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隨著門扉的開啟,里面通往地下空間的階梯顯現而出。這里的空間比外面看來要大許多是因為費舍爾在門口刻了延展術法,這是一種材料昂貴耗時很久的魔法,四間屋子的延展價格大概比在正統的圣納黎中環街道上購買一棟房屋還要昂貴不少。
不過好處也是很明顯的,現在費舍爾可以隨馬車攜帶一個小型房屋,讓他不用帶著五只龍人風餐露宿地跨過南大陸的路程。
他拿著手杖走入下面的空間,看見五位龍人如同小雞仔一樣地蹲坐在客廳的邊緣處他就想笑,但在看見拉法埃爾那碧綠色的眼瞳之后那笑意就漸止了。
如果是真的話,如果眼前的少女真的是未來毀滅人類世界的赤紅的龍女王的話,他該如何阻止呢?
比如,現在直接殺掉她或許能夠奏效。但費舍爾到底不確定自己找到的這位名為拉法埃爾的年輕女龍人是否就是那個預言中的人,難道要把所有的赤色龍人都趕盡殺絕嗎?
他忽然想到了圣納黎戲劇院里那些有趣的喜劇,例如,國師為國王預言未來將會有一個金發的男人殺死他奪取皇位,于是他便將全國的金發男人全部都殺死,誰能知道,正是因為如此,王后將她生下的金發孩子藏了起來以免被國王殺死,即使國王不會這樣做,反倒最后導致了國王被自己的兒子殺死,完成了預言。
這就是宿命論一樣的存在,無論如何選擇感覺都會錯,費舍爾也不可能將所有的赤色亞龍人全部都殺死,即使這個顏色的亞龍人很稀少。
萬一預言中所謂“赤色的龍女王”只是一位喜歡穿著紅色衣物的藍色龍人該怎么辦呢?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費舍爾表情不變,手杖輕點小小客廳的墻壁,木制的墻壁彈開,露出里面的被褥來,緊接著,他用龍廷語開口說道,
“把被褥拿出來搬到開門的房間去,這段時間你們就住在那一間。”
只是這一開口,所有龍人看向他的眼神全部都變了。自從被人類抓獲以來,輾轉南大陸各地,都不曾遇見任何一個能開口說龍廷語的人類。
除了因為人類開拓南大陸的時間較短之外,還因為人類自身的傲慢。
把亞人當做畜生的他們怎么會學習他們的語言呢?
費舍爾的目光掃來,幾位龍人少女都有些害怕地挪開目光,只有拉法埃爾靜靜地看著他。其實在她心中,受震驚的程度一點不亞于其他龍人,可以說是更甚。
之前的奴隸販子無論是鞭打折磨她都不能讓她感到屈服和害怕,那些人只是仗著自己身上的奴隸紋章作威作福罷了。可在這個口吐龍語的人類身上,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一點恐懼和忌憚。
如果是這樣的人類的話,自己還能帶她們逃走嗎?
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胸口處微微亮起的奴隸紋章,心底仿佛被澆了無數的冰塊一樣寒冷。
“...先等等,你們四個去收拾..你,和我過來。”
他單獨指向了拉法埃爾,隨后拎著手杖打開了左邊的第一間房門。
拉法埃爾看了一眼身旁的拉爾,感受到了伙伴們擔心的目光,她搖了搖頭,跟隨著前方的費舍爾進入了那單獨的房間。
原來里面的空間十分寬敞,相當于外面的客廳加上她們休息的房間的大小。其中不僅有衣柜,還有一整面墻的書籍,只不過上面全部都是人類的文字,拉法埃爾根本看不懂。
除此之外還有一張干凈整潔的床鋪,衣架與一個寬大的書桌。
看起來是這個人類男性居住的地方。
“砰!”
前方的費舍爾一勾手杖,拉法埃爾身后的門扉陡然關閉,她的身體不動,只有尾巴微微翹起,表示著她的警惕。
“名字,還有那幾個的名字。”
高大的費舍爾將手杖立在書桌旁邊,將身上的帽子與西裝外套掛在旁邊的衣架上,他的外套里穿著一件奢華卻內斂的深灰馬甲,拉法埃爾在馬戲團里看過那個肥胖的人類穿過這種衣服,只不過因為對方的外形拉低了她對這種衣物的整體感官,直到現在她才了解這種衣物設計之初穿起來應該是什么模樣的。
“拉法埃爾...拉爾,法希爾,可希爾和密爾...”
費舍爾傾倒了一杯冷咖啡,隨后用手抽出了之前科林遞給自己的那幾張奴隸皮卷,上面鐫刻著魔法的印章,他細細打量起上面契約的龍人血液,而后從中抽出了血液最鮮紅最熾熱的那一張,隨著那張皮卷的挪動,拉法埃爾胸前的奴隸紋章亮起了點點光芒。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費舍爾·貝納維德斯,是一個研究亞人種的學者,你可以叫我費舍爾,也可以叫我老師或者教授...”
