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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我們不一樣

  票房造假,一般有幾種操作方式。

  1:虛吹票房。

  華語電影市場有很長一段時間,電影專資辦的票房統計數據不公開透明,國家電影專項資金辦公室是唯一的權威票房統計機構。

  一般情況下,數據出爐是每周二,每周四在《華夏電影報》上發布。

  可由于沒有合法網絡連載,認知度、影響力也較小,很多電影資方便玩起了時間差,提前發布夸大的票房吸引觀眾走入電影院。

  有院線經理透露,全年超七成電影或多或少票房注水。

  2:自購票房買票房。

  這種手段的操作方式簡單粗暴。

  電影片方出錢從偏遠、較少人關注的電影院購入票房。

  比較上腦的操作有:電影院10分鐘放完一部長達兩小時的電影,也有幽靈場一說。

  3:偷票房。

  偷票房也叫挪票房。

  片方與發行方、電影院私下勾連,讓觀眾拿著B電影的票看A電影,有時甚至是拿著手寫電影票。

  行為惡劣之極。

  《刺殺小說家》當下遭遇的就是挪票房事件。

  有網友在天涯上曝光,當地某影院觀眾在要求購入《刺殺小說家》電影票時,工作人員卻拿出《機器俠》電影票,并反復強調憑此票看《刺殺小說家》不會有問題。

  看完視頻。

  方南點上支煙,心情久久難以平靜。

  從《刺殺小說家》開拍到如今上映近兩個月,他曾在多個公眾場合表明《刺殺小說家》對他的重要性。

  圈內人誰不知道,他有個宏大的電影計劃,需要《刺殺小說家》打響第一炮。

  然而你雷明頓偏偏就不信邪。

  就要背后捅一刀?

  電影宣傳期強行碰瓷,破臟水啥的也就算了,競爭一直都存在,不差雷明頓一家。

  可為什么要用挪票房這么下賤的方式。

  是真的不再乎,就喜歡殺雞取卵般的肆意破壞國內的電影環境?

  方南少有的來火了,甚至可以說是第一次,真正狠上了一個人。

  關了視頻,方南撥通了林浩的號碼。

  “喂,林浩,干嗎呢?”

  “南哥,我在拍廣告撈外快呢,怎么了?”

  “你曉得張明挪票房的事不?”

  “我沒聽說啊,什么時候?挪誰的票房?”

  “手頭有電腦就去天涯看看。看完了轉告張明,我方南可不是好欺負的。另外,他欺負我不說,還想砸電影人的飯碗?”

  “南哥,有這么嚴重?”林浩心驚肉跳道。

  方南華語里的警告意味很濃,平靜中慍怒著一股暴虐氣息。

  他和方南認識幾年,還是第一次見他把怒火壓在胸腔中。

  “糙,當初怎么就來了雷明頓。”

  林浩一臉悔意的撥通了張明的手機。

  方南不是撒謊的人,他既然篤定張明背后放槍,天涯上的視頻哪里還需要看。

  “大狗哥,天涯上的視頻看了沒?真的假的?真是雷明頓做的?”

  “你從哪聽的這些謠言?以我張明的為人不屑做這種事。”

  林浩回憶起會張明的為人,這人確實出手闊綽,特大方。

  按理說,不至于放下身段去偷別人的票房。

  可電光火石之間,林浩想到了昨天王亮在飛信上說,《機器俠》的票房有四五千萬。

  現在想想,王亮的語氣不無嘲諷之意。

  畢竟當時的《刺殺小說家》可是如日中天。

  “大狗哥,作為雷明頓合伙人導演,我能看看《機器俠》的財務報表?”

  “林浩,你這就很沒意思了,大狗哥的話都比不上外面的流言蜚語是吧?”

  林浩拉了個凳子坐了下來,臉色漸冷:

  “我倒希望是流言蜚語,但剛才是方導親自給我打的電話。我的意思是,如果是真的,我代表公司去和方南道個歉,我相信以我和他的交情,他應該會揭過這一次。”

  “而且我個人也認為,我們身為華夏電影人的一份子,應該主動維護我們的電影環境。”

  “偷票房和現實里的偷竊有什么區別?只是一個有法可依,一個暫時沒有立法而已。”

  “滾他么個蛋,說什么東西?你趕緊收拾收拾先去柏林得了,公司決定將《無人區》送去柏林電影節參賽。”

  手機里的忙音讓林浩一陣惆悵,什么叫自食其果,他現在就是。

  當初為了錢進入雷明頓,如今,雷明頓為了錢準備親手埋葬他幾年導演生涯。

  林浩在廣告拍攝片場自怨自艾。

  另一邊,方南撥通了韓總的私人手機。

  電話接通后,他把事情說了一遍,然后就聽韓總道:“我讓局里聯合博納、光線幾家資方發聲明譴責吧。別的沒有好辦法,也杜絕不了,一些小影院就指望賺這種錢將電影院、生活維持下去。”

  “就這?電影局都管不了了?”

