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優做了一個夢。
那是一個被濃霧籠罩的白色空間,如同被神秘面紗遮掩的仙境,朦朦朧朧的。
這里的空間無邊無際,宛如一個迷失的世界。
霧氣彌漫,她難以看清周圍的景象,只能依稀分辨出遠處的一些輪廓。
在這片空間的中心,有一個清澈的池塘,周圍長滿了苔蘚和蕨類植物,顯得古樸而寧靜。
池塘的水面波光粼粼,映出迷人的光影。
寧靜的池水之中,一條紅色和一條黑色的金魚正在悠然自得地游弋。
它們在水中翻騰跳躍,時而悠游,時而迅速穿梭,身姿靈動而活潑。
她不自覺看得出神,目光定定追隨著兩條金魚的身影。
隨著時間的推移,濃霧逐漸消散。
在遠處,一扇透明的門于空氣中浮現。
那扇門沒有實體,仿佛隨時都會消失的海市蜃樓。
沙優下意識凝眸,想要看得清楚一點,結果卻突然從夢中驚醒。
——呈現在眼前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心中驚惶不安地打量四周,發現這里是自己的公寓。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外頭傳來啾啾雀鳴。
“唔…”
口中發出干澀的悶哼,喉嚨因為缺水而異常干燥。
她一把拿起床頭柜上的水杯,將里面的水一飲而盡,方才感覺口干舌燥的癥狀有所減輕。
“那是…夢?”她不知所云地喃喃自語,只覺得那個夢是如此真實。
單手按在莫名心慌的胸口上面,然后因此注意到身上的異常。
不知不覺中,穿在身上的睡衣已被冷汗浸濕,黏糊糊的讓人很不舒服。
“奇怪,是太熱了嗎…”
沙優納悶地嘟噥著,既而起身前往浴室,準備洗澡。
換衣服的同時,腦中仍在回想著那個夢。
‘難道是因為小玲的影響么?’她如此心想,本想用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來解釋,但又在下一秒想起山崎正人講過的話。
「夢境中的符號和意象代表著患者的內心體驗與情感,而這些往往會被本人忽視和壓抑。」
“不然…還是問問看吧。”
幾經猶豫,她還是給山崎正人發了一封郵件過去。
既然對方也說了有問題可以隨時請教,那也沒什么好糾結的。
說到底,遇事不決問長輩本就無可厚非。
山崎正人:
早上好,荻原同學。我看過你的郵件了,以下是我的一些分析,你可以參考一下。
在你的夢中,籠罩在濃霧中的白色空間,可能象征著你生活中的不確定性。
霧通常代表著缺乏清晰感或方向性,這可能表示你對特定的情況有一些不確定性或疑慮。
池塘里的紅色和黑色金魚代表著你潛意識中的二元性,這兩種顏色通常與強烈的對立情緒聯系在一起。
紅色可以代表愛、激情或者憤怒,黑色可以代表神秘未知,或者恐懼悲傷等負面情緒。
最后是那扇沒有實體的透明門,可能象征著你人生中的一個機會或者選擇,而這個機會和選擇還不是很明顯,尚未完全展現在你面前。
此外,門的符號也象征著變革、過渡或者通向新的開始的通道。
至于這扇門為什么被濃霧所環繞,也許是暗示你目前缺乏足夠的信息、存在困惑,或者有其他阻礙你理解的因素。
你需要進一步探索和了解,將夢境中的符號與現實生活中的情景做比較,考慮一下它們是如何聯系的。
這可能會對你目前面臨的情況有所幫助。
洗完澡的沙優一邊擦著頭發,一邊看著回復的郵件,忍不住輕聲感慨:“心理學教授,還真厲害啊…”
她回了一封感謝的郵件過去,然后陷入沉思。
通過山崎正人的解讀,她確實對自己的夢境有了深一層的認知——但這毫無意義。
濃霧、池塘、金魚、門。
她仍舊不懂這些符號與自己的生活有什么關聯。
苦思冥想未果,只好暫時將其擱在一旁。
恰好芹澤夕也在此時尋上門來,喊她去隔壁吃早餐。
