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難以捉摸
新的周一。
私立豐之崎學園太平依舊。
隨著冬季氣候的逐漸濃厚，寒假也即將到來。
一年E班的教室。
“呼～啊…”
山口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吧唧著嘴說道：“話說，我們是不是等下周結束就放寒假了啊？加藤。”
加藤悠介一邊伏在桌前寫寫畫畫，一邊頭也不抬地給出回答。
“差不多吧，我們學校是12月23日，也就是平安夜的前一天放寒假。”
“是喔～～”
山口再次打了一個哈欠，鼻音濃重地說：“換而言之，距離這學期結束就只剩兩周了吧？”
加藤悠介稍稍停下筆，抽空瞧了他一眼。
“雖然是那樣沒錯，但你的狀態又是怎么回事？如果是春困秋乏會不會有點太早了？”
“——那怎么可能呢？”
頂著一雙黑眼圈的山口微微張大雙眼，充滿血絲的眼睛里不知為何流露出興奮之色，猛然拔高音量，“我只是打了一場圣戰！”
“…圣戰？”
熟悉的詞匯讓加藤悠介隱隱產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他的預感成真了。
“正是如此！”
山口重重地一點腦袋，氣勢磅礴道：“吾與吾之摯友竹井，和堀越甚平那老賊的粉絲整整噴了一個晚上是也——！”
加藤悠介的眼角微微一抽，問道：“你和竹井都熬夜了？”
“不錯！”
山口說著抬起一條手臂，大拇指往前排一指，“喏～不信的話你可以親口去問他。”
加藤悠介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竹井正趴在課桌上酣睡，敦實的身體隨著呼吸而上下起伏。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對方為什么敢在黑無常松本的課上睡覺了。
也不是膽兒肥，純粹是人類的生理極限在作祟！
為了一群噴子，看給孩子都逼成什么樣了…
加藤悠介重新看向渾身透露著疲憊的山口，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反應。
而對于山口來說，昨晚幾乎是他人生中最為魔幻的一夜。
正所謂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本來，自從加藤悠介昨天用一張原畫打臉過噴子后，堀越甚平那邊的水軍就有些萎靡不振了。
然而精力旺盛的網友們卻不肯如此輕易罷休。
畢竟噴子們先前的行為實在惡劣。
一群人連不占理時都那么猖獗，把網上搞得烏煙瘴氣的。現在輪到我方占理了，又憑什么要得饒人處且饒人呢？
正是因為抱著這一想法，山竹兄弟跟隨廣大網友一起，狠狠在社交網絡上面來了一番沖鋒陷陣！
從漫畫、動畫、游戲、聲優…
只要是有堀越甚平的粉絲出沒的地方，幾乎所有的地方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
可俗話說的好，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面對窮追不舍的我方網友，本來已經萎縮起來半死不活的堀越甚平的粉絲們，也是被惹急了眼，忍不住還起口來。
這樣導致的后果就是。
——網友們頓時變得更加興奮了！
本來嘛，你不反抗我還覺得有點無聊，可你一反抗？
嘿嘿，一下子就激起人家的興趣了呢。
面對敵軍發起的‘邀請’，自覺受到鼓舞的我軍成員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一樣，用高頻的發布速度與全面的覆蓋力，把對面噴了個狗血淋頭，按在地上來回摩擦。
即使對面的水軍們還想說什么，卻也被更加龐大的勢力給完全鎮壓了下去。
最后就連堀越甚平和少年Jump的賬號下面，也被「TYPEMOON」徹底攻占和刷屏，全面淪陷。
最終取得的成果就是，堀越甚平偷偷刪掉了那篇部落格的文章以及相關的帖子，包括賬號也設置成了隱私狀態。
一夜之間，輿論徹底反轉。
“不僅如此，我和竹井還想辦法混進了對面的群里，將一些珍藏的學習資料發在里面，成功搗毀了敵人的窩點（把群舉報了）！”