  方南很氣,譴責是必須的,應該的,處罰呢?

  不把偷竊者打痛,等著再被偷?

  “你這叫什么話?”

  方南臉色鐵青:“其實我也可以不管,《刺殺小說家》票房再高和我也沒關系,我一分錢分不了,但這種偷竊行為我一定不會放過。”

  “你又想做什么?”

  “我要一邊聯合國內電影人抵制亂象,順帶催促國家早日頒布《電影促進法》,電影產業必須要有法可依。”

  “你有這個權利,畢竟去年法制辦起草《促進法》的時候,有征詢過你的一些意見,但不準聯合太多的人,你要干什么?施壓?”

  “至于抵制業內亂象,你愛做就做吧。”

  單位辦公桌室中的韓總稍稍松了口氣。

  方南渾不吝的時候容易搞大事,現在看起來還算清醒,至少沒有憤怒表示“我要聯合國內電影人學韓國電影人剃光頭去青瓦臺玩靜坐。”

  撂了電話,方南先是在博客上譴責了《刺殺小說家》票房被挪一事。

  之后,他手寫了一封措辭懇切的信,利用各種通訊工具、社交軟件聯系了一幫業內人,征得同意后,準備擇日一個個拜訪,讓他們聯合簽名。

  最后,他必須要讓雷明頓、張明為偷竊行為付出代價。

  《刺殺小說家》還在熱映中,此刻方南的影響力是巨大的。

  他的博文一出,響應者云集。

  業內人士、影迷、媒體人紛紛應援,要求解決票房亂象,這是偷竊!

  沒多久,被爆出偷票房的事發城市的執法機構也做出了回應。

  但調查的過程可想而知,一定是漫長的,一定是沒有結果的,因為壓根無跡可尋。

  總不能將觀眾一個個找出來和影院對質。

  即使是對質,影院也可以歸咎于機器出了問題,推脫并沒有影響到《刺殺小說家》的票房。

  查無可查。

  也沒有接到最基本的道歉。

  于是,方南把奔波了好幾天,寫了有一百多號電影人姓名的信件復制多份,親自送到了法制辦、電影局、總局等部門的領導手中。

  他也不是什么吳下阿蒙了,外面的《小說家》影迷也是鬧的厲害,所以信件送出去后的反饋很好。

  首先,針對《刺殺小說家》票房遭竊一事,總局和地方所在城市加大了調查力度。

  其次,加快了《電影促進法》的行程。

  京城,簋街。

  望著滿頭大汗趕來的方南仰頭喝完溫熱的茶水,于東道:“基本也就這樣了,工作人員中飽私囊被開除,影院經理道歉。”

  “張明就這么放過了?”

  “沒辦法,張明這條大狗還是有兩把刷子的,雷明頓今年引進了兩家資本,也拿到了國家的補助資金,我們和他再吵下去,還是徒勞無功。”

  方南問:“老王、江州他們也是這個意思?”

  “嗯,沒完沒了耽誤事情,光線那邊要把媒體集中在宣傳《阿童木》上面,博納也差不多。”

  方南特煩于東等人息事寧人的做法。

  但又能說什么呢。

  他們其實有著本質的區別。

  光線、博納,他們想的是錢,為了點票房和人沒完沒了的打嘴炮,不如多把精力花在市場上,從觀眾手里賺來更多。

  方南呢。

  方南是不惜花費人力物力,盡量解決國內電影票房的亂象,讓華夏電影環境變的更好。

  說白了,這就是資本家和一位漸漸有了個人理想,并想為之付出的電影人的不同之處。

  “干!”

