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正在馬車上,正在往北邊斐洛恩城走的時候,那路上,一下鉆出一只那么大的蜘蛛,把我的馬給打死了。”
洞穴之中,費舍爾點了一個火堆,手上握著羽毛筆不停地書寫著什么,順帶和救下來的這幾位人類交談一下。
原來他們是一對夫婦,還有那個男人的姐姐,一家人過來南大陸旅游的,本來說是要去科瀉寧看馬戲團,但中途又決定去斐洛恩城度假,結果路過克肯城的時候被幾位亞人綁了票。
“要我說,就不該把安妮送回城里,她都生病了,帶上她去斐洛恩城就不會遇到這幫家伙了。”
那男人的姐姐眼角歪斜,一副刻薄的模樣,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那旁邊幾位正在養傷的柯麗麗她們,身為人類的她瞧不起亞人,連帶著費舍爾身旁的幾位龍人種她都瞧不起,覺得骯臟不堪。
但畢竟那幾位龍人是這位年輕英俊的紳士的奴隸,所以也還好,不理會也算了。
哎呀,這樣年輕的紳士,真該問問他家住在納黎哪里,他一定是做律師或者外科醫生那樣的工作,正好我的女兒也...
“別說了姐姐,安妮也服侍了我們家很久,如果不是她染上了這么可怕的疾病我才不會把她放在這里...嘴巴眼睛里冒藍血什么的,我打賭,她一定是被惡魔詛咒了!”
想到這里,那男人打了一個寒戰。
他們話語之中的關鍵詞吸引了費舍爾的注意力,他書寫的動作稍稍停頓,看向了他,
“是不是神智退化,七竅流出藍血的病癥。”
“對對對!她簡直就像一個發狂的野獸,大概是幾個星期前的晚上吧,在馬車上突然過來咬我,差點把我的耳朵給咬下來。”
“在那之前,你們接觸過什么東西嗎,或者有遇見什么特殊的事情嗎?”
“這...”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思考了良久才搖了搖頭,
“這怎么會有特殊的事情...我們是來旅游的,不敢在荒野里走很久,大都待在城里,其他待在城里的怎么不得這樣的病。而且她和我們一直待在一起,如果有特殊的事情的話,我們也應該一起得病才對。”
費舍爾思考了一下,手中的羽毛筆又開始接著書寫。
倒是那位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變得唏噓起來,
“說起來,安妮得病之前才剛剛收到她女兒在紡織廠里去世的消息,本來她丈夫就死的早,真是...”
費舍爾的目光躍動一下,將他們描述的細節給記在腦海里,而后點了點頭站起身子來,
“我知道了。明天早上你們就從這里離開吧,盡量在人多的地方走,南大陸不安全,下次不要被亞人或者人類給抓住了。”
“啊,多謝,請...”
那位男士還想表達一下感謝,但費舍爾已經朝著那一群龍人種的方向走遠了,讓他悻悻地收回了手掌。
費舍爾拿著剛才書寫的紙卷走向正在休息的拉法埃爾,她雖然沒什么力氣但神智還算清醒,正倚在馬車邊上看拉爾和法希爾她們玩耍,不時也盯一下西亞和柯麗麗那幾位亞人,生怕她們逃走或者偷襲之類的事情。
她在這方面的警惕性總是讓人吃驚,看到費舍爾面無表情地走過來,她抿了抿嘴唇,身后的尾巴一動一動的。
總歸是他救了他們,但她卻無法像拉爾那樣沒心沒肺地說一句“謝謝”,尾巴晃悠了半天她卻什么都沒說,最后也就作罷。
“這個,拿好。”
“...這是什么?”
拉法埃爾下意識地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紙卷,卻見上面簡單地寫著一些龍語寫成的目錄引導。
“基礎詞匯,一至一百一十七頁”
“基礎語法,一百一十八至二百一頁”
“....”
費舍爾又遞去一本納黎語的基礎學習書,而后才道,
“才想起來,你不會人類的語言是一件麻煩事,帶你回西大陸之后我可不能隨時充當你的隨身翻譯,所以趁著這段時間趕緊學習一下納黎語。”
拉法埃爾看了一眼手上的書卷,而后將它們丟在了身邊,臉上帶起了一點生氣的表情,對著費舍爾說道,
“你就這么肯定我沒辦法殺掉伱嗎?我肯定會把你殺掉離開的,而且就算沒辦法把你殺掉,人類的語言我也不會學習的!”
她瞥了一眼旁邊的書卷,對于人類的語言既沒有興趣也瞧不上,人類侵略者的身份將他們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讓人厭惡的顏色。
費舍爾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那毫無溫度的眸子讓拉法埃爾懷疑他又要打自己,或者用同伴來威脅自己...
