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冬季露營(6)
渡邊徹走到浴池邊，拿起裝有檸檬汁的玻璃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咕嚕咕嚕大口喝下去。
泡澡、救人，又急急忙忙趕來這里，讓他身體損失大量水分。
九條美姬看著他上下蠕動的喉結，說：
“什么事，慌成這樣？”
渡邊徹放下已經見底的杯子：“我泡完澡，站起來的時候突然頭暈，擔心你也出事，就趕緊跑過來。”
“大驚小怪但本小姐很滿意。作為獎勵，我允許你和我一起再泡一次。”
“不了。”渡邊徹說，“我現在很熱，對溫泉沒興趣。”
九條美姬伸手，拽住渡邊徹的衣領，直接把他拉進浴池里。
“等等，我衣服還沒脫。”
“偶爾穿著衣服也不錯。”
“…美姬，我發現你越來越好色了。”
“因為我越來越喜歡你了呀。”
九條美姬跨坐在渡邊徹腿上，雙手搭在他肩上，嘴角帶著她特有的輕蔑笑意。
渡邊徹手扶著她纖細勻稱的腰肢：“這個姿勢，我們兩個都看不到雪。”
“雪有我美嗎？”九條美姬的聲音起伏蕩漾。
不等渡邊徹回答，她稍稍俯下身，伸出粉嫩柔軟的舌頭。
渡邊徹仰起臉，同時，放在九條美姬腰上的手，順著背的無暇曲線一路向上，最后繞到前方。
從溫泉里出來，已經是中午，兩人準備吃飯。
九條美姬打算在房間里吃，被渡邊徹強行穿上褲襪、套上衣服和裙子，又強摟在懷里出了門。
“衣服都給我弄皺了。”九條美姬嘴里責怪，身體依然靠在渡邊徹懷里。
這片露營地非常有名，配套設施也很齊全，各種餐廳都有。
兩人走進一家燒烤店。
店門口堆著雪人，天上還在飄雪，店里卻熱氣騰騰，客人吃燒烤，喝冰鎮的啤酒和飲料。
光是看著這副場景，就覺得享受。
找了一個位置，九條美姬站在桌邊沒動。
渡邊徹對服務員說：“麻煩換成新的凳子、還有餐具，花費一起記在賬上。”
服務員還沒遇到這種事，和老板說了一聲，得到免費幫忙更換的指令后ꓹ才拿了新的過來更換。
就算是新的ꓹ渡邊徹也先用紙巾擦了一下，九條美姬才肯坐下。
“真是麻煩。”渡邊徹猛灌了一大口可樂。
下雪天泡完溫泉ꓹ再喝冰鎮的可樂ꓹ人生一大享受。
“你嫌我麻煩？”九條美姬眼神不善。
“你誤會我了，我怎么可能嫌你麻煩。”
“你要清楚，是你硬拉我出來ꓹ還有ꓹ要不是因為你ꓹ本小姐根本不會來這種店。”
“我明白這點啊，是美姬你先遷就我，所以做這些事我不感覺麻煩。”
“那你抱怨個什么勁？”
“我是嫌麻煩ꓹ不過不是為了這次。”渡邊徹笑著解釋。
“什么意思？”
“美姬你帶我吃你喜歡的各種高級料理——盡管有很多我不喜歡ꓹ我也想帶你去吃我喜歡的平民料理ꓹ一想到將來每次都要這樣，心里就感覺很麻煩。”
“所以你決定放棄？不帶我去吃？”
“可以嗎？”
“當然。”九條美姬十指交叉ꓹ撐著下巴ꓹ滿臉微笑ꓹ“你是我男朋友ꓹ我尊重你的意志。”
渡邊徹放下可樂ꓹ沒辦法似的說：“我發現你真的很愛撒謊，怪不得清野同學總是和你做對。”
“你有資格說她嗎，渡邊同學？”
伴隨著清冷悅耳的嗓音，清野凜以輕盈得宛如沒有體重的步伐，從店門朝這邊走來。
她穿了白色毛絨冬衣，下身是到腳裸的白色長裙，再加上她雪白晶瑩的肌膚，仿佛雪女造訪了這家店。
