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話又說回來,現在無憂不代表將來無憂,眼下擺在眼前的就是長安城到底要不要擴建。遷都可行是可行,可一來李智云還沒有現在就遷都的打算,他在太極宮住著還算可以,而且他也沒有多大的虛榮心,要建立多么繁華的宮殿。二來,關隴人肯定死活不同意,李智云也不愿意在剛剛處決南方世家這個當口再找關隴人麻煩。三來,遷都去哪里呢?
首選肯定是洛陽,可問題是,洛陽皇宮確實是現成的,但問題是年久失修,要修繕一番,肯定是要時間的。而且一旦修繕,那就不是隨隨便便修繕,而是徹底修繕。因為一旦確定遷都,那肯定是要在洛陽定都幾十年乃至上百年,這不是開玩笑的。
這樣一來,君臣都糾結住了。
過了一會兒,李智云說道:“這樣罷,先派人去將洛陽皇宮修繕一番,待將來,再考慮遷都的事情。”
修繕洛陽皇宮,算是一個備用選擇,等將來不得不遷都之時,直接去洛陽也沒那么麻煩。而且,他也算是沒有點燃關隴人這個火藥桶爆炸,只是說‘將來’,這個將來是多久,那就得看皇帝心情了。
關隴人自然是很難接受這個選擇,可問題是他們也解決不了崔民干提出的問題。而至于解決問題本身,也就是渭河工坊,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沒看見剛剛孫伏伽提出要裁撤一部分工坊都遭到皇帝訓斥了么。更關鍵的是,渭河工坊的利益,已經讓很多大臣不能放棄。
“遵旨。”群臣應聲。
豐水側畔。
李智云帶著一群人便衣而來。
水流還算清澈,但問題是,黑色的污穢也是越來越多,李智云甚至還看見少許煤渣沉淀在河底。現在情況還算良好,可再過十幾年問題就會爆發,這不算危言聳聽。
“很麻煩啊。”杜如晦輕聲道:“陛下,雖然眼下還沒有什么問題出現,但是據臣了解,那種煤炭似乎并不能食用,而且沾染上好像有呼吸方面疾病。”
“你怎么知道的?”李智云有些驚訝的問。
杜如晦解釋道:“臣是聽太醫們說的,前段時間,大學的幾位太醫曾經接觸過在工坊工作的幾位工匠,聽說,那些人都有些胸悶的情況發生。”
聞言,李智云眸色凝重,最后說道:“是個問題,得重視。”
實際上,棉口罩已經被制造出來,并且投入使用,但這種病是積少成多造成,只能緩解,沒辦法根治。
眾人沿著河流走了一段,李智云抱手,說道:“朕知道工坊的問題,但這是不可避免的,想必你們也看出來工坊的好處了。若想使大唐持續強盛,現在的犧牲是必須的。”
眾臣自然跟著點頭稱是。
遷都的事情,看似好像告一段落,但卻埋下一個引子,一個讓關隴人不安的引子。他們當然很想阻止皇帝遷都,但問題是他們無法解決根本問題。眼下,關隴人中已經失去老一輩那種智慧,在很多事情上,其實根本無法和李智云抵抗。似獨孤懷恩、于志寧等人又無法團結起來,只能各自做著各自的打算。
當然,這個打算可不是強行硬來阻止皇帝遷都,因為他們已經失去抵抗的能力。
南方大案落下帷幕之后,朝廷又復歸平靜。不過這次事件的后續影響卻沒有完全消失。不論是對于誰來說,但凡遇上這種程度上的清理官場力度,都會下意識變成一個‘好人’,將自己的狐貍尾巴給收起來,沉寂一段時間。
事情發生在南方,但是北方的河東道,河北道等地官員,卻反而是最害怕的那一種。當他們認真工作的時候,呈遞給長安中樞的奏疏都多了許多。
沒辦法,真的怕。
殺人,流放,充邊,分家,無論那一條拿出來,都不是人能接受的。而他們可不覺得自己能和皇帝對抗,乖乖聽話才是正途。
帝國再度邁入發展之途。
政事堂。
太子李承昭今日旁聽,皇帝命人給他準備一張桌子,他的任務是看皇帝和相國們怎么處理奏疏上的問題。換而言之,皇帝看完決定的奏疏,他也要再看一遍。時不時的,李智云還會開口問他一些問題。
相國們對太子,自然是全心全意教授。他們都聰明的很,知道皇帝對太子的看重,完全沒有防范太子的意思。
中午休息之時,眾人吃完飯,閑聊起來。
李智云問道:“太子,你跟著李相學兵法,學到什么地方了?”
李相,即李靖。
眼下,不獨是李承昭跟著李靖學習兵法,宜王等人也在跟著李靖學習兵法。太子已經確立,現在沒那么多避諱,李靖自然愿意教授皇子們兵法。
李承昭回答道:“回稟父皇,兒臣目前學習到了《孫子兵法》軍爭篇。”
“你背給朕聽聽看。”
“兒臣遵命。”李承昭小臉嚴肅起來,認真背誦:“孫子曰;凡用兵之法,將受命于君,合軍聚眾,交和而舍,莫難于軍爭。軍爭之難者,以迂為直,以患為利。故迂其途,而誘之以利,后人發,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計者也。
故軍爭為利,軍爭為危。舉軍而爭利,則不及。委軍而爭利,則輜重捐。是故卷甲而趨,日夜不處,倍道兼行,百里而爭利,則擒三將軍。勁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五十里而爭利.
是故兵以詐立,以利動,以分合為變者也。故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洋洋灑灑,李承昭背的非常熟練。
“記得熟練,不代表你真的能明白。”李智云捧起茶盞,慢悠悠道:“你可知此篇兵法,核心為何?”
李承昭抿嘴思考片刻,言道:“以迂為直,以退為進。”
李智云頷首,說道:“那你應該知道,若想一直掌控戰場的進攻權,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吧。”
“李師傅給兒臣說過。”
“你說說看。”
“是。”
這么的,一炷香時間過去。
李智云對著李靖道:“李相辛苦了,這小子還算認真。”
李靖微笑道:“這是臣應該做的,不過理論終究是理論,不可坐而論道,若想真正掌握兵法要訣,還需歷經瞬息萬變的戰場。”
李靖就是李靖,永遠謹慎小心。
“說的是啊。”李智云感慨道:“此軍爭篇,倒是讓朕想起漢末張遼擊孫權之戰。避其銳氣,擊其惰歸,趁其立足未穩,張遼一擊得中,險些生擒孫權。”
聞言,李靖立即想到那一戰,當即頷首,“陛下說的對。”
李承昭眨眨眼,心里直泛起嘀咕,不禁有些嘆息,自己果然還是學的不夠多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