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遭遇查稅風波的「TYPEMOON」工作室集體進入了居家辦公模式。
而等到沙優從新條香口中聽到這個消息時,已經是一周以后的事情了。
她對此既生氣又焦急,頭一次跟新條香鬧起了脾氣。
“騙人!怎么會這樣?為什么小香你之前沒有告訴我這件事——??”
新條香聽到她充滿怨氣的詰問也不生氣,含著棒棒糖淡然自若地回道:
“告訴你有什么用呢?反正我們也幫不上會長,還不如別去添亂。”
“可是!就算是那樣…我也…唔——”沙優不甘地咬緊下唇,感到一陣詞窮。
其實新條香說的道理她都懂,就是在感情上有些難以接受。
說到底,那個人身邊從來就不缺女孩子。
從云淡風輕的惠,到人美身材好的詩羽,再到容貌精致的英梨梨,以及端莊嫻靜的蓮見老師…
關心加藤悠介的人可以說要多少有多少,而她一個不招待見的“前任”又算得了什么?
恐怕就連此刻這份一廂情愿的關心,對方都會覺得厭煩且多余吧…?
她想到這里忍不住自嘲一笑,隨后突然沉默下來。
一旁的新條香注意到她的消沉,有些頭痛地按住自己的太陽穴,沉吟著輕輕嘆了一口氣。
“…要我說你就別想這些了吧?你不是還聯系了其他慈善組織要在下月搞拍賣會嗎?能不能先把這件事做好再說?”
聽到這話的沙優先是一愣,接著才后知后覺地回想起此事,表情變得嚴肅。
正像新條香說的那樣,「OSY」協會即將舉辦一場公益性質的慈善拍賣晚會,時間就定在十一月中旬。
屆時要來參加的除了他們這些公益組織以外,還包括許多其他領域的人士。
其實沙優最初只是想聯合幾家相熟的慈善組織給自家做做宣傳,并沒想著要把活動的規格辦得多大。
奈何這事兒不知怎么被她哥哥荻原一颯知道了,然后那位兄長就不由分說地對活動進行了贊助,將拍賣會的地點改到了某家高級酒店。
沙優對此也表示過抗議,覺得這樣做太過張揚高調,然而卻被那位兄長給頂了回來——
“這可是母親的意思哦——?
她認為沙優你目前在做的事情很有意義,尤其是對那些單親家庭的家長很有警醒作用,或許能讓他們因此重視起親子關系,從而減少未成年人離家出走的狀況。
我聽說母親還在PTA內部展開了投票,打算到時帶一些同事一起出席你們的活動,所以你要是有什么意見就去找她吧~”
荻原一颯說這番話時全程都在憋笑,一副穩操勝券氣定神閑的模樣,而沙優也確實找不到推脫的理由,一來二去地就給答應下來。
——這樣還不算完。
當她后來把這個消息通知給身邊的親友時,麻美立刻便舉起雙手連聲贊同,并神采奕奕地表示到時要拉自己的議員父親來給協會站臺。
以此為契機,其他人也不甘寂寞地爭相參與進來。
首先是「Bond
Project」那邊提出愿意出力協助;
其次山崎教授也說要邀請幾名大學教授出席活動;
最后就連那位東京電視臺的新田記者都表示會帶一些媒體朋友過來。
沙優就這么目瞪口呆地看著活動的規格被不斷拔高,甚至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明明她最初只是想跟在其他組織后面給「OSY」協會刷刷知名度,誰料大家卻硬是將這項活動給抬高到了一個夸張的程度!
等她好不容易回過神時,眾人已經你一言我一語地把所有事情敲定了。
沙優不由感到有些懵圈,然而她又不可能公然打擊大家的熱情,唯有選擇配合。
而既然要把活動搞得盛大隆重,各方面需要準備的事情自然不會少。
像是擬定邀請名單、準備拍賣資料、布置會場以及撰寫演講稿之類的,都需要她們親力親為。
即使大伙會一起分擔工作,但落實到每個人身上的擔子依舊不輕,是以OSY協會的全體成員最近都忙得不可開交。
正因為如此,沙優才沒能第一時間關注到加藤悠介那邊的事情。
她有些委屈地對新條香問道:“…小香你講得好輕松,難道你就不關心悠介的事情嗎?”
新條香斜眼望向她,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不疾不徐地說起來。
“我怎么樣和S小姐你又沒有關系,比起這個你到底打算偷懶到什么時候?你到時還要代表協會在拍賣會上發言,這么悠閑真的沒關系嗎?”
“我———”
沙優張了張嘴,一下子被問得啞口無言,新條香則是繼續往下說。
“我都說了,會長那邊的事情輪不到你我來操心,S小姐你只要專心把協會的事情做好就行了,那才是會長希望見到的。”
短暫的糾結過后,沙優有些難以釋懷地鼓起臉頰,輕聲咕噥道:“…小香你總是表現得那么成熟,你在悠介面前也是這樣嗎?”
新條香心知她仍有點女孩子的小別扭,也無意去聊這些不合時宜的話題,而是故作不悅地皺起眉頭。
“你以為這究竟是誰害的呢?我也不是因為喜歡才給你們當保姆的,你這個協會的負責人多少應該反省一下自己吧?”
“呃?保姆——?”沙優納悶地偏過腦袋,“這話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新條香搖搖頭說道:“總之我們就先聊到這里吧,我接下來還得去一下舞蹈教室那邊,S小姐你就安心工作吧。”
因為時間到了該出門的時候,她也沒有再跟沙優繼續聊下去,背好自己的包包便徑自離開。
在公寓樓下攔下一輛計程車,跟司機說明了目的地,新條香無所事事地拿出手機,給加藤悠介發了一條LINE。
會長早安(≧∇≦)~~你現在有在忙嗎?請問今天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嗎?
