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男友的襯衫
“話說回來——”
詩羽吃了一口蛋糕，目光疑惑地四下環顧。
“悠醬你收養的那只貓呢？怎么沒見到它。”
站在灶臺前的加藤悠介隨口給出回答。
“因為我把小黑放去吉田先生那邊了。”
“咦…放去吉田先生那邊？”
“嗯。”
“為什么？你不打算養它了嗎？”
“沒那種事，只是寄養一晚而已，明天就接它回來。”
詩羽眨了眨眼睛，好奇地望著他穿戴圍裙的背影，問道：“這是為什么？”
“這個嘛…畢竟我在房間里準備了這些東西，如果被小黑搞砸的話就糟了，就是這樣。”
“這種時候，你應該說「因為我想和學姐過二人世界」，才比較識趣吧？”
加藤悠介回頭望了她一眼，笑了笑道：“單從結果來看，事實也就是這樣吧。今晚只有我和詩羽學姐，不會有其他人打擾的。”
今晚…
詩羽咀嚼著這個曖昧的字眼，心跳微微漏了一拍。她定了定神，以一貫的捉弄語氣說了起來。
“伱這樣說，搞得就好像我們可以整晚都待在一起似的～”
少年也以一如既往的風格做出回應。
“我沒有那么想。”
“是說，今天是人家的生日對吧？”
“于是呢？”
“按照常理，身為男朋友的你是不是應該滿足我的一切心愿？”
“一切這個詞不但抽象，而且范圍又很廣，一般是不會有人提出這種無理要求的。”
“那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可以滿足我一個心愿嗎？”
“你不妨說說看。”
“其實我們今天玩了一天，我有點累了呢。”
加藤悠介停下手上的動作，回頭望來。
“所以呢？”
詩羽又吃了一口蛋糕，笑吟吟地說：“所以，今晚干脆就讓我住下吧～”
房間忽然變得安靜。
不出意外的，少年露出傷腦筋的表情。
少女對此也不意外，一臉戲謔地望著對方陷入煩惱。
就這么沉吟一會兒以后，無可奈何的嗓音響了起來。
“好。”
“唉…你這個人還是這么無聊———咦？”
詩羽驀地愣住，整個人猶如被按下停止鍵。
間隔了幾拍。
“咦咦，那個…悠醬，不好意思，我好像有點沒聽清，你剛剛說了「不行」…對吧…？”
少女磕磕巴巴地問著，神情間充滿不可置信，又摻雜著一絲絲期冀。
對于總是以高冷態度示人的詩羽來說，她會露出這樣忐忑的一面實在罕見。
不過，這卻并不是她的錯。
事實上，盡管她和某人已經交往了很久，可每當她提出想要留宿的想法時，對方總會無一例外地否決。
即使是剛才，她也只是隨口那么一提，以為加藤悠介肯定會像平常一樣拒絕，然而…
“——我剛剛說好，詩羽學姐愿意的話，今晚就住下來吧。”
——對方清清楚楚地這樣宣稱。
“咦？呃…咦咦？你是說真的！？”
詩羽不可思議地睜大雙眼，驚愕地問道。
加藤悠介見到她的表情，忍不住面露苦笑，輕輕頷首表示肯定。
“我是說了沒錯，我這邊也沒關系…不過在那之前，學姐不該先考慮下怎么跟家人說嗎？”
“——我現在就去打電話！”
詩羽猛然站起身，近乎奔跑一樣的跑去陽臺關上門，用仿佛斯巴達戰士面對敵人一樣的決絕表情，毅然拿起手機撥打電話。
加藤悠介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的反應，忍不住煩惱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
忽然間，他想起了與小佳乃的某段對話。
「我這么說沒有其他的意思，不過小詩她最近常常向我吐槽，說是你一直不肯履行男朋友的責任，怨氣很大呢～～～」
“男朋友的責任么…”
加藤悠介嘀咕著，腦中不可避免地閃過一些旖旎光景，接著又用力掐了下自己的眉心，把那些齷齪念頭甩出腦海。
‘還是太早了，只是單純借宿一晚而已，不會發生什么。’
他這樣告訴自己，內心的悸動卻遲遲無法平靜下來。
抬眼望向陽臺外面的倩影。
