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雙子睜開雙眼的這一瞬間,一股熱浪便朝著費舍爾一行人迎面而去,連帶著她們背后靠著的黑曜石巨門也開始點亮了一點如同巖漿縫隙一樣的光亮。
左右兩位一黑一白的惡魔小姐晃悠著尾巴,下一秒,一陣香風拂過,左邊的黑色惡魔不知何時已經突然出現在了費舍爾的身邊。
她抿著嘴唇,帶著貪婪的笑容浮在半空中,對著費舍爾打量個不停。
費舍爾側目看去,卻發現這只惡魔的背后竟然還長了一對小巧的惡魔翅膀,那翅膀非常小,在半空中飛快地扇動著,按照它原本的大小,應該是遠遠不足以支撐她飛行才對的,也不知道現在她是怎么飛起來的。
“歡迎光臨,尊貴的客人們,嗯好久沒有這么英俊的男人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了。”
那黑色的惡魔捏著自己的下巴,打量著眼前的費舍爾,身后另外一位白色頭發的惡魔卻依舊坐在原地,對比這熱愛挑逗的黑色惡魔,她的表情則非常平淡,就像是面部少了一個零件一樣,
“擺渡,需要付出欲望。”
“真是的,尼雅,別這么著急嘛”
黑色的惡魔鼓起了腮幫子,十分不爽地飛回了那只白色惡魔的背后,她輕輕環抱住了名為“尼雅”的白色惡魔,但說來奇怪,此時無論是費舍爾還是老杰克都感覺到背后有一股香風也同時抱住了自己。
“滾開,你這只帶著臭味的惡魔!離尊貴的書爵士遠一點!我早就看你們惡魔種不爽了,有本事出來單挑啊.噢,費舍爾,她在你的背后!”
身后書爵士的一只眼睛眨了眨,先是離費舍爾他們遠了一些,而后對著費舍爾的背后大吼大叫起來。
他雖然被派蒙揍過一次,但好歹派蒙也是在深淵中有著赫赫威名的大惡魔,之前的艾利歐格也是如此,他藏起來躲躲風頭也是正常的,但現在這兩只沒名沒分的使魔還要在這里搞東搞西,埃姆哈特第一個就支棱起來了。
費舍爾的目光抖動了一下,敏銳的感知告訴他,那出現在尼雅背后的黑色惡魔是虛假的,真正的惡魔就在自己身后。
想到此處,他猛地回頭一掐,手掌在半空中忽然掐住了完全虛化的黑色惡魔的脖頸。
“呀!”
那突然顯形的黑色惡魔被一下子掐住了脖子也一點不惱,反倒是紅著臉發出了一聲引人誤會的嬌嗔,就像是在和費舍爾打情罵俏一樣。
一股邪火在這種情況下不自覺地擴散,但費舍爾擁有墮落抗性,臉上的表情絲毫沒動,只是輕輕將那黑色的惡魔甩了回去。
黑色惡魔在半空中捂著自己的脖子無奈地揮了揮自己的尾巴,而后這才真正地回到了那白色惡魔的身邊去,
“真是不解風情的人類,難道我不符合你的口味嗎?還是說,你喜歡男性?”
“別鬧了,拉雅,他身上,有公爵的氣味。”
白色惡魔坐在原地不動,那一雙被火蛇侵占的雙眸直直地盯著不遠處的人類,鼻子還不時聳動一下。
“艾利歐格大人?”
這句話一出之后,名為“拉雅”的黑色惡魔表情一變,那嬌俏的誘惑也收斂了不少,只是躲在尼雅的背后小心翼翼地看著眼前的人類。
“啊呀,我這小小使魔實在是有眼無珠,尊敬的人類大人,還是來談談交易吧,我們姐妹的擺渡服務可是好評率很高的。”
“.就是你們為艾利歐格提供的擺渡服務?”
“是的,擺渡服務,需要欲望.”