他一邊開口,一邊突然伸出手將手里她的皮卷撕成了兩瓣。就連拉法埃爾都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地,可隨著胸前那道禁錮她靈魂的魔法印章碎裂,她很快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就在下一零點零一秒內,眼前的少女的眼瞳陡然縮成一條細線,尾巴輕輕一甩地就帶著一股爆裂的風聲向著眼前的男人襲來。
只要把他殺掉,奴隸的印章就會消失。拉法埃爾不懂奴隸印章的構成,但卻認得魔法的運行手段,所以懂得破除的方法。
那利爪張開五指,猶如五把尖刀一樣朝著對方的心臟而去,只要下一秒就能將這個討厭的人類開膛破肚,食之而后快。
那些過往的折磨與苦痛,要帶自己的伙伴回家的愿望就...
可一下秒,只見那男人微微一側身,右手如同鐵鉗一樣狠狠鉗住了拉法埃爾的脖頸,連帶著她的整個軀體在半空之中旋轉了半圈之后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砰!”
木制的地面微微龜裂,木屑之中透露出點點魔法的熒光,拉法埃爾的身體如同散架一樣傳來劇痛,她想要反抗,利爪想要切割那男人的身體,可他手指的力量逐漸縮緊,讓她連氧氣都無法呼吸。
這個人類...
是怪物嗎?
為什么力氣會這么大?
她碧綠色的雙眸死死地盯著捏住她脖頸的人類,只見那面無表情的人類面孔下仿佛住著一個惡魔,缺氧和疼痛讓她的耳鳴聲漸起,就連尾巴都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外面搬弄被褥的聲音瞬間停止,但門扉沒有被打開,費舍爾沒有鎖門。
“我討厭別人打斷我說話,不得已采取這樣的手段,希望你的印象能夠深一些。”
費舍爾依舊捏著對方的脖頸,只是力道放緩了一些,讓一部分氧氣能夠通行。
“我買下你是為了...研究。”
費舍爾停頓了一下,接著才說道,“研究中不能有魔法因素的干擾,所以取下了伱的奴隸紋章...當然,我也不介意在漫長的旅途里玩一下有趣的游戲,比如,被研究者嘗試殺死我獲得自由。但玩游戲的前提是,你必須服從我的研究內容,如果你逃走或者抗拒,我就會殺死你的同伴。”
“咳...咳咳...”
拉法埃爾的唾液無法控制地流出,跟隨著她的臉頰落下,滴在了費舍爾的手指末端。缺氧導致的耳鳴聲音很大,她卻死死地看著眼前人類男人的面孔,奴隸紋章的解除釋放了她壓抑許久的兇性與恨意,此時此刻還無法完全收斂。
她要殺了眼前這個人類,即使被他殺死吃掉也無所謂!
“而游戲的規則也很簡單。”
“第一,不能在馬車車廂里刺殺我,在外面無論你用什么方法,偷襲,下毒,決斗,只要殺死我,你就會獲得自由,還可以把你的同伴帶走...畢竟這里的東西很昂貴。”
費舍爾看了一眼她身下龜裂開來的魔法地板,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跳。
“第二,你一共有四次刺殺機會,正好與你的伙伴數目對應,所以,謹慎規劃你的計劃。每一次刺殺失敗都會導致懲罰,我的研究內容大抵正常,不過既然是研究,就會有一些不太拿的上臺面的東西,失敗的你必須配合我完成這些研究。”
“第三,這個游戲的內容完全向你的伙伴保密,一旦泄露,游戲立刻終止。”
那個男人的聲音配合著耳鳴,如同惡魔的低語一樣深深烙印在拉法埃爾的腦海里,她咬牙切齒地看著對方,如果眼神可以殺死人的話,費舍爾已經死了無數次了。
“答應的話,游戲從現在開始。”
她赤紅色的尾巴微微搖晃起來,沉吟了一兩秒過后,她滿是恨意的眸子微動一下表示答應。
她必須得答應,因為他的手里還有自己伙伴的奴隸印章,是自己的過錯才導致她們被抓的,自己必須把她們帶回去。
“呵...”費舍爾那冷峻的面容終于露出了一點笑意,他輕輕放開了拉法埃爾的脖頸,緊接著才起身回到了書桌前面,接著享用之前倒好的冰咖啡,“我們的路程有大概三十天,在這期間,游戲都會繼續...”
拉法埃爾顫抖著身體站起,碧綠色的眸子如同燃起了火焰一樣,但她只是揉了揉自己那發紅的脖頸,表情卻逐漸冷靜了下來。
外面的馬駒輕吼一聲,天空的星星閃動,南大陸的風聲又起,似乎是某些游戲開始的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