如絲綢般艷麗的黑色長發傾瀉直至腰際，附著著淡淡月光的發絲在夜風中輕舞飛揚，撩人心弦。
加藤悠介默默收回視線，繼續忙碌起來。
打開冰箱。
從里面取出四顆雞蛋、半個洋蔥、一根蔥、以及今早出門前悶好的白飯。
往旁邊掃了一眼。
幾個裝有食物的保鮮盒讓他有點遲疑。
——那是惠之前幫忙準備的一些常備菜。
以他接下來要做的炒飯而言，如果能再配上少女做的那些料理，一定會讓晚餐變得更豐盛。
不過…
加藤悠介猶豫著望了眼身后，終究還是沒把那些美味的常備菜拿出來，而是取了一些從便利店買來的小菜，關上冰箱。
或許有些事情是他多慮了，但至少在今天這種日子里，他希望能盡量讓詩羽開心。
“話雖如此…我今天不還是惹學姐生氣了么…”
他略有惆悵地自嘲道，想起與英梨梨在洗手間里的鬧劇，一時無言。
五分鐘以后，詩羽嘴角微揚地回到房間。
“久等了，悠醬，我打過電話了哦～”
加藤悠介假裝什么事也沒有地望過去，“伯父伯母怎么說？”
“嗯，他們說知道了。”
“就這樣？？”
“有什么問題嗎？”
“不，寶貝女兒在生日當天不僅不回家，還要在陌生男子家里過夜，一般都會擔心得不得了吧？”
“是嗎？”詩羽稍稍傾斜腦袋，“但我媽媽很能理解哦？”
“啊？”
“因為，在我把我們今天一起玩的照片發給她以后，她很開心地說了很浪漫呢，雖然我爸爸他有點不爽就是了。”
“——那不是超級不妙嗎！？”
加藤悠介苦惱不已地吐槽道：
“這什么啊？還沒拜訪你家人之前就被伯父記恨上了，這不是要開啟地獄難度嗎？我忍不住有點擔心以后了…”
“我覺得是你想太多了吧？”
“能容我問一句，伯父在電話里是怎么說的嗎…？”
“他沒有說什么，只是很嚴肅地問了你的名字，說是看來有必要跟你好好聊一次。”
加藤悠介一巴掌拍在臉上，捂著額頭說：“基本上，那離大發雷霆已經只差一點點了吧？”
像是覺得他此時的樣子很有趣，詩羽咯咯笑著，露出調皮的神情。
“別擔心，反正你又沒對我做什么壞事。”
“這樣啊…”
“不過，今天晚上過后就不一定了～”
“好！我果然還是吃完飯后送學姐回家吧。”
“嗯——？”
“對不起我是說笑的，請你別露出那種可怕的臉。”
面對一瞬間冷下臉的少女，加藤悠介十分知趣地舉起白旗。
“你這個男人真是的…總之我爸爸的事情你用不著擔心。”
“是嗎…？”
“因為，就算他以后不同意我們的事也沒關系。”
詩羽輕描淡寫地說：“反正這個世上除了你本人以外，沒人能讓我從你身邊離開。”
加藤悠介的話語一滯，只覺得有什么東西梗在喉間，難以開口。
他稍稍停頓了一會兒，表示道：“…總而言之，離我準備好晚餐前還有一段時間，你要先去洗個澡嗎？”
“可以是可以，但我沒想到你會準許我住下，所以沒帶換洗的衣服來。”
“我去給你找衣服，睡衣先穿我的運動服吧。”
“比起運動服，可以給我你的襯衫嗎？”
“我是沒問題，但是襯衫穿起來會不太舒服吧？”
“不～”
詩羽一本正經地宣稱道：“在男主人公家過夜時一定要穿他大一號的襯衫，這可是游戲里面的一般常識哦。”
“這什么鬼說法？？”
“總之你拿襯衫給我就是了。”
無可奈何之下，加藤悠介只好在浴缸放滿熱水，并給她取了一件自己的襯衫以及一條新的浴巾。
至于貼身衣物，他就束手無策了。
當他主動問起是否需要去趟便利店買一次性用的回來時，詩羽卻是淡淡表示不用，然后就拿著東西進入浴室。
“對了，詩羽學姐，洗手池的柜子里有新買來的牙刷，你從里面取就好。”
“知道了，你打算什么時候洗？”
“不用在意我，你洗過之后直接放掉水就好，我晚一點會沖澡的。”
“欸，悠醬。”
“什么事？”
詩羽從洗手間探出上半身來。
“機會難得，你～要～一～起～洗～嗎？”
“——恕我拒絕。”
“嘖，無趣的男人，不過我姑且會留著門不上鎖，如果你改變心意的話就進來吧～”
少女撇撇嘴，徑自關上洗手間的門。
起初只是一聲“啪當”，過了約半分鐘以后，輕微的“咔噠”聲也響了起來。
