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商議與安排
在門口吹了約莫十分鐘的冷風，加藤悠介被重新請進屋內。
“對不起！悠哥，外面一定很冷吧？你快點坐到被爐里面去，我這就去幫你泡咖啡。”
像是為先前的事情感到愧疚，芹澤夕將他推進被爐，接著便匆匆跑去廚房忙碌。
加藤悠介扭頭看向另一人。
新條香窩在他右邊一側的被爐里，正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動手給自己的熱牛奶加糖并攪拌。
加藤悠介看了一眼她微微鼓起的左頰，里面塞著一支棒棒糖。塑料管從柔軟的櫻唇之間探出來，隱約露出乳白的牙齒。
他不由地稍稍皺眉。
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甜牛奶棒棒糖」的組合讓大腦本能地產生了聯想，模擬了一下具體的味道。
結論母庸置疑，那是他難以接受的甜度。
‘不管再怎么說，這糖分攝入量都超標了吧，這人怎么會這么喜歡甜。’
加藤悠介漫不經心地想著，心中好奇，但因為小夕也在家，他不想問這些事情。
目光接著向下移動。
新條香此時已經換上了一套新的衣服，沒再像方才那樣露出頸部的鎖骨一帶、圓瀾光滑的香肩、以及白皙的藕臂。
——這些都被悉數收進了寬松版型的外套里面。
然則從下半身的部分來看，對方應該只是單純在外面加了一件外套，內里仍舊穿著那套很顯身材的瑜加服。
嚴格來說，這也算不上是換衣服，不過考慮到女孩子都愛干凈的這一點，想必也對不洗澡就換衣服這種事心存抵觸。
叮叮～
新條香在杯口處磕了磕勺子，繼而抬起視線，問道：“欸欸～會長，你要喝熱牛奶嗎？”
“不了。”加藤悠介搖搖頭，“你的那杯太甜。”
“嘻嘻，是這樣啊～嗯，那我就自己喝了。”
新條香不以為意地答應道，隨即拿起馬克杯送到嘴邊，準備喝牛奶。
加藤悠介一時間無事可做，下意識地觀察起她的行動。
就見對方先是把棒棒糖拿出來，并與放在桌上的勺子架在一起，然后才低下頭，小口小口地啜飲。
也許是牛奶的溫度還有點燙，她喝的速度很慢，近似于吸吮。
兩片櫻桃紅唇微微張開，讓牛奶一點一點地流進嘴里，稍微醞釀一下，再緩緩咽下，充滿小動物般的小心翼翼。
“呼～～～”
喝了兩口牛奶以后，新條香輕吁一口氣，一雙柳葉眉似嫩葉一樣舒展開來，將馬克杯重新放在桌上。
“總覺得，運動之后的熱牛奶好好喝哦…”
她說著輕輕伸出舌頭，靈巧地在嘴唇周圍轉一圈，用舌尖舔去上面白花花的奶漬。
接著又微微抬起眸子，在比加藤悠介低一些的位置斜望過來。
“吶～會長。”
“怎么？”
“咦，不是你一直在盯著人家看嗎？我就想會不會是我臉上沾了什么東西之類的～～～？”
即使被人點出來自己的行為，加藤悠介也沒什么尷尬的反應，僅是無所事事地回了一句：“沒什么，我只是在等小夕。”
說完便轉頭望向廚房。
芹澤夕這會兒正在泡第二杯咖啡。
從其手中拿著的豆子包裝來看，是他比較常喝的深度烘焙那種。少女目前才剛要磨豆子，他還需要稍候片刻。
嗡隆——
卡哩卡啦，卡哩卡啦。
咖啡機的運作聲于房間內響徹。
芹澤夕背手站在咖啡機前，口中輕哼著歡快的旋律，像是很享受這一過程。
她的身上散發出一種安心自在的氛圍，與從前那種惴惴不安流離失所的感覺截然不同，在不經意間流露出這個年齡段的少女的鮮活。
感知到對方身上的變化，加藤悠介的表情稍稍變得欣慰，同時也愈加慶幸自己當初有留下她。
“欸，會長…”
女孩子的呢喃聲伴隨著微弱呼吸，幽微地吹在臉上，將加藤悠介的注意力瞬間拉過去。
不知何時，新條香已從先前的位置湊至近前。這會兒正用雙手撐在地上，宛如一只爬行的貓，睜圓眼睛仰望著他。
加藤悠介遞出一個詢問的眼神。
新條香先是沖他嫣然一笑，嘴角邊綻放出兩個小酒窩，再故作神秘地幽幽問道：“吶，會長…你有帶著那個嗎～？”