“這么巧？”渡邊徹看了她一眼，朝收銀臺舉手招呼，“服務員，麻煩再來一副新碗筷！”
“好的，馬上來！”
九條美姬看了過來：“我允許她和坐我們坐一起了嗎？”
“我有說要和你們一起吃嗎？”清野凜同樣看著渡邊徹。
“人類觀察部的聚餐，”渡邊徹舉起手里的可樂，對兩人做了一個碰杯的姿勢，自顧自喝了一口后，“副部長臨時組織。”
九條美姬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不再糾纏這個問題。
“一，你沒遞交申請許可；二，我還沒有批準吧。”這樣說著，清野凜還是坐了下來。
她走進來本就是想吃燒烤，要不然也不會進來。
服務員送來嶄新的碗筷，爐子的炭火也燒得差不多了，渡邊徹往上面放食材。
有高級貨，黑毛和牛肉、特級五花肉等等；雞、豬、牛、海鮮、內臟等經典食材，也一應俱全。
渡邊徹拿起夾子，先是椒鹽牛舌，接著是大片五花肉。兩樣肉類平整鋪上去后，又隨便放了點洋蔥、香菇、玉米、青椒。
有葷有素，顏色看起來也很豐富。
看著渡邊徹滿意地點頭，一副等著吃就行的樣子，清野凜無奈地拿起夾子。
“你這樣的偷懶做法，只會讓肉質變硬，真佩服你走進烤肉店的勇氣。”
“我還有美姬。”渡邊徹說。
“她？”清野凜給五花肉翻面，“那就不是肉質變硬的問題了。”
“你什么意思？”九條美姬語氣一下子強硬起來。
渡邊徹不等清野凜還擊，說：“沒關系，我和美姬不行，還有你，我們是一個team。”
清野凜和九條美姬同時看了他一眼。
渡邊徹喝著可樂，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椒鹽牛舌好得很快，烤至一面熟透的時，就能聞到濃烈的烤肉香氣，兩面熟透，更是到達了香氣爆炸的頂點。
等店內香氣四溢，可以吃了。
渡邊徹放了三片上去，每人分了一片。
和渡邊徹直接往嘴里塞不同，兩人大小姐不約而同地將牛舌對折，然后才放進嘴里。
“嗯，嗯嗯，香，好吃！”渡邊徹拿起夾子，又在烤架上放了牛肋條。
長長的一條。
“這個我不會，你來。”他把夾子遞給剛放下筷子的清野凜。
“不要說的你好像會什么。”清野凜接過夾子。
渡邊徹單手喝可樂，感受著刺激的碳酸，滿足地嘆息道：
“九條家的大小姐，陪我吃飯；清野家的大小姐，給我烤肉，誰有這樣的待遇？沒錯，就是我，渡邊，東京帥哥，巖手縣農民家的孩子。”
“你未免太得意忘形了。”九條美姬眼神不善地打量他。
“喝了點酒，醉了。”渡邊徹晃著可樂瓶，指著烤架說，“玉米，記得烤焦一點，我喜歡吃。”
清野凜放下夾子：“既然是東京帥哥，那紳士風度應該有吧？麻煩你給我們烤肉。”
“小氣。”渡邊徹不在意地搖搖頭，拿起夾子，把所有食材翻了一面。
但他準備立馬翻第二次時，清野凜忍不住了。
“夠了，給我吧。”她伸手拿回夾子，“烤肉過程頻繁翻動，容易造成水分流失，這樣常識性的道理你都不知道嗎？”
“美姬，你知道嗎？”渡邊徹問。
九條美姬冷笑一聲，也沒說知道，還是不知道。
原本完整一條的肋條，待烤出焦香時，清野凜用剪刀把它剪成易入口的大小。
“可以了。”她放下夾子，輕輕喘了口氣。
就做了這一件小事，她似乎就已經累了。
渡邊徹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塊。
