媽媽年輕時喜歡用的稱呼啦”
茉莉捂著臉,似乎有些為自己的母親感到不好意思,如果早知道費舍爾會稱呼自己的母親為海洋大帝,她就不告訴費舍爾這件事情了.
但遠處的女性微微一愣之后卻沒有做出任何應答,反倒是嘴角翹起了一點絕美的微笑。
下一刻,她只是輕輕伸手,那海獸便再度向上了一段距離,大片大片如同陸地一樣的海獸肌膚出現在了海洋上,作為一道橋梁,將冰山女王號和玄參之間連通。
船上的茉莉見狀便抿了抿嘴唇,扭頭看了一眼費舍爾,最后說道,
“我我要回家了,費舍爾。”
“去吧,保重。”
“嗯,你也是”
在和費舍爾告別了之后,茉莉便不再猶豫地從冰山女王號的邊緣上一躍而下,墜落到了伴生海獸香魂的頭上。
明明茉莉的體重不重,但在她落在香魂的身上時,那海獸也開始隨著她往玄參的方向奔跑而向著海底沉落而去。
不斷蔓延的水流逐漸將茉莉包裹,她身上的漆黑色詛咒也隨之變淡了不少,在她回到玄參的身邊時,她們已經快要完全沉入了水中,茉莉最后看了一眼安靜立在海面上的冰山女王號,
“媽媽,我回來了”
“嗯。”
“嘩啦.”
一片寂靜的黑夜中,隨著一個女性的“嗯”聲如雷霆一般將海面上的死寂打碎,無數海洋涌動的聲音也終于再一次涌入了費舍爾的耳中。
眼前海底下的龐然大物迅速下沉,拉扯著模糊不清的陰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費舍爾的視線中。
消失的海獸帶起了劇烈的波浪,推搡著冰山女王號劇烈搖晃起來,這時船艙中才傳來好幾聲清新的叫喊聲,是阿拉吉娜的船員們醒了,
“有敵人嗎?”
而船長室后方的阿拉吉娜先是推開了費舍爾的房門,發現他不在了之后連忙跑向了甲板,當她最后看見費舍爾安然無恙地立在甲板的圍欄旁邊時她終于松了一口氣,
“你沒事就好發生了什么?”
費舍爾瞥了一眼走出來的阿拉吉娜,在她的身后還有穿著睡衣打著哈欠的肥胖大副,甚至是那只鋼刀鸚鵡也飛了出來,他有些歉意地笑了笑,隨后說道,
“抱歉,吵醒你們了。沒發生什么,只是我剛剛在送我的學生回家.”
“你的學生?那只海洋亞人?噢,謝天謝地,我還以為是有海怪襲擊我們了”
帕赫茲伏在船邊,注視著底下漆黑一片的海水,卻什么都沒發現,她回頭咂了咂嘴,卻看到那只肥嘟嘟的鸚鵡也在向下打量,
“看?看什么看,還有你們,快回去睡覺!什么都沒發生!”
“大副,都快六點半了,還睡?”
聽到船員們的提醒,帕赫茲微微一愣地抬頭向著遙遠的東方看去,果不其然,在那海平線的盡頭處,一點點璀璨的陽光順著海面不斷蔓延而來,直到將整個冰山女王號都籠罩在了其中。
原來已經天亮了。
所有的船員都望著那初升的朝陽,滿載著溫暖的陽光不斷蔓延予人以一種不知名的希冀感,即使是帕赫茲都看著那太陽愣了一兩秒過后,她才后知后覺地對著那群頂嘴的船員笑罵道,
“那就滾去洗漱吃早飯,然后去工作!”
“把甲板打掃干凈!啟動發動機!把旗子升起來!”
“新的冒險在等著我們!”