望著眼前的兩位使魔,費舍爾突然發現這兩只惡魔基本沒有啥強力的戰斗能力,至少他的直覺上是這樣告訴他的。
艾利歐格說的沒錯,惡魔種之間的差距非常大,雖然費舍爾現在還沒見過艾利歐格說的小惡魔,但根據她的描述,那東西更像是野獸也不是亞人。
惡魔行事都需要墮落自性,而根據費舍爾對惡魔的了解,大致推斷他們抽取墮落自性一般有兩種方法,一種是通過契約一樣的交易,另外一種則是蠱惑。
交易很明顯,就是惡魔付出一部分代價,而得到好處的人則需要獻上隱藏在自己體內的墮落自性。
大惡魔們的獻祭,類似派蒙那種賜與人類藝術家靈感就是靠這種方式,這種抽取方法一般都是有度的,遵守交易的惡魔會嚴格按照自己付出的成果來換取墮落自性。
而另外一種蠱惑則就非常類似于教會典籍中記載的惡魔會干的事情了。
他們會設計陷阱、通過幻象與美貌的皮囊勾動你沉浸在其中,實際上你什么都沒得到,而且還會源源不斷地產生墮落自性,直到你被那墮落自性引向毀滅。
這也是剛才那位黑色惡魔在做的事情,一旦人類被她們的美貌勾動本心,在沒有交易的束縛下,她們想抽多少墮落自性就抽多少。
所以為什么艾利歐格說遠古時期的人類其實和惡魔關系還行呢,雖然抽取墮落自性就一定會對人類產生壞處,但比起實打實能看見的利益,大多數人類都不會在意那種虛幻的東西就是了。
面對著尼雅惡魔的交易,費舍爾向前一兩步,伸出了自己的雙臂,
“可以,來抽取我的墮落自性。我們需要離開圣納黎,越快越好。”
白色惡魔點了點頭,但還是豎起了一根手指說道,
“現在外海并不安靜,要想出海,需要付出更多欲望才行。”
“沒問題。”
費舍爾走到了兩位惡魔的身前,茉莉還擔心她們抽取的欲望會是中吸血鬼吸血那樣,結果眼前兩位惡魔只是陡然立起了自己身后燃著火球的箭頭尾巴。
兩條尾巴,一個刺向費舍爾的左臂,一個刺向右臂。
細微的針刺感覺傳來,在那惡魔尾巴刺入自己身體的一瞬間,費舍爾便感覺到了自己的內心開始變得有些躁熱,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鎖定在了眼前兩位惡魔穿著清涼的身體上。
這種墮落自性的抽取過程是和人體內存續的欲望有關的,墮落自性會助長體內最明顯的原罪,有的人因此會變得更加懶惰、嫉妒或者暴怒之類的,而費舍爾是變得更加喜愛淑女了 這非常合理,不是嗎?
但幾秒鐘過去,眼前的兩位惡魔娘的臉色卻有些難看,只見她們的臉就像是憋氣了一分鐘一樣慢慢染上了醬紫色,尾巴也微微顫動了起來。
身后的老杰克和茉莉看向前面的場景,費舍爾閉著了眼睛,而那兩位惡魔則像是腹脹氣一樣痛苦,讓他們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誰在抽誰的。
“怎么會這么難抽?”
“他的,意志很堅定.”
少頃,兩位惡魔有些無奈地同時抽回了自己的尾巴,有些無語地看著眼前的費舍爾。
她們竟然在費舍爾身上沒抽出多少墮落自性來,就像是用吸管在已經喝得差不多的、只剩幾滴的牛奶瓶里面猛吸,吸得頭都昏了也只是嘗到了一點甘甜而已。
尼雅和拉雅還以為是費舍爾鋼鐵一般的意志在護衛他的墮落自性,實際上她們不知道的是,費舍爾有亞人娘補完手冊賜予的墮落抗性。
“你們抽完了,該履行諾言了。”
費舍爾可不管她們抽沒抽夠,也不可能再讓她們去抽其他人的墮落自性,這番厚顏無恥的發言讓拉雅撇了撇嘴,
“摳摳搜搜的惡魔倒是見過不少,摳摳搜搜的人類倒還是第一次見不過看在你是艾利歐格大人的人,我們就不和你計較這么多了,有總比沒有好.往這邊來。”
拉雅的話語讓身旁的茉莉又扇了扇自己垂落的耳朵,她一臉疑惑地看向身邊的費舍爾,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確定那位“艾利歐格”是哪一位,但費舍爾的面容平靜,讓她什么都沒發現.