剛出爐的滾燙，在嘴里如花綻開。
“嗯——”他一邊吃，一邊評價，“燙，好燙，想咽下去，但又不得不臣服它的耐嚼，更無法放棄這份咀嚼帶來的濃厚牛油香氣，完全舍不得咽下去，令人苦惱！”
看著他大口咀嚼，清野凜滿意地點點頭，露出少許得意。
她脫掉外套，拿起筷子，也吃起來。
九條美姬咽下嘴里的食物，對渡邊徹說：“吃東西的時候不要說話。”
“有什么關系，就我們三個人。”渡邊徹喝了一口可樂，又夾了一塊。
牛肋條里，有一條明顯的白色筋，被烤得非常軟糯，一口吃下，真的恨不得來兩口米飯才過癮。
“誰跟她三個人。”九條美姬說。
“我準備點米飯，你們要不要？”渡邊徹再次澆滅引火線。
清野凜點點頭：“小碗。”
“我也要小碗，再來一份鱘魚湯。”九條美姬也吃熱了，開始脫外套。
渡邊徹要了兩份小碗米飯，一份大碗米飯，還有三碗鱘魚湯。
本來迫不及待準備大吃特吃的他，反而沒心思了。
眼前，是兩位無可挑剔的美少女，她們脫掉外套，穿著貼身的毛衣，隆起的胸部，纖細的腰部曲線，沾了少許油光的粉嫩嘴唇 渡邊徹就著眼前的美景，喝了一口熱氣騰騰的鱘魚湯，發出滿足的嘆息。
“雪下大了。”清野凜突然說。
渡邊徹和九條美姬，同時看向窗外。
漫天大雪，簡直像天鵝絨被子被撕了一道大口子。
雜木林被覆蓋，遠處連綿的雪山妖嬈，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叮鈴”，門鈴讓三人回過神。
門外，有三個年輕男女走進來。
“呼——，還是店里面舒服！”
“腳濕了，好討厭。”
“趕緊找位置坐下吧，滑了一上午雪，快餓死了。”
男生和穿粉色滑雪服的女生手牽手，看樣子是情侶，穿紅色滑雪服的女生，只和另外一位女生聊天，應該是閨蜜。
渡邊徹收回視線：“五花肉好了沒有？”
“稍等一下。”清野凜擠上檸檬汁，“好了，請用。”
“嗯嗯，五花肉也好吃，好久沒吃燒肉，太好吃了！”
另外兩人看他撕咬肉、大口咀嚼的吃相，也不自覺多吃了些。
空氣中飄散烤肉香。
“杏鮑菇在醬汁里浸泡過后，不僅有醬汁的清甜，更帶有一些油脂熏烤的風味。”清野凜認可似地點點頭。
比起食客，她更像美食家。
渡邊徹拿起自己的玉米，把裝在錫紙碟子里的扇貝放烤網上。
“我就喜歡稍稍烤焦的玉米，”渡邊徹用手搓下一排，一口氣丟進嘴里，大口咀嚼。
“在老家，烤土豆、烤玉米，我都會故意烤焦一點，很香。你們要不要試試？”
兩位大小姐沒有任何反應。
看樣子城里人和鄉下人之間，很難有認同感。
渡邊徹也不在意，邊用手指搓下玉米，邊欣賞兩人。
“我去上個廁所。”不遠處傳來聲音，是剛才三組中粉色滑雪服那位。
渡邊徹一開始沒在意，但無意中，視線看到，留在原地的男生，在給紅色滑雪服女生喂食。
“咳咳。”他差點被玉米嗆著。
九條美姬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小心點。”
“不是”渡邊徹用眼神示意她們朝那邊看。
兩人看過去，紅色滑雪服女生張開嘴，男生用筷子喂她烤肉，女生還故意含了下筷子。
一男一女不說話，但互相曖昧地笑著。
“剛才那個男人，和粉色女生牽著手？”清野凜用肯定的語氣問。
“出軌。”九條美姬說。
