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不可爭一時之勇
正午之時，李智云和結社率獵到不少動物，一行人在河邊生火烤肉吃。
“你是強者，你的部下也是強者，我能感覺出來。”結社率看著另一處火堆旁的秦瓊等人。
方才狩獵之時，李智云十箭九中，秦瓊也是箭法超群，頓時讓結社率心服口服。突厥人向來崇拜強者，他們只會對強者平等對待。弱者在他們看來，天生就該被奴役。
李智云懶得和這個神經病說話，自顧自烤著肉。
忽然，結社率壓低聲音說，“如果大唐的官員都是你這樣的人，那我們突厥將會非常的危險。但好在不是，李智云，你很強，但是你父親的部下非常懦弱，這注定了你的失敗。”
李智云不理他。
結社率也不在意，接著說，“你們大唐的宰相裴寂，已經答應骨咄祿，將會交出前隋宗室楊侑。”
李智云霎時間抬頭看著結社率。
“我就知道你肯定在意這個。”結社率洋洋得意的說。
李智云瞇眼冷笑，“愚蠢，還在挑撥離間。”
“信不信在你，反正過些日子你就會知道真相。”結社率說道：“其實我非常希望你能說動你父親對處羅開戰，因為到時候我的哥哥會幫助你！”
聞言，李智云心思一動，試探道：“你的哥哥想要圖謀突厥可汗之位？”
“沒錯！”結社率大方承認，“只要你們唐朝對處羅開戰，我的哥哥將會從側翼出兵幫助你們。到時候，我哥哥奪得可汗之位，一定會和你們大唐修好，永不再南下牧馬！”
聽完后，李智云就知道結社率在吹牛逼。草原部族所謂的永遠不再南下牧馬，只能建立在中原王朝的刀刃是否鋒利之上。結社率這個狗東西，想要借助大唐的力量來打敗處羅。
把老子當傻叉？
“你為什么不去找本王的父皇說這些？”李智云反問。
結社率一頓，言道：“看來你也是懦弱之輩，算我看錯人了！”
他當然不可能去找李淵說這些，因為他和骨咄祿可不是一路人，一旦消息暴露，他就死定了。
得不到李智云的答應，結社率也沒空繼續留下來說廢話，他臨走的時候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一個消息，處羅已經讓他的兒子奧射設去幫助劉武周，你自己小心一點。”
不管怎么樣，他覺得李智云是個不錯的工具人，值得他來拉攏。
看著結社率率領突騎離開，李智云發現手中的烤肉忽然就不香了。
這時，秦瓊等人走過來。
“殿下，這個突厥賊好陰險，竟要挑撥殿下和太子的關系。”謝叔方氣憤的說。
李智云呵呵一笑，狠狠撕咬一塊烤肉。
“突厥人雖然愚蠢，但是這些年和我們漢人打交道，再加上西域奸詐的胡人幫助，難免會多幾個心眼。此事就當沒聽見吧，不必再言。”
“是。”眾人連忙應答。
相比較無所謂的挑撥離間，李智云心里更在乎結社率臨走時說的兩件事情。
回去的路上，康鞘利問結社率，“怎么樣，李智云答應幫助你了嗎？”
結社率冷哼，“你說的沒錯，唐人果真狡猾，那個李智云，雖然強硬，但是沒有失去理智。”
“你錯了結社率。”
“我錯了？”
“沒錯。”康鞘利說道：“與其拉攏楚王李智云，還不如拉攏秦王李世民。以我出使唐朝多次的經驗，以及見識來看。唐庭之中，最有可能向李建成發起挑戰的是李世民，而不是李智云，你選錯了人。”
結社率沉默須臾，恨道：“若不是骨咄祿在眼前礙事，李世民那邊，我也可以拉攏！”
見此，康鞘利警告道：“這次私下會見李智云，已是我盡最大的努力促成。李世民那邊，我可幫不上忙，希望你明白。”
“放心，我不會現在就犧牲你的。”結社率呵呵一笑，臉上冰冷無情。
康鞘利也不在乎，這就是突厥人的本性，沒有用的人，沒有資格活著。
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拼命的賺錢，等錢賺夠了，他就回康國老家，再也不摻和突厥和唐朝的破事。
想起答應李叔良的肥皂購買價格，他就是一陣心痛，一塊九百文啊！
楚王府。
李智云回來以后，立馬召來薛收和杜如晦，將今日會見結社率的過程和盤托出。
“你們覺得，結社率說的是真是假？”
“大王指的是哪一件事？”薛收問。
李智云沉吟道：“處羅派遣奧射設去幫助劉武周，我心底其實愿意相信。因為劉武周本就是他們重要的棋子，至于楊侑......”
“屬下覺得，楊侑的事情未必是空穴來風。”杜如晦說道：“楊侑于圣人而言，始終是一塊心病，如能借突厥之手鏟除這塊心病，圣人樂意為之。再者，突厥勢強，不是眼下的大唐可以對付的，能用楊侑換來平穩過渡的時間，圣人不一定會拒絕。”
薛收反駁道：“可若是將楊侑交出去，圣人將背負天下百姓的譴責，更會動搖大唐的威信，這兩者孰輕孰重，克明你應該明白。”
“我當然明白。”杜如晦道：“但是你別忘了，結社率告訴大王，是裴寂找到的骨咄祿商議，可是我們并沒有收到朝廷任命裴寂擔當談判使者的邸報，這是圣人的暗中授意！”
“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是秘密進行的？”薛收不敢置信。
杜如晦點點頭。
李智云默默無言，杜如晦的分析，他是認可的，如果結社率說的沒有錯，那么裴寂一定是私下得到老李的授意去談判。
難怪這幾日朝廷的態度變得曖昧起來，沒有一開始那樣的強硬。難怪康鞘利和結社率能私下組局狩獵，原來正事已經結束了。
“父皇至今沒有通知本王，想來是主意已定，無論真假，過幾日突厥人離開長安的時候便知分曉。”李智云不是傻子，不會傻乎乎的去質問老李為什么要私底下交人。
他已經盡力阻止，對得起自己良心。只是，這種被突厥人騎在頭上拉屎撒尿的感覺，實在是讓人非常火大。
見李智云面色泛黑，杜如晦咬牙道：“殿下，屬下認為圣人這么做，完全沒錯。”
薛收臉色一變，連忙示意杜如晦冷靜，不要說下去。他看得出來，楚王非常反感向突厥人低頭，否則也不會在和突厥人談判的時候說出那樣的豪言壯語。
李智云看向杜如晦，后者屹然不動，堅定的目光絲毫沒有動搖。
“說下去。”
“是，殿下。”杜如晦道：“而今大唐誅滅李軌、掃平朱粲，南據巴蜀，北占太原，已成戰國強秦之勢。他日，無論是東出潼關爭霸中原，還是出太行八陘攻取河北，亦或是出武關巴蜀，兩路并進同取江南，將毫無掣肘。大唐現在，進可攻，退可守，統一天下，不過是旦夕之間。”
李智云仰著腦袋，沒有說話。
杜如晦接著道：“而一旦大唐和突厥全面開戰，關北各州、太原龍興之地，將會頃刻間淪喪。屆時，突騎長驅直入，大唐僅靠潼關和蒲津關絕難防守。如若突騎自關北攻破長城，南下關內，關中腹地將會化作廢墟！”
“關中一旦受損，大唐國力必將驟降，到時就算能擊退突厥人，可又如何能抵擋得住王世充、蕭銑、竇建德等人呢！”
“殿下，切不可爭一時之勇，而廢萬世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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