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從劉文靜那里得到妥善的計策,李建成心里非常苦悶。當他走出牢房的時候,正巧碰見前來宣旨的內侍李忠。
“太子殿下。”
“你來所為何事?”李建成皺眉。
“宣旨。”李忠說。
聞言,李建成心提到嗓子眼。
“父皇怎么說?”
李忠微微垂下眼皮。
“劉文起擇日斬首,劉文靜貶為朔州刺史。二人府內,男丁發配流放,女眷沒入教坊司。”
李建成險些沒暈過去。
“怎么能這樣!”
他一把抓住李忠手腕,激動之下,力度相當大,捏的李忠生疼無比。
“奴婢不知,太子殿下若要知曉前因后果,不妨去問陛下。”
他欲哭無淚,他就是個跑腿的,折磨他有什么用。
“孤現在就去!”說完,李建成不由分說,直接拉著李忠一起離開。
李忠大呼:“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隨著聲音越來越遠,二人身影也漸漸消失。
李智云負手而立,輕輕揉揉眉心。
好狠吶。
斬首,貶謫,充軍,流放,沒入教坊司。
凡此種種,無一不在李智云心底留下巨大陰影。這就是唐朝,這就是封建王朝。
若是不能掌握主宰眾生的力量,他將來稍有不慎,只怕也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二哥,你可真毒辣啊。
李智云微微瞇眼,手掌攥緊成拳,青筋暴起。
太子氣勢洶洶的去找老李要說法,結果當然是被老李當頭怒噴。
“你難道要朕饒恕劉文起嗎?
你是太子,大唐的儲君。現在你的弟弟,大唐秦王,天策上將,被一個臣子,行巫蠱之術,你不安慰自己弟弟,反而在這里幫助那個賊子。
你還是不是朕的兒子,是不是秦王兄長,是不是大唐儲君!
你讓朕百年之后,如何敢期望你善待兄弟?
啊!”
李建成被噴的兩眼發花。
他不論說什么,在李淵面前都顯得過于蒼白無力。
圣旨,最終還是下達了。
劉文起斬首示眾,劉文靜貶謫朔州刺史,立即赴任。
看起來劉文靜好像逃過一劫,畢竟歷史上的巫蠱之禍從來都是殺的血流成河。
但問題是,朔州是什么地方?
突厥后花園!
現在突厥人還經常縱兵劫掠朔州等地,可以說劉文靜去了那里,基本上就是等死。
不是死在突厥人手中,就是死在‘守不住朔州’的死罪之下。
無非是早死晚死的區別。
老李沒有立即殺劉文靜,對外的說辭自然是冠冕堂皇。什么不忍殺害大唐鼎立之臣,不忍傷害晉陽元從等等等。
但是,劉府男女的遭遇,無一不在告訴朝臣。
朕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劉文起在西市斬首,死的前一刻,他還在高呼冤枉。
隨著人頭落地,什么聲兒也沒了。
馬車簾子放下,李智云非常沉默,坐在他對面的杜如晦和薛收二人也沒有說話。
這件事情,他們是有察覺的,但是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秦王用劉文起,干掉了整個劉府,斷掉了太子在政事堂唯一的助力。
馬車外邊,尉遲恭和秦瓊說著話。
“朔州可不是好地方啊,從大業年間開始,不是地方盜賊就是突厥人。我還在老家的時候,突厥人一年得來幾十趟。劉文靜去了那個地方,只怕朝不保夕。”
尉遲恭就是朔州人,放前隋那會兒,朔州還叫馬邑郡。劉武周死了之后,大唐收復馬邑郡,改為朔州。
秦瓊頷首,“圣人還是憐惜功臣的,我聽說劉府的其他人,可就沒這樣的運氣了。”
便在此時,馬車中傳來聲音。
“走吧。”
“是。”尉遲恭和秦瓊立刻停止閑談。
馬車啟動,離開西市。
“你們怎么看?”李智云問。
杜如晦和薛收對視一眼,前者低聲道:“殿下,這是好事,但也是壞事。”
“細說。”
“是。”杜如晦解釋道:“于殿下而言,太子失去劉文靜,必然會視秦王為生死大敵,他們的爭斗會越來越兇狠。”
“壞事呢?”
薛收道:“劉文靜的離開,太子絕不可能善罷甘休,從此之后,東宮將會無所不用其極的對付秦王。我們擔心,有些事情若是不能及時察覺,恐怕有可能會波及殿下。”
不錯,失去劉文靜,足以讓太子發瘋。要知道,現在東宮本就無法壓制天策府,再加上失去劉文靜,太子能不發瘋么?
李智云輕呼口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走上這一步,我們也不能退縮。”
杜如晦點頭,旋即問道:“太子如今如何?”
“聽說還在宮里向父皇求情。”李智云沉吟道。
“只怕是無用之功。”薛收道。
圣旨已經頒布,皇帝金口玉言,絕無收回之理。
李智云道:“天策府那邊,還要盯緊。這次的事情是個教訓,我們以后絕對不能放松警惕。”
誰能想到二哥的后手會玩的這樣大呢?
“是。”二人答應。
緊跟著,杜如晦道:“殿下,這次秦王能成功,裴寂在其中怕是功不可沒,不知道他們二人會不會有牽扯?”
“裴寂。”李智云瞇眼,這條毒蛇,一直盤踞在皇帝左右,吐著蛇信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突然攻擊,確實要多加注意。
“我會讓人盯著裴寂。”
皇宮。
李建成不知道自己在立政殿外站了多久,只知道最后一次李忠來勸他的時候告訴他,劉文起已經被斬首。
“殿下,你還是快回去吧,劉刺史馬上要前往朔州,此時若去,說不定還能和他見上一面。”李忠說道。
“父皇不見我?”
“殿下,陛下心情很不好。”李忠委婉的提醒他。
聞言,李建成深吸口氣,說道:“多謝李公相勸。”
“不敢。”
李建成走了。
他知道,自己留下來沒有意義,父皇不會放過劉文靜。
隔著窗戶,李淵目送李建成離去。
他轉過身,看著裴寂,問道:“你說,朕這次是不是對太子太嚴厲了?”
裴寂剛剛抄了劉府,心情很不錯,準備擇日去教坊司找劉文靜家人談談心。
“太子殿下是儲君,將來要照顧大唐江山社稷,若是不能承受他人之苦,如何負擔江山之重呢?
更何況,陛下這么做也是為了朝堂安寧。否則朝臣一言不合就學劉文起,國將不國,秩序不存。”
李淵點點頭,說道:“你說得對,但是朕看吶,太子心里只怕是有怨言。”
聞言,裴寂心里稍稍警惕,難不成圣人是準備補償太子?
“陛下的意思是?”
李淵擺擺手,沒有說話,轉身走開。
他很清楚,貶謫劉文靜會給太子帶來什么樣的影響。他現在需要考慮控制一下,不能讓局面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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