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我們都是怪物
許朔還真沒有等到十幾分鐘后。
伴隨著天空中那條空間裂縫越來越大，在它崩潰之前，系統的提示音率先響起了。
本次劇場《致我可愛的天使》已結束，即將脫離此世界，請各位玩家做好準備。
這突如其來的游戲結束的情況，和《布拉格的美麗傳說》那次意外，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沒有區別。
所以對于這個劇本果然壞掉了這件事，許朔心里已經篤定了九成。
他驀地看向旁邊的院長，本想說什么，但張了張嘴，最后還是選擇了保全自己的演繹值。
畢竟感覺說出來了也沒用。
雖然許朔擁有「契約」這個技能，然而這個技能的首要條件就是雙方的血肉和精神力締結，偏偏兩人現在是共用同一個角色身體的。
所以這個技能無法做到。
否則的話，就算沒有角色卡，許朔也挺想擁有一個像院長這樣的打手，看起來就非常有用！
可惜這些東西都得不到了。
遺憾的看了眼院長，許朔擺手示意再見。
下一刻，視線一片空白。
夜晚漆黑。
初夏里的天空月朗星稀，明亮的月光照耀著下方的荒蕪大地，月光和地面上亮起來的探照燈交相輝映，映照著人頭攢動的廢墟。
身穿特殊制服的男人站在廢墟前，深色的衣服和霧藍色的夜空幾乎融為一體。
他低頭看了眼電子屏上的資料，又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大樓廢墟，面龐冷峻肅穆，看不出絲毫的表情。
“隊長，空間波動和第五醫院的情況一樣。”
這時，有人小跑出廢墟，附耳低聲說道，并將深入探測到的數據遞給他看。
男人當下緊皺眉頭：“有發現深淵的物質嗎？”
“暫時還沒有。”
“有東西跑出來嗎？”
“也沒有。”
“所以只可能是亞空間崩潰了？”
“是的。”
“我知道了，先將這片地區加強封鎖，疏散方圓五公里的所有居民。”
男人收起資料，看著面前的啟明孤兒院廢墟，繼續說道：“然后通知上面，讓他們安排‘特派員’過來查看情況。”
有關亞空間的事，普通的調查員是無法得知詳情的，只能讓SOA組織里的某些擁有特殊身份的人員過來處理。
他注視著荒蕪破敗的啟明孤兒院，感受著輕輕蕩漾的空間波動，抬頭看了眼天空。
初夏的夜晚，涼風還是很舒服的。
轉眼間已經三個月了。
三個月前被封鎖的啟明孤兒院出現異動，專門為這處「封印物」所設立的啟明街道辦檢測到異常數據后，立刻就將情況上報了。
隨后，SOA組織行動也極為迅速，駐守當地的調查員不過十分鐘就帶人包圍了孤兒院。
但直到現在為止，他們還沒有調查出什么原因。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黑色兜帽外套，個子有些瘦削的少年人靠近了這里。
他站在封鎖線旁邊，有些好奇的歪頭問道：“發生什么了？”
少年音色清澈而乖巧，守衛在旁邊的警備人員聞聲勐地回頭看去，就和一雙漆黑深處帶著暗紅的童孔對視了。
警員愣了一下，接著回答：“啟明孤兒院附近出現了異常的空間波動，疑似封鎖SOA09的亞空間崩潰了，我們SOA組織正在實行調查。”
“噢噢，這樣啊。”
少年恍然大悟的點頭，接著又彎起嘴角繼續問道：“那你們調查出了什么嗎？”
警員有問必答：“目前還什么消息都沒有，我們正在請示長官派遣‘特派員’前來查看。”
“誒——真沒用啊”
少年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隨后戴上兜帽，雙手插進衣服兜里，轉身就離開了。
在他的身影消失后，該警員驀地一個激靈回過神。
警員滿臉茫然，似乎在找什么東西而疑惑的左看右看，最后無果的收回視線，繼續一臉堅毅的原地站崗。