那初生的太陽劃破陰冷的天穹,將圣納黎的天空點亮了半邊,但比那陽光還要灼熱的是現在黃金宮前的氣氛。
黃金宮前的廣場前,天都還沒亮就已經聚滿了無數群眾,他們爭相向前擁擠,好像生怕比誰慢一樣。
雖然此時黃金宮上方閣樓的大門還緊閉著,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先挑選一個好位置等待不一會之后就會在此舉行的重大儀式。
前幾天黃金宮內發生了大事,倫西斯王子竟然聯合開拓公司的股東布萊克合謀刺殺德克斯特王子,圣納黎因此而大亂了一場,民眾們對于新黨的失望程度、對于開拓公司的感官敏感地發生了一些變化,同時也陷入了自從開拓熱以來對于官方最不信任的階段。
報紙上各種各樣的討論漫天飛舞,無數不同的意見與辯論每一天都在上演。
可就在所有人都手足無措的時候,伊麗莎白長公主殿下卻果斷出手整頓了敗局。
隨著兩位王子的接連去世,整個黃金宮內便只有兩位尚未成年的年幼王子,對比還沒成年的兩位王子,民眾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連續兩天在黃金宮前要求議會承認伊麗莎白殿下接任下一任女王。
這打破傳統的女性繼任皇位終于不負眾望地被納入了議會的決議程序,由代表民眾的新黨、獅鷲黨與其他小黨共同投票表決,攏共460議員席位,最終以獅鷲黨全票通過,新黨大部分票通過達成了統一意見。
而此時此刻的黃金宮內,伊麗莎白正面無表情地站在一座高大的落地鏡前,旁邊不少黃金宮中的侍女正焦急地圍在她的身邊,為她穿戴著通體為金色的女性冕服。
納黎國王登基時使用的冕服按照傳統只有男性的款式,但由于這次伊麗莎白登基的需要,納黎的設計師們連夜焦急趕工終于做出了一件正式的服裝。
按照伊麗莎白的要求,這件衣物干練而不臃腫、內斂而不奢華,用來詮釋一位女皇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隨著最后一頂黃金冠冕被戴上了伊麗莎白的頭上,她也輕輕睜開了那一雙空洞的黃金眸。
“陛下,新黨的黨首、獅鷲黨的黨首、隱事局的局長、魔法協會與教會的人全部都已經抵達黃金宮了,現在已經入座”
“把馬蒂隆叫進來。”
“是。”
其實按照規矩,在納黎皇帝登基之前無論任何臣子都是不能進入黃金宮的,但伊麗莎白可不講什么規矩,你要和她提規矩,她就把你的腦袋給摘下來,然后讓另外一個不提規矩的人幫她去辦事。
隨著那內宮的侍女退出這寬敞的更衣室,伊麗莎白輕輕揮手將旁邊低著頭的眾多侍女給驅散,拎著自己的黃金權杖與長裙走出了房間。
穿過黃金宮內一道道寬敞的走廊,略過旁邊一位又一位冷著臉立在原地的禁衛軍,她已經獨自一人走到了登基臺前的房間。
登基臺就在黃金宮大門的上方,按照規矩,新登基的納黎皇帝需要一個人走出那扇大門,然后在眾多民眾之前露面,向子民們宣告自己從父輩那里接過皇位,并發誓用生命庇護納黎的子民的安危與發展。
原本這里應該有許多禮儀官的,但此時此刻,這里只有伊麗莎白一人。
她就在這里將自己的親兄長德克斯特殺死的,雖然地毯已經被黃金宮內的人更換了一次,但其實伊麗莎白并不介意他們將那如同戰利品一樣的物品給留下來,但畢竟他們已經私自為自己更換了,還將德克斯特的尸首給處理了一下,那么也就罷了。
她了無興趣地坐在屋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沒等多久,身后便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而后,房門便被敲響了,
“扣扣.”
“陛下,新黨黨首馬蒂隆先生到了。”
“讓他進來。”
馬蒂隆蒼老的身軀勉強地推開了那扇巨大的門扉,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房間內的陳飾,卻發現這里干干凈凈,除了那坐在房間正中背對著他的伊麗莎白以外什么都沒有。
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鼻尖總是能嗅到一抹淡淡的血腥氣,而且隨著他走入這房間那血腥氣息反而還越來越濃。
伊麗莎白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對著他勾了勾手,這簡單的一個動作卻讓馬蒂隆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就像眼前坐著的不是一位即將登基的皇帝,而是一位恐怖的怪物一樣。
那巨大的壓迫感讓他蒼老的身軀更加佝僂了幾分,他走到了距離椅子約莫有四五步的位置便停了下來,而后試探性地開了口,
“陛下,叫我來有什么事情嗎?”