盡管后面那道聲音十分微弱，卻還是被加藤悠介捕捉到了。
“說什么不上鎖啊…”
加藤悠介好笑地自語一句，繼續著手準備晚餐。
在脫去水分的大米中加入多半勺白糖，一勺老抽，一勺生抽，以及一勺蠔油，戴上一次性手套將它們充分攪拌均勻。
嗡嗡～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一張用LINE傳過來的照片出現在熒幕上。
霧氣氤氳的浴缸中，兩條修長的美腿交疊著搭在邊緣的臺子上，皮膚上還掛著誘人的水珠。
詩羽：請慢慢享用～
加藤悠介的眼角一抽，空閑的左手鍵字如飛：用個鬼啊！？（咆哮）
詩羽：你在想象嗎？
加藤悠介：要我用棕櫚刷幫你刷身體嗎？
詩羽：(≧ω≦)
促狹的笑聲隱隱從洗手間傳來。
加藤悠介郁悶地搖搖頭，把手機重新裝回口袋。
接著，他將洋蔥隨便切成小塊，再從長蔥上切下些許蔥花。四顆雞蛋打入碗中，用筷子攪拌均勻。
起鍋燒油。
將蛋液倒進鍋內，等稍微成型后用鍋鏟攪動。
滋啦滋啦～
熟悉的烹飪旋律在耳中作響。
換作平常，他的視角應該是在辦公桌或者矮桌那邊，站在廚房下廚的人是惠，再往前一點，則是沙優。
現在輪到他親自上陣時，他不由自主地想象起兩人下廚時的心情。
不知不覺中，兩名少女的笑顏重疊在一起。
不同于沙優那種軟乎乎的笑容，惠至多只會維持在微笑的程度。盡管性格不同，不過兩者的笑容都同樣令人感到安心。
內心忽然涌起一股懷念又寂寥的情緒。
在雞蛋快要炒過頭之前，加藤悠介趕忙將其轉移到碗里。
重新往鍋內倒入少許色拉油，把剛才切好的洋蔥倒進去翻炒。等香味出來后倒入米飯翻炒一下，接著再加入雞蛋繼續翻炒。
這道醬油炒飯是小夕教給他的，他為此練習了大概一周，才熟練掌握。
雖然學習這道料理花了一段時間，但他卻意外地不討厭這種繁瑣的做菜過程。
最重要的是——
當他站在灶臺前時，恍若有種能稍微體會到惠和沙優心情的錯覺。
考慮到兩女的優秀廚藝，他的這種想法無疑有點自大，不過這就是他內心的真實感受。
至于他之后會不會就此愛上下廚，大概率還是不會。
畢竟現在的餐飲行業外賣這么普遍，一個人居住的話，不論是叫外賣、出去吃、或是打包都很方便，自己下廚的優先級對他實在很低。
用一句比較厚臉皮的話來說，有那種的下廚時間，他能創造出的價值幾乎已經等于從前一整月的收入了。
因此，如果不是遇到像詩羽過生日這種特殊情況，他今后也不會主動下廚。
加藤悠介觀察著鍋內，等炒飯炒得差不多以后，把蔥花也加入進去翻炒。
鍋里滋滋作響，食物的香氣飄散出來。
咔噠、啪當。
洗手間那邊傳來開門的動靜，詩羽似乎從浴室出來了。
“悠醬，你做了什么？聞起來好香。”
“是醬油炒飯，你吹干頭發要多久？”
“嗯～快的話十五分鐘。”
“知道了。”
加藤悠介關掉火，將便利店買來的小菜裝盤。
“悠醬，你的洗發水好香啊。”
“…噢，那是無印良品家的，惠之前有送我一瓶，我覺得用起來還不錯，后面就自己買了。”
“嗯…”
轟嗡。
吹風機的聲音傳了過來。
詩羽大喊著：“這個吹風機的風量好大，很好吹啊～”
加藤悠介也拉開嗓門回道：“那是新條給我的，說是圣誕禮物。”
“喔…”
重新燒了一鍋油，將兩塊速凍的可樂餅放進去炸，直到餅面微微鼓起并變得兩面金黃時，再將其撈出瀝油。
往鍋里丟入一個凝固劑，清洗過菜刀與砧板，然后再把冷凝成固體的色拉油倒進垃圾袋里，洗好鍋。
做完這一切的同時，吹風機的聲音也停了下來。
伴隨著“啪噠啪噠”的腳步聲，詩羽走了出來。
加藤悠介下意識地望去，瞳孔便驟然放大又收縮，陷入呆滯。
正如少女所言，那副模樣無疑是在男友房間借穿襯衫的光景。
寬松的白襯衫底下露出光滑的修長美腿，讓人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深陷其中。
大腿與小腿流露出性感風情，輕踏在地板上的玉足更是讓人目眩神迷。