  “誒,怎么罵人呢。”

  曾璃剛拽著曽婉卓進了包廂,就見方南沖簋街上于東的背影罵出一句臟話,不由氣急。

  “這幫資本家欠罵,他們為了賺錢壓根就不再乎什么市場環境,可持續發展。等到了市場萎靡,不行的那天,這幫人絕對第一個跳出行業,帶著錢和家人跑路,他們和戰時的賣國賊,漢奸差不了多少!”

  “別管什么資本家不資本家了,趕緊教你閨女寫阿拉伯數字,再有幾天開學了,我下面忙著呢。”

  “啊?幼兒園寫啥字啊,進去能玩玩得了。”

  “那么心大呢,現在哪個孩子的教育不是從幼兒園抓起。”

  “現在就這么內卷了?”

  方南心疼的將背著小書包的閨女抱到腿上。

  解開書包,拿出書本紙筆,眼見閨女連鉛筆都握不住,方南直接將筆給扔了,翻著書本給閨女講故事。

  他的口條挺好,從事的工作又是導演、編劇,講起故事來繪聲繪色。

  “爸爸,我想吃可愛多。”

  “哎幼,你可真會找難題,吃可愛多得經過你媽這位養生大家同意才行啊。”

  “媽媽有給我買過,爸爸一直出差沒買過。”

  小丫頭眼睛骨碌一轉講的話,讓方南的心一下揪了起來:“得,爸爸下去給你買,你待著別亂跑。”

  “知道啦,爸爸最好!”

  方南勉強扯了個笑容,匆匆出了包廂,心里盼望著閨女這句“爸爸最好”能一直伴隨著他到這輩子壽終正寢。

  買了兩只可愛多,父子倆舔的正歡,曾璃忙完進了包廂。

  “你們父女倆倒是很愜意哈。”

  方南看著坐到對面的佳人嘿嘿一笑:“讓你做闊太太你不愿干啊,非得親自上手泡茶。”

  “泡茶是我的樂趣所在。”

  “那不就得了。”方南學閨女轉過冷飲就是一舔。

  “你惡心死了你。”曾璃嘴上嫌棄,雙手卻很自覺的拽住方南的手腕:“給我吃一口。”

  哈了兩嗓子,強行吃下冷飲,曾璃好奇道:“今年沒新戲了?”

  “沒了,過段日子又得全國宣傳《風聲》。以后不能這么干了,得和資方約定一下,寧愿片酬少一些,也不能全程參與路演,累死人。”

  “我等你開新戲,給我個角色呢。”

  “啊?沒開玩笑吧?”

  “我給海露要的,她剛和男友分手,傷的不輕,你要有合適的角色想著點她。”

  “我上回還聽你說,她男友向她求婚。”

  “這不男方父母沒同意嘛。”

  方南都呆了:“這才行?兩人都30多了吧,還能受父母約束?”

  曾璃瞪了一眼:“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唄,你有沒有角色吧。”

  “我手里真沒有,但我過兩天去唐唐影視,到時候問問編劇部有沒有合適的角色給她,成了,我走了啊,跑一趟文旅局、國土局。”

  “你差不多得了,還去鬧啊。”

  “鬧啥鬧,最近的事先放一放,有正事。”

  方南將已經成了小花臉貓閨女抱下地,戴上網球帽,墨鏡離開包廂。

  《流浪地球》的資金基本沒問題了,目前缺的是一個高科技攝影棚,一個非常大的拍攝場地。

  這兩樣東西在當下國內是不存在的。

  所以他需要到文旅、國土等部門將自己欲蓋高科技影棚的計劃報備一下。

  如果有城市想以此發展經濟,兩部門便會從中協調。

  畢竟不是小項目,錢、占地面積都相當大,需要國字頭部門牽線。

  文旅局報備第二天,方南就收到了不少地方城市的合作愿景。

  1996年,浙省為了謝大導演的《鴉片戰爭》特別在橫店蓋了廣州街景區。

  后來為了陳凱鴿的《荊軻刺秦王》又蓋了《秦王宮》。

  方南的名氣不弱于兩人,他想蓋高科技影棚,想合作的城市自然也不會少。

  但真正適合的城市很少,地方上選方南,方南也得選城市,一些偏遠的城市顯然不能滿足他的要求。

  影棚建起來不是用一次兩次,還得為后來人著想。

  選來選去,他結合當地做出的承諾最終圈了三個地方,浦江、青島、橫店。

  具體選哪個城市,還需要他親自去考察,去和地方政府交流。

  反正照他的計劃,《流浪地球》沒個三四年出不來,也是個難產的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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