“拉法埃爾,在你的眼里,人類是什么樣的存在?”
而出乎拉法埃爾意料的是,費舍爾只是提出了這樣簡單的問題,而對于這個問題,拉法埃爾的回答也十分簡單,
“無恥的侵略者,歹徒,強盜,傲慢的害蟲!”
那些人類,卑鄙地用火焰侵染這片土地的一切,將亞人看做是低劣的畜生,甚至都不需要理由就能奪走他們的一切,這就是人類的本性,貪婪和傲慢。
費舍爾的表情沒變,只是接著看著她說道,
“我是這樣的人類,卻懂得費馬巴哈龍廷語,并愿意在這門語言上花費更多的時間加深對它的了解,所以現在才能面對面地與你溝通...而你卻對人類的語言嗤之以鼻不屑一顧。傲慢是人類的原罪,看來龍人種也不能幸免不是嗎?”
拉法埃爾撇過頭去,但對于費舍爾的話語讓她無法反駁。費舍爾拿起她手邊的學習文書,重新放在了她的手里,這次她沒再拒絕,也沒有轉過頭去看費舍爾。
矛盾的內心是拉法埃爾的寫照,費舍爾也不再開口,只是默默轉頭離去,朝著另外的一個方向走去。
拉法埃爾的龍爪捏了捏手上的書籍,又是如此,在費舍爾看不見自己的時候,她才會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所以永遠的,永遠的,她看見的永遠是費舍爾的背影。
......
......
沒理會身后傲嬌的拉法埃爾,他正準備叫拉爾那家伙別吵鬧,是時候該睡覺了,余光卻瞥見了那半個虛幻著身體的柯麗麗倚在石墻邊,眼神復雜地看著自己。
她的腳邊,那只山甲種琺瑪西臉色蒼白地睡著了,身上經過了簡單地包扎,現在已經無礙了。蛛人種西亞還沒歇息,明明身體很巨大,但卻一點都不敢看向費舍爾,生怕再觸動什么奇怪的開關。
就連她那寶貴的蛛絲都不敢開口要回來。
“有什么事情?”
“您的名字是費舍爾對嗎,我是腦魔種柯麗麗。”
“然后呢?”
柯麗麗笑了笑,接著道,
“沒什么,只是剛才您對那位龍人種女孩的話語讓我有了興趣...關于她的成年儀式,材料大概明日之內就會被我湊齊,所以您請不必擔心。”
“嗯,那就好。”
“還有一件事,如果您是要接著往西北走的話,前面可能會遇到一些不太友善的哥布林,如果可以的話還是盡量繞開他們比較穩妥。”
“哥布林?”
“嗯...”柯麗麗點了點頭接著補充道,“他們是世代居住在洞穴里的生物,但不像山甲種們擅長挖洞,所以一般居住的現成洞穴旁邊都有你們人類說的..礦物。自從人類來了之后,很多哥布林部族失去了原本的家園,所以對于人類很有進攻性。”
“雖然您很強大,但一直處理源源不斷的哥布林們想必也很麻煩,所以最好還是繞路比較好...”
費舍爾看向那表情平淡的柯麗麗,斟酌了一下她提到的建議,隨后點了點頭,
“感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你想從我這里換回什么?”
他還以為柯麗麗提供這個情報是想要從這里拿回什么東西,比如那只蛛人的蛛絲什么的。
“雖然不是為了交換才告訴您這件事情的,但如果您把西亞的蛛絲還給她,她想必會很高興的...”她的目光有些落寞,透明的大腦的光華也跟著暗沉下來,
“我們腦魔種因為能夠使得物種之間無障礙的溝通,迫于生存很多族人充當了人類的翻譯官。亞人們視我們如走狗,人類視我們如奴隸,所以我才從家園逃出來...可能您說得對,我們,原本都不該如此傲慢的才對..”
她的目光空洞,也不清楚話語之中的“我們”的具體含義,但那樣的悲傷與空洞,只是一眼就能看見。
但費舍爾表情卻一點不變,似乎與他毫無干系一樣,默默回身的同時卻將手里的那罐蛛絲丟給了那還在原地發愣的柯麗麗。
柯麗麗接過那閃爍著魔法的罐子,抬頭錯愕地看向那離開的人類,他什么回復都沒有,只一個修長的背影越來越遠。
“拉爾,別吵鬧了,回去睡覺。”
“可是拉爾今天被關了很久都沒怎么動過...好吧,但法希爾她們也必須睡覺才行!”
“你們全部都該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