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文化祭(八)
“撈金魚啊…”
加藤悠介低喃著，隨后問道：“你想玩的話也沒關系，但是撈到的話你要養嗎？”
“嗯！我想養。”英梨梨點著腦袋說道，懷里依然抱著那兩個巴掌大小的手辦。
加藤悠介見狀也沒再說什么，向顧攤的女生付了六百円，換到兩把撈網。
兩人一起蹲在充氣泳池旁邊。
“英梨梨，給你撈網，手辦我先幫你拿吧。”
“咦，不是你幫我撈嗎？”
“嗯？”
“因為。”英梨梨困惑地偏著腦袋看他，“我想要什么盡管選，拿不到，算你的…你明明這樣講了。”
“雖然是那樣沒錯…但你不想自己親手玩一下嗎？這樣才比較有樂趣吧？”
“樂趣嗎？說的也是，那我來選，你負責撈。”
‘…這完全搞錯了吧？’
加藤悠介忍不住有點無語，不過對方也沒有改變主意的打算，當下就興致勃勃地在池子里尋覓起來。
色彩繽紛的金魚在水中游動，每當有游客下網時，便會四散奔逃，掀起一小片清涼的水花。
啪唰、啪唰，水面搖晃著。
“啊～”
英梨梨很快找到了心儀的目標，整張臉頓時亮了起來，“欸欸，我要那只紅色跟黑色的。”
加藤悠介順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兩只悠閑劃水的金魚便映入眼簾。
紅色的那只尾鰭上帶有漂亮的琉金色，黑色的那只則像黑瑪瑙一樣泛著光澤。
加藤悠介的嘴唇蠕動一下，安靜地點點頭。
他左手拿碗右手持網，小心靠近水面。
兩只金魚仿佛感知到危險，正不安地抖動著身體轉向，準備逃跑。
選定好目標的加藤悠介迅速出手，將撈網斜插進水中，再用網子的外框輕輕一挑，紅色琉金就“噗冬”一聲落入碗中。
接著，他又用同樣的技巧撈起了黑色瑪瑙。
“好強，真的好強！”英梨梨雙眼發亮地湊過來，盯著碗里。
一紅一黑的兩只金魚正在里面成雙成對地游著，好不活潑。
“撈金魚這種游戲講究的是一鼓作氣，如果太過猶豫的話反而很容易弄破網。”加藤悠介解釋道。
“嘿誒，原來是這樣啊。”
英梨梨聽得不住點頭，興高采烈道：“它們看起來也很開心呢～”
“不，因該說是受到驚嚇吧…”
“吶～你覺得要給它們起什么名字比較好？”
“名字…？”
“嗯～！”
少女笑著答應一聲，繼而又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再說你干嗎那么驚訝？畢竟這兩條金魚都是你撈的，由你來取名不是當然的嗎？”
加藤悠介沉默著稍稍垂下眼簾，輕聲道：“…不，還是由你來起吧。”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謙讓了？”
“也不是謙讓，只是既然要飼養它們的人是你，就由你來起名吧。”
畢竟給金魚起名字這種事，做一次也就夠了。
英梨梨不由得輕蹙起眉，窺探著他的表情，隱隱覺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卻又想不到，一時間變得煩躁起來。
“啊，是嗎？真不知道你在婆婆媽媽什么，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
她看著碗中的金魚，黑色的那只也在看著她，并輕輕吐了一個泡泡。
“決定了，因為這只黑色的就跟你一樣臭屁，所以就叫他加藤…不對，就叫小悠好了。”
加藤悠介頓時愣住。有些事情總是來得突然而然，令他不自覺陷入沉默。
英梨梨沒有發現他的反應，仍在自顧自地往下說。
“另外！我這樣取名并沒有什么特殊意義，只是單純因為這樣比較順口…你別誤會哦？”
她的話音剛落，一只大手就按上她的腦袋。
“…明白了。”
加藤悠介低著聲音說道：“隨你喜歡就行…如果這邊玩得差不多的話，我們就去下一個地點吧。”
英梨梨看著他有些虛幻的眼神，不由呆呆地眨了兩下眼睛，心口忽而涌起一股哀傷的情緒。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產生這種心情。
