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
瓢盆大雨砸在盔甲上,洗刷著士兵們身上的鮮血。但是,卻洗刷不去他們互相的殺意。
在李建成的命令下,盛彥師和竇琮二人,率領兵馬進攻圣人所在行宮。
此番圣人出行,六衛大軍并非滿編,而是維持在每衛五千人。是故,圣人身邊的護衛兵馬只有叁萬人。
叁萬人,在關中地區護衛圣人出行,綽綽有余。這里可是唐朝的核心所在,根本不需要數十萬大軍護衛圣人。
如果說關中都不安全,那么大唐就沒有安全的地方。因此,從沒人會想到圣人會遭遇兵變。
但是李淵根本不會想到,有一天他的叁個兒子都想著造反。
目前李建成手上有叁衛兵馬,一萬五千人。而守護行宮的任城王李道宗連五千人馬都不到。
這是一場兵力懸殊的攻守戰。
再者,萬年行宮可不在山上,而是一處皇莊,只是稍加修葺,看起來像是行宮。
因此,無險可守。
李建成為什么這么有信心,就是因為他知道,只要自己拿下四衛大軍,再利用齊王除掉楚王,他一定能成功。
可他不會想到,他的兩個好弟弟都是各懷鬼胎。
“任城王,你聯合齊王楚王謀反,太子殿下已經洞悉,現在繳械投降,殿下看在你是宗室的份上,不會殺你,還不投降!”
盛彥師一刀捅死士兵,對著人群中撕殺的李道宗喊話。
“放屁!”李道宗怒吼,“盛彥師,竇琮,亂臣賊子,你們不得好死!”
雙方在雨中撕殺,撕殺曾經的同袍手足。很多的將士甚至根本不知道為什么要撕殺,他們只是在麻木的遵從上級的命令。當他們殺死認識的衛府軍同袍,他們顯得很迷茫。
行宮內。
喧鬧的聲音早已驚動李淵。
“外面究竟發生何事了?”李淵忍著風疾頭痛,詢問柴紹。
柴紹看了看皇帝,咬牙道:“陛下,太子殿下說齊王和楚王謀反,準備逼宮,他要帶兵護駕。”
“什么?!”李淵一激動,風疾劇烈發作,疼的他咬牙,“讓太子來見朕,讓齊王和楚王來見朕!”
柴紹為難道:“先前任城王要求太子出示證據,但是太子直言任城王勾結齊王楚王謀反,他已經命右威衛大將軍盛彥師,右金吾衛大將軍竇琮率軍攻打行宮,任城王正在拼死抵抗。”
“他想干什么,造反嗎!”李淵震怒。
一聲喝完,顱內傳來劇痛,讓他痛不欲生。
服侍在側的李秀寧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柴紹苦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太子突然發難,現在外面一片溷亂。”
其實,他也很懵逼,因為盛彥師和竇琮的突然進攻,毫無征兆可言,他甚至不知道發生什么事情。
李淵坐起身子,說道:“扶朕去看看。”
“陛下不可。”柴紹趕忙道:“現在外面到處都是亂軍,您這樣出去,會有危險。”
“朕是大唐的圣人!誰敢對朕無禮!”
在李淵的強烈要求下,柴紹和李秀寧也勸不住,只能按照皇帝的吩咐,扶著他出去查看情況。
廊下。
大雨伴隨著雷電,喊殺聲包含著慘叫聲。聲音落在李淵耳朵里,讓他險些站不穩倒下,好在李秀寧及時扶住他。
“外面情況如何?”李淵問護衛。
“啟稟陛下,太子讓人包圍了行宮,正在攻打,任城王快要撐不住了。”
“逆子!”李淵氣的嘴唇發抖,他剛剛原諒太子,萬萬沒想到太子居然要造反。
一支利箭落在李淵腳下,箭羽在雷光下森白透寒。
李淵的臉,在這一刻也開始發白。
“史萬寶呢,他在哪兒?”
“陛下,臣沒看見史將軍,但是左右威衛都在這里,史將軍很可能已經死了。”
李淵闔目,到現在若是他還不知道發生什么事情,那他這個皇帝就白做了。
簡單而言,太子造反了。
他太天真了,太小看太子了。他應該防備太子的,在秦王死的時候,他就應該防備太子的!
不遠處,大門轟然被撞開,任城王帶著兵馬退進來。外面的人想要殺進來,李道宗立即命將士死死守住。
李淵看著雷光中隱隱約約的刀光劍影,下意識后退半步。
李道宗來到皇帝面前,急促道:“陛下,太子的兵馬太多了,末將快要守不住了。”
“你告訴朕,齊王楚王是不是真的謀反了?”李淵問。
李道宗搖頭道:“回陛下,末將不知道。只是太子說齊王和楚王謀反了,他要帶兵護駕。末將本想先請示陛下,但是太子卻突然讓人動手,末將只能反擊。”
“逆子!逆子!逆子!”
叁聲憤怒暴喝,李淵氣的七竅生煙。
便在此時,大門再次被粗暴撞開,大量兵馬涌進來,為首的正是盛彥師和竇琮。
以行宮的戰略地勢而言,根本擋不住兵馬圍攻。
李道宗立即率領剩下的將士擋在李淵身前。
“盛彥師,竇琮,陛下在此,你們要謀反嗎!”
盛彥師在雨中抱拳,揚聲道:“陛下,齊王楚王謀反,吾等奉太子殿下之命,前來護駕,陛下不必驚慌。”
李淵上前一步,冷笑道:“護駕?你這副架勢,朕怎么覺得你是來逼宮的。”
“當然不是,末將食君祿豈敢大逆不道。”盛彥師大聲道:“末將是來護駕的。”
“好,既然如此,你讓太子來見朕!”
聞言,盛彥師看向東宮大將馮立。
“馮將軍,怎么辦?”
馮立想了想,說道:“我去稟告太子。”
“好,我等你消息。”
馮立轉身下去。
李淵看得很清楚,因此心里更加篤定盛彥師和竇琮已經投靠太子。他心里恨不得把這兩個王八蛋千刀萬剮,但是此刻卻不能發作。
“竇琮!”
李淵一聲大喊,竇琮站出來,抱拳躬身,“參見陛下。”
“你是朕的臣子,還是太子的臣子?”
“回稟陛下,末將是皇帝的臣子。”竇琮耍滑道。
李淵冷笑,“誰是皇帝,你是誰的臣子,是吧。”
竇琮不說話了,這個時候說廢話又能有什么用呢,反正都已經起兵造反了。
李秀寧喝問:“盛彥師,史萬寶將軍何在?”
盛彥師回答道:“啟稟公主,史將軍聯合齊王謀反,已經伏誅。”
“放肆!”李秀寧杏眼瞪圓,怒不可遏。
當初她在關內起兵響應父皇,史萬寶追隨她,身先士卒,倆人有同袍之誼。
盛彥師撇撇嘴,懶得搭理李秀寧。
若不是沒有太子命令,現在他已經控制皇帝。
殺一個史萬寶而已,在造反面前,算什么放肆。
不多時,太子穿甲帶劍,在馮立護衛下,來到行宮里。
李淵立在廊下,李建成站在雨中。
父子二人雖然隔著十幾步距離不算遠,但他們心卻離的很遠。在他們身旁,站著如狼似虎的士兵。
雙方劍拔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