猶如化身為千里走單騎的常山趙子龍，山口猛地一拍桌子，震聲道：“敵羞，吾去脫他衣！”
午休時間的教室，不少人正留在位子上吃便當。一聽到這聲怒吼，便紛紛轉過頭來看熱鬧。
加藤悠介輕輕抬手擋在眉前，假裝思考，內心不由得感到一陣無語凝噎。
山口對周圍的怪異眼神視若無睹，仍在繪聲繪色地講述著自己與竹井的豐功偉績，一臉的不亦樂乎外加得意洋洋。
加藤悠介實在沒忍住，說了一句：“…是說馬上就是期末考試了，你們兩個這么悠閑真的能行嗎？”
“呃——！？”
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鴨，山口的聲音戛然而止，臉上哪還有剛剛那種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氣勢，轉眼就變得慘白起來。
“加藤，助我——！”
一句話張口就來。
加藤悠介輕輕嘆了口氣，并答應下一連串「借筆記輔導幫畫重點」的拜托。
見到他這么痛快的答應，山口的神色變得安心不少，然后想了想說：“話說回來，我們要不要索性辦個學習會？”
“這個么，午休的時候我倒是還好，至于放學以后…你們介意來工作室嗎？我最近在那邊會多一點。”
“去你的工作室？那不是更棒了嗎！可是那樣方便嗎？”
“還好，只要別打擾到別人工作就行。”
加藤悠介繼續提筆繪畫，“不過，你會主動提議開學習會還真罕見，發生了什么嗎？”
他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到這個，山口便是冷不丁打了個寒顫，臉上隨即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神情萎靡道：
“別提了，我家老爹說了，要是我這次的班級排名還是倒數，就禁止我再打棒球。”
加藤悠介頓時一樂：“一般來說，家長在這種時候不該說要打斷你的腿嗎？”
“如果真是那么簡單就好了。”
山口不知為何地挺起胸膛，得意道：“本大爺小時候都被打斷過好幾把竹劍了。”
“竹劍？”
“啊，那個算是我家老爹的慣用家伙，你用不著在意。”
加藤悠介點點頭，沒說什么。
山口也沒在這個話題上多聊，轉而問道：“說起來，你寒假打算怎么安排？”
“就那樣吧。”
“就那樣是哪樣啊？是做你說的那個游戲嗎？”
“那只是一方面。”
加藤悠介思索著說：“我答應了中野學姐，要和弓道部一起參加弓道大賽。”
“啥？”
聽到這個消息的山口不由詫異地張大雙眼，“你要參加弓道大賽？什么時候？”
“12月24日到12月26日。”
“唔哇！那不是完全覆蓋掉圣誕節了嗎？你不和女朋友約會啊？那霞之丘學姐能同意嗎？”
“我和詩羽學姐講過了，她知道的。”
“…對方就沒發脾氣什么的？”
“沒有，詩羽學姐在這些方面很善解人意。”加藤悠介如此說道。
山口稍微沉默了片刻，然后似不經意地說：“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別人只是不想你為難，才特意那么講的呢？”
沙——
加藤悠介的筆尖不由得一頓，而后眉頭微皺地抬起頭，用眼神示意對方說下去。
“畢竟你想啊，不管是情人節也好還是圣誕節也好，這些基本都屬于情侶限定的節日吧？”
山口這般表示道：
“雖說其中也有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的，但就基數而言，果然還是情侶多一些吧？
對一名女生而言，怎么可能會不希望男朋友跟自己一起過節呢？”
加藤悠介輕輕叩上筆帽，不由陷入沉思。
山口觀察著他的反應，若有所思地輕輕頷首，“原來如此，看樣子你也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嘛。”
加藤悠介沒有回答，轉而問道：“…我倒是有點好奇，你一個單身漢，到底是從哪了解到這些說法的？”
“開什么玩笑，我可是理論大師！”
“不考慮把你的理論用在喜歡的女孩子身上嗎？”
“那也得先有個喜歡的女孩子才行。”
山口先是對答如流，接著又開了句玩笑。
“再說，你這混蛋把學校里最好看最可愛的那一批女孩子都騙走了，讓我們剩下的男生要怎么選啦？”
加藤悠介沒什么涵義地笑了下，內心因為對方的一番言語而產生些微波動，不過面上倒是不顯。
