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體育祭(2)
神川私塾的操場，很多高等學府都不一定比得上。
首先，非常大，從看臺望站在正中央的人，私塾生看起來只有小學生大小，說是小型賽馬場都不過分。
另外，各種設施又新又完善，絕不會出現棒球部在一邊打棒球，另外一邊田徑部在練習跑步的事。
“具體練什么？”換上運動服的渡邊澈，半蹲在地上，左右側壓腿，開始熱身。
同樣換上運動服的清野凜，手里拿一本筆記本，另外一只手抵住下巴。
想了會兒，她說：“首先是「足球遠距離射門」。”
“規則呢？”
“在保證球能進門的前提下，越遠排名越高，和平時不同，球門不會有人......”
這時，田徑部的女部員快速從兩人面前跑過，馬尾飛揚，胸部上下，屁股跌宕，雙腿......
“渡邊同學，請把我剛才說的話重復一遍。”
“保證球能進門的前提下，”渡邊澈不動聲色，收回追隨田徑部女部員而去的視線，“越遠排名越高......”
在他一字不錯地重復完，清野凜什么事都沒發生似的繼續解說下去。
“......就這些。”
“我明白了。”渡邊澈點點頭。
“那么，我們先去找體育督導申請足球和場地的使用權。”
“那么麻煩？找足球部借不就行了？”
“你在足球部有認識的人？”清野凜問。
“沒。”
“那你問誰借？”
渡邊澈沒回答，徑直走向足球部。
清野凜跟了過去，看他一臉自信，心里略微好奇。
結果，他和足球部女經理......
“瞧，”渡邊澈用膝蓋墊著足球，“不但球有了，還得到了球門使用權。”
“是啊。”
“不管認識不認識，我渡邊找人借東西，還從來沒有人拒絕過我。”
“你只是臉長得好看而已。”嘆了口氣，清野凜松開揉眉心的手，“不要再廢話了，抓緊時間練習吧。”
“你來我來？”
“你說呢？”
“你來。”
清野凜一句話也不說，筆直走向球門。
渡邊澈站在原地，目測了自己與球門之間的距離，30米，這個距離他基本可以保證力度和準確度。
上了大半年的體育課，他靠著過人的聰明，超人的體質——最近的事，在大部分運動上已經非常出色。
以前因為太懶沒發現，他好像在體育上有點天賦的樣子。
固定好球，他抬腳干脆地踢了出去。
足球沖天而起，旋轉著沖向球門，曲線相當漂亮，宛如一道彩虹。
可惜沒進，撞在了球門桿上。
這只是第一發，只要找找感覺，在沒有人干擾的情況下，渡邊澈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在這個距離百分百進球。
他小跑起來，準備撿球，結果清野凜已經抱著足球走過來。
“你要負責撿球？”
“這是人類觀察部的事，我當然要出力。”清野凜理所當然地說，“也是為了讓你節省體力練習。”
“好部長！”渡邊澈接過足球。
看著清野凜再次走回球門的背影，渡邊澈把球放在地上，抬腳又是一發射出去。
球在球門附近兩米的位置滾了一會兒，停了下來。
清野凜撿起球，走過去，把球交到他手上：“怎么突然差這么遠？”
“我又不是專業足球運動員，你對我期望太高了。”
“第一球是蒙的？”
“蒙？你以為我是誰？！”渡邊澈氣得把球杵在地上，既不助跑，也不蓄力，抬腳就踢。
足球“砰”地一聲飛出去，清野凜情不自禁扭頭看去。
球像鉆頭一樣，帶著一陣旋風沖向球門，和球門差一米遠。
“看到沒！”渡邊澈右手橫放在額頭上，向球門眺望，確認距離，“比上次近了，多練習的話，今天絕對能在這個距離進球。”
清野凜點點頭，認可了他的話。
她走回去，把球撿回來，渡邊澈又是一腳踢出去。
“啊，可惜，這次差得有點遠。”
第四次，好了一點。
第五次，又好了一點點。
第六次，差了。
“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我自己撿...。。”
“專心練習。”清野凜劈頭便打斷他，說完，她脫掉運動服外套，露出里面寫有姓氏的白色短袖。
她把外套疊好，合著筆記本一起，放在渡邊澈旁邊，然后走回球門。
走到一半，足球在空中超過她，落在球門不遠處。
第七次，撞到球門了。
第八次，又遠了。
第九次。
清野凜喘著氣，鬢角細細的頭發已經被汗水打濕。
“我看還是休息一下吧。”渡邊澈抱著球說。
清野凜想說話，但一時間沒喘過氣，緩了緩，她搖搖頭，示意他繼續。