加藤悠介微微一怔，接著立馬反應過來，并從口袋里拿出那個遙控器，握在手中遞出去。
“拿著，這是你的東西。”
“哇～你真的帶了耶。”
新條香的眼睛里閃爍著莫名的神采，像在醞釀某些東西。
加藤悠介沒管她在想什么，又低聲重復了一句拿著。
“咦…？”
少女對此很是意外地眨眨眼，目光輪流盯著停在面前的手和他的臉，都囔著說：
“怎么這樣？明明人家還想跟會長確定時間，好一起配合的噯…”
一起配合…？
稍微愣過之后，加藤悠介的眸光變得深邃了一些，暗聲再次重復道：“…拿著它，別帶來學校。”
看出他的堅決，新條香故作失落地耷拉下肩膀，然后不情不愿地伸出雙手，停在他拳頭下方。
加藤悠介遂松開手，讓遙控器物歸原主，然后便準備把手收回，不料卻被對方一把抓住。
接著，他的食指忽然進入一個溫暖的地帶。
新條香輕吮著它。
濡濕的溫度透過指尖傳遞，帶起一小片觸電似的酥麻，撩撥著心弦。
加藤悠介童孔倏地一縮，立刻抽回手。
咕啾～空氣里發出微弱的聲響。
在燈光的照耀下，他的手指變得水光涔涔，上頭泛著澹澹光澤。
加藤悠介下意識地在褲子上蹭了下，而后眉頭緊鎖地朝新條香望去，對方則是給他回了一個狡黠的眨眼，眸子里面波光瀲艷。
就在這時，另一道聲音也響了起來。
“悠哥，我泡好咖啡了哦～！”
廚房里的芹澤夕一邊這么說著，一邊端著兩個馬克杯走到被爐前，在他面前放下一杯咖啡。
“來～請用咖啡。”
“…嗯，謝謝，辛苦了。”
“誒嘿嘿～不用客氣啦。”
芹澤夕擺了擺手，也從左側鉆進被爐。
加藤悠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并用余光掃一眼右方。
興許是見到沒了繼續玩鬧下去的機會，新條香也知趣地回到原先的位置，一臉若無其事。
他便收回目光，然后切入正題。
“那么…我有些事情需要跟你們講一下，有什么問題的話等說完后我再統一回答，可以嗎？”
“遵命～”新條香笑盈盈地用雙手托著下巴，洗耳恭聽。
“嗯，悠哥你說就好了。”芹澤夕稍稍坐正身體，表情認真。
如此這般的，加藤悠介把關于osy協會的事情向她們講述了一遍。
“所以說，我希望將這個協會暫時交給你們來打理，不知道你們愿意嗎？”
他的聲音在房間里擴散開來，讓桌上驟然陷入寂靜。
過了十幾秒鐘以后。
“唔呃…？由我們來…打理這個協會？”芹澤夕錯愕地張大雙眼。
新條香稍稍歪過頭，語氣有些歉然：“…抱歉，會長，我剛剛可能沒太聽清，你說你想要做什么來著？”
誠然她們事先已經做了一些心理準備，但真當完整聽過這件事情以后，仍是不免心神俱震，露出驚愕萬分的表情。
加藤悠介頓了頓，繼續說：
“我讓小佳乃在這棟公寓里另外租了兩個房間。一間在隔壁，一間在樓下，其中一間是給小夕的房間，另一間就當作是協會的地點。”
他說完從口袋里取出兩把鑰匙，放在桌上。
“這是「202」和「101」的鑰匙，家具會在這兩天送來，兩間房具體要怎么分配由你們自己決定。”
兩女先是盯著桌上的鑰匙，接著又看了彼此一眼，終于確定加藤悠介并非是在開玩笑。
新條香淺淺地皺起眉頭，忍不住問道：“我可以問個問題嗎？會長。”
“可以。”
“是說這種事情不會太亂來了嗎？為什么你要做這種事呢？”
“也沒什么，你可以當作是我的自我滿足。”
“自我滿足啊…那會長要怎樣才能得到滿足呢？”
加藤悠介沉默了下：“…除了這個，還有其他問題嗎？”
新條香的眉眼閃動一下，“那會長你打算要花多少錢在這種事情上呢？”
這一次加藤悠介倒是并未遲疑。
“這方面的事情你具體可以去問小佳乃，在確保工作室正常運轉的前提下，她會按情況向協會撥款。”
“這樣啊…那如果我們真的遇到那些神待少女的話，之后又該怎么辦？總不會要一直養著她們吧？”
“以半年到一年為期限，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又不想打工的人，就請她們走。”
