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忽然狂風(9)
第二天早上，渡邊徹沒去晨跑。
在九條美姬還睡得迷迷糊糊間，兩人又經歷了一次特別熱烈的繾綣。
因為這件事，九條同學今天沒有請假。
神川高中沉浸在即將迎來文化祭的興奮中，甚至興奮到開始擔憂逐漸逼近東京的超級臺風，祈禱它能晚一點來，堅持到文化祭之后。
“渡邊君，早上好！”
走進教室，渡邊徹正要在自己的座位坐下來，一臉疑惑地看了眼朝他打招呼的一木葵。
自從輕井澤回來后，這還是第一次。
“昨天的羊肉好好吃，今天我們吃什么？”一木葵說著，仿佛又想起烤好的羊肉在嘴里爆開的滋味，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原來如此。
“四川料理怎么樣？”渡邊徹在位置上坐下，不僅是對一木葵說，也在和兩位大小姐商量。
“又麻又辣的麻婆豆腐，全是辣椒的辣子雞，一碗白米飯，再來一口冰鎮的可樂。”他邊放書包，邊說。
一木葵忍不住吞咽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說：“會不會太辣了？”
“放心，宮崎老師在，不會死人。”
“辣到那種程度？！”一木葵嚇了一跳。
她拿不定注意，膽戰心驚地征求清野凜的意見：“清野同學，你感覺呢？要去吃這個四川料理嗎？”
“比起吃，我認為你更應該考慮的是話劇。”清野凜冷漠地回答。
一木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過頭去，拿出劇本看起來，嘴里時不時吞咽口水，大概是被一整盆紅色的辣椒刺激到了。
渡邊徹正琢磨著東京哪里有地道的四川料理時，九條美姬拍了拍他的右手手臂。
“怎么了？”他回過頭。
九條美姬沒說話，精致漂亮的小臉已經埋在枕頭里，她手里拍渡邊徹的東西是作業本。
“啊！”渡邊徹一拍腦門，想起兩人的家庭作業還沒做。
他連忙接過九條美姬的作業，又順手拿走清野凜放在桌角的作業，連著自己的一起在課桌上攤開，開始奮筆疾書。
自己的那本印刷體，九條美姬的優美漂亮。
如果自己做，可以在上課前做完，但被小泉青奈發現他沒做作業，絕對會打電話給巖手縣的父母。
她對渡邊徹什么都縱容，唯獨學習看得很緊。
渡邊徹平時住在信濃町，作業都是在她的監督下做完的。
靠著超人般的手速，總算在班會開始前抄完了兩份作業。
渡邊徹今日的經驗教訓總結：激戰要在完成作業（正事）之后。
上完一整天的課，他們先去人類觀察部，把書包放在那里。
隨后九條美姬留在社團教室，其余人和趕來的明日麻衣一起去縫紉教室。
“學姐，大學的社團活動不要緊嗎？”一木葵問。
“......沒關系。”穿便裝的明日麻衣，在一群校服的人中格外引人注目。
不認識她的人，以為她是新來的年輕實習老師，希望明年能在她的班級；
認出她的人，不管之前有沒有交流，這時會熱切地打招呼，說一聲‘學姐！好久不見！’。
“老師，早稻田大學怎么樣呢？”一木葵問小泉青奈。
“要來做我的學妹嗎？”
“還在考慮，不過從學生，變成小泉老師的學妹，想想挺不錯誒！”
“那我好好給你介紹一下我的母校。”
走廊上人來來往往，有人抱著紙箱，有人扛著木板，有人在廣告牌上寫宣傳語。
縫紉教室在社團大樓二樓，平時家政課練習縫紉時，會用到這間教室。
走進去，手工部的幾位女生已經等在里面。
“抱歉，來晚了。”清野凜打招呼。
“沒關系，我們也是剛到。快試試吧，如果有不合適的地方，我們可以當場改。”
“好的，謝謝。”
五人從她們手里接過自己的服裝。
輪到渡邊徹時，手工部的短馬尾女生開心地說：“渡邊君，聽說服裝是你設計的？很好看呢！”
“我只是提了意見，是美術部部長·小川學姐的功勞。”
短馬尾女生噗嗤一下笑起來。
她看了眼縫紉教室的門，壓低聲音對渡邊徹說：
“小川給我服裝設計圖的時候，說在她的世界里，你已經被殺了好幾百次了。”
“幾百次？太兇殘了！我又不是什么惡魔。每天晚上十二點準時提醒她休息；擔心她這段時間出現危險，特意提醒她上廁所要小心，不要因為地滑，讓手骨折了；過馬路時，要注意來往的車輛。”
這是百分之一千的事實。
短馬尾女生，還有坐在縫紉機前沒有起身的幾位手工部部員，全部笑起來。
