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舞會狂想曲(上篇)
吹奏部的訓練結束后，神川高中陷入徹底的沉默。
四谷站雖然是東京一個非常重要的大站臺，有四條線路經過，但綠化卻很好。在去人類觀察部活動教室的路上，甚至能聽到遠處傳來蛙鳴。
三人圍著櫸木桌就坐。
“最近的一場舞會，”清野凜想了想，“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后天那場。”
“那不是只有今天和明天兩天？時間來的及嗎？”渡邊徹擔憂道。
“只是一場很常規的舞會，禮儀不需要做到分毫不差。甚至，”清野凜笑起來，“你可以和我一起待在角落吃東西。”
“也不是不行，但是你愿意負起平息九條美姬怒火的責任嗎？”
清野凜冷笑道：“我為什么要遷就她？”
“那就沒辦法了，我其實挺想成為你的吃友......等等，舞會你也參加？”
清野凜非常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雖然依舊挺直腰背，但整個人有點累了的感覺。
看來這位大小姐也相當不容易啊——也可能是因為吹奏部的事，導致她早就身心疲憊。
清野凜沒有抱怨自己事情，繼續對渡邊徹說：“兩天的時間應該夠了，只要你不是只會讀書和吹雙簧管的話。”
“你太小瞧我了。”渡邊徹自信滿滿地說，“只要我想，什么事都可以輕松做到。”
清野凜嘴角揚起輕蔑的弧度：“不撒謊呢？”
“......”渡邊徹無語，“清野同學，我必須闡明一點事實：謊言并不像你想的那樣惡貫滿盈，不可饒恕。”
說完觀點，基于上一輩子寫作文的思路，渡邊徹自然而然開始舉例子。
“比如，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女生從我面前跑過，一會兒后面又來了個流氓，向我打聽女孩朝哪個方向跑了，我告訴他女孩子跑的相反方向。你瞧，這個時候的謊言是多么的高尚可愛，充滿正義感，政府甚至可以給我頒發見義勇為的獎狀。”
“先不管你舉的例子里，還有更多其他不用撒謊的做法，我承認：對于一般人來說，想做到完全不撒謊是不現實的。”清野凜點頭道。
“你看。”
“但是，”清野凜用疑惑的表情盯著他，“在日常生活，甚至戀愛中，也經常撒謊的人，是什么情況呢？”
“......你這句話只是在針對我一個人吧？”
“沒錯。”清野凜的笑容里有毫不掩飾的得意。
“我們不是在辯論謊言到底有沒有存在的價......”
“兩位！”花田朝子突然開口，大聲打斷了渡邊徹話。
渡邊徹和清野凜嚇了一跳。
“有什么問題嗎，花田學姐？”清野凜問。
“你們兩個，”花田朝子雙手抓住裙擺，像兔子急紅了眼一樣瞪著兩人，“果然在做對不起九條同學的事情！”
清野凜張了張嘴巴，詫異地不知該說什么。
“辯論到此結束。”渡邊徹同樣不能理解這位感情潔癖癥的想法，不過他也不感興趣，“直接開始教學吧，清野老師。”
清野凜抱著手臂：“讓我來好好調教你。”
“......突然感覺你有點可怕。”
清野凜露出陰沉的笑容：“因為你的的話讓我心情很不愉快。”
怎么和九條美姬一樣扭曲？
“清野學妹！”花田朝子為了打斷兩人繼續聊天，連學姐的身份都擺出來了。
“唉，我知道了。”
看著清野凜像是遷就小孩子一樣的姿態，渡邊徹忍不住發笑，不過為了不挨白眼，他盡量用呼吸聲把笑意宣泄出去。
閑聊了一會兒，話題總算回歸正軌。
“禮儀、舞姿，這兩點我認為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嗯…繼續。”
“這是請教人的語氣嗎，渡邊同學？”
“對不起，我態度有問題。您請繼續，清野老師。”渡邊徹彎腰行了一個電視劇里看來的紳士禮。
清野凜點點頭：“沒想到你在這上面還有天賦，那老師我......”