可是,那位惡魔的話語有一點曖昧,讓茉莉一下子體會到了在伊麗莎白那時的感受。
她只是不明不白地失去意識厚睡了一覺,為什么起來時就被自己最親密的同學的親姐姐追殺,她還說什么要將費舍爾的內心變得只有她一個人 現在又不知道從哪里蹦出來一位不知名的惡魔?
這種“一覺醒來與全世界為敵”的感覺讓茉莉抿了抿嘴唇。
她實在是不敢想,萬一之后再突然蹦出個其他什么什么種族的女性該怎么辦呢?
越想,茉莉的目光便越是晦暗,其中黑色的水流也越來越多。
自從姑姑的事情之后,她對于人類的感官已經逐漸陷入了迷茫狀態.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也只好.
茉莉偷偷地看了一眼費舍爾的后腦勺,而后又小心翼翼地捏了捏自己的拳頭,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視線,暫時當做無事發生而已。
隨著那黑色惡魔無奈地站起身子來,費舍爾卻忽然不明所以地背脊一涼,像是被某種危險的東西給盯上了一樣,讓他還以為是伊麗莎白要追上來了,于是他趕忙讓其他人加快腳步跟上。
“正好,既然你少給了我們一點,我們也只能讓你和別人拼一拼船了,這一點你們應該不介意吧?”
“拼船?”
費舍爾有些疑惑,卻見拉雅猛地伸手從虛空中一拽,此時此刻,她尾巴末端的火焰也旺盛到了極致,而且開始朝著詭異的紫色流轉。
隨著她的動作,下一刻,她的手中已然多出了一柄半虛幻的巨大紫色鐮刀,那鐮刀非常巨大,置于這只惡魔的背后時便讓人頗覺得有一種壓迫感。
“是啊,今天早上同樣有一位人類想要從我們這里離開圣納黎,但她也是一位付不了款的主,畢竟再抽墮落自性她可就要徹底完蛋了哎,這年頭,惡魔都要替人類客人著想了。沒辦法,只能讓她等著下一單客人湊一湊了,沒想到下一個客人還是你這種摳門的家伙.”
拉雅揮舞著那巨大的鐮刀,鐮刃倒勾著刺入旁邊湍急的水流中,隨即整片河流便都開始泛起一道道深沉的淡紫色,她在水中的鐮刀好像勾到了什么東西,只見她輕輕扭轉著身體,竟一下子從水底輕而易舉地勾出了一艘木船。
那木船整體都被一道晶瑩的紫色光芒所包裹,和她的鐮刀一樣,整體是一半紫色一半虛幻,而等那木船浮上水面后,在費舍爾的視線中中,他忽的發現在那木船的角落處還蹲坐著一位雙手抱膝的金發女孩。
隨著那木船被鐮刀勾上了岸,費舍爾和茉莉也是第一時間看見了那木船上坐著的人是誰。
“伊莎貝爾!?”
茉莉的表情微微一變,連忙跑向了那木船。
只見上面坐著的女孩一身乳白色的長裙,腳下的淑女短靴看起來也造價不菲,待她聽見熟悉的聲響之后便有些怔然地抬頭,露出她那滿是淚水、眼睛都哭得紅腫的眼睛來。
她不是圣納黎大學茉莉的室友伊莎貝爾又是誰呢?
“茉莉?費舍爾老師?”
她滿臉都是淚水,表情有一些不可置信,她看向了眼前茉莉身上非人的鯨人種尾巴與耳朵,隨后愣愣地說道,
“茉莉..真的是亞人種?”
“.嗯。”
但其實伊莎貝爾也只是有些意外而已,她并不在意茉莉是不是亞人種,或者說,現在她的內心中還擠壓著什么比茉莉身份更加重要的事情,壓迫著她的雙眼不斷流淚。
“伊莎貝爾.你,你怎么會在這里?今天是周末,你應該在黃金宮內才對.”
