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語以為自己僅憑兩根手指就能擋住許天明的一刀。
但是他錯了。
雨一直在下,順著許天明的殺意十足臉龐流淌而下,他體內無相神功在全力運轉,全身的氣海靈氣蔓延進他的手臂,滲入刀身,漸蓄漸多,刀身泛起一陣白芒,就在這一刻殺氣終于溢了出來。
墨語眼瞳劇縮,感受到指頭上傳來的痛感,腰間懸著的短刃一聲清呤震鞘而出,化作一道清光護在他身后。
許天明見此招被克制,便也退了幾步。
“許天明,你不過區區化神境,為何有如此龐大的靈氣和化勁!?”墨語甩去指尖流淌的鮮血,面容滿是不可置信。
方才許天明這一刀,已經讓墨語感受到不下于煉虛境大圓滿的威力,這讓他不由重新審視許天明。
許天明卻不想和他廢話,只是淡淡說了一句。
“我只是想殺了你。”
說罷,許天明往前揮揮手,白色刀影破空而至,穿透那片晶瑩透明如琉璃的水花。
墨語面色發黑,當即一揮袖,抖摟出一只三清鐘,同時祭出幾柄暗黑色飛劍,殺向許天明。
鋒利高速的薄刀與笨拙厚實的古鐘狠狠相撞,發出一聲令人耳膜欲裂的脆響!
許天明的刀在與三清鐘相撞后,雖未能破開鐘身,卻也未頹然墮地,而是借著那道猛烈的撞擊力量,單薄刀身上那些不知意味的縫隙紋路,在那一瞬間驟然放大脫離,極為奇妙地在空中化作了六片極薄的刀片疾飛而射!
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再來個三。
三加三等于六。
和慕劍茵的旅途中,她有教給許天明很多東西,除了那些高難度的姿勢以外,還包括道法自然,許天明悟性極高,一點就通。
許天明一刀化六。
就是他如今能精準操控的最大限度了。
六枚刀片化作道道流光,從各個方位猛然間刺、砍、劈、斬、挑、掃向墨語。
許天明全然不顧墨語那幾柄暗黑色的飛劍已經殺至面前,只是將全身心投入到操縱六枚刀片上。
他在賭。
你若殺我你也要死,我不過區區一個化神境小輩,若是真在這里死便死了,替師父報了仇,死后傳出去還有一個越兩大境界斬殺合體期前輩的傳說,怎么想都值了。
而你墨語怕死嗎?在天衍宗隱忍這么多年,還沒撈到什么好處,怕不怕死?
墨語怕死,他神情凝重看著襲向自己身體的六枚刀片,已經來不及召回笨重的三清鐘護體,只見他默默念了一個口訣,頓時將那幾柄暗黑色的飛劍召回護身,襲來的刀片最多能割破他的袍子,卻不能傷他分毫。墨語的右手微微顫抖起來,手背上青筋隱現,畢竟召回飛劍耗費了不少靈氣,許天明的刀也太過兇狠。
但這還遠遠沒有結束。
許天明的刀影再次破空而至,像野蜂般高穿梭飛舞,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直刺墨語府門;墨語的三清鐘振開雨水升空而起,仿佛有靈性一般準確地捕捉到許天明每一枚刀片的攻擊軌跡,把那六枚弩刀片盡數攔截,然后一一擊飛!
這些殺機四伏的動作在電光火石間完成,兩人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場。
許天明站在雨中,略有些蒼白的臉上除了平靜沒有任何情緒,只見他懸在袖外的右手緩緩張開,那六枚劍刀片嗖嗖作響飛回身前,籠在四周嘯鳴高飛舞,身周的雨水被刀氣所挾氣息割出一道道口,顯出道道白線。
墨語喘著粗氣,看著面前這個年輕男子大罵道。
“你這個瘋子,伱以為高階修行者的戰斗是什么樣子的?你除了殺我就沒別的念頭了嗎?”
“沒有。”許天明死死盯著墨語,回答道。
“兩年了,這件事情該結束了。”許天明再說了一句話,隨后刀片聚合,重新變回了薄刀。
他提著薄刀朝著墨語沖了過去,瞳孔中泛出一道凌厲的白芒,白芒劃出翩躚的軌跡。
墨語暗罵一聲這個粗鄙之人,高階修行者的打斗被他整的賊撈。
奈何許天明強悍如斯,又打的奮不顧身,墨語只能跟著他的步伐走。
許天明揮刀而至,墨語用三清鐘抵擋,一聲無比劇烈的鐘聲響徹五臺山上下。
三清鐘后的墨語無聲地謔笑一聲,心道:‘到底還是小孩,經驗還是不足。’
只見墨語那幾柄暗黑色飛劍已經悄悄繞到許天明的身后,朝著他絞殺過來!
“遲了。”許天明淡淡吐出兩個字。
隨著他一抬手,天空中忽然出現一個晦澀的圖案。
所有的飛劍都失去了光澤,在一瞬間從空中掉落下來,滾入潮濕的泥巴里。
“這是?”墨語抬頭驚訝地看著那個圖案,良久以后,他哆哆嗦嗦地喃喃道,“這是天風銀雨陣!”
天風銀雨陣,地階中品陣法,能使得陷入其中除施陣者外的其他人喪失操物的能力,并且還蘊含了巨大的殺招。
墨語萬萬想不到。
許天明居然方才一心化六刀的同時,還能畫陣,而且這不是一般的畫陣。
他是將陣法的倒影刻錄進了雨水當中!
“不可能,你的精神力不可能如此強大!”墨語狂嘯,他不相信一個小小的化神境能雨水入陣。
這根本不可能!
然而許天明確實做到了。
許天明飛出推出陣法的范圍,眼神淡漠地看著墨語,平靜地說道:“你要死了。”
墨語望著那用雨中銀線連成的陣法圖案,喉頭吞咽了一下。
他此刻已經入陣了,若是找不到陣眼擊破,根本無法破陣......
墨語忽然看向許天明,一張腐朽蒼老的臉上忽然泛起笑意,眼巴巴地看著許天明說道:“許少俠且慢,我可以將我所知道魔教的一切都告訴你,作為交換我活著離開的條件怎么樣?”
許天明猶豫了一下,問他:“你先說,然后我再放了你嗎?”
墨語笑著搖了搖頭:“當然是少俠先放了我,我再說,不然......”
話還沒說完,墨語的笑容戛然而止。
無數的銀線交織著雨水穿透而下,陣法中的一切生靈全都黯然消逝,墨語的身體穿透過無數個窟窿,像是一張鮮血淋漓的漁網。
墨語瞳孔散大、不可置信地最后看一眼面前這個年輕男子,最后如一灘爛泥一樣從空中墜落下去。
蘇有朋曾經無數次告誡許天明,不要和魔教做交易。
和魔教打過數次交道,許天明也已經確信了,他根本無法從墨語口中套出信息,墨語腦子里想的,只有如何逃脫并且殺了他。
將墨語頭顱割下,許天明重重的松了口氣,他好像釋然了一些,又好像沒有。
但無論如何,他沒有給蘇有朋丟臉,他終于報仇了。
縱使敵人強他兩個大境界,他今天也沒有絲毫膽怯,漂亮地贏下這場戰斗。
雨中的少年,提著一顆大好頭顱,緩緩往五臺山上的南山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