“那個，這話的意思也就是說…我們的目的是要幫助她們自力更生嗎？”
新條香表情怪異地問道，實在很想問他一句是不是腦袋有問題，還是錢多燒得慌，卻又不敢付諸行動。
“也可以這么說。”
加藤悠介瞥了她一眼，像是看穿她心中所想，然后不為所動地點點頭肯定了她的說法。
“至于具體要如何區分…如果是你的話，應該能分辨出一個人的真實想法。”
咦…？
聞言，新條香頓時為之一愣，旋即又展顏一笑，“嗯～我明白了。”
一方的話音剛落，另一方又跟著開口。
“那個、悠哥…”
芹澤夕像個小學生一樣地舉起手，神情有些惴惴不安。
“盡管我是很感謝你的信任啦，但是我以前完全沒有過類似的經驗。一下子把這么大的事情交給我，我也不知道該做什么啊。”
加藤悠介回望向她，語氣變得溫和了一些：“別這么緊張，這里在場的人以前都沒有過相關經驗，所以沒事的。”
“咦？可是，我除了家務以外幾乎什么都不懂呀…”
“那樣也沒關系，慢慢來就行了，有不懂的地方新條會幫你，你也可以隨時來找我詢問。”
“…我行嗎？”
“我認為是沒問題的。不如說，如果是曾經有過相同經歷的小夕，應該能更加理解那些女生的心情，從而幫助她們走出陰影吧？”
“我哪有那么厲害…”
感受到他話語中的信任與認同，芹澤夕忍不住害羞地撇下視線，忙不迭地拿起自己的馬克杯，假裝喝咖啡。
‘悠哥這個人還挺會拿捏女孩子的，難怪身邊有那么多的漂亮女生。’
加藤悠介看著她的反應，考慮了一下說：“當然，這只是我單方面的想法，若是小夕你不愿意的話也不必勉強，我會再安排其他人的。”
“——沒有的事。”
芹澤夕趕忙放下馬克杯，定了定神，解釋說：“只要是能幫到悠哥的事情，我都愿意去做的。”
“這樣啊…嗯，那謝謝你。”
加藤悠介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芹澤夕的臉上浮現出澹澹紅暈，又十分享受。
“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什么都不懂也沒關系，慢慢來就好。
可以先從一個人開始，假如你有天遇到覺得需要幫助的女生，就試著帶她回來吧，這次就由小夕來幫助別人。”
“悠哥…”
芹澤夕喃喃著，水瀾的漂亮眸子里情愫暗生，又馬上被她掩飾了下去。
接著，她咽下一口口水，用力表示道：“那個！雖然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不過我會為了悠哥努力的！”
“嗯，那就拜托小夕了。”
加藤悠介微笑點頭，然后轉頭看向右方。
“還有就是你們畢竟是女生，記得要注意安全。
這件事我也跟棒球部的尹藤他們打過招呼，如果遇到要帶人回家的時候就聯系他們，他們會幫忙送你們回來。”
“好～～～我知道啦，會長。”
新條香頷首答應道，給了他一個甜甜的燦爛笑容。
交代完事情以后，加藤悠介給兩人留下了以協會名義辦理的存折，然后獨自回到自己的公寓。
黑貓聽到開門的動靜，一如既往地跑來玄關門口迎接他。
作為回禮，加藤悠介也很知趣地拆了一包小魚干，用來打發對方。
盡管這會兒已經是晚上7點。
但在跟詩羽聯絡過后，少女卻向他表示自己依舊在忙，隨即便沒了下文。
加藤悠介坐在地上靜靜思考了一會兒，然后來到衣櫥前，拉開柜門和抽屜，從里面取出一個小盒子。
打開蓋子以后，一塊干凈整潔的純白手帕隨即映入眼中。
他輕輕拿起盒子，放在鼻子前面聞了下，上面似乎還殘留著澹澹的柑橘味道。
即使這么小心地保存，屬于原主人的味道也在慢慢消散，像是在告知時光的變遷與一去不復返。
——可惜滄海桑田，覆水難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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