茉莉一提起這個,伊莎貝爾就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自己腦袋,仿佛那里正不斷回想著什么十分痛苦的畫面一樣,
“不姐姐她,姐姐她.倫西斯瘋了,把父王殺掉了,德克斯特哥哥回來了,但但他根本不關心父王或者倫西斯,是他默許倫西斯殺掉了父王姐姐也在這個時候回來了,我有些難受,就想去找她說這些事情..但,但是”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樣,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就連聲音都泣不成聲,
“姐姐才是..才是那個真正的壞人,德克斯特哥哥已經意識到了是伊麗莎白姐姐做的這一切,他跪著向姐姐求饒,但姐姐卻用那柄劍嘔.哥哥的頭就這樣滾到我的面前!”
她越說就越是崩潰,在后面聽著的費舍爾也知道發生了什么,隨后便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
伊莎貝爾的情況費舍爾是知道的,伊麗莎白非常溺愛她,基本什么事情都護著伊莎貝爾,這似乎是因為她小時候就是在葛德林家族這種不正常的環境中長大的,所以她想讓自己的妹妹健康地成長,至少能做一個正常家庭里的孩子。
所以伊莎貝爾就像是一朵庇護在溫室中的花朵那樣,沒有感受到自己身邊危險的環境,一點都沒有。
可當那溫和的姐姐不經意間將血淋淋的真相撕開擺在她面前時,她便如同世界崩塌一樣,陷入了絕望的崩潰中。
王室的斗爭向來都是如此,葛德林九世的兄弟們也大致沒有一個得到了善終。
“姐姐和哥哥他們,全部都是在騙我,就連之前的那些和睦也是全部都是在騙我的,我想要離開圣納黎,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在圣納黎.我去找了米莉卡,求她幫我,她才告訴我這里有離開圣納黎的方法”
費舍爾看著那縮在船體角落的伊莎貝爾一時無言。
誠然,以伊麗莎白溺愛伊莎貝爾的程度,即使她留在圣納黎她也不會對她做什么,甚至她還能過上正常的生活,但過往的一切被粗暴撕裂的感覺并不會好受,尤其是對于伊莎貝爾來說更是這樣。
對著伊莎貝爾目前這脆弱的模樣,費舍爾也沒再開口勸她回去,只是扭頭看向旁邊的黑色惡魔,
“我們現在就上船出發?”
“哈?你們還是一伙的啊,等等,怎么感覺你們兩邊就是過來薅我們姐妹的羊毛的啊,她也少給你一點,你也少給一點,把我們當免費勞動力是不是?”
“拉雅.”
雖然拉雅口頭上叫的兇,但卻并沒有實質上的行動,頂多也是表達一下她的不滿而已,費舍爾也沒打算搭理她。
他們得趕緊上船離開這里才行,只是連費舍爾也沒想到,原本只是打算和茉莉兩個人一起離開圣納黎的,結果現在還加上了老杰克和伊莎貝爾兩人還有卡爾瑪這三只鼠娘。
茉莉先一步上了船,坐到了伊莎貝爾的身邊去安慰她,但安慰的話語說著說著,倒是喚起了她自己的悲傷來了,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姑姑離開了自己,她卻還要裝作樂觀地先拜托目前的險境才行。
伊莎貝爾在哭,哭著哭著,茉莉的眼眶也變紅了,讓她一邊擦眼睛一邊低頭看向那濕潤的船艙。
這艘木船似乎用過很久了,雖然外表包裹的淡紫色光芒庇護著船身,但船身的側面卻不可避免地長了不少藤壺,像是給它披了一層淺淺的盔甲一樣。
拉雅和費舍爾他們一起上了船,尼雅則面無表情地走到了船邊,看著船上的客人們說道,
“拉雅會帶著你們離開納黎附近的海域,但她不能離開門扉太久,所以她會先一步離開船體。你們上岸或者獲救之后,將這艘木船推回海洋就好,我會將它收回的。”
費舍爾看著眼前的兩只惡魔,想了想,再度朝著她們伸出了手臂,說道,
“你們可以再抽取一次墮落自性,作為交易的補償。”
看她們啥也沒抽到還要帶著自己一行人逃離,費舍爾不是吸血鬼,好歹還是為她們著想了一次。
但尼雅看著眼前的人類卻搖了搖頭,
“罷了,按照惡魔的規矩,當大惡魔們在某個人身上留下印記時也就代表你是屬于她的,我們按照交易抽取墮落自性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是在冒犯她了.如果不是艾利歐格大人,而是其他小氣的魔神恐怕現在都已經發怒了。”
聽到這話的費舍爾面色古怪,他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時候被艾利歐格下了印記,但既然她都這樣說了,費舍爾也不再強求。
“對了,這是艾利歐格大人在船上睡著時落下的東西,如果有機會的話清將這個物品還給她。”
尼雅從虛空中抓出了一個小小的袋子,只是剛剛拿出來的時候費舍爾就聽見了那袋子中清脆的金屬脆響,她遙遙地將那袋子丟給了費舍爾,如此說道。
里面似乎裝了許多錢幣,費舍爾打開看了一眼,里面全部都是納黎的金幣,怪不得第一次遇見艾利歐格的時候她沒錢付酒錢。
“我知道了。”
“那我們就出發咯!”