沒在剛剛的問題上深入下去，山口心照不宣地跳到下一個問題：“總之，弓道大賽的事情我知道了，在那之后你有什么安排？”
“沒什么意外的話，我應該會參加不死川的年會，另外還有年底的I。”加藤悠介沉吟著答道。
“哇，是說你也太忙了吧？大明星！”
山口的語氣夸張：“整個寒假加起來才兩周，你這不是有一半的時間都要忙嗎？而且后面是不是還得忙著工作室那邊的事情？”
“差不多就是這樣吧。”加藤悠介點點頭，表示肯定。
于是山口的表情又變得充滿憐憫。
“唉，總覺得你也很不容易呢。不過啊…”
對方如此問道：“是說你現在已經挺成功的了吧？還用得著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嗎？”
“只是找點事情做而已，沒什么累不累的。”加藤悠介平平靜靜地說道。
說到底，他現在早就不是那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時候了。
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那些陪伴在他身邊的人，他都必須要一直往上走才行…
時間來到下午放學。
“那么各位同學，回家路上要注意安全哦。”
隨著開完晚班會的中村勝轉身離開，教室頓時被平時的喧嚷所籠罩。
學生們的臉上洋溢著解脫感，開始商量起回家路上要順道去哪里玩，又或是提前做起假期的相應安排。
臨近期末考試周，所有的社團活動也被全面叫停，使得不少人一下子就變得無所事事起來。
有人輕松地踏上歸途，也有人腳步沉重地跑去圖書館背書。
大家的反應各不相同。
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收拾好東西的加藤悠介從座位上站起，朝隔壁的位子走去。
不知不覺中，惠已經俐落地收拾完畢，這會兒正抱著自己的書包和外套，腳步匆匆地想要往教室的后門溜去。
“等我下，惠。”
“咦？啊…”
少女纖細的肩膀微不可察地一抖，然后用一副只有身邊人才能看得出的，不甘不愿的表情轉頭看來。
加藤悠介皺著眉頭上前，頓了頓說：“…你是要去工作室嗎？我們一起走吧。”
“呃，我今天…”
惠的眼神有些閃躲，無意識地望向一旁：“那個，因為馬上就要考試了，我想先復習一下。”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幫忙。”
“可是，你不是還要看看簡歷嗎？不太好麻煩你欸…”
“我可以同時做，那個并不影響什么。”
加藤悠介說著走近一點，結果對方卻有意無意地稍稍挪開一點距離，使得他的表情不由微微一僵。
“惠…？”
“啊，這是那個…”
少女的嘴唇微微張闔，像是不知該說什么，“…就是你看，我覺得那樣果然還是不太好，所以你還是先忙好了。”
“…你不是說過會幫我的嗎？”
當加藤悠介這么一說，對方便用一絲絲幽怨的眼神瞟過來。
即使如此，他也不想在這里止步。
明明他們在有別人在場的情況下還可以正常交談，然而一到獨處的時候，對方就會故意躲著他。
加藤悠介不想這么一直不明就里下去，遂斟酌著話語道：
“如果你不想去的話我也不會勉強你，不過今天有一位新成員加入了工作室，我希望你可以見一下。
另外就是。
蓮見老師和詩羽學姐她們也都在工作室，要是你不愿意由我做輔導的話，向她們詢問也是可以的，這樣的效率會比自己一個人高吧？”
“唔…”
面對他微妙的逼迫方式，惠的神情顯得有些遲疑，不自覺把手中的東西抱緊了一點，然后又松開。
過了幾秒鐘。
“……我知道了，我會去工作室的。”少女輕聲細語地說道。
加藤悠介的表情放松下來，開口道：“好，那我去叫詩羽學姐和英梨梨，我們一起走。”
“…也不必那么麻煩吧？”
“什么？”
“英梨梨的話我去找她，悠介你去叫霞之丘學姐就好了，我們之后在校門口集合。”
也沒等他的回應，說完這些話的惠便率先往外面走去。
慢一拍的。
加藤悠介注視著她的背影，然后抬腳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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