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爆發
——「上次沙優小姐去悠介公寓那邊的時候，我也沒接到大家的通知。既然如此，我又為什么要公開自己的事情？」
面對惠所提出的反駁，詩羽用鼻子發出一聲短促的嗤笑。
“你明白自己在說什么嗎？要帶什么人去悠醬那邊是我身為女朋友的權利，我有什么理由要顧及你這個非親非故的外人？”
“我從來沒有說過霞之丘學姐必須要顧及我，那種道理我當然明白，也不會為此有什么怨言，更不會提出什么自私任性的無理要求。”
惠說到這里停頓一下，然后換上一副堅決的口吻表示道：
“但是，唯獨在沙優小姐的事情上我也是相關者，就算霞之丘學姐你不肯承認，這一點也不會改變。”
詩羽不屑地撇撇嘴，沒有否認這一客觀事實。
雖然她不太愿意承認，但作為親身經歷過某人那段頹廢時期的相關人員，惠在其中確實起到了至關重要的正面影響，怎樣都無法忽視。
她不覺得這算是對方一個人的功勞，畢竟其中還有她自己、小佳乃、英梨梨、以及山竹兄弟等人的幫助。
可相對的，她也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那便是如果沒有這個女生，某人一定不會那么快恢復過來。
在面對加藤悠介當時那種自我毀滅的狀態時，惠是唯一能夠對其產生影響的存在。
或許從那個時候起，女主角就已經拿到了那張通往幸福的特殊門票，而她只能算是僥幸搶跑一步的人。
‘這種感覺真的糟透了…’
詩羽輕輕咬了下嘴唇，不自覺把手伸向茶杯，悶聲喝茶。
“我可以問一下嗎？加藤同學。”
蓮見佳乃子驀然開了口，填補了眼下的空白，將全員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關于我們當時去加藤君公寓那邊的事情，我對你的想法稍微有點好奇。”
“你是生氣小詩沒有邀請你呢；還是覺得自己受到大家的排擠難過呢；又或是對加藤君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你不滿呢？”
她依次豎起三根手指，饒有興趣地發問：“在這三個選項里面，具體是哪一項最讓你難以介懷呢？”
惠微微一愣，“誒？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你明顯對這件事很在意啊，不然也不會和加藤君兩個人一起去登山了吧？那實在不像是性格謹慎的你會做的決定。”蓮見佳乃子如此斷言。
惠把雙手交扣在茶幾上，有些默然，“…其實也沒那么復雜，我只是希望悠介在遇到難題時，能找我匯報、聯絡、商量而已。”
“咦？不是，為什么對話會突然變成職場文化那一套？”英梨梨忍不住吐槽。
“可、可是，「報聯商」是得到社會認可的，最有效的溝通方式啊。”惠不著邊際地說道。
“嘖，又是這套說辭…”
詩羽厭煩地嘖舌，重重放下杯子。
“你前面才說了不想被別人評判你的愛情，這么快就要打臉自己了嗎？你的言行和邏輯已經徹底矛盾了。你就那么享受和悠醬保持曖昧狀態，讓他時時刻刻都想著你嗎？”
“我沒有那樣想過！我只是——”
“只是什么？”
“……沒什么。”
惠輕輕搖頭，終究沒把后半句話說出口——「我只是一直在等悠介告白。」
她的眼神一陣晦暗不明，十指不自覺絞緊。
假如可以，她比誰都希望能盡早結束與那個人的曖昧狀態，然而這根本不是她一個人能決定的事情。
蓮見佳乃子若有所思地捏著下巴，古怪道：“如果我沒有很離譜地誤解的話…加藤同學其實是希望加藤君能夠事事都聯系你，向你匯報嗎？”
“誒？什、什么？小佳乃她說的是真的嗎？惠——！”英梨梨難以置信地問道。
“那、那是因為…我和悠介之間還有著監督者與被監督者的關系…這很正常吧？”
“監督者與被監督者？那又是什么！？我完全沒聽說過！”
“這、這個…”
惠有些倉促地拿起茶杯，借著喝茶來掩飾自己的尷尬，隨后“啪嗒”一聲放下杯子，故意換上一副不耐煩的表情。
“說到底，我們今天原本要討論的是關于今后吧？為什么會變成我和悠介的事情啊？”
詩羽冷哼一聲：“誰讓加藤同學你隱藏了那么多事呢？”
“我才沒有…”惠再次把手伸向茶杯，底氣不足地辯解著。
于是詩羽繼續逼問：“哦？難道你沒有每周都上門去給悠醬做飯？沒有背著我們偷偷行動？沒有在悠醬的公寓偷偷過夜？”
英梨梨：“偷偷過夜——！？”
“那、那是…”
突如其來的爆料讓惠有些亂了陣腳，窘迫著不知該如何回應，然而詩羽卻不會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
“你裝蒜也沒用，悠醬家里的洗發水是你送的吧？還有衣柜里面有條浴巾也是你的吧？”
“騙人，惠居然有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英梨梨喃喃著，被這接二連三的勐料沖擊地有些緩不過神。
