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母親說完后,李智云放下最后的心事。
這次的行動,他不敢保證自己百分百能獲得最后的成功,因為一個小小的意外都可能會導致事情最終的走向,他只能全力以對,去做到最好。
三月初七,高開道再次進攻幽州,
羅藝苦苦支撐,派人前來長安求援。
主持大唐對外軍事的是李智云,他在得知消息后,立即命駐防河北的地方將領率軍截擊。
同時,段志玄和謝叔方也在這一日率軍前往河北。
其后小朝上,東宮屬官還是時不時的建議皇帝調遣神策府屬官前往各地任職,
意圖分散神策府力量。私下里,東宮對神策府官僚的拉攏也沒停止過。
好在神策府官員們的心都是李智云的,
一時之間東宮那邊也沒什么進展。
裴府。
王珪再度拜訪裴矩。
如果要在長安找一個拜訪裴矩最多的人,
第一個肯定是王珪,第二個則是李智云。
有的時候,王珪真覺得裴矩頑固不化,他對裴氏實在是夠朋友了,但是裴氏總是忽略他的好意。
其實這也不奇怪,作為河東道的兩大家族,太原王氏和聞喜裴氏幾乎是世代聯姻,守望相助。
而今,他知太子決意起事,還想委婉的最后勸一次裴矩。
“裴公,據我所知,蘇兒姑娘尚未婚配,若能入東宮服侍太子,將來裴氏也能得其助力啊。”王珪端著茶盞,不喝,就是說著話。
裴矩老神自在的喝了口茶,
嘆道:“唉,
人老了,現在說話沒幾個人聽,蘇娘的事情,奉高做主,老夫也不好逼他。”
聞言,王珪心里清楚,裴氏這是不愿意和太子聯姻。雖說此前裴奉高已經拒絕他,但是他還是想聽聽裴矩的意見,沒想到裴矩也不同意這樣的好事。
說什么沒人聽話,純屬搞笑,作為家主,族中上下大事皆由他定。聯姻自然也是如此,何曾需要當事人同意。
王珪道:“裴公,咱們兩家一衣帶水,別的話我也就不說了,太子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呵呵。”裴矩一笑,“裴氏何德何能,讓太子殿下忍耐,你不妨說給我聽聽?”
見狀,
王珪瞪大眼睛,不可思議道:“裴公,我始終想不明白您到底什么打算,而今儲君地位穩固,我等山東世家全力效忠,您為何要強分彼此?”
從前,他以為是皇帝沒給裴矩封聞喜縣公爵位,不以官方文書的命令承認裴矩聞喜家主的緣故,導致裴矩‘無心仕途’。
可是后來他發現并不是,因為圣人已經讓裴矩做了相國,未來重新冊封他聞喜縣公爵位也不過是時間關系。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
裴矩沒有給王珪解釋的打算,只是低頭喝茶。
見此,王珪最后說了句,“希望裴公日后不要后悔現在的決定。”
裴矩呵呵一笑。
他已經做出了決定,自然不會后悔。只不過,這個決定和王珪期待的不同而已。
效忠太子,自然是最平穩的選擇,只可惜不符合裴氏的利益。他可不想下一代裴氏家主接任的時候,太原王氏還是壓裴氏一頭。
秦府。
“還有半炷香,別動。”
秦瓊一身武服,負手立在庭院中間。在他面前,長子秦懷玉蹲著馬步,褲襠下面擺著一支香。
這種鍛煉方法,乃是楚王用來訓練新兵的基本方法,在楚王軍中非常普遍,主要是用來鍛煉士兵下盤平穩,增強雙腿力量。
進階版,則是在士兵頭頂放著一只陶碗。
之所以要這么練,主要還是為了騎馬。騎術若想要精湛,雙腿必須有力,能夠死死夾住馬腹,否則戰場沖鋒,下盤不穩,騎兵很可能會一觸即潰。
看著兒子漲紅的小臉,秦瓊問道:“殿下送給你的小馬駒,你可有日日給它打理?”