啟明孤兒院的外圍。
雖然對這里面的東西很好奇，但少年并沒有強闖進去，他只是沿著封鎖線繞了一圈孤兒院。
忽然，他頓住步伐，若有所思的轉頭看向了距離啟明孤兒院不遠處的一片小樹林。
下一刻，少年臉上揚起燦爛而癲狂的笑容。
目光灼熱！
“所以你這只貓，為什么還能跟到這里來啊？”
“你不應該也涼了嗎？？”
“你特么到底是什么鬼東西啊？！”
啟明孤兒院不遠處的樹林里。
黑衣黑褲的青年蹲在地上，感受著左手腕上的痛楚，在看了一眼后，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
接著，他又轉頭看了眼不遠處熱鬧的孤兒院，頓時更加憂郁的嘆了口氣。
“喵嗚？”
堅定的咬著他手腕的貓貓忽然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它移開了自己的嘴巴，盯著手腕上的血液看了一會，然后伸出舌頭舔了舔。
舔完流出來的血液后，貓貓一頓，歪了歪頭腦袋。
它甩著尾巴，繞著這只手走動幾步，接著又伸出舌頭舔掉了滲透出來的血液。
舔完后，貓貓甩尾巴的動作頓時更加焦躁了！
然后它又迅速舔了一口！
青年看著它這番行為，蹲在地上捂住了臉，嘆了口氣。
貓貓抬頭看了看他，然后又看了看手腕上滲出來的血，血紅的童孔微縮，那只貓臉上好似有無數的問號！
就彷佛在吶喊——為什么口味不同了啊？！
青年幽幽說道：“別舔了，讓你之前失了智的血肯定不是我的。”
以前在啟明孤兒院里的時候，雖然貓貓也很喜歡吃他的血肉，但并不會魔怔到失了智，直接對約書的求助視若無睹，甚至還能無視規則的限制！
所以院長早就對此有所猜測。
真正吸引貓貓的并不是他，而是那個占領了自己身軀的陌生靈魂。
對方身上所持有的特質，甚至直接改變了被他附身的身體，以致于貓貓嘗了一口后直接失智。
院長想到這里，若有所思的摩挲著下巴。
不出所料，那個人應該就是類似于他們世界的「特派員」吧？
那是SOA組織的特殊組織。
聽說那群人不僅擁有開發亞空間的能力，而且還可以出入不同的亞空間，在里面獲取某種力量。
而獲取力量的媒介，就是他們可以附身亞空間里面的人物。
說實話，聽起來就和深淵邪神是同一種東西。
只不過他們的手法可能正派了點。
院長思索著，忽然察覺到了什么東西，他臉上一變，勐地抬頭看向上方！
在他頭頂的大樹上。
一個戴著兜帽的少年蹲在樹枝上，正目光灼灼的盯著他。
那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什么獵物。
但是…
獵物？
院長可從來不會這樣標榜自己的身份，他和少年對視一秒后，平靜的臉上扯起的笑容比少年更加肆意囂張！
他站起身，將手上不信邪狂舔他血液的貓貓抓住，將其甩了出去后，一把染血斧頭握在了手中。
“你是什么東西？”
院長神色不善的盯著他。
少年從樹上跳下，無懼他手上的鋒利的斧頭，驀地貼近他聞了聞。
然后笑道：“有趣，你就是剛剛從那里面跑出來的東西吧，而且還和他接觸過。”
“喲？”
院長揚起下巴，饒有興致的看著他：“看不出你這東西的狗鼻子還挺靈敏，就是不知道抗揍程度怎么樣了？說起來，你這身上的味道也實在是臭不可聞啊。”
兩人說話的語氣平靜，卻又暗藏交鋒。
因為院長一眼就看出來了！
這個少年身上纏繞著那種深淵的氣息，深邃、邪惡、暴戾而又瘋狂，充滿了毀滅性的負面因子！
這家伙根本久不是人！
很可能是擁有自我意識的深淵怪物！
在這個世界上，這樣的怪物并不少。
但比那些扭曲腐化，只依靠本能肆意破壞與吞噬的普通怪物不同的是，擁有自我意識的怪物被他們稱為——深淵邪神！
某些邪教組織，所狂熱推崇的東西就是這些所謂的邪神！
因此，在意識到對方的身份后，院長的殺氣就毫不掩飾的在一股股的往外冒！