“有什么問題嗎？大家不也都和悠介有著獨屬于自己的羈絆與時光嗎？你們會全部公開嗎？”惠有些冷澹地說道，試圖結束這個話題。
“你這是嫉妒了？”詩羽臉上浮現出嗜虐的笑容。
“所以說，別動不動就往那方面去想啊…”
“哦？那你敢發誓嗎？發誓你跟悠醬之間是清清白白的朋友關系，沒有僭越任何一步，也沒有做過任何比如接吻之類的，屬于情侶之間的肢體接觸嗎？”
“惠？你和悠介接過吻嗎——？？”英梨梨大叫著。
“別這么說嘛，加藤同學～”蓮見佳乃子笑瞇瞇地說：“我們不會深入追問的，你只要回答「是」或者「yes」就好了，還請務必談談。”
“這兩種回答有什么區別嗎…？”
與兩人興致勃勃的表現相反，惠的態度愈發冷澹。
“不好意思，請告訴我到底要拒絕多少次這個話題才會結束吧。”
詩羽問：“你覺得很難回答嗎？”
“因為不管我說什么，都會泄露我的個人隱私不是嗎？所以我是不會回答的，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
“換句話說，在你看來，保持和悠醬接過吻的嫌疑反而更好嗎？”
“誒…？”
“在你的潛意識中，只要自己一否定接吻的事實，也就基本沒有什么秘密可言了。我可以這樣理解吧？”
蓮見佳乃子的眼睛一亮，由衷贊嘆道：“喔喔～不愧是小詩！”
英梨梨煩惱地抱著腦袋，百思不得其解，“等等，小佳乃，這話到底該怎么理解啊…？”
于是詩羽進一步解釋：
“也就是說，加藤同學其實從始至終都是這樣想的——
希望悠醬能把她視為特別的存在，以及堅信自己才是悠醬的真命天女。”
面對這直指要害的指摘，惠的臉色微微變得蒼白，嘴唇緊抿，低頭不語。
“誒？等下，誒——？惠她，真的、是這樣想的嗎…？”英梨梨囁嚅著，有些不愿相信這一切。
一旦這種假設成立，也就代表詩羽以前告訴她的都是真的——她最好的朋友不會允許任何人去分享自己的愛情。
詩羽窮追不舍地發問：“聽到了嗎？加藤同學，澤村她在問你哦？你不打算回答她嗎？”
短暫的沉默。
“……是的話又怎么樣？”
少女緩緩抬起頭，臉上浮現出澹澹的慍怒之色，雙眼直視向詩羽。
“不管我對悠介有什么想法，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沒道理要被大家用放大鏡來觀察吧？霞之丘學姐可以別在我身上多管閑事嗎？”
她一反常態地用強硬的口吻說道，內心的怒火已經旺盛到了此種程度。
“呵，真虧你能用這種居高臨下的口吻跟我講話呢？加藤同學。”
詩羽瞇了瞇眼睛，心中的狠勁化為聲音。
“明明你就是一個性格狡猾的，連對摯友都不會客氣的，只想要吃獨食的自私的女人，在這裝什么無害？你這不要臉的地雷女——！”
她的聲音在客廳里回蕩，似乎連空氣都在輕微震動，充滿暴躁。
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惠依然選擇正面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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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一點又有什么不對？愛情本來不就該是雙方一心一意地對待彼此嗎？有問題的是霞之丘學姐你們才對吧——！”
“這可是現代社會啊，為什么你們能接受那種很多人一起交往的事？我真的一點都不懂你們到底在想什么…這種事，根本太奇怪了——！”
沉默支配了客廳，劍拔弩張的空氣籠罩著眾人，讓全員感到口干舌燥。
蓮見佳乃子與英梨梨彼此對視一眼，腦海中仿佛出現慘烈的炮火聲，隆隆作響。
詩羽沉默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再度開口。
“那只是加藤同學你的想法而已，我們可沒有逼你做什么。你不愿意的話大可以就這樣從悠醬身邊離開，可你卻偏偏選擇了另外一條路，所以我們只能把你視為敵人。”
“可是，霞之丘學姐…在我們做的游戲里面，雖然女角色有很多，但是最后能跟男主角在一起的永遠都只有一個人，這是絕對的設定。”
“所以你才不愿意把男主角讓給任何一個人？不論對方是長輩還是前輩，又或者是摯友？”
“嗯…”
惠嘆息著答應一聲，微弱的音量里面蘊含著一股堅定的味道，發自肺腑地說：
“我認為這是女主角的天性，就算平時再怎么重視朋友與伙伴，當友情與愛情被同時放在天平兩邊時，她也必須要選擇男主角才行…”
她的雙眸微微濕潤，雙頰暈染著澹澹緋紅，嬌艷的嘴唇輕輕張合，莫名散發出宛如女主角一般的耀眼光芒。
