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緩解了一下魔力被抽干的痛苦,躺在自己辦公椅上的費舍爾卻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如果靈魂具有分裂獨立性,那么這也就意味著每一段分出去的靈魂都和自己的本體保留著非常深的聯系,前提是那分出的個體依舊保持著非常完整的活性。
仔細回想起來,蕾妮的哈特鳥不就秉承著這樣的特點嗎?
每一只百靈鳥都是她靈魂的分裂產物,雖然脫離了她但也應該按照性質保留著很深的聯系才對,也就是,那些哈特鳥在一定程度上其實就等于蕾妮自己!
那之前她說自己和哈特鳥沒有聯系,不能透過哈特鳥看自己的視角豈不是就是在騙自己?
而且,按照這個思路接著思考,那么她是不死的魔女就很有可能了。
暫且不論她有沒有之前在卡羅身上看見的恐怖自愈能力,即使是她本體能夠死亡,那些哈特鳥也會重新長成她完整的靈魂,這不就等于某種意義上的復活嗎?
費舍爾默默地將蕾妮這個家伙完全看做是不死的魔女了,但這次,他沒再叫哈特鳥去通知蕾妮回來。正如他之前所說的,蕾妮是費舍爾要找的魔女最好,只要她現在還在自己身邊那費舍爾也就可以放心了。
而且以蕾妮的個性,她雖然不怎么喜歡人類,但也絕對稱不上討厭,不像拉法埃爾那種被人類折磨過,家園被人類入侵過的情況,蕾妮一直都隱匿在人類的社會之中,對人類也沒有如此深的恨意才對,不然自己就不會有和蕾妮相處那么久的機會了。
不過怎樣都好,費舍爾也暫時不打算向蕾妮透露自己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事情,甚至還想裝作自己完全不知道,取消了對她的懷疑,等她放松了警惕再把那壞魔女給逮個正著的。
費舍爾想著想著,頭又開始疼了起來,于是他只好暫時放棄思考,把辦公室的門窗打開,出去享用晚餐。
校園的餐廳里學生們人來人往,互相交談著,費舍爾澹定地從中穿過,偶然聽見不少學生正在交談施瓦利訪問納黎的事情。
后來去餐廳就餐時才知道,原來黃金宮已經發布了公告了,沒幾天施瓦利的學術訪問團就要來訪問圣納黎,目標就是圣納黎大學的費舍爾貝納維德斯教授還有他的魔力靈魂來源理論。
剛剛落座,費舍爾便感受到了不少熱切的視線看向自己,甚至還有人在竊竊私語,
“瞧,
那就是費舍爾教授。”
“好年輕啊,我能給教授寫信嗎,我很少看見這樣符合胃口的紳士了。”
“你去問問尹麗莎白殿下吧...”
大學的女學生已經完全成年了,在戀愛的風氣上不比那些還青澀的女孩,她們不少人已經或多或少受到家庭以及圣納黎社會風氣的熏陶,向往自由而純凈的愛情,現在的自由戀愛風頭正盛,任何父母告戒兒女的“年齡因素”都會被她們視作“迂腐”。
正如勞芳女士寫的詩句中說的那樣,
“人有年齡的差距,愛卻沒有。”
所以很多富商便正大光明地包養了不少年輕的女性作為情婦,即使他們已經有了家庭,還能對外自由地宣稱愛情的可貴。
只能說勞芳的理想主義理念的確有些過于浪漫了,費舍爾對此不感冒,但他的確是納黎紳士中還算年輕的,對比這些學生也才有著七到八歲左右的差距,又年輕又有才華,就是差一點經濟基礎,不然尹麗莎白恐怕都攔不住圣納黎熱情的淑女們。
“費舍爾老師!”
就在費舍爾用餐的時候,一位端著餐盤的女孩卻不請自來地坐在了他的面前,費舍爾抬頭看去,只見一頭黑發的米莉卡帶著笑容地給他打了一個招呼。
“米莉卡,茉莉和尹莎貝爾殿下呢?”
她們三個一天基本都是形影不離的,現在倒是沒看見那兩位淑女了。
米莉卡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說道,
“她們晚上還有其他活動要做,我就先過來吃晚飯了,沒想到竟然在這里碰見了費舍爾老師。”
費舍爾有些哭笑不得地讓她就坐,隨后便想起了她家里的情況,
“你父親的情況怎么樣了?還在為你頭疼嗎?”
“哪有!我早就是一個大姑娘了,又不是之前寫不出來數學題就哭的孩子了!”
