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一陣狂風而去,費舍爾的馬車搖搖晃晃出現在了還在修繕道路的克肯城前面。這里剛剛才修建完善城墻,門口起伏不平的泥土上全都是馬車的車轍印與馬蹄印,拿著槍的守城士兵正在門口巡視,不少從外面采集到東西的農民把農產品舉在門口排隊通過城門。
城門口貼著數不清的海報,介紹這座城池,還有本地商鋪的廣告,上面用油畫畫著穿著暴露的金發女郎,再配上店鋪的地址。城池上方懸掛著一條迎風飄蕩的獅鷲旗幟,透過費舍爾的帽沿進入他的眼睛里。
運氣不錯,是納黎的城市。如果是施瓦利或者卡度的城池,他身為納黎的公民要繳納進城費,估計還要繳稅什么的。
費舍爾輕打馬臀,接著向前行進。
“尊敬的紳士,請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證件。”
門口,帶著絡腮胡背著火槍的士兵咳嗽一下,頗為尊敬地要求費舍爾出示證件,身后幾位年輕的士兵雀雀欲試地看著費舍爾那印著繁雜花紋的馬車車廂,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可等費舍爾拿出納黎政府特發的“南大陸通行許可證”與“公民證”之后,為首的軍官對著后面的士兵使了使眼色,他們便失望地撇撇嘴又回到執勤處聊天去了。
“原來是圣納黎來的先生,進城愉快,歡迎來到克肯城...下一位!”
費舍爾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伸手拿回了自己的證件。馬車穿過城墻的門洞,后面接著是一輛深紅色的馬車,一看這輛車的主人就是施瓦利的先生。那里的裝飾崇尚深紅,就連結婚典禮服都是臃腫的深紅色。
一樣的重復檢查證件,只不過這次身后的年輕小伙子有的忙了。
他收回目光,把帽沿拉低,不去管身后的事情。
城內的道路還沒有建設好,到處都是骯臟的泥土和門店排放的污水。對于南大陸的城池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修建圍墻和商鋪,其他的都可以稍后再談,所以大多數城池的衛生環境和居住條件都有些尷尬。
但好在還能忍受,費舍爾也不準備在這里待上很久。
“先生,請往這邊看,這里有夜晚休息的旅店,免費照看馬匹與車廂,早晨還送溫水與毛巾,一晚只需要50歐,長期訂單有優惠!!”
“圣納黎最地道的食物!”
“南大陸的土著!圣納黎的淑女!施瓦利的姐姐!先生,您晚上一個人嗎?”
馬車行進速度不快,沿途不斷有打雜的小廝跟隨著馬車奔跑,向費舍爾推銷著自己的店鋪。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餐館、女支院一類的推銷,瘋狂突出著他們店鋪的特色。
費舍爾沒搭理他們,用手杖輕輕敲了敲身后的車廂門,等待了一會車廂門就要被推開,費舍爾卻突然用手摁住車門,沒讓它完全打開,
“這里是人類的城市,先在里面待著。”
“明明是你敲門叫我的。”
費舍爾用龍語開口后,身后推門的力道才緩緩消失,只從門的縫隙處露出一雙碧綠色的眸子盯著他。
“...之后先去買一些食物,把食物拿給她們吃了之后,你去左邊第二間房間里找一套衣服穿上,然后跟著我去買補給。”
那一雙眸子打量了他一眼,隨后又無聲地縮回了車廂之中,應該是去通知她的伙伴去了。
他有刻著空間魔法的馬車在,自然不需要再去住酒館的破屋子,但還是需要一個停馬車的地方的,于是他叫來了一家允許只停馬車的小廝過來,讓他給自己帶路。
等到馬車被倒進簡陋的“停馬場”角落之后,他才把身后的車廂門給打開。這里停著許多在此停歇的旅人的馬車,當然也有人在此居住,但大多都是負責駕駛馬車的車夫,費舍爾特地挑選了一個最遠的角落,避免車廂的情況被他們發現。
他吩咐酒店的廚師做了五人份的烤雞和一人份的面包套餐,光是這群龍娘的一頓飯就接近100歐,讓付錢結賬時的費舍爾眉頭跳了跳。
買下她們的錢是那個倒霉鬼奧恩身上搜刮來的,本來只是打聽哪里有赤色龍人的蹤跡的,沒想到情報商兼買主居然打上了自己的主意,費舍爾也只能含淚收下他的全部家當了。
費舍爾想到來南大陸的花銷會不少,于是幾乎把自己全身的家當都帶上了,可每當往外付錢的時候他面部的表情都還是會更加僵硬,就像是在抽他的血一樣痛苦。
這年代賺錢的項目不少,但似乎和他都不怎么搭邊,看來母神不打算讓他今年走財運了,現在他的收支狀況可謂是他人生里最糟糕的階段。
費舍爾接過大盤的火雞套餐,在酒店服務員驚恐的目光里,他兩只手托起了七個盤子,穩穩地回到了自己的車廂里。
還只是剛剛打開車廂門,里面就傳來了一聲聲嘰嘰喳喳的叫喊,讓費舍爾還以為走到了圣納黎近郊的棉花廠里去了。
“這肯定不會是這樣穿的,我覺得應該把它反過來..”
“啊,我明白了!這是人類的衣服,怎么會留一個尾巴的空隙呢!怪不得我們找不對正反!”