伊麗莎白沒開口,而是輕輕回頭,淡金色的眸子輕而易舉地咬住了眼前的這位老人。
下一秒,她再度招了招手,卻像是能操控馬蒂隆的身體一樣,讓他下意識地就向前了兩步,
“之前的投票,460票,執政的新黨占據了270票,卻有93票對我登基的議程投了反對票.”
馬蒂隆那蒼老的臉上冒出了一點肉眼可見的虛汗,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眼前的伊麗莎白,自從伊麗莎白上位時他就知道新黨要遭重。
當時的新黨面臨著兩難的抉擇,如果同意伊麗莎白登基,那么今后的新黨很有可能就要掉執政地位,畢竟她身后有獅鷲黨,手里還有新黨的證據不對新黨下手都說不過去;而如果不同意伊麗莎白登基,那些證據一散出去新黨甚至會當場解體,因為大多數人都會因此下獄.
在如此重大的抉擇前,馬蒂隆也不想再干涉他們的決定了,讓新黨的成員們自己決定。
結果是,大部分人都決定茍活下去投了伊麗莎白一票,只有少部分人貪得少或者沒有貪的堅持自己的想法,他們篤定伊麗莎白沒辦法拿捏他們,這才是新黨票數背后的內幕。
想到此處,馬蒂隆嘆了一口氣,對著伊麗莎白說道,
“明日我就會正式辭去新黨黨首的職務,下一次正式選舉新黨也將不再參與正式選舉,不知.”
“不,馬蒂隆先生,你不能辭職,你的新黨也不能不參與選舉。”
伊麗莎白的這一句話讓馬蒂隆頗為意外地抬起了頭,只見那美麗的女王殿下帶著一點微笑,雙手放在小腹前滿含深意地看著自己,
“您的意思是?可,獅鷲黨他們已經對這個位子等待很久了,他們幫助陛下不是沒有代價的。”
話說到這里其實已經說得很明了。
馬蒂隆知道獅鷲黨將籌碼壓在了伊麗莎白身上,用幫助她登基作為籌碼,報酬則是待她登基之后換回他們的執政地位,這應該才是他們的交易,但現在伊麗莎白卻說讓新黨不要不參與選舉 那么,伊麗莎白的意思是?
“你說的沒錯,獅鷲黨將厚望寄予我的身上,企圖用我登基的風口起飛.但他們卻從來沒想過,我壓根沒有想要履行和他們的承諾。馬蒂隆,你是一個將死的老人,還是一個聰明人,所以我才和你說這些,我相信你聽完自己是有數的。”
“你不僅不能辭職,還要好好地帶著新黨給我去和獅鷲黨爭,具體怎么爭,怎么做,我會教給你.但前提是,那黨內的93票我全部都要給我扔掉,你們最好其中只有一個統一的意見,那就是乖乖聽我的話。不然我的眼睛不好,萬一動刀切錯了地方,你們可不要怪我。”
聽罷,馬蒂隆的呼吸便立刻急促了起來。
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和獅鷲黨的交易完全就是扯淡的,即使是獅鷲黨也是她的墊腳石,她也壓根沒有想要扶獅鷲黨上位的意思。
她不要衰弱的新黨,不要強盛的獅鷲黨,她要的就是兩個斗死斗活卻都半死不活的狗!
而伊麗莎白再次擺到馬蒂隆面前的壓根不是什么橄欖枝,而是一條束縛的鐵鏈!
對于她來說,新黨如果能聽她的和獅鷲黨再掰扯掰扯,那么她就不介意幫新黨續續命;如果新黨不聽她的,那么毀了它再扶起另外一個新的狗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選擇。
敗退身死還是寄人籬下?