“...可能是吧。”
一說起自己已經是一個“大姑娘”,米莉卡的小臉就忍不住地紅潤了一下。
她鼓起了腮幫子,似乎想起了費舍爾第一次當自己家教的時候,因為自己不會寫數學題,就哭著去找父親要他換家教,不過那位教會的大主教即使再寵愛女兒,也被費舍爾的幾句話懟得啞口無言,并且意識到了教育女兒的重要性,然后第一次沒理會女兒的請求,讓她接著學習數學。
雖然最后她沒走上研究科學的道路,但不得不說那段嚴厲的教學對她很有幫助,至少沒讓她持續叛逆期的嬌縱。不然她也就考不上這所圣納黎大學了。
人生之中很多事情就是這樣,看似花費了努力做了無用功,但它總會在某些地方反哺你,不知不覺地就讓你變得與以前不同。
“最近爸爸正在忙義教的事情,很多皇家學院以往的教授都年事已高不再能維持義教工作,而年輕的教授們很多都不愿意去參加義教,他最近可頭疼了,我們學校的很多教授也不愿意報名。”
義教這種事情,雖然有錢拿,但畢竟是一個公益性的事情,要想得到豐盛的報酬基本不可能,老一輩的學者們有著為納黎社會奉獻的心思,年輕一輩的卻不見得,看那些皇家學院的研究員大抵就知道他們的尿性。
等那些老一輩的教授身體越來越差,恐怕傳統的義教活動也該消失了。
“這次我報了名,也算是做一點微薄的貢獻。我沒記錯,傳統文學是義教的重點科目,對比其他科目參與課堂的人是最多的,我們學校的勞芳女士去了嗎?”
說起這個,米莉卡就惱怒地撅起了嘴,有些氣憤地咬了咬盤子里的牛肉說道,
“哼,我想著替我爸爸幫一點忙,我還特地寫信邀請勞芳教授去參加義教,結果她根本不給我回信!我寫了兩三封,她才裝作之前沒有看到我的信一樣,說自己最近沒有時間!我看她倒是閑的很,每周都去愈合房去療養!”
米莉卡剛剛說完,就意識到自己的話語可能聲音太大了,勞芳畢竟還是圣納黎大學的教授,自己也還是她的學生,萬一被她知道了,自己的課程可就沒好果子吃了。
“你們年輕人的詞匯真是越來越豐富了,所以,愈合房又是什么?”
“哼哼,說得是費舍爾老師很老一樣...不過也只有圣納黎的淑女們才知道那個地方吧。很多夫人太太都喜歡去那個地方療養,聽說那里有南大陸的秘方,能讓女士的肌膚變得更白皙滑嫩,還能修復傷疤和皺紋...”
費舍爾思考了一下,大概就差不多等于一個美容的服務場所。之前圣納黎就有過這樣的地方,不過那個地方是用魔法進行服務的,結果因為價格太貴,服務效果不好做不下去就破產了。
現在倒是又新出現了一家。
“我們學校的很多女學生都去過,效果可能真的不錯。和我一個年級的同學去過一次,臉上的雀斑都消除了,現在她可寶貝她的臉了。”
“這樣。”
對于女性的愛美之心,費舍爾不多做評價,就在享用晚餐與閑聊的時間段里,時間過得還算愜意,不過她顯然是知道了自己將茉莉任命為學生助教的事情了,一直瘋狂暗示費舍爾需不需要一個課堂外跑腿的學生助教。
雖然她學習能力不行,但端茶倒咖啡的事情還是很拿手的。
費舍爾笑著搖了搖頭,卻在余光中瞥見了自己依靠在旁邊的手杖突然發出了點點光芒,那光芒亮出了白色的光彩,證明費舍爾設置在某處的魔法此時此刻被人觸發了。
這個魔法是費舍爾設置在自己的實驗室的,用來防止艾利歐格被別人發現,如果她自己走出實驗室或者外面有人闖入,這個魔法都會亮。
他看了一眼自己實驗室的方向,皺著眉頭立刻站起身子來,
“我吃好了,先走一步。”
“哎哎?”
米莉卡看著費舍爾拎著手杖和帽子急匆匆地跑出餐廳,uu看書 只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要緊的事情,只好撇撇嘴無奈地接著享用晚餐。
費舍爾沒從正門走,又從自己的辦公室翻窗出去,現在逃學校的方法他比那些學生都還要熟練。
校外的郊野里,他一路狂奔,順著夕陽的方向,他很快就來到了自己的實驗室門口,正如手杖提示的那樣,實驗室的門扉大開著,他走進了房間,卻沒有看見那一直在睡覺的惡魔娘的身影。
“艾利歐格?”
他皺起了眉頭,呼喊了一聲,卻沒有人回應他。
“轟!”
就在他開口的時候,遠處卻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讓費舍爾連忙看向實驗室外更遠方的郊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