“你們兩個！適可而止啊！”花田朝子淚眼婆娑，“如果我今天不來的話，你們完全是在玩師生扮演游戲！”
渡邊徹：“？？？”
清野凜手放在嘴邊輕咳一聲。
“渡邊同學，我認為你首先需要指導的是心態。在法律上，人的身份沒有區別，但在經濟上會產生階級，已經高中生的你，應該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到時候會有人要用權利、金錢讓我難看？”渡邊徹現在正處于被九條家用財富權利將死的狀態。
“莽撞愚蠢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但不會出現在后天的舞會上。”
“你怎么確定？”
“就算有也不會表現出來。”
“可是我看的很多小說上…好吧，您繼續。”
清野凜收起冰冷的眼神，傷腦筋的捏了捏好看的鼻梁。
“現實中所謂的上流人士，比小說里的人物更陰險，看人不順眼也只會在背后用手段。我說心態最重要的真正意思是，讓你自己不要產生他們遙不可及的心理。”
“遙不可及？”
渡邊徹自認為心態很好。
沒有穿越者的驕傲、身為系統玩家的自命不凡，甚至為人還低調又謙遜，但再怎么也不會謙虛到認為有人能讓他遙不可及。
暫時屈服于九條美姬，也是因為考慮到養育他十六年、做了大半輩子農民的父母。
“金錢地位先不說，看到他們穿著昂貴漂亮的禮服，普通人一般都會感覺對方是遙不可及的存在。”清野凜忽然低頭沉思，“也對，上次在茶會你表現的很自然，看來不用在乎這一步。”
“那就簡單了。”她神情稍稍放松，“心態上不把對方看高，行為舉止就會很自然，只要你不突然跳《櫻桃小丸子》的舞，或者吹《鈴兒響叮當》的口哨就行。畢竟也不是特別嚴肅的場合。”
“你也不用特地說這么詳細吧？《櫻桃小丸子》和《靈兒響叮當》怎么了？世界級音樂！”渡邊徹不服氣地替兩者打抱不平。
“不怎么，只是那些上流人士看不起。”清野凜無視渡邊徹的不滿，“好了，現在站直，按我說的去做。”
站姿沒什么好說的，清野凜只是簡單的說了幾句，讓渡邊徹改改一無聊就想打哈欠的習慣。
“上流人士果然反人類。”渡邊徹一語雙關的諷刺道。
“我不否認。”清野凜點點頭，“餐桌禮儀你模仿《唐頓莊園》就夠了，雖然里面也有很不合禮的地方，不過現在很多歷史久遠的有錢人，比如說你的九條美姬，也只遵循一些簡單的禮儀，太繁瑣的都被淘汰了。”
“那我回去仔細看看。”
“接下來掌握舞步。參加舞會前，你必須學習一些舞會常用的經典舞步，如華爾茲。考慮到你的女朋友可能會故意刁難你，最好也練習如探戈、桑巴、倫巴、莎莎舞、狐步舞等舞步基礎。”
“這么多？”渡邊徹驚訝道，“我看電視里，不是摟著腰，握著手，走兩步就行嗎？”
清野凜白了他一眼，一會兒小說，一會兒電視劇，她真的對渡邊徹無話可說了。
簡直就像病人對醫生說：我網上查不是這個病，您不會誤診了吧？
她沒好氣道：“與其在那里廢話，不如立馬開始練。抬手！”
“是！”
一直練到十一點，三人才各自回家。
第二天早上，渡邊徹在鞋柜處遇到清野凜，她遞給他一個小冊子。
“這是什么？”
清野凜克制地打了一個哈欠：“背下來。”
渡邊徹翻開，里面寫了很多關于舞會禮儀的注意事項。
如吃東西之前要和舞會主人打招呼、左手拿飲品、挑選完食物一定記住把共用餐具放回原位、盤子里最多放四樣食物、吃完用餐巾擦嘴擦得勤快一點…
“怎么全是關于吃的？”
“邀請舞伴的規則還有其他在后面。”
“謝了。”
清野凜剛想說什么，結果沒忍住又張開粉色的雙唇打了一個呵欠。
渡邊徹心中全是感激，于是說：“清野同學，你慵懶的樣子也別有風情，可愛得…”
“場面話就不必了。”清野凜一臉嫌棄地擺擺手。
利用老師分析期末試卷的時間，渡邊徹把清野凜給他的小冊子全部背下來。
不過光是背下，也不一定確保明天舞會上一定能做到。
畢竟，如果記住了就不會犯錯的話，人類現在的文明最起碼已經走出太陽系。
舞步上也差強人意，因為要學的多，每種只能做到知道大概怎么跳。
渡邊徹已經做好踩到九條美姬腳的準備了。
轉眼來到舞會當天，在體育館聽完校長講話，大掃除結束后，暑假開始了。
就在這其他同學沉浸在開心氛圍中時，渡邊徹懷著不安的心情，跟著九條美姬來到她位于千代田的小別墅。