「201室」中,大家已經等在那里了。
芹澤夕和新條千秋正忙著把食物端上桌,新條香和麻美則是坐著等待。
順帶一提,所有女孩子的食物已經提前送了過去。
大家一邊享用早餐,一邊聊起了今天的安排。
今天是七月的最后一周,也是「OSY」協會本月第二次出外勤的日子。
經過商量,五人最后分成了兩組。
沙優、麻美、新條香負責去出外勤,芹澤夕和新條千秋則是留下來照看協會。
吃完早餐之后,三藤組合和八名志愿者們陸續抵達。
接著,林先生也駕駛著大巴準時趕到。
就這樣,外勤小組的成員乘坐大巴前往新宿街頭,一如既往地開始布置現場。
隨著麻美在Youtube上的定期更新,現如今很多人都知曉了她們的事跡。
許多年輕人都慕名趕來合照,儼然一副知名油管主的活動現場。
除此以外,會主動上門求助的女孩子也漸漸變多了。
大家仔細甄別著這些女孩子的來歷,再根據每個人的具體情況進行援助。
這邊,沙優三人就遇到了一名自稱需要幫助的女孩子。
對方穿著一件粉色襯衫搭黑色蕾絲花邊連衣裙,裙子長度不過膝,腰間系有一條鉚釘元素的黑腰帶,勾勒出纖細的身材線條。
她腳上是一雙庫洛米的黑色松糕鞋,鞋底很厚,明顯將她的身高拔高了一些。
一副純黑色口罩遮住了她的口鼻,與脖子上的黑色脖環相互呼應,造型獨特而叛逆。
她留著整齊的齊劉海,腦袋兩側的雙馬尾用發圈扎起,黑色的頭發中夾雜著一綹粉色的挑染,卷曲的發梢帶著幾分俏皮的韻味,隨著她的動作而輕盈搖曳。
女孩背著一個咖色的MCM雙肩包,身上散發出一股甜美頹喪的氣質,鮮明的形象和強烈的色彩搭配很有沖擊力,吸引著人們的目光。
少女“啪~”地合掌于肩前,用可愛的聲線說:
“總而言之~你們可以給優愛提供住的地方嗎?人家剛剛和男朋友分手,現在沒有住的地方,所以幫幫我吧~?”
麻美看著她那精致的妝容與打扮,只覺得這又是一個想要來拿她們尋開心的人,心中下意識一陣不喜。
她煩躁地撓了撓頭發,開口道:“我說啊,我們這邊對援助對象也是有要求的,必須是確實遇上困難的才可以。”
優愛輕輕點頭表示理解,仿佛理所當然般說道:
“我知道啊,你們是在救助跟人援交的女孩子吧?我有訂閱你們Youtube的頻道,我符合你們的要求,我剛才說的男朋友就是援交對象。”
突如其來的爆炸性發言讓人為之一怔。
像是擔心這樣還不夠取信于人,優愛說著“還有還有~”打開了自己的MCM包包,從里面取出幾個藥瓶。
“順帶一提,我還有藥物依賴。這個是治雙相的,這個是治失眠的,這個是止咳藥水。”
看著如數家珍般說著這些的優愛,麻美拿出手機用谷歌搜索了一下,忍不住驚呼出聲。
“不是、等等,這些好像基本都是處方藥吧?你吃這些藥是因為生病?還是有其他原因?”
“唔嗯~算是兩種都有吧。
因為我有雙相嘛,所以需要吃丙成酸鈉片,而且沒準這輩子都要一直吃下去了。
不如說,我感覺自己就是為這種藥而生的。”
“那其他的呢??”
“主要是輔助我維持精神穩定啰?雖然我已經吃到藥物成癮就是了。”
“笨蛋!那豈不是變成嗑藥了!?”
“嗯,沒錯哦。我做過三到四次的韋氏成人智力測驗,結果顯示我確實存在發展障礙,我的言語智商比一般人要低很多。
話雖如此,我倒也沒覺得多難受啦~~
雖然推特上有不少人都因為自己有發展障礙而對人生感到絕望,但我完全沒這樣的感覺,
反而能把這種病癥給發揮到活動上,或者是Girl's
Bar的工作上去,還挺開心的。
順帶一提喜歡我的客人還挺多的,所以完全沒問題。”
優愛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容,爆炸性的發言卻是一句接著一句,讓在場全體無不瞠目結舌,集體陷入失聲狀態。
沙優輕輕扯了扯新條香的衣角,小聲詢問:“小香,Girl's
Bar是什么地方?”