這話語說完之后,站在船頭的拉雅便拖拽著那巨大的紫色鐮刀朝著岸上一頂,那木船便輕輕地落在了旁邊湍急的水流中。
小小的木船在這條走勢洶涌的地下暗河面前顯得極其渺小,就在船上的所有人都感受到明顯的吞沒感時,站在船頭的拉雅微微一笑,手中的巨鐮如同木槳一般詭異地劃動了起來,那鐮刀像是劃在了虛無處,卻從中產生了巨力,拖拽著那木船直直地墜入了水流里。
費舍爾的臉色一凝,眼睜睜地看著周遭涌上的水流被一道淡紫色的虛幻護罩給抵擋住,而這木船便在四周昏暗的暗河中越沉越深,直到順著暗河進入了海洋處。
這地下暗河的位置極深,但很快便向上浮動,費舍爾透過船身側面向下看去,卻正好看見了天空上高高掛著的太陽,還有無數巨大的納黎軍艦。
木船離水面越靠越近,直到完全貼在了水面的下方,就如同被水面托住了一樣。
此時此刻,這海底倒成了水面之上,而軍艦所在的位置則成為了水下,而最關鍵的是,被那紫色的光華包裹時,上面的所有人都沒發現這一艘正在行駛的木船。
書爵士浮在半空中,看著身下的壯觀景色,不由得驚嘆地喃喃道,
“這是怎么做到的,書里可沒有記載這種東西..惡魔的魔法?還是其他的什么東西讓我們能潛在水下?”
而費舍爾看著周遭不斷略過的水流,他隱隱約約地看見了四周被紫色光芒撥開的水流中夾雜著無數恍若星辰一樣的星星點點,他搖了搖頭,一個概念忽然涌入了腦海,
“不,我們現在正在靈界。”
前面劃著船的拉雅露出了一點驚訝的表情,她帶著笑回頭看向坐在船身的費舍爾,嘆道,
“咦,竟然還有懂行的啊,怪不得公爵大人能在你身上留下印記不過準確來說,我們現在不在靈界,而是在靈界與世界的夾縫里,所以你才能同時看見兩個世界的影子。”
而老杰克也抱著三只鼠娘好奇到看向外面水流中的繁星點點,但只是看了一眼,他便越來越覺得那里面的星星不像是星星,而像是一只只活著的眼睛!
這詭異的發現嚇得老杰克連忙收回了目光,抱著鼠娘們坐回了船艙,還伸手摁住了還想要探頭的她們,讓她們不要亂看。
結果他一伸手,卻摸到自己家的這三個女孩身上各帶著的好幾只洗得白白凈凈的老鼠!
老杰克的臉頓時一黑,對著她們罵道,
“不是說了不準你們再帶老鼠出來了嗎?”
這話一出,卡爾瑪她們三人和所有的老鼠一起都雙手放在了身前,做出了懇求的賣萌可憐狀,
“可是爺爺,如果我們不帶它們走,它們在老鼠群里會抑郁的。”
“抑郁,你們在放什么屁?”