被挑釁的少年臉上露出怪異的笑容，在確定這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后，就慢悠悠地退了幾步。
他抱起雙臂，輕輕咬唇，看著青年幽幽說道：“不是吧？你現在這是想要攻擊我了嗎？不是吧，要用著和我一樣的身姿攻擊我嗎？”
院長神色倏地一僵。
而少年還在幸災樂禍的陰陽怪氣：“不是吧？你該不會還沒有發現自己的異常吧？還是說你正在自欺欺人？”
話音落下，院長手上的斧頭瞬間就揮砍了過去。
少年輕巧地往后躍開，而笑聲還在不斷傳來：“哎，明明你自己現在也是個怪物，怎么還能用這種眼神看人家呢”
院長眼中閃過兇光，攻擊的速度更顯瘋狂而凌厲，鋒利的斧頭在空中劃過猩紅的血線！
他神色冰冷殘酷，勐然看向少年閃避的位置！
正后退的少年身體驀地僵住。
他頓住動作，低頭看去，就見自己的腰腹已經不知何時破開了一道深入骨髓的傷口，殷紅的血液洶涌流出。
但少年并沒有驚慌也沒有做出任何措施，他還伸手抹了把血液，放進嘴里嘗了嘗。
唇角殷紅，他挑眉看向院長：“有兩下子。”
兩人的氣機瞬間交鋒！
漆黑的樹林里簌簌作響，鋒銳的殺氣流轉，眼看著雙方就要開戰，忽然——
貓貓勐地撲了過去！
一口咬住了少年流血的位置！
院長提刀的動作倏地一頓。
少年本想行動的身形也突然頓住。
兩人同步低頭看去，就見那只黑色的貓貓正在失了智的狂舔血液，垂下的尾巴雀躍甩動著，似乎身心都在呼喚著快樂。
少年：“…”
院長：“…”
院長沉默了一會后，忽然呵呵一笑。
這只貓有多難纏他是知道的。
他抬頭看了眼不遠處孤兒院的方向，見著那邊已經有人發現了樹林里的異況，院長收起斧頭，轉身就迅速沒入了黑暗中。
那個少年有一件事沒有說錯。
他現在是個怪物。
啟明孤兒院的亞空間崩塌后，院長發現自己的意識并沒有消失，他甚至還在裂縫對面看到了模湖的畫面。
于是他抓住了那一絲機會。
院長從裂縫中跳了出來，落在孤兒院現世的廢墟中。
和亞空間里盛夏的氣候不同，此時的現世正處在初夏中，清冷的夜風吹得他頭腦拔涼。
說物是人非吧，這座孤兒院的廢墟和他當初進去之前卻還是一樣的。
若說沒有變化吧，他變了。
孤兒院還是一樣的，唯有他變了。
院長沒有站在原地傷感太久，趁著街道辦還沒有派人過來，他立刻離開了啟明孤兒院的范圍。
結果剛跑到小樹林里，就被從虛空中竄出來的貓貓給咬住了。
貓貓能追到這里屬實是他沒想到的。
這只貓很特殊。
當初他進去孤兒院調查的時候，初步鎖定了SOA09的源頭是約書這個孩子，隨后也以為貓貓就是約書的附屬規則物。
但后來他第一次準備離開孤兒院的時候，被貓貓和約書聯合封鎖了。
由此，院長才開始著重調查貓貓。
幾番試探下來，最終確定這只貓和約書并不是從屬的關系，兩者之間唯一的關聯只是啟明孤兒院這個地方而已。
貓貓應該是一個新的怪物。
或許它也已經接近邪神的范疇了。
但當時在亞空間里，附身他的那個人連約書都解決了，他曾以為這只貓應該也沒了。
結果對方居然也一起跑出來了！
院長簡直滿腦子的問號，對于這只貓的情況也越來越好奇。
但是，以他現如今的情況，想要繼續調查這件事的話怕是有點難度。
因為他早已經被深淵侵蝕了，當初發現自己無法離開后，為了能在啟明孤兒院活下來，院長并沒有避諱汲取深淵的力量。
所以他現在其實也是個怪物。
剛才那個少年沒有說錯，他也早就不是人了，而是破壞這個世界秩序的怪物。
是這個世界的敵人。
如果他出現在明面上的話，即使是面對曾經生死與共的同伴，大家也并不會信任這樣一個被深淵侵蝕的怪物。
甚至就連他自己也不信任自己，還能理智多久。
院長看了眼頭頂的天空。
月朗星稀，已經三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