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歷來人們對秦帝國二世而亡,有著諸多看法。其中,最興盛的主流說法無疑是秦始皇帝暴政所致,二世愚蠢所為。
可實際上,在局外人眼中,這種說法,不過是前漢那群幫閑的廢話。
承昭說的,李智云也認為很對。
秦時百姓要的,是一個安穩種地的環境,而不是一個想要創造不世之功的皇帝。
秦滅六國,興亡百姓苦。
幾百年戰國亂世,和平二字成為百姓奢望。
好不容易迎來統一,可卻沒等到理想之中的安穩生活。秦始皇帝當然知道百姓要什么,可是,六國遺族,匈奴北胡,皆為帝國所患,他豈能視而不見。
或許,他是想自己背負這些沉重罪孽前行,將大赦天下的美名留給繼承者去做,讓繼承者去與民休息。
但是他沒想到,他的繼承者是個廢物。
“這些也是你看出來的?”
李承昭眨巴眨巴眼睛,看起來萌萌的。
“是史書告訴我的。”
“坐而論道,不可取也。”李智云搖搖頭。
李承昭好似想明白什么,拜道:“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聞言,李智云略帶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這個四子,著實很讓他驚訝。這份智慧,有些超乎預料。不過僅有智慧還不夠,坐而論道不可取。
貞觀五年是個好年,最起碼對于前幾年多災多難的大唐來說是這樣的。
時間也就這么的,邁入貞觀六年。
隨著距離貞觀初年的自然災害越來越遠,大唐君臣們心里都是越發的放松。只要無大災,大唐必能蒸蒸日上。
大唐強盛,對于周邊的番邦來說,只意味著一個觀點。
大唐的月亮,真他娘的圓啊!
貞觀六年的開朝大會,和往年大差不差,都是中樞大臣定下各州縣發展策略,由皇帝點頭答應實施。
除此之外,便是各地討巧似的獻出所謂的‘祥瑞’。對此,李智云嚴厲申斥。
“朕要的不是什么一棵樹結出多少果子,朕要的是大唐百姓安享太平盛世,要的是隋末人相食之慘劇不再發生,要的是你們以身作則為民考慮!”
皇帝一番申斥,底下官員們紛紛認錯,并表示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此時,禮部尚書趙慈景出列。
“陛下,三年一次長安科舉大考,定在何時?”
上一次科舉大考在貞觀三年,當時皇帝定下科舉考試,兩百分以上前三名士子在六部觀政的規定,而陳叔達對此感到憂慮,并提出這樣會給六部帶來負擔,于是皇帝便將科舉大考時間定為三年一次。
“二月。”
“遵旨。”
大朝至午時初,群臣在太極殿外廊下用餐。食物是皇宮供給,算是小福利。
趙慈景端著飯盆,坐在小馬扎上,邊吃邊喝。但是吃著吃著他就發現情況不對勁,因為身邊莫名其妙聚集一大堆人。
“諸位這是作甚,我與諸位所食一樣啊。”趙慈景一臉懵,這工作餐不都一樣么,有什么好看的。
“呵呵,趙尚書這胡凳甚好啊。”一位侍郎笑臉夸贊。
胡凳,即小馬扎,此物也屬于工坊出品,用的是木頭和結實的麻繩制造出來,勝在小巧方便。
“東市巧木齋買的,你若有意,可去購買。”趙慈景老實回答。
他在朝中一直挺邊緣化的,屬于默默無聞,吃喝等死那一類。論才干,趙慈景是有的,但是比不了杜如晦等人。做個一部尚書已屬勉強。
不過,他是先帝駙馬,當今皇帝姊夫,故而過得很是舒適,一般人不會去故意找他麻煩。
“趙尚書,這科舉之事乃是陛下所關心之大事,若有用到刑部的地方,切莫客氣。”那侍郎說道。
“兵部也是!”
“大理寺也是!”
“你大理寺湊什么熱鬧,用得著你們嗎?”
“怎么用不著,萬一有人作弊呢!”
眼瞅著要吵起來,杜如晦輕聲咳嗽,場面頓時安靜。
而后,他無奈道:“你們都是朝中肱骨之臣,在這太極殿外吵鬧成何體統,想陛下訓斥你們嗎?”
眾人訕訕一笑,旋即又湊到趙慈景那邊小聲議論起來。
“呼呼啦啦......噓,哈。”薛收一口氣干完菜湯,舔了舔嘴唇,笑著說道:“像是聞見腥味的貓。”
聞言,杜如晦也是失笑,“倒也不稀奇,畢竟是三年一次長安大考,兩百分以上前三名,可是能進六部觀政的。”
另一邊的溫彥博手中捧著碗筷,踱步而來。
“兩位家中也有子侄參考?”
“沒有。”杜如晦搖搖頭,“杜氏無人應考。”
涼風吹進李叔良心里,令他無比舒適,他揶揄道:“杜氏看不起科舉耶?”
“非也。”杜如晦面不改色道:“只因無人能從縣考中勝出。”
想要參加三年一次的長安大考,首先得參加地方組織的縣考,考完之后還有州考,最后獲得資格的人才有資格參加帝都考試。
縣考、州考,都是一年一次。
不過嘛,這都是李智云這兩年組織起來的考試,實際上沒有多少的規章制度可言。而且,一般的平民在目前也無法勝過那些有資本的世家子弟。
“杜相手中不是有一個推薦名額么,為何不用?”楊恭仁問。
所謂的推薦名額,屬于內部福利,即某位大臣推薦的人,可以直接參與大考,不過每年的直推名額有限定數量。
這是李智云妥協的結果,因為上一次讓韓瑗和王德真在六部觀政的消息傳出去之后,支持皇帝的世家們多有言語,為了安撫這些人,李智云便給其中一些人一個直推名額。
不過,這不是固定屬于某個世家的,而是由皇帝決定給某個世家使用。可能今年你有推薦名額,但是明年你得罪了皇帝,那么你就沒有了,只能讓子弟參加縣考和州考,一步步考上來。
最后,則是直推名額是有限的,今年只有十三個名額。而杜如晦手中就有一個,此外薛收和楊恭仁等人也有。
“連縣考都過不了,用了也是白搭。”杜如晦無奈一嘆,多少有些可惜。
他是知道內幕的,明白科舉考試的試卷有多變態。自家人連縣考都過不了,何談長安大考。與其出來丟人,還不如直接放棄。
更何況,京兆杜氏子弟,只能在關中州縣參與考試,其競爭難度之大,難以想象。
皇帝是不擔心選不出來人才的,因為考卷是他出的。何況,只有兩百分以上,前三名考生才能進入六部觀政。
這便意味著,考不到兩百分都是白搭。
楊恭仁開玩笑道:“那你不若將名額送給我吧,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哈哈,我可聽見你們說的話了,我要去告訴陛下。”陳叔達湊過來笑著說。
“你去就是咯。”杜如晦不在意一笑,扒完飯。
不多時,朝會再度開始,大臣們也相繼走進太極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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