不過不論是此時在內心翻騰的情緒、周圍人們的喧鬧聲、還是眼前讓她覺得哀傷的少年。
連同所有的一切在內，這個瞬間無法再體會第二次，這種情形讓她莫名感到無比寂寥。
宛如隔著一層膜，此時的她尚還看不太清這份朦朧的情感。
仿佛為了斬斷她的愁緒，少年驀地說了一句。
“不好意思，請幫我們把金魚裝起來吧。”
加藤悠介說著就把撈網和碗交給顧攤的女生，反應過來的英梨梨急忙出聲阻止。
“等一下，遠山同學。”
她說：“那個，因為我們等下還有其他安排，可以麻煩你先幫我收起這兩只金魚嗎？”
畢竟他們才剛開始逛文化祭，接下來還有不少想去的地方，就這么帶著金魚也蠻不方便的。
“嗯，可以哦，英梨梨。”
遠山晴美痛快地答應下來：“那我先幫你把它們養在魚缸里面，你等事情辦完以后再來教室拿吧～”
“嗯，謝謝～！”
“不用客氣，那就這樣～”
遠山晴美笑著擺擺手，拿著碗去安頓金魚了。
解決好這件事以后，少年少女離開一年f班的教室。
“吶，悠介，你接下來想去哪嗎？”英梨梨主動問了一句。
加藤悠介整理一下頭上的鴨舌帽，語氣已經恢復到平常的狀態。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順道支持一下我們班的活動吧。”
“你們班的活動？女仆咖啡店嗎？”
英梨梨嫌棄地微微瞇起眼睛，“說來說去，反正你就是想看女孩子穿女仆裝對不對？”
“只是順道而已，你有其他安排的話就照你的來。”
“算了，也沒什么，正好我也想看下小惠和新條同學的女仆裝，就去唄。”
“好。”
兩人一起走上去排隊。
也不知為什么，長長的隊伍里面女性的比例幾乎高達七成，剩下的三成才是由男性與帶小孩的家庭組成。
經過長達三十分鐘的等待，他們終于抵達教室門口。
負責迎賓的人并非姬川佳子，而是與新條香關系要好的女生千代。
加藤悠介見此微微感到有些失望。
要知道佳子還欠他一個人情來著，到了今天也差不多該還了。
然而當事人這會兒正在里面招待客人，他一時間也沒辦法跟對方通氣，只得見機行事。
“下一位客人有請～請問是兩位客人嗎？大小姐們。”
當千代這么一問，兩名排在前面的別校女生就不住點頭。
“啊，是的。那個，不好意思…”
其中一名女生如此問道：“請問我們可以坐那個位子嗎？”
聞言，千代頓時露出心領神會的表情，并笑著微微頷首。
“原來如此～是位子對吧？”
“是的！如果現在還沒空出來的話我們可以繼續等，請讓其他人先進吧。”
“不會～基本上前一桌的客人也差不多到時間了，剛好可以給兩位安排哦～”
“真的！？”
兩名女生欣喜若狂。
“是的～～～不過我需要提前說明一下規則。”
千代露出歉然的表情，向她們微微鞠了一躬。
“因為我們的接待能力有限，所以那個位子每桌客人僅限使用二十分鐘，之后將會安排其他座位給兩位，你們可以接受嗎？”
可以的。””
“還有就是請不要往抽屜里面放禮物，因為我們會在打洋后清理，所以小悠會長他并不會收到。
另外也不可以在桌上留下自己的聯絡方式，否則我們將無法接待，還望兩位理解。”
兩名女生面面相覷一眼，然后略帶緊張地點了下頭，表示同意。
“非常感謝你們的配合。”
千代再次微微鞠躬，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那么，既然兩位已經知悉的話…歡迎你們的光臨，兩位大小姐～”
謝謝。””
教室里隨即傳出一片歡迎聲。
英梨梨伸著脖子望向室內，只見那兩名女生被領到了后排靠窗的位置。
似乎是上一位客人的女生正從座位上離開，臉上還帶著心滿意足的表情。
她忍不住撇撇嘴，對著某人小聲挖苦道：“居然用這種方式來攬客，你好卑鄙。”
加藤悠介茫然地搖了搖頭，用相同的聲音回道：“我沒參與過這些。”
要知道在他第一天當迎賓的時候，教室里還沒有擺出那個位子，想必是班里的同學在后面增設的。
母庸置疑，那張桌椅肯定是屬于他的。
但在大家的桌椅都被征召使用的校慶期間，他也沒什么好為此抱怨的。
還是那句話，這都是為了班級做貢獻。
“——啊啦。”