面對其他新興的新黨人來說當然可能有所猶豫,但伊麗莎白很會挑人,他挑的是將一生心血盡數付諸于新黨的馬蒂隆。
而她對于這位行將就木而想要留下來點什么的老人會做什么決定顯然是了如指掌的..
馬蒂隆張了張嘴,而后用有些干澀的話語回答道,
“那93位議員,我會讓他們辭職的。”
“鐺鐺鐺!”
就在此時,外面代表著登基儀式馬上開始的鐘聲被敲響,一聲一聲回蕩在萬人齊聚的黃金宮廣場前。
同時,皇家樂團在黃金宮下吹奏起了昂揚的音樂,仿佛象征著一場大幕,一次盛大典禮的開場,
“黃金一樣的靈魂不斷流淌啊!我的帝王,葛德林,尊貴的血脈,請再度延續,帶領納黎邁向輝煌!啊!葛德林!”
皇家樂團的歌聲響起,無數的民眾也紛紛站了起來,隨著他們的歌唱而歌唱。
霎時間,那如同雷霆一樣的葛德林登基曲響徹了整個黃金宮,像是在為那即將出世的帝王鋪設紅毯一樣。
在那如雷如雨一樣的歌聲中,伊麗莎白平靜地從椅子上站起了身子來,她微微一笑,看著馬蒂隆的眸子里卻隱藏著刺骨的冰寒,
“馬蒂隆先生,辭職不會讓任何人閉嘴,這一點你是知道的。”
那冰寒隨著這話語順著馬蒂隆的脊背涌上他的腦袋,他愣愣地看了一眼眼前望著他的伊麗莎白,又沉默了一秒之后,他才低著頭說道,
“我知道怎么做了。”
“那就好。”
沒管那低著頭的馬蒂隆,伊麗莎白面無表情地走到了登基臺的門前,隔著那一扇并不厚重的門扉,她輕而易舉地聽見了外面民眾的聲響。
她輕輕閉上了眼睛,一片漆黑的視界里,費舍爾的容貌依舊那樣清晰,但越是清晰,他已經遠離自己的事實也便愈發明顯。
自己還是再次放過了他一次,沒有切實地抓住他 或許是因為他和她說的他曾經真的喜愛過她打動了伊麗莎白吧,因為即使偏執如伊麗莎白,在她的內心,她其實還是期望費舍爾能主動地和自己在一起,而不是用這種強迫的方法。
所以當費舍爾提出那個交易時,她才會答應的吧?
不是她過于心軟,而是她還沒有對費舍爾死心。
但剛剛放走了他,伊麗莎白便后悔了。
那種他不在身邊的孤寂感,那種不能看見他的苦痛感讓她度日如年,難以忍受。
“費舍爾”
伊麗莎白閉著眼睛,感受著沒有抓到費舍爾的苦痛,但同時,她竟然同時也感受到了自己的那一雙眼睛潘多拉傳來了一種十分愉悅的感覺,
“.呵,原來讓我費盡心力去追求一切,但最終卻沒有得到自己最想要的東西才是你想要看到的么?”
那嘲諷的語句始終沒有得到潘多拉的回應,而伊麗莎白也睜開了雙眼,在下一秒毫無停頓地推開了眼前的門扉。
迎著初升的朝陽、無數的視線、無數虔誠的靈魂、去無數因恐懼亦或是崇拜而向她歡呼的意志紛紛呈現在她的目前。
她眉目含笑,握著葛德林傳世的黃金權杖,緩慢地走到了臺前,溫和的模樣如同一位母神下凡的天使又如同這世間最美的寶石 “陛下!”
“女皇陛下!”
“伊麗莎白陛下!!”
無數的呼喊聲蓋過了黃金宮的音樂歌唱與禮炮聲,將那如同黃金一樣絢爛、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女皇托到了納黎的頂峰。
伊麗莎白笑著對下方的所有人揮了揮手,新黨、獅鷲黨、開拓公司,納黎的一切,此時此刻都在她的腳下 一個新的時代,已然來臨。
(第二卷·神秘的海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