渡邊澈把球拋出去，不等落地，抬腳踢上去。
他手搭在額頭，目光跟上球：“又近了一點，好像找到感覺了。”
清野凜點點頭，緩緩朝還在滾動的球走去，走了沒兩步，她停下來。
沒有球的時候，渡邊澈會練習無球射門，尋找角度的同時，不斷調整力度。
看她突然站在原地不動，疑惑地問：“怎么了？撐不住了？”
“為了以防萬一，”清野凜轉過身，“你沒有故意不踢進去吧？”
“怎么可能，沒有的事。”
清野凜的臉色一下子冷下來。
“等等等，您先聽我解釋！”渡邊澈豎起雙手，讓她先別沖動，“我是看你體力很弱，又不鍛煉，所以想通過這種方式，讓你好好鍛煉，真的是為了你好！”
清野凜抱起手臂，櫻色的唇瓣微微抿起，勾勒出危險的弧度。
“清野同學！清野！凜！你信我，我會騙你嗎？我騙誰也不能騙你啊！”
清野凜手指著跑道，用沒的談的語氣說：“1000米。”
“等一下，這太奇怪了！我承認是想作弄你，但你才撿了9次，一共540米吧？懲罰我認了，但為什么要跑一千米？”
“1100米。”
“......好的，明白了，我這就去。”
看著渡邊澈走向跑道的沒干勁背影，清野凜從鼻子里‘已經便宜你似的’哼了一聲，隨后露出淺淺的笑容。
她把自己的運動服和筆記本撿起來，又抱上足球，走向一邊的看臺。
跑完1100米，渡邊澈肯定要休息，她也正好休息一會兒。
把足球和衣服放在一邊，她看起筆記，上面寫了就算以人類觀察部的人數，也可以參加并且可能拿到分數的娛樂項目。
除了「足球遠距離射門」，還有「羽毛球進洞」，「網球定點打靶」等等。
“清野同學？！”遠處傳來帶有一絲驚喜的呼喚聲。
清野凜抬起頭，玉藻好美抱著長號朝這邊跑過來，除了她，吹奏部的所有人都來了。
“清野同學，你怎么在這里啊？”玉藻好美微微喘著氣說。
“練習。”
“練習？”
清野凜輕輕點頭：“我們準備在體育祭的社團娛樂賽上拿第一。”
“這樣啊。”玉藻好美突然反應過來，“可是人類觀察部不是只有三個人嗎？而且，清野同學你......”
她們是一個班，體育課自然一起上，清野凜每次熱完身就快不行的樣子，實在很難讓人信任。
“我清楚自己的情況，只參加技巧類的項目。”
“但那完全不夠吧。”一木葵也走過來，“娛樂賽的確有很多為了好玩才設立的項目，但那些體育類社團，在體力還是有絕對優勢。”
“沒關系，我還有他。”清野凜指向操場跑道。
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渡邊澈正慢悠悠跑著，等等，不對勁......
“砰！”信號槍響，田徑部的運動員刷地一下沖出去，于此同時，渡邊澈也猛地加速。
明明一開始落后一米，明明穿著長袖長褲的運動服，明明屬于文化類社團，卻把田徑部部員，那些參加正式全國私塾運動會的同學，一個個超過去。
“這家伙，跑步也這么厲害嗎？”玉藻好美目瞪口呆。
“原來渡邊同學不止棒球打得遠啊。”一木葵也驚奇道。
花田朝子攥緊拳頭，死死盯著渡邊澈，看起來像是在心里替他加油。
明日麻衣眨了眨清澈的眼睛，嘴唇動了一下，但沒有聲音傳出來。
在吹奏部眾人的注視下，那些田徑部員們，從一開始的疑惑，到憤怒，之后奮起猛追，最后站在終點，傻傻地看著渡邊澈遠去。
“好厲害，超過了田徑部誒！”早見熏輕輕鼓起掌。
其他人和渡邊澈關系惡劣，不過男生倒是很佩服渡邊澈，特別是當他拿出紗繪姐的簽名后，有把他當大哥的勢頭。
不一會兒，渡邊澈跑到她們的看臺前。
他一副冠軍沖過終點線似的，向她們揮手致謝。
沒一個人理他，包括清野凜。
到了第二圈，吹奏部又看到這家伙故意減速，等田徑部信號槍響，再次加入別人的測試。
清野凜嘆了口氣，隱隱帶著笑意。
她收回視線，對玉藻好美等人說：“吹奏部為什么來操場？”
“學校安排我們在開幕式和閉幕式上表演，還要重要項目的決賽上演奏，我們是來彩排的。”
“真的好煩啊，為什么文化祭和體育祭都集中在這段時間？明明距離全國賽不到二十天了！”
“清野同學，你能幫我們向校長建議一下嘛，讓我們安心練習吧！”
“沒錯沒錯！”
她們見識過校長奉承結城家的樣子，認為出生同樣地位家庭的清野凜，讓校長改變意見不成問題。
“不可能。”就算眾人齊聲請求，清野凜也毫不猶豫地拒絕。
“為什么啊？”
“我們不是不為體育祭出力，但至少取消掉決賽時的演出，讓我們多一點點時間練習。”