新條香略微瞇起眼睛,輕聲給出回答:“是一種只面向男性的酒吧,特點是提供陪酒服務,有的店還會有里菜單。”
“呃,里菜單?”
“就是爸爸活。”
“對對~你很懂呢!”耳朵靈敏的優愛興奮點頭,插入話題。
“雖說那里的時薪低到只有區區1500円,但里面的女孩子光靠臉就能賺到錢了,真的很有趣呢~嘛,不過她們手上都有自殘的痕跡就是了。”
感覺話題有些脫韁的麻美急忙扯回正軌。
“恕我直言,優愛小姐。我們協會的確是幫助神待少女沒錯,但你好像沒有經濟上的問題吧?”
“我有喔,我前面也說了自己有很嚴重的雙相。
嗨的時候是很嗨,抑郁的時候又會變得沉默寡言,所以打工也沒法好好做,畢竟不能在發病狀態下去接待客人嘛。
還有就是我賺的錢基本都拿去買藥了。說到這個,我已經有兩天沒吃飯了,可以先給我點東西吃嗎?”
優愛用饒舌般的語速快速說道,明顯正處于嗨的那一面的發作狀態。
如同在印證她發言的真實性,她的肚子突然“咕~”地叫了聲。
于是沙優立刻取來一份便當和飲料給她。
優愛雙眼放光地連聲道謝,然后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因為也不能一直看著別人吃飯,所以沙優三人暫時從巴士上離開。
一個明明畫著精致妝容、用著化妝品和香水的女孩,卻因藥物成癮而窮困潦倒…
針對優愛的特殊情況,她們自然而然討論起后續的應對方式。
等到優愛吃完便當后,三人重新回到巴士上。
此時的優愛已摘下了口罩,正一本滿足地靠著座椅。
不得不說,她化妝的樣子確實很可愛。雖然那種地雷系的感覺讓人敬而遠之,但還是有不少男人好這一口的。
而與可愛外表相反,她倒在手心上的藥物數量簡直叫人眉頭直皺,甚至拿來就口的竟然是止咳藥水!
麻美不禁看得愕然,“等等,你一次也吃太多了吧!?”
根據她先前的谷歌搜索結果,那些藥絕不該是這種要命的吃法,而這也變相證明了優愛問題的嚴重性。
優愛本人倒是沒什么反應,把連帶止咳藥水在內的東西一口悶下去,然后習以為常地擺了擺手。
“沒事啦,這種事對我屬于家常便飯了,我曾經還有過因為嗑得太多被送去醫院洗胃的經歷。
那次我服下了致死量的苯巴比妥片,這玩意號稱是亞洲最強的安眠藥,據說芥川龍之介好像也是死于同類型的藥物。”
麻美悚然動容,突然間理解了「異于常人」這個詞背后的重量。
從「OSY」協會成立至今,她參與救助過的對象已經有兩位數了,可像優愛這么夸張的還是獨樹一幟!
她表情凝重地追問:“優愛小姐,你這種行為持續了多久了?”
“唔~~差不多有三年了吧。”
“你現在幾歲?”
“21歲~不過我在網上公布的資料是18歲,所以還請幫我保密。”
新條香聽到這里,不著痕跡地用手肘撞了沙優一下,然后輕輕搖頭,那意思是不贊同收容優愛。
她很少會在這方面的事情上表明態度,這種罕見的行為讓沙優暗暗吃驚,同時也意識到了這個女生的棘手程度。
沙優遲疑了一會兒,目光在優愛與新條香之間徘徊,最后深呼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問道:
“優愛小姐,假如我們愿意為你提供援助,并且可以負責你所服用的藥物的話,你愿意配合我們的工作嗎?”
此言一出,所有的目光便聚焦在她身上。
優愛好奇地偏過頭,“我能問下,配合你們的工作都是指什么嗎?難道是拍Youtube之類的嗎?可以呀~!”
“不是的,我們可以承擔你所需藥物的費用,但你服用的劑量必須嚴格按照醫生的指導來。
換言之,優愛小姐你必須要接受我們的管制。可以嗎?”
優愛聞言不禁一愣,然后異常爽快地答應下來。
“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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