“是爺爺和我們說的,當一個個體和群體有很大差異的時候,他們就會感覺難受,就像我們住在人類社會里一樣,也像點點一號它們和其他蠢兮兮的老鼠一起住一樣,它們之后沒人說話就會很難過.爺爺你能一直不和別人說話嗎?”
老杰克被自己孫女的話語給噎的說不出話,但都已經上船了,難不成他還能將這些老鼠趕下船去?
他臭著臉不再說話,而卡爾瑪她們則像是大獲全勝一樣抱著老鼠笑了起來。
而前面的費舍爾發現了一點端倪,這位惡魔之所以能進入靈界和現實的夾縫都是因為她在前面開路的那柄鐮刀,似乎那柄兵器將兩個世界的界線給劃開了。
費舍爾關于靈界的知識來源有兩處,一次是在閱讀靈魂補完手冊時被強行灌入的知識中有“靈界”這個單詞,另外一次則是施瓦利被襲擊時,他們一行人被關住的空間魔法似乎就處在靈界與世界的夾縫中。
“你們惡魔對于靈界了解有多少?”
想到此處,費舍爾便看向拉雅詢問了起來,但拉雅卻搖了搖頭說道,
“我們這種不上不下的使魔能對這種事情了解得有多少,不過擺渡了這么多年,我至少知道,靈界和尋常的世界是完全重合的,而且它非常難以進入.同時,你看那里。”
順著拉雅的手指看去,費舍爾透過“水面”,看見了下方正在使用封鎖魔法的納黎軍艦,在他的視線中,亮起魔法紋章的地方處隱隱約約的靈界星辰變得異常明亮,而那里和現實世界的界限也就變得異常模糊,更是正在以一種詭異的方式不斷振動著 等等,那是.
“世界回響?”
“嗯,所以你們人類拿這種東西問我要我怎么回答呢,魔法不是你們人類的東西嗎?”
拉雅一邊揮舞著鐮刀開辟著前進的水道,一邊無所謂地撇嘴說道,
“反正,靈界和你們人類使用的魔法有著非常密切的關系就是了”
就在費舍爾的木船離圣納黎越來越遠的時候,同時同刻的蛇頭街道門口,新黨修筑的很多工程都在那安娜的行進中產生了裂紋和明顯的縫隙,讓那些工人原本就不大的住宅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按照原本新黨的城市規劃,包括蛇頭街區在內的這部分街區被稱為“第四街區”。
第四街區的主要居住人群都是在附近工廠或是港口上工作的工人,這種地方黑幫橫行、藥物泛濫,很多建筑更是年久失修,官方的人很難管理。
在中期選舉之前,也就是費舍爾剛剛回到圣納黎的時候他還看見了新黨向民眾許下的重新返修第四街區的諾言,以此獲得了這里居民的支持。
但現在看來,他們做出的承諾就和他們修出來的建筑一樣,都是紙糊的。
無數的磚瓦和殘破的建筑破碎地立在路邊,許多居民停留在路邊愣神地望著自己那破碎的房屋。
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房屋和財產被混亂毀壞,此時無數居民過往的憤怒都抵達了頂峰,甚至已經開始在內心中咒罵起了新黨的那群衣冠禽獸。
“該死的卷毛狒狒!”
“黑幫把我的錢全部搶走了!我連明天的面包都買不起”
“不,我的房子!”
就在這無數的咒罵聲中,一輛華貴的馬車卻緩慢地停在了蛇頭街道的前面,周遭的無數士兵隨行下,很快就向眾人昭示了這輛馬車的主人是誰。
伊麗莎白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伊麗莎白殿下!”
就在伊麗莎白焦急地下車時,無數周遭的居民都注意到了她的身影,就像是發現了希望一樣,開始朝著這邊挪動起了腳步。
葛德林王室在納黎民眾的心中始終有著無法替代的地位。
俗話說,距離產生美。
當葛德林王室放權給議會之后,當他們在新黨或者獅鷲黨那里受委屈之后,他們總會第一時間想到黃金宮,所以過往年間經常有人去黃金宮門前祈愿,請求王室幫忙主持公道。
遭難的民眾在經受了這么多恐嚇之后,便會下意識地向她靠攏,這原本就是她計劃中取得民眾信任的一部分,不然她也就不會讓費舍爾去破壞安魂鈴了。
但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現在正是這計劃的關鍵一環抵擋住了她向前的道路,她被人群阻擋著,隨著那人群越聚越多,眼前通向蛇頭街道的障壁也越來越厚,她離費舍爾也越來越遠。
隨著“伊麗莎白”的名字被先靠過來的民眾們叫響,越來越多的受傷的、變得一無所有的工人們悲傷地朝著這邊靠攏,期望她能為自己主持公道,
“殿下,請幫幫我們吧!”