“嗯嗯，拜托了，清野同學！”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清野凜語氣冷漠地再次回絕，“其他學校的情況也一樣，大阪的玉名女中，甚至還要去京都參加活動，為什么你們就沒有時間？”
她的話太尖銳，以至于場面陷入尷尬。
玉藻好美連忙岔開話題，目光轉了一圈，激動地喊道：“快看，快看，那家伙被打了！”
眾人看過去，只見渡邊澈不知什么時候被田徑部的人圍住，甚至有人動手拉扯他的運動服。
他的樣子十分狼狽，和平時在吹奏部傲氣形成強烈反差，吹奏部的人哈哈笑起來。
渡邊澈好不容易才從田徑部中突圍，這些人邀請他入部，說就說，居然還動手動腳！
他干脆把已經掉到肩膀的運動外套脫掉。
“1100米，跑完了，請清野同學檢閱。”
清野凜點頭：“辛苦了。”
渡邊澈把衣服丟在她的衣服上面，目光看向吹奏部：“你們來干什么？不好好練習。”
“要你管！”玉藻好美扭過臉去。
“聽說你月考又重考？”
“才沒有！才沒有！好美有好好努力，這次明明不要重考！”玉藻好美十分激動，最后甚至帶上被冤枉的哭腔。
清野凜瞪了渡邊澈一眼，對吹奏部說：“你們不是要彩排嘛，趕緊開始吧。”
“是。”習慣聽她命令的吹奏部，連忙把水和毛巾放下，開始列隊。
讓渡邊澈休息一會兒，清野凜也督促他開始繼續練習。
三十米的距離，他第一腳就踢了進去。
清野凜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后，才把球遞給他。
三十米射門五次，確認百分百進門后，又把距離拉遠到四十米。
時間流逝，不知不覺天際已經染上茜色，操場看臺上的燈光亮起。
渡邊澈和清野凜兩人吃完晚飯，決定暫時休息一會。
吹奏部的人也很努力，好像要一口氣把彩排在今天全部解決一樣，不過吃完飯，她們也進入休息時間。
不過就算休息，她們也在為全國大賽努力。
一木葵振動嘴唇，銀色的吹嘴發出“哺！”的一聲，然后逐漸發出各個音階的聲音。
但不好聽。
因為吹氣的方法有問題，聲音不太干凈。
“......就是這樣。”明日麻衣淡淡點頭。
“明明和麻衣學姐你吹得完全不一樣嘛！”一木葵很不滿明日麻衣敷衍的態度，“學姐，求你了，能再吹一遍嗎？這次我一定認真學習！”
明日麻衣不理她，看向盯著她們瞧、打發時間的渡邊澈：“渡邊君，你要試試嗎？”
“我？我不會上低音號。”
別看他雙簧管快天下無敵，但樂器與樂器之間，包括嘴型呼吸在內很大不同。
要改吹上低音號，他也就比完全不懂樂器的新人好一點。
“沒關系。”明日麻衣小碎步走到渡邊澈身旁。
她先是直勾勾盯著他，然后眨了好幾下眼睛：“我可以教你。”
“誒！！！為什么？！”一木葵驚叫道。
和她們坐在一起玉藻好美，驚訝地看著這邊，花田朝子......她再次攥緊了拳頭。
清野凜微微皺眉，審視兩人。
“不不不，”渡邊澈趕緊拉開距離，“除了紗繪姐的小號，我對其他樂器都不感興趣。”
“......限定人物嘛。”明日麻衣淡淡地點頭。
“不是，我開玩笑，算了。”渡邊澈說，“就當休息，明日學姐你教吧。”
“嗯。”
明日麻衣將自己看起來很清涼可口的嘴唇，貼在吹嘴上。
她先吹出“噗”的聲音，然后說：“在這種狀態下，試著改變音程。”
接著，明日麻衣吹出非常明快的音程，每個音階吹得那么分明。
和一木葵往下沉的聲音不同，她的聲音優美嘹亮，悅耳動聽，徜徉在黃昏下的操場，吸引了烏鴉的注意。
“學會了嗎？”
“嗯——”渡邊澈想了想，“沒有。”
“試試。”明日麻衣把肯定已經沾滿她口水的吹嘴遞過來。
“為什么啊？！”一木葵趕緊抓住她的手。
“明日學姐，吹嘴可不能隨便借給異性！”花田朝子喊道。
“沒錯沒錯！”玉藻好美也不停勸說。
明日麻衣疑惑地看著她們：“渡邊同學在樂器上很有天分，我很喜歡他，很樂意教他上低音號啊。”
聽到‘喜歡’，渡邊澈嚇了一跳，不過還好。
“那種喜歡是不能借吹嘴的關系啊！那僅僅只是欣賞而已！”一木葵把吹嘴搶在手里。
明日麻衣凝視她，沒有感情的雙眼微瞇：“......我明白了。”
眾人松了一口氣，只有清野凜似笑非笑地看著渡邊澈。
渡邊澈趕緊遞過去一個眼神。
‘和我沒關系！’
‘你小心點。’
‘為什么？！’
清野凜已經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