負責迎賓的千代在胸前一合掌，笑瞇瞇地問：“上午好呀，澤村同學～你是來我們班找人的嗎？”
“不，我是以客人的身份來的。”
“原來是這樣啊～嗯！如果不需要指定座席的話，那么現在就可以請進了～”
“謝謝。”
英梨梨點頭致謝，加藤悠介則是保持沉默。
兩人一起走進教室。
相比起一年f班的那種熱鬧，這片空間里的氛圍則更接近于喝下午茶的場所，悠閑而輕松。
“歡迎回來～！這位大小姐，以及這位主人…？”新條香說到后面時不自覺停下，并目光閃爍地望著加藤悠介。
加藤悠介對她輕輕頷首致意，英梨梨則是友好地打了一個招呼。
“上午好，新條同學，我來打擾了～”
新條香交替著看他們一眼，隨后臉上揚起更加燦爛的笑容，回道：“原來是澤村大小姐，歡迎你們，還有這位主人～”
“唔哇，被朋友這么叫好像有點怪怪的，你還是用名字來稱呼我吧，至于這家伙…隨你便。”
“嗯～我明白了，那么請跟我來吧，我帶你們去座位。”
“好的，有勞了～”
兩人被帶到了最后一排的雙人座，正好位于教室中央。
“我去拿菜單，請你們稍等哦～”新條香說著轉身離開。
加藤悠介順勢觀察一下四周。
好巧不巧的，惠正服務著那兩名坐在靠窗位子的女生，幫她們拍照。
至于姬川佳子，則是在教室前方招待著某桌男性客人。
身穿可愛女仆裝的同學你來我往，似乎并沒有人認出他的身份。
看著大家都在奔波忙碌，加藤悠介不由暗暗在心中嘆了口氣，索性打消了某些念頭。
畢竟在這種情況下還要滿足私心什么的，他實在有點開不了口。
這時，新條香也拿著兩份菜單回來。
“久等了～這里是菜單，請問兩位要點些什么呢～？”
英梨梨盯著菜單考慮了一會兒，“嗯…我的話要一杯紅茶，還有薯片，悠…咳，我是說你呢？”
她習慣性地差點說漏嘴，但好在及時反應了過來。
新條香善意地咯咯笑著，對她小聲稱贊一句厲害。
加藤悠介掃了一眼菜單，隨意道：“給我一杯咖啡吧。”
點完了東西，他就準備把菜單還給新條香，而對方也是向他伸出雙手，作勢要收。
傳遞菜單的過程中，一個堅硬的物體被偷偷塞進加藤悠介手心。
他對此不由得一愣，下意識地低頭看去。
一個不知用途的粉色小型遙控器便闖進他眼中。
“那么，我這就去為兩位準備～”
新條香先是看向英梨梨，接著又扭頭望向加藤悠介，給了他一個耐人尋味的wink。
“如果還有什么需要的話，就請隨時呼叫我哦，主人～”
說完就蹦蹦跳跳地轉身離開。
英梨梨看著她的背影，不由感慨一句：“感覺新條同學她，很適合這種可愛的衣服呢。”
“有嗎？”
加藤悠介把手放在桌下。
“咦，你不覺得嗎？”
英梨梨驚訝地回過頭，“其實最近學校里有不少人都覺得她很可愛哦，包括我班上的同學都這么講過耶。”
“抱歉，我不是很清楚。”
“明明是同班同學，你會不會太遲鈍了？”
“或許吧。”
加藤悠介一邊心不在焉地回應著，一邊低頭打量著手中的東西。
這是一個長方形的遙控器，長度差不多有手指那么長，寬度約兩指寬。
按照上中下的排列，遙控器的表面刻著這三個英文詞匯。左上角和中央位置還有一小一大的兩個按鈕。
按下左上角的按鈕后，英文單詞旁邊的小綠燈便閃爍了兩下，似乎是代表已通電。
加藤悠介研究了半天，也沒想出來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根據新條香離開時的發言來看，這應該是呼叫鈴一類的儀器，外面的不少餐廳里也配有類似的設備。
‘但我們班有這種東西嗎…？’
他有些不太確定地想著，內心不免疑竇叢生。
都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途徑。
為了確認其究竟是什么，加藤悠介決定稍微試試看。
“都～”地一聲按下中間的按鈕，旁邊的小綠燈就進入了長亮狀態。
——然而卻并未聽到預想中的電鈴聲。
他對此不禁感到有些疑惑，于是又“都～”地按了一下。
“哼———”
一道又嬌又妖的悶哼聲，便是從廚房那邊傳了出來。
剎那間——
本就比較安靜的教室，驟然變得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