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府。
“殿下,還有五萬石糧草缺口,朝廷的說法是,要緩一緩才能送給我們。”褚遂良說道。
“緩一緩?”李智云放下書冊,好笑道:“眼下寒冬臘月,將士們等著撫恤,等著朝廷獎賞,若是拿不出來,他們回去要如何向家人交代?再催!”
“是。”
唐朝是府兵制,一旦打起仗,普通士兵自備馬匹兵器,有的還得帶著甲胄干糧。自頡利南下以來,朝廷打了一年仗,關中折沖府兵被招募的七七八八,田地多有荒蕪,不少士兵都等著朝廷的獎賞和撫恤來渡過冬月。
現在是戰時,糧食才是硬通貨,拿糧食獎賞士兵也是一種臨時手段。
“等等。”薛收叫停褚遂良腳步,朝著李智云說道:“殿下稍安勿躁,現在讓褚中郎去催,只怕也沒用。這一年來,關內不少糧倉為了支援前線將士,早已搬空,只怕確實是拿不出來了。”
“不見得吧。”李智云哼道:“昔年,秦王征討歸來,民部總能拿出糧食,怎么現在輪到本王了,他們就說沒糧食,糊弄本王?”
在李智云看來,這就是民部尚書竇琎在給他添麻煩!
見楚王心情不好,杜如晦放下手邊事宜,勸解道:“殿下,此事慢慢籌謀便是,何須動怒。”
李智云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遂盡量放松語氣。
“天氣馬上要大寒,將士們,以及他們的家人,若是得不到這些撫恤獎賞的糧食,該如何度過冬日呢。”
糧食是個問題,眾人一時之間有些一籌莫展。
其實李智云也知道薛收說的沒錯,關于糧食的事情,他早就和老李提過,老李也告訴他,關內糧倉確實已經搬空,讓他去和民部尚書竇琎交涉。
意思很顯然,讓他想辦法從關隴世家身上吸血。
可問題是他和竇氏根本不熟,怎么吸血啊。
“這樣罷,若是不成,本王自己拿錢,從市面上買。”
這些年,他靠著香皂、茶葉、冰激凌也賺了不少錢,五萬石糧食還是買得起的。
“殿下不必著急,容臣等再商議一番。”杜如晦道。
“行吧。”李智云心底已經決定,真不行就自己掏錢買。誰讓老李把差事交給他,而他又打算好好干呢。
眾人下去商議,李智云則在看著書冊,時不時點點畫畫,蓋印簽名。
半個時辰后,杜如晦和薛收走進來。
“殿下。”
“可有辦法。”
杜如晦道:“有一個辦法。”
“講。”
薛收道:“臣河東老家那邊應該能拿出兩萬石,杜氏也能拿出一萬石。此外,韋氏也能拿出五千石。”
李智云抬頭看著他們,沉吟道:“韋思齊能做主嗎?”
杜如晦笑呵呵道:“他現在確實不能做主,但是韋霽和韋津可以做一些主。”
聞言,李智云臉色稍霽。
自從在洛陽救下韋霽和韋津,加上娘子韋珪,現在韋氏中有不少人支持他。
“這樣也好,剩下的,本王來補。”
糧食的事情告一段落,杜如晦接著道:“殿下,關于楊相的事情,臣等經過商議,以為可以答應他。畢竟,拉攏陳叔達,由楊相出面最是合適。”
李智云思索道:“會不會太快了?”
“不會。”薛收笑瞇瞇道:“此等大事,殿下日思夜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聞言,李智云頷首道:“行,本王會找機會告訴楊相。眼下政事堂中,竇抗靠向太子,蕭瑀裴矩兩不沾邊,裴寂又是父皇的人,楊相作為明面上的中立相國,確實適合和陳叔達交涉。”
“殿下英明。”
便在此時,李珍來報。
“殿下,齊王邀您下午一同狩獵。”
狩獵?
李智云瞬間無語,這個李元吉,還真是三天不打獵渾身難受啊。
“本王記得,他在萬年督造秦王陵墓,哪兒來的時間?”
李珍道:“卑職不知,不過齊王說,此次狩獵,他有要事和殿下商議,請殿下務必前去。”
要事?
什么要事能讓李元吉摸魚找自己。
李智云想了想,言道:“行吧,你告訴他,本王一定去。”
“是。”
李珍走后,李智云問道:“你們覺得,齊王此番找本王所為何事?”
薛收笑吟吟道:“前番,德音來信,齊王準備以劉文靜之事來挑撥殿下敵視太子,我想,齊王此來,應該就是為了這個。”
“是么。”李智云呵呵一笑。他心里有些期待李元吉會怎么說。
劉文靜在三日前被斬首鬧市,死的時候,李智云偶爾路過,親眼看著這位晉陽元從被一刀斬死。
那一天,李建成沒有去送,畢竟他被禁在東宮不能出門。
長安郊外。
齊王與楚王縱馬游獵,好不快活。
“四哥,你這樣真的好嗎,父皇可是讓你去萬年督造陵墓修建。”
“不妨事,有武士彟在那邊盯著。”
李智云無奈搖搖頭,按下弓箭,語重心長的說道:“四哥,這是我們能為二哥做的最后一件事情,還是要仔細些。”
聞言,李元吉勒停戰馬,看向李智云。
“五弟,你什么都好,就是做事情太小心。我告訴你,我根本不想去督造陵墓,因為該去干這件事情的人不是我!”
李智云眉頭一蹙,“四哥,小心說話。”
李元吉打馬來到他身邊,低聲道:“五弟,我不騙你,當初善陽失守,其實是劉文靜故意為之。”
“什么!”李智云十分‘震驚’,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四哥,這話可不能亂說!”
“亂說?”李元吉冷哼道:“不瞞你說,當時我就察覺到劉文靜和突厥人有勾結,否則突厥兵馬豈會如此輕易繞襲善陽,突厥人怎么會知道我軍糧草輜重囤積在善陽,這都是劉文靜在通風報信!”
李智云慎重道:“四哥,你可有證據。”
“沒有。”李元吉恨恨道:“我若是有證據,豈會不告訴父皇。”
“那你今日?”
“不錯,我就是提醒你。”李元吉道:“大哥和二哥之間的關系有多差,想必你也知道。當初劉文靜之弟劉文起以巫蠱之術謀害二哥,結果被揭穿,劉府一門都被牽連,劉文靜豈會不恨。
我懷疑,這次頡利南下如此順利,就是劉文靜在其中作梗,甚至就是他在謀劃這一切。
你想想看,大哥支援的那么慢,為了什么?”
不愧是你啊李元吉,永遠都是這么直接,說話永遠都沒有技術含量,你這讓我都不好演下去。
“這太荒謬了。”李智云難以置信的搖頭。
李元吉也不奇怪這個天真的五弟的反應。
“五弟,二哥當初有野心,你我是知道的,只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認。大哥發現了這一點,于是才有了此次禍端吶。”
說著,他裝模做樣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