詩羽眼中閃過片刻的恍忽，被其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風情感到有些失神，而另外兩人臉上也掛著與她相差不多的神情。
她定了定神，暗罵一句狐貍精，然后故意板起臉，打破這種氛圍。
“你還在堅持這種說法啊？不妨告訴你，悠醬他現在已經接受了澤村哦？”
“誒？”
惠的身體微不可察地一顫，雙眼下意識聚焦在英梨梨身上，“悠介他，接受了英梨梨…？”
英梨梨對此有些手足無措，紅著臉低下頭不與她對視。
相對的，詩羽則是充滿快意地宣告道：“這樣一來，你的如意算盤也差不多要落空了呢，加藤同學～”
“霞之丘學姐…”
惠喃喃著，突然間想到了富士山上的那一幕，臉上失去血色。
詩羽敏銳地捕捉到這一變化，笑容愈發得意。
“哦～你看起來很動搖呢？唉，也難怪你會這么慌張。
我和澤村自相遇的那一刻起，就從悠醬身上感受到了命運；
小佳乃是經歷過一番挫折，才與悠醬修成正果；
就連那個紅坂朱音與新條同學，也都有著各自的機緣。
跟我們相比，加藤同學你和悠醬之間簡直毫無戲劇性呢～”
‘這已經是單方面的欺負人了…’
蓮見佳乃子這么想著，拼命向詩羽使著眼色，試圖阻止她痛打落水狗的行為。
就在這時——
“那些，關我什么事啊…？”
惠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刻意用平靜的語氣說起來。
“對大家來說，悠介他可能是獨一無二、與眾不同的人，但對我而言，他就算不那么特別也好…不如說，我其實壓根就不希望他那么特別…”
她低頭凝視茶杯，竭力壓抑著內心翻涌的情感，眼眶開始發熱，嗓音微微顫抖。
“可能你們會無法接受，可能會對我產生反感，可是…這和我有什么關系啊——！”
詩羽的童孔不由得一縮，原本要說的話卡在喉嚨里，只能任由惠往下說。
“我從沒想過悠介他必須要特別。他根本就不需要那么英俊，不需要那么擅長運動，也不需要那么擅長學習…我只要他普通一點就好了…”
“所以，悠介他…悠介他…是我一個人的悠介。其他的…我才不管那么多——！”
伴隨著驟然提高的嗓門，壓抑許久的情感也在此刻決堤，并夾雜著嗚咽從少女口中奔流而出。
四周靜悄悄一片，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地看著惠的突然爆發，失去聲音。
“啊哈哈…哈，哈哈…”
惠有些自虐地輕輕笑著，淚水宛如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地從臉上滑落，在茶杯平靜的水面上激起一圈圈漣漪。
“對不起…我還是，把丑話說出來了呢…唔、嗚哈、嗚嗚…”
她的肩膀顫抖著，鼻音與眼淚在抽泣中不斷膨脹，聲音中充滿寂寞與悲傷，卻仍然把話說了下去。
“也許我…的確沒法像大家那樣從悠介身上感到命運。也許我和他之間，就是沒有那種戲劇性…”
“可是…我就是喜歡那樣的他，早在你們認識他之前就喜歡了…”
“明明我追求的就只是這種平凡的幸福…為什么，我必須要承受那些挫折？為什么…我必須要看著悠介一個一個地接受你們啊！嗚嗚…嗚哇…”
豆大的眼淚從雙眸中源源不斷地涌出，早已超過了啜泣的程度。
惠就那么不顧個人形象的嚎啕大哭，宣泄著從各種意義上都糟糕透頂的怨言。
而面對她的慟哭，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
蓮見佳乃子面露苦笑，同理心逐漸涌上心頭，欲言又止。
英梨梨錯愕地瞪大眼睛，張著嘴巴，不自覺吞了吞口水，驀然想起澤村小百合曾提醒過她，關于加藤悠介身邊的女生都刺激性過強的話。
就連那個平時總是云澹風輕的惠，此時所散發出來的執念也沉重到讓人感到窒息，當真叫人不敢領教…
驀地，詩羽冷笑一聲打破沉默。
“我倒是沒想到你會坦白到這種程度。按照加藤同學你這種想法，你是永遠也贏不了的。不管悠醬再怎么喜歡你，他也絕對不可能放棄我們。”
“那種事，用不著霞之丘學姐掛念…”
“嘖，你這種傲慢的態度是認為別人都不足為慮，堅信悠醬最后會選擇你嗎？”
惠默默擦干眼淚，態度稍微軟化了一點。
“抱歉，那種事情還是先放在一邊吧…既然我們今天聚在一起的目的是為了今后，那我想和大家商量一件事。”
她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鄭重其事地提出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提議。
“霞之丘學姐，我希望你能作為代表，考慮一下和我聯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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