等了約五分鐘左右,對方惜字如金地發來一個「沒有」的表情,然后便沒了下文。
新條香對此也不氣餒,一雙嫩白小手在屏幕上敲敲打打,不厭其繁地回復過去。
這樣呀~~~嗯,那我明白啦!會長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隨時叫我,我隨叫隨到♡~
像是沒看懂她的暗示,少年很冷淡地打字詢問:協會最近怎么樣?
新條香:托會長的福,這里一切都好。大家都在忙著籌備下月的拍賣會,沒什么需要擔心的地方。
加藤悠介:矢口恭彌那邊的案子有什么進展?
新條香:嗯,那件事基本都處理得差不多了,那七名女性已經接受了我們的條件,答應會來出庭。
她的消息才剛發出去沒多久,手機上便馬上收到一條銀行的到賬通知,緊隨其后的是這樣一條消息——
加藤悠介:辛苦了,記得在案子開庭前一天通知我,你當天不用到場。
新條香看到消息先是一愣,隨即馬上明白過來加藤悠介這是不想給人留下馬腳,所以才不愿讓她出現在庭審現場。
她回了一個乖巧敬禮的表情過去,然后性格使然地寫下「會長,人家好想你~」幾個字。
事到臨頭她又覺得不妥,手指停在發送按鍵上怎么都按不下去,就好像有某種力量在阻止她似的。
新條香眼中浮現出一抹茫然。
明明她之前可以很自然地說出一些更大膽的話,如今卻不知何故感到羞于啟齒,總覺得十分別扭。
她遲疑著縮回手指,對著屏幕戳戳點點,將那句“玩笑話”做出一定的修改,最后按下發送。
新條香:對了會長,我還有一件事忘記跟你講了。S小姐她很關心工作室那邊的情況,會長有什么需要我代為傳達的話嗎?
猶如石沉大海,加藤悠介久久沒有回復。
新條香也不敢催促,就那么等啊等的,最終收到一條不近人情的消息:
——沒有,別做多余的事情。
她情不自禁地發出嘆息,而后喃喃自語著望向窗外。
“這可不是我不幫你哦,S小姐…”
另一邊。
加藤悠介也沒閑著,而是被人邀請到了皇居附近的某座莊園。
將他送來這里的司機什么也沒有說明,在把他交給此處的傭人后便消失不見,后者則是領著他來到某間榻榻米的會客室。
在那里,加藤悠介見到了兩名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其中一人是將他約來這里的近藤檢察官,另外一人則是一名閉目養神的中年男性。
兩者一站一坐,簡簡單單的一幕卻輕易彰顯出地位的不同。
那名坐著的男性身材修長,一頭黑色長發打理得整齊,身上的傳統墨綠色和服連一點空隙也沒有,看上去顯得既沉穩又嚴肅。
“——老爺,您的客人到了。”負責將加藤悠介引領至此的傭人低頭請安,然后輕手輕腳地離開。
像是沒有聽到下人的話,中年男性未曾睜開眼,也沒有開口講話,僅是雙手抱在胸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主人不發話,站在后面的近藤和人也不敢出聲,一副眼觀鼻鼻觀心隨時聽候吩咐的模樣,就算看到加藤悠介也故意選擇視而不見。
加藤悠介交替看著他們兩人,內心幾度思量,然后無視于空氣中若有似無的刁難,主動上前一步。
“上午好,中野理事長,冒昧上門打擾了。”
似乎是對這一稱呼起了反應,中野幸平眉頭微微動了下,終于緩緩睜開眼。一雙威嚴且冰冷的瞳孔筆直望向加藤悠介,就那么上上下下打量。
旁邊的近藤和人也眉頭緊鎖地抬起頭,正欲開口斥責他的無禮態度,卻突然聽到這樣一句話——
“從涼子那里來論,你應該叫我一聲伯父。”中野幸平意有所指道:“畢竟我的女兒似乎已經在你家打擾很久了。”
聽到這話的近藤和人身軀劇烈一顫,到嘴邊的詞生生卡在了嗓子眼兒,再也說不出口。
中野幸平平平無奇的一句話,卻在他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急忙低下頭,盡可能想讓自己顯得不起眼。
他偷偷撩起眼皮,就見加藤悠介同樣也是表情微怔,緊接著馬上出言否認。
“——理事長您誤會了,中野學姐確實在我們之前的工作室暫住,但那個房子早就騰空了,平時只有學姐一個人在使用。”
中野幸平很平靜地說:“涼子她從來沒有在異性家里留宿過,你還是第一個。”
“謝謝您這么說,我想那都是因為學姐信任我。”
“鼓動涼子她做出那種選擇,你可知道這么做的后果?”
“不瞞您說,我之前隱約有過一些猜想,現在終于確認了。”加藤悠介說著還看了眼后方的近藤和人,表示自己明白。
中野幸平命令道:“告訴涼子,只要她在今天結束之前回家,我可以當作無事發生。”
加藤悠介搖搖頭,“抱歉,我無法回應您的要求,您應該詢問一下學姐本人的意見。”
中野幸平挑了一下眉頭,就那么不茍言笑地盯著他,神色逐漸轉冷,身上也散發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
“咕嘟…”近藤和人不自覺咽了口口水,莫名感到喉嚨有些發緊。
像是注意到他的心理變化,又或是出于其他什么理由,中野幸平驀然開了口:“近藤君,今天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近藤和人聞言先是一愣,隨即馬上低頭作出回應:
“啊,好的!中野先生您言重了,這些小事不算什么,您有事隨時吩咐我們就好,我就不打擾您了。”
話一說完,這位在「TYPEMOON」工作室時還不假辭色的檢察官,便恭恭敬敬地彎腰退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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