“衣服已經替你準備好了，去換上吧。”九條美姬指著一個房間。
“那個，美姬，”渡邊徹猶豫著開口，“萬一，我是說萬一，我跳舞的時候踩到你了，你會把我榨干嗎？”
“嗯——”九條美姬一手抱著手臂，一手撫摸著下巴，故作思考，“主要還是看我心情。心情好，讓你舒服；心情不好，就舒服到死。”
“我發現你很有文采！”
面對渡邊徹拙劣的馬屁，九條美姬笑吟吟地說道：“沒有比出丑更讓我心情不好的事。”
“呃…”
“期待你的表現。”
對著全身鏡，渡邊徹整理著袖口。
鏡子里的少年西裝革履、俊秀挺拔，但眉頭皺著，表情嚴肅，好像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整理了一下蝴蝶結，渡邊徹走出房間，朝著九條美姬的房間走去。
他必須再確認一次。
這次沒有人跑出來攔他，渡邊徹順利地走進了九條美姬的房間。
“來得剛好，過來。”九條美姬對著鏡子，頭也不回地命令道。
她穿了一件酒紅色長袖襯衫，胸前和袖口有非常漂亮繁蕪的褶皺；
襯衫塞在一條非常夸張奢華的黑色長裙里，裙擺蓬松鼓起，隨著主人的扭動而輕飄飄的晃動；
黑色長裙自帶束腰帶，有渡邊徹手掌那么寬，緊緊地收束這九條美姬的腰部，把她胸部的挺拔完美地勾勒出來。
酒紅色、黑色，還有她如白雪一般的肌膚，整個人如同妖冶的黑玫瑰在綻放。
渡邊徹這才切身地體會到，清野凜說的‘遙不可及’是什么意思，正常人看到這么夸張漂亮的衣服和人，的確很難不生出自卑心理。
九條美姬正調整著黑裙的位置，半天沒等到渡邊徹過來，心里一怒，結果抬頭一看鏡子，渡邊徹正站在原地使勁盯著她看。
她嘴角笑起來。
“如果今天表現的不錯，我穿著這身衣服，賞給你玩十分鐘。”
“真的？嗯哼，說什么呢！”
“你不想嗎？”九條美姬語氣曖昧，手輕輕拂過鼓脹的胸部，纖細的小蠻腰。
“什么表現的好不好，我想什么時候玩就什么時候玩！”渡邊徹嘴里放著大話，卻只是從后面用手箍住她的細腰。
上手之后，才真正知道她身體的妙不可言。
九條美姬不屑地嗤笑一聲，遞給他一根黑繩：“給我打蝴蝶結。”
渡邊徹出于男性本能，有點不舍的放開她的腰肢。
他走到就九條美姬正面，先把她的酒紅色襯衫領子豎起來，黑繩饒了一圈，然后手腳笨拙地打了一個蝴蝶結。
“好了。”渡邊徹舒了一口氣。
真是甜美的脖子，他必須十分努力，才能克制住用繩子勒斷，或者用嘴去啃咬的沖動。
九條美姬伸手抓起渡邊徹手腕，把銀色袖口重新扣了一遍，又幫他整理領口。
“美姬，和你商量一件事。”
“說。”
“如果我表現好，不要獎勵，表現不好，可以不懲罰我嗎？”
“不行。”九條美姬輕拍渡邊徹的胸口，“我很期待今晚。不管你表現的好，還是不好。”
和她高興的表情相比，渡邊徹臉色就很難看了。
“不要沉著臉，我允許你今天晚上笑出來。”
渡邊徹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九條美姬滿意地點了點頭。
換好衣服，兩人前往舞會現場。渡邊徹在車上感覺渾身不適，雙手微微發麻。
一是因為不習慣的禮服西裝，二是因為九條美姬剛才的話。
她是用情侶之間打情罵俏的語氣說出來的，但渡邊徹可不會忘了她如魔女般殘忍的本來面目。
通過車窗，能看到各國的大使館，看來今天的舞會地點是在港區。
在豪華汽車越來越多，車速開始慢下來之時，渡邊徹再次向九條美姬確認。
“出丑真的要把我榨干？”
“死心吧，沒得商量。”
“......既然這樣，我只好選擇獎勵了。”
渡邊徹整理著西裝外套，起身先下車，然后朝車內的九條美姬伸手。
問：怎么才能在舞會上不出丑？
答：很簡單，只要成為新世界的神——帥到不管做什么都會被原諒——就可以了。
‘兌換魅力。’
“你還挺自信的嗎？”
渡邊徹渾身上下洋溢著無可匹敵的自信。
就像現在已經西沉的太陽，沒有任何人能阻止它第二天的照常升起——就是這般的自信。
九條美姬仰著天鵝頸，把手放在他手上，優雅地下了車。
“我才是女王。而你，只能是親王。”
“......當然。”
九條美姬笑著勾住渡邊徹手臂。
還沒進場，就在這舞會的入口處，兩人已經成了全場的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