等五人拿到自己的衣服后，短馬尾女生說：“縫紉教室沒有試衣間，只有一間準備室，女生先請”
“謝謝。”
女生拿著衣服往準備室走去，一木葵盯著明日麻衣、清野凜、小泉青奈的背影，艱難地吞咽一口口水。
她邁開腳步，手捧服裝正要跟上去，校服襯衫后領被拽住。
“干什么啊？！”她怒不可解地回頭瞪著渡邊徹。
“你說呢。”渡邊徹冷眼瞥著她，“老實待在這里。”
“哼！”一木葵恨恨不甘地從他手里掙脫。
“怎么了？”短馬尾女生問。
“沒什么，剛才那一幕是話劇里的，突然想和她開玩笑。”渡邊徹敷衍一句。
“渡邊同學。”清野凜清麗的身影，停留準備室的門前。
“怎么了？”渡邊徹看過去。
“就算換衣服的是我們三個，你也不要做下流的事情，就算你不覺得丟臉，我也替你丟臉。”
“......這么多人，我要怎么做下流的事？請清野同學教我。”
“管好你的耳朵。”
被徹底看穿了。
渡邊徹的確是準備來一場聽力測試。
根據學生校服、大學生便服、教師制服，三者不同的摩擦聲，來判斷三人的脫衣順序。
至于畫面，他對三人非常熟悉，完全可以通過想象力來彌補這一缺陷。
現在被清野凜看穿，只能放棄這場考驗腦力和體力的臨時測驗。
一木葵和手工部的女生在聊改校裙長短的事，渡邊徹獨自站在窗前。
這里看不到中庭，面對校舍后方。
墻壁的夾角，玉藻好美獨自坐在椅子上，身前擺了譜架，在認真練習長號。
渡邊徹看了她一眼，腦海里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
在明日麻衣和小泉青奈面前，他展現財力，讓她們相信未來一定美好；
對于九條美姬和清野凜，這兩人擁有常人難以想象的權力和財富，在她們勉強，他展現自己不可思議的一面。
展現的東西不同，目的一樣——給她們安全感。
一直以為這件事沒什么壞處，沒想到今天卻讓他失去了“同時偷聽三人”的機會。
‘多人——人生的終極夢想，聽聽也好啊！’渡邊徹心里懊悔。
玉藻好美吹累了，休息時，用潔白的手背擦擦自己略微發麻的嘴唇。
不經意抬頭一看，正好看見窗邊的渡邊徹。
她低頭一看自己的領口，因為熱、因為這里沒有人，所以蝴蝶結領帶斜垮著，露出深深的溝壑、一大片雪白的肌膚。
“色狼！”她把長號夾在手臂下，左手凳子，右手譜架，換了一個地方。
渡邊徹回過神，發現玉藻好美不知什么時候不見了。
‘玉藻好美也變了。’他想道。
不僅是玉藻好美，這一年來，清野凜、九條美姬、明日麻衣、小泉青奈，還有他自己，都有不同程度的改變。
雖然性格依然別具一格，但大家越來越像普通人，總有一天......
身后傳來準備室的門被打開的聲音，渡邊徹收回思緒，轉過身。
率先走出來的是明日麻衣，紅白的巫女服。
她小臉清秀柔弱，雙眸清澈如山間泉水，又穿著巫女服，看起來很出塵。
但“y”字形整體向右的領口下，規模不兇胸部，還有被帶子緊束的細腰。
暴風雨的夜晚，在神社大殿，手伸進巫女服領口，沾污這樣的巫女......
“啊！太美了！太美了！麻衣學姐真是太美了！”一木葵兩眼發光地尖叫道。
渡邊徹拿出相機，開始攝影模式。
從準備走出來的第二位，是小泉青奈。
明日麻衣是神社巫女，她是西式女巫。
一身黑袍，寬邊黑帽，洋溢著神秘感。
魔力高超、胸部很大的女巫，突然抓走一個普通人（渡邊徹），逼他喝下邪惡的魔藥，要和他做一次邪惡到不能用文字描述的實驗。
“怎、怎么樣？”對于這樣的裝扮，羞恥心是正常人的小泉青奈老師，顯得很不好意思。
“教師制服很棒！女巫服也很棒！”渡邊徹一邊拍攝，一邊點評。
“小泉老師，我建議您報警。”清野凜清冷的聲音傳來，于此同時，她走出準備室。
出演仙女的她，穿了渡邊徹和她本人精心設計的白裙，薄紗一般。
袖口寬敞，托著長長的裙擺，輕飄飄仿佛要帶她飛到天上去。
縫紉教室連時間都停止，別說渡邊徹，在場的女生都屏住呼吸。
忽視眾人癡迷的眼神，清野凜看渡邊徹愣神，滿意地欣賞了一下袖口。
“雖然好看，但穿起來太麻煩了。”她說。
“清野同學！這雖然不是婚紗，但比婚紗還漂亮！太漂亮了！”
“這樣一說，”清野凜仙女的手，抵住仙女的下巴，仙女般沉吟道：“可以把這件款式放在婚紗店或者攝影店，給那些結婚的人拍攝婚紗照......首先注冊版權。”
“別穿著這件衣服，想這些事情啊！”渡邊徹說。