“我的家被黑幫的人給燒了,新黨的人根本就不管我們窮人的死活!”
“就是!那幫吸血的畜牲!”
周遭的群眾按照計劃中的那樣越聚越多,伊麗莎白卻張了張嘴,看著不遠處的蛇頭街道門口,又看了看眼前的群情激憤的群眾們,她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圍上來的人們呼喊道,
“諸位,今天的圣納黎發生了一點意外,給各位帶來了不少麻煩但請記住,混亂不會是持續下去的,歹徒與惡人將會被繩之以法,收到損失的人們會得到他們失去的,這是我對各位的保證黃金宮將永遠與各位站在一起,伊麗莎白將永遠與各位站在一起。”
“太好了!”
“伊麗莎白!”
隨著她的聲音被傳響街頭,人們對于她的信任、對于她的感官也在這一瞬間抵達了頂峰的,不少工人和水手摘下了頭頂的帽子,在街頭上、樓道中不斷搖晃著。
那情緒仿佛被傳染一樣,即使更遠處的人們看不見她,但憑借著口口相傳,誰都知道那位尊貴的長公主殿下來看他們來了,由是他們也開始像前方的人一樣興奮地揮舞起了手中的帽子和物品。
天空中的太陽已經升到了至高點,如同黃金一樣和煦的陽光灑向地面,將逐漸安靜下來的圣納黎籠罩在其中。
一縷透過四周破碎街道縫隙的金光剛好打在了伊麗莎白身前,像是要將她眼前的道路照亮一樣。
只要上前一步,整個納黎都會以迎接勝者的姿態迎接這位如日中天的女王。
但此時的伊麗莎白卻低頭看著那道光芒愣神良久,就在這個時候,兩位士兵分別從蛇頭街道與另外一個方向奔跑而來,他們很快就走到了伊麗莎白的身邊,對著她輕聲低語道,
“公主殿下,蛇頭街道中已經搜遍了,沒有找到費舍爾的身影。”
“公主殿下,伊莎貝爾殿下她.一個人離開了黃金宮,我們剛才問過了周圍的人了,說是說是她往蛇頭街道去了。”
伊麗莎白那空洞的眼睛陡然扭轉,猛烈的威壓壓迫著那兩位士兵顫抖地躲在陰影中低下頭,似乎是不敢注視眼前的人一樣。
在他們退后的地方,馬車遮蔽的陰影處,一道針對伊麗莎白的刺骨寒意正在不斷蔓延,讓她的內心格外憤怒。
但在她的身前,那一片陽光明媚中,無數圣納黎人正在向她舉帽吶喊,
“尊貴的伊麗莎白殿下!”
她想要退回陰影中去,想要去追尋費舍爾和她的妹妹。
但她剛剛回頭,卻看見那赤著上半身的達米安和抱著一個嬰兒的海爾森站在不遠處的街角,安靜地看著她。
再稍稍低頭,透過眼中的潘多拉看向自己的影子,她又像是看見了無數埋藏在地面之下因她而死去的冤魂與亡靈帶著狂躁的笑意推搡著她走入面前的陽光中。
在她向前的那一步之后,那高潔而孤獨的陽光陡然收縮停留在了她的身上,也只是停留在了她一個人的身上。
面前的所有人都激動地吶喊了起來,巨大的聲浪覆蓋了圣納黎的一角,所有人都在那光彩照人的長公主身上得到了希望的慰籍,高聲吶喊了起來。
聲浪將伊麗莎白的孤獨覆蓋,獨留那不斷蔓延生長而冰冷刺骨的權力陪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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