“渣男啊。”渡邊徹搖搖頭，再次吃下手里的一捧玉米粒。
還有家的味道！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烤網上，扇貝在錫紙碟子里，咕嘟咕嘟冒泡。
“羨慕了？”九條美姬笑吟吟地問。
“我用得著羨慕他？”為了防止誤會，渡邊徹補充解釋道：“別說他那兩個，就算兩百個，兩千個，兩萬個，也比不上美姬你一根頭發。”
九條美姬用鼻子輕蔑地“哼”了聲：“油嘴滑舌。”
“吃飯的時候，能不能不要說惡心的事。”清野凜小口吃著西藍花 三人不再關注那一桌，繼續吃烤肉。
渡邊徹把烤得剛剛好的里脊肉，伴著白飯，一口扒進嘴里。
一連吃了三口，又喝一口鱘魚湯。
“扇貝可以吃了。”廚師擔當清野同學提醒。
“等一下，讓我先替你們試毒。”渡邊徹把筷子伸向錫紙盒。
沒有接觸明火，扇貝完整地保留了自身的水潤和絲滑。牙齒輕輕用力，就咬成兩半，隨即鮮香在口腔中迸發。
好吃到渡邊徹話都說不出來，對清野凜比大拇指。
兩人看他狼吞虎咽，也動筷吃起來。
“一般。”九條美姬吃完后，點評道。
“謊言。”說完，清野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細細品味扇貝，“蒜末刺激咸味，很好地烘托出海鮮的香氣，但扇貝本身品質稍差。”
九條美姬看了她一眼，懶洋洋地單手托著下巴，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果汁。
她吃飽了，開始犯困。
“服務員，麻煩再來一碗飯。”渡邊徹喊道。
“好！請稍等，馬上來！”
九條美姬看著他，語氣慵懶地說：“有好吃到這種程度嗎？”
“剛才泡澡的時候，體力消耗過多。”渡邊徹回答。
桌底下，架著腿的九條美姬，踢了他一腳。
桌上面，清野凜把頭發挽在耳后，端起鱘魚湯，擋住小臉，輕輕喝了一口。
吃到快結束的時候，兩位大小姐點了冰淇淋，小口小口吃著。
渡邊徹用特級上等五花肉沾了醬，混著米飯吃，吃完，又吃了薄荷味的冰淇淋。
窗外，雪還在下。
店里，烤肉被炭火炙烤，發出滋滋聲。
等渡邊徹吃完冰淇淋，雪正好變小，和他們來時差不多。
三人準備回去。
“我去結賬，你們把外套穿好，別感冒了。”
渡邊徹走向收銀臺。
“三萬五千円。”服務員說。
渡邊徹從錢包里拿出四張一萬円，遞給收銀員。
“一張一千円，兩張，三張一共五張。”收銀員當著他的面數了一遍，才用雙手把零錢遞給他，“找您的五千円。”
“謝謝。”
渡邊徹回頭看，兩位大小姐已經在他身后，衣服也穿好了。
在店員得“請一路小心，歡迎下次光臨”聲中，三人走出店門。
雪落在身上，冰涼又舒適。
天地間白茫茫片，大雪中，他們踩著積雪，往木屋走。
“下午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去釣魚？”渡邊徹大聲問。
“睡午覺，然后還有工作。”九條美姬把雙手揣在兜里。
清野凜抱著自己：“我也打算睡一覺，下午留在宿舍看書。”
走遠之后，渡邊徹回頭看了眼。
大雪中，亮著燈、煙囪冒煙的烤肉店，如海市蜃樓。
這是一個飄雪日的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