“雖然不是時時刻刻，但我偶爾也會想著怎么繼續壯大清野家。”清野凜一甩袖子，就像神明少女灑下白色的圣輝。
簡單的動作，和渡邊徹笑一下的效果相似，眾人又看呆了。
“部長，關于宣傳海報我有一個想法。”渡邊徹抗性很高，比起這個說法，不如說他因為看得足夠多。
從入部那天開始，幾乎每天都在看清野凜。
“說說看。”
“一把折扇，你和美姬穿上戲服，面對面站在扇子的夾角，后面一圈是青奈老師、麻衣學姐、一木同學。”
“你呢？”
“我就是那個打開扇子的人！”
“可以是可以，”清野凜仙女似的點了下頭，“但為什么是折扇？”
“因為我剛好一把。”渡邊徹的理由很簡單。
“真姬阿姨如果知道，不知道還會不會把折扇交給你。”清野凜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海報的事交給你了，明天中午拍攝。”
“好。”渡邊徹想起九條美姬。
在《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里，“少女”是唯一有三套戲服的角色——村姑、初次踏入仙境的白紗裙、第二次踏入仙境的黑紗裙。
雖然風格不同，但外表同樣出色的九條美姬......早上的事情，再次浮現在腦海里。
渡邊徹重溫清晨的神魂顛倒，想念九條魔女的低聲呻吟，為晚上安排好一切。
等他結束短暫的瞎想回過神，清野凜正用‘可以請你去死一下嗎’的冰冷眼神盯著他。
“我也去換！”一木葵跑向準備室，“換好了我們一起拍照吧？”
“好啊。”小泉青奈溫柔地笑著應道。
“我們一起！”手工部的人說。
一木葵是中世紀風格的女騎士勁裝，看起來英姿颯爽。
“渡邊君，輪到你了，快換上看看哪里需要改。”手工部的女生催促道。
作為手工部的一員，多少有一點制服控。
想看別人穿自己做的衣服、想看別人穿各種各樣的衣服——特別是漂亮、帥氣、身材好的人。
“好，麻煩你們了。”渡邊徹放下相機，拿起自己的那套服裝走向準備室。
“快來拍照吧！”身后傳來一木葵的聲音。
“對了，清野同學，你這件衣服要做商用的話，還能讓我們繼續展示嗎？”
“那是你們幫忙，我作為交換答應你們的條件，當然可以。”
“清野同學，請看這邊！”
渡邊徹走進準備室，看見三疊整整齊齊、一疊隨便丟在桌上的衣服。
“幸好我是正人君子。”控制自己沒去看第二眼，渡邊徹扯掉領帶，解開襯衫扣子。
就在這時，“咚”地一聲，渡邊徹沒鎖上的門被推開了。
一群女生盯著襯衫脫到肩膀的渡邊徹。
“哇，肌肉！”
“盆骨那里的人魚線啊！人魚線！好像用手去摸！”
“腰也太細了！啊——”
手工部的女生看花了眼，小泉青奈滿臉通紅。
領頭的一木葵，先是看了眼四人的衣服，然后和明日麻衣一起，目不轉睛地盯著渡邊徹看。
最后面的清野凜，看了眼四人的衣服，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隨后又笑著打量被圍觀的渡邊徹。
“喂......”渡邊徹一抖肩膀，襯衫又穿了回去。
經過這一打岔，換好衣服的渡邊徹沒有出去，自己對著鏡頭檢查是否合身。
就像笑容一樣，他只對那幾個人有炫耀的心情。
手工部十分可惜，還說著必須給她們專業人士看看，才知道是否真的合身，借此想騙渡邊徹穿給她們看。
五人拿上各自的戲服，滿意地返回人類觀察部。
在練習話劇的空閑時間，渡邊徹偷偷問九條美姬：“你的服裝做好了嗎？”
“好了。”九條美姬漫不經心地回道。
“今晚，我幫你點評點評。”
九條美姬立馬明白渡邊徹的企圖，笑吟吟地看了一眼。
“怎么點評啊？”她問。
“看看什么材質，是否足夠結實，然后是結構，怎么穿的，怎么脫的。”
“可以是可以，”九條美姬聲音變得起伏蕩漾，讓人心馳搖曳，“但你穿什么，我穿什么。”
“美姬，我一個男生，穿裙子......”
“你不也穿過女式和服嗎？又沒人知道。”
“穿白紗，我可以演得很純潔哦，惡魔先生。”
“我想想...我想想...”渡邊徹的意志力可是很強的哦。
九條美姬拽住渡邊徹領帶，沙啞著嗓子說：
“黑紗，我會很壞很壞”
“我認為，”渡邊徹一本正經，“你穿什么，我穿什么，這件事很公平，很好。”
九條美姬笑起來，笑得開心極了。
她松開領帶，推開渡邊徹，笑罵道：“沒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