“有。”秦懷玉憋著一股氣,說話簡短急促。
秦瓊道:“那匹馬駒可是突厥戰馬,將來長大,不輸給為父的金山馬,你要與它好生相處,將來上了戰場,戰馬就是你的兄弟。”
“是。”
“騎兵要義是什么?”
“人馬合一!”秦懷玉大聲回答。
不等秦瓊回答,一道高聲響起。
“很好,很有精神!”程咬金踏步而來。
走到近前,程咬金點頭道:“懷玉,馬步扎得不錯,過兩年就可以跟著我們去草原打打獵。”
“是,世叔!”
秦瓊問道:“你怎么來了?”
“去那邊說。”程咬金指了指不遠處的亭子。
秦瓊點點頭,對著秦懷玉囑咐道:“香燒完了,你就能休息了。”
“是。”秦懷玉大聲回答。
秦瓊和程咬金走到一邊的亭子。
“叔寶,過幾日就要出發了。”
“我知道。”秦瓊目光落在兒子身上,言道:“殿下待我們恩重如山,該是時候回報殿下了。”
“我倒是覺得,這是我們的機會。”程咬金道:“吾等俱為武人,而且還不是關隴人,若是此時不拼,將來頂多就是郡公。不管是為了殿下,還是為了我們自己,甚至是將來的這些小家伙們,都值得我們拼一次。”
頓了頓,他開玩笑道:“當然,懷玉若是將來能娶了寶郡主,當榮華富貴一生。”
“夠了。”秦瓊沒好氣道:“這都什么時候了,還說這些。”
“哈哈哈哈。”
“對了,東宮那邊還在聯系你嗎?”程咬金問。
秦瓊搖頭,“我拒絕后,他們就沒有再找過我。”
“那就好。”程咬金點頭。
程咬金離開后,秦懷玉終于完成今天的所有訓練。
秦瓊大手落在兒子頭上,語重心長道:“懷玉,為父過幾日要隨殿下外出一次,你在家里要好好照顧你娘。”
“嗯,孩兒知道。”
尉遲府。
這天夜里,尉遲恭和妻兒們坐在一起吃飯。
尉遲恭正妻蘇娬生下尉遲寶琳后,在大業九年亡故,自此尉遲恭沒有再娶正妻,府內諸事由側室打理。而尉遲恭的次子和三子也都是側室所出。
一家人吃著飯,尉遲恭伸手撕下一只雞腿放進兒子碗里。
“多吃肉才能長得壯。”
“嗯。”尉遲寶琳低頭哼哧哼哧的撕咬雞腿。
見兒子這樣,尉遲恭咧嘴一笑,問道:“你最近有沒有找秦懷玉那小子比武?”
尉遲寶琳遲疑一下,小聲道:“有。”
“贏了嗎?”
“.......”尉遲寶琳低頭不吃雞腿了。
單論力氣,他不輸給秦懷玉,但武藝技巧還有所欠缺。
“孩兒下次一定打敗他。”
父輩們的關系,隨著尉遲寶琳慢慢長大也有所了解。自家耶耶和秦世叔雖然無仇無怨,但始終把彼此看成競爭對手。
連帶著,他們這些小輩平日里見面也是有競爭。
尉遲恭不說話,尉遲寶琳非常緊張,下意識戒備自家老子很可能招呼過來的巴掌。
便是尉遲恭側室也悄悄放下碗,準備勸阻尉遲恭動手。
果不其然,尉遲恭放下碗,手伸了過去。
眾人屏住呼吸,便是尉遲恭的次子和三子也下意識停止扒飯。
輕輕的,大手落在尉遲寶琳頭上。
“下次要贏回來!”
尉遲寶琳愣了愣,耶耶這次居然沒抽我?他趕忙點頭,“一定贏回來!”
“好,這才是我兒子。”尉遲恭大笑,拍拍兒子小腦袋,問道:“那姓程的那個小王八蛋呢?”
“程處默?”尉遲寶琳得意道:“讓他一只手他也打不過我。”
“那就好。”
尉遲府一家人說說笑笑,吃著飯。
這一夜,神策府武將家庭,文官家庭,孩子們享受到了父親罕見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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