他急忙讓視線抬高，看見了微濕的長發，以及一雙玩味的酒紅色眸子。
詩羽得意地揚著嘴角，雙手抱在胸前，像是很滿意他此刻的眼神。
“怎么樣？心動了嗎？”
“…我承認，是你贏了。”
“現在理解穿男友襯衫的魅力所在了嗎？”
“對血氣方剛的男生來說，有點刺激過頭了。”
“咦～？只是這樣就不行了嗎？我原本想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把襯衫再往上拉一點哦？”
咕嘟…
加藤悠介干咽了一下，喉結明顯地滾動。
他盡力想要保持平常心，但當親眼目睹到這番光景時，他才發現自己的那點決心究竟有多么脆弱。
“…別說了，我的衣柜里有運動長褲，可以拜托你選一件穿上嗎？”
“安心吧，我有好好穿著內褲，所以沒問題。”
“——這才不是沒問題吧！？”
無視于對方的輕描淡寫，加藤悠介語氣強硬地命令道：“快去換衣服，可以開飯了。”
“唉～既然你這么說了。”
詩羽狀若無奈地扶著額頭，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到衣柜前，“喀啦”一聲拉開門。
——各種類型的男士服裝隨即映入眼中。
少女看著眼前整齊掛放的衣服，饒有興致地一一察看起來。
學校的夏秋冬三季制服、長袖短袖的運動裝、許多備用的白襯衫、夾克外套、家居服和T恤等等…
“悠醬，這套西裝是你上次在不死川年會時穿過的吧？”
“是的，那是小佳乃之前送我的。”
“是嗎…”
“咦，這件黑底的六角雪花浴衣好漂亮，你還有買這個嗎？”
加藤悠介趁著盛飯的功夫隨意一瞥，回道：“不，那是英梨梨送我的圣誕禮物。”
“是喔…”
詩羽語氣冷淡地應了聲，又不甘心地把手伸向抽屜。
一層放著收納整齊的平角褲與襪子，一層則是放著領帶、學生會長的金色繩飾、以及幾個不知裝著什么的小盒子。
隨手從角落拿起一個盒子將其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塊純白色的…
“手帕…？”
詩羽不自覺地嘀咕一聲，然后就聽到一句——
“學姐你在做什么？”
“咦？”
“你是找不到運動長褲嗎？我來幫你吧。”
加藤悠介一邊這么說著，一邊似不經意地從她手上拿走那個裝有手帕的盒子，將其重新放回抽屜的角落，又從衣架上抽了一條長褲下來。
“給你，雖然尺寸大概會不合適，不過把松緊帶稍微扎緊一點的話，學姐應該勉強能穿得上。”
“謝謝…”
詩羽狐疑地挑起眉頭，打量著他的臉，卻沒看出任何異常。
“欸，悠醬，剛剛那快手帕是…”
“哦哦，那是別人有次借我的，不過我后來一直沒找到機會歸還，所以就暫時放在這里了。”
“這樣么…”
她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直覺告訴她那塊手帕并不像某人說的那么簡單，但主人似乎并不想要解釋，讓人不好追究下去。
詩羽默默將這件事記在心底，又問：“說起來，我記得悠醬你不是說把我的褲襪收起來了嗎？那些在哪里？”
“你肯帶回去了嗎？”
“不，只是突擊檢查。”
“是是…”
加藤悠介有氣無力地耷拉下腦袋，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盒子，交到她手中。
“…喏，學姐的東西我姑且都收在這里了，你慢慢看吧。另外，我已經盛好飯了，你穿好以后快點來吃。”
語畢，他便關上抽屜和衣柜的門，往矮桌那邊走去。
詩羽打開手中的盒子，果然在里面見到幾雙黑色的褲襪。她拿起盒子湊向鼻子，輕輕嗅了下。
“…嗯，好像沒有用過的痕跡呢。”
“——都說了我沒有那種嗜好！”
“嘁…”
少女嫌棄地一咂舌，把盒子暫時擱在地上，拿著長褲走向洗手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