法希爾應該是除了拉法埃爾以外最聰明的那一位了,除了還有些童心的幼稚外,她經常會發現一些其他伙伴看不見的盲點,比如說現在。
只是聽見里面的對話,費舍爾大致能猜出里面在發生什么樣的“慘劇”。
他端著火雞走下階梯,果不其然,看著那亂的出奇的換衣間,他忽然想要伸手揉一揉自己的眉心,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第三只手了。
除去那幾位外圍嘰嘰喳喳的龍人們,其次再映入費舍爾眼簾的是一條長長的紅色尾巴。順著尾巴與脊椎鏈接之處向上,略過一點點滑嫩的紅色鱗片,大片大片白皙得如同奶油一樣的背部肌膚上布滿了淡紅色的傷疤。
同時,即使是背面,費舍爾還是能瞥見一點前方寬廣柔軟的輪廓。
拉法埃爾驚慌地回頭看向費舍爾,尾巴又揚起一些,但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又趕緊把尾巴放下,遮住自己的下半身。
“人類的衣服我不太合適。”
費舍爾不動聲色地將那樣的風景收入眼中,隨后才把注意力放在那穿在她身上如同爛抹布一樣的白色襯衫和褲子。
來之前他就已經為這些龍人準備了合適的衣物,用龍語封存在換衣間里面的才對,為什么她沒有發現。
“你們,先過來把午餐給拿好,一人一份,不許多拿。”
“是好吃的!”
“拉爾!”
“都怪你,密爾,肯定是你把她慣壞了。”
“哎?”
拉爾是最亢奮的,剛剛還玩弄著地上的衣服,現在看見吃的就趕緊跑過來,想要最先享用。身后的伙伴拉都拉不住,也只好先放下手里的衣服過來吃飯。
她們的雞肉全部都發出去了,再把拉法埃爾和自己的那一份放好,費舍爾終于能騰得開空間進到換衣間里幫拉法埃爾處理衣物。
只見她兩只腳爪穿過了白色的襯衫的孔洞,把原本合身的白色襯衫踩得線條蹦開,身上也只是簡單披了一件上身長衣,還只蓋住了前面,不知道是不是卡住了,讓她兩只手行動都收到了限制。于是,那大片大片的紅色龍鱗才出現在了費舍爾眼中。
“我應該把你要穿的衣服用龍語寫在了這里,為什么還要亂翻?”
拉法埃爾看不見費舍爾的身影,只覺他的聲音離自己很近,應該就在自己的身后,就連說話的吐息也能被自己的鱗片感知到。說來奇怪,明明龍人的鱗片溫度很高,只是此時此刻,那呼吸打在她的身上時,她卻覺得炎熱極了。
“是...是拉爾先進來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看著周圍亂糟糟的換衣間后更覺如此。
費舍爾沒再回答她,低頭在落得滿地的衣物堆里找到了一個寫著龍語的盒子,那如刀又如鱗片的文字寫著,
“龍人女性衣物”。
還好這里頭的東西沒被拉爾那個搗蛋鬼給拿出來,否則要是弄壞了在南大陸可縫補不了。
“伱把頭鉆進衣服的手袖里了,所以才會卡住...我捏住衣服,你慢慢把頭拿出來。”
費舍爾伸手攥住了掛在她脖頸與紅發之間的長衣,手指與她的脖頸接觸后,她的身體忽然抖動了一下,緊接著,一條粗壯的龍尾下意識地輕輕纏住了費舍爾的腰肢,讓他有些詫異地低頭看去。
“唔...”
拉法埃爾的鱗片微微張開,從中滲出一點炎熱的蒸汽,只不過在費舍爾感受起來暖暖的,不像是那晚那樣燙手,于是也沒有收回手指。
下一秒,整個房間突然陷入了一秒的沉默,沒有任何動作,沒有任何的言語,費舍爾只覺一條長長的尾巴輕輕拽住了自己的身體,任由她紅色的長發落在自己胸前,卻看不清她的任何表情。
破天荒地,他愣神了一秒,隨后這才緩和表情,淡淡開口提醒道,
“...你的尾巴。”
“!!”
可正是這一句開口,卻像是打開了工廠機械的蒸汽閥門一樣。那熟悉的灼熱蒸汽瞬間從拉法埃爾身體上不受控制地噴涌而出,她本來輕輕纏住自己腰部的尾巴也驟然往外一推,讓費舍爾一瞬間猛然倒退。
可他手里還攥著纏住她脖頸的衣物。
“撕拉!”
“砰!”
順理成章地,衣物破損撕裂的一瞬,費舍爾往后栽倒,拉法埃爾也猛然向前摔去,整個換衣間里頓時傳來兩聲巨響。
“你...你..你你..”
紅色的尾巴在前面輕輕搖晃遮住她倒地后露出的身體,拉法埃爾調整了一下姿態,靠在了衣帽間的角落,那紅色的長尾又靈性地護住了她。
而費舍爾則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一點都沒有看向她的方向,下一刻,還是那個嘴巴流油的拉爾聽見響聲,從隔壁蹦蹦跳跳地走過來,闖入他的視線。
“嗚啊!拉法埃爾大人摔倒了,費舍爾也摔倒了!密爾,快過來,肯定是拉法埃爾大人的尾巴太大了,衣服塞不進去!我就說是這樣,你們都不信!”
看來即使不是研究時間也能獲得一些關于龍人的情報。
他坐起身子來,一言不發地扭頭把手中的衣物丟給了那還坐在地上的拉法埃爾。
“里面有說明,這次應該能穿的上,別讓拉爾她們幫你出謀劃策了。”
說起來可笑,他忽然有些期待拉法埃爾刺殺自己,然后失敗迎接懲罰...
他瞥了一眼旁邊聽到這句話后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而后滲透出委屈的拉爾,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拿起一塊面包又往著車廂外面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