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精神魔法
筆落，屋內的二人齊齊朝畫紙上望去。
隨著畫面入目的一剎那，他們便被瞬間奪去了心神！
一股蠻荒的狂野氣息撲面而來，仿佛驟然把人拉進了某種意境之中。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似有野獸般的咆哮在耳邊轟鳴，令人全身的汗毛登時根根倒豎！
占據視野中心的，是一道身材巍峨如山岳的巨人。
一頭粗獷狂野的黑發狀如海帶、肆意飛揚，帶著一股濃郁的野蠻氣息。
巨人的衣著簡陋而原始，身著獸皮與金屬材質的護腕與戰裙，精壯赤裸的上身纏有鎖鏈。
他的皮膚黝黑，體型彪悍，渾身長滿了青筋虬結的夸張肌肉，肉體完美得猶如一尊從神話時代里走出的蠻荒戰士！
再配上那如鮮血一般赤紅的猙獰可怖眼神，以及瞋目裂眥的窮兇表情，就似一頭正要暴起擇人而噬的猛獸，全身充溢著狂氣！
單單憑借氣場！便能使見者深刻感受到其身上所散發出的恐怖氣息，并被支配一切心神！
隱約之間，波島伊織仿佛還聞到了似鐵銹的鮮血味道，以及那噴打在臉上的暴虐呼吸。
就如同畫面中的那尊黑色鬼神，此刻已經撕破了某種次元壁障，真正降臨在他面前一般——！
“這是…什么……”
他戰戰兢兢地喃喃道，瞳孔驟然收縮又放大，呼吸不自覺變得急促起來，渾身上下的皮膚乍然浮起一身雞皮疙瘩！
明明眼前只是一張普普通通的畫，卻莫名給他一種身臨其境、心驚肉跳的感覺！
來自身體的本能令他下意識地想要移開視線，恨不得立刻拔腿逃離這里！
然而那畫面里的玄妙卻又牢牢吸引著他的心神，使他做不到也不愿挪開哪怕一分一毫的注意！
那似乎已經不是能用技巧來形容的東西…
而是某種更加奪魂攝魄的、難以用語言來描述表達的概念！
它不可思議，無可理喻。
卻又真實存在，玄妙之極。
就像坐井觀天的青蛙，有一日突然脫離了原本的狹隘環境，來到更加廣闊的天地，見識到了雄偉壯麗的世界。
它打破了常規，粉碎了桎梏，給人帶來氣象一新的體驗與觀賞盛宴。
就如同行使在世界上的魔法與奇跡，無不令觀者悚然動容！
波島伊織出神忘我地盯著那張畫，不自覺屏息凝神，即使口干舌燥都未曾察覺…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只手卻忽然出現在了畫紙上方。
緊接著——
嘩啦～
純黑的漫畫墨水傾灑下來，在畫紙上漫開，并在數秒鐘內就將那幅畫作污染得一片漆黑，使其變得渾濁不堪。
拜此所賜，不管是黑色巨人也好，還是那蠻荒般的氣息也好，均化作了最原始的漫畫墨水，煙消云散。
波島伊織赫然一驚，不自覺地站起一條腿，失聲尖叫：“———你干什么！？”
而回應他的，是一雙古井無波的漆黑眼眸。
“怎么，還沒看夠？”
少年的嗓音清淡而富有磁性，卻帶著一股涼薄，將他瞬間拉回到了現實。
“…呃？”
唰啦～
加藤悠介將幾張餐巾紙覆蓋在灑滿墨水的畫紙上面，并像是對待垃圾一樣將其揉成一團，丟在桌上。
波島伊織錯愕地看著這一行為，心中不禁產生一種痛惜的感情，忍不住問出口：
“不是，為什么加藤君要把它丟掉呢？是哪里不滿意嗎？？”
“也沒什么，我就是想丟，不行嗎。”
“什么……？”
“看在茜的面子上，我已經滿足了你的好奇。”
“這…即便如此、也不必將它毀掉吧？”波島伊織扼腕嘆息道，臉上的遺憾無以言表。
加藤悠介深深望了他一眼，唇角掀起一絲冷笑。
“別搞錯了…我并沒義務配合你什么。我要怎么處理自己的東西，也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雖然毀掉那張手稿有點可惜，不過悠介卻并不后悔。
至于理由…
提示：宿主已觸發繪畫技能附加效果——身臨其境，本次程度為90。
（說明：當宿主處于專注狀態下創作時，將有一定幾率使觀眾產生共情體驗。）
——考慮到上面所附加的魔法效果，所以他并不打算將這張手稿流傳出去。
且不談他現在的風頭已經夠盛，實在不宜再引來更多關注。
單就以現在來說，普普通通的畫畫也足夠滿足他日常所需，又何必再因為賣弄去攪動風云呢？
包括波島伊織剛才的反應也證明了一點，就是這張手稿并不適合流傳到外界，那么自然就只剩將其毀掉一途了。
畢竟不論身處何方，樹大招風都是一個四海皆準的道理。
何況有些東西還是經不起研究的…
意境這種東西在若有似無的程度時還能說玄妙，值得細細琢磨和欣賞。
可一旦用力過猛了——
就是他這種純純的精神魔法了…
隨手關掉系統提示之后，加藤悠介抬手輕掐起眉心，讓緊繃的精神慢慢舒緩下來。
其實他本來并沒有想要畫到這個程度，然而沉浸在期間那種酣暢淋漓的感覺，卻是讓他毫無保留地發揮了下去。
自從將繪畫技能提升到大師級以后，這還是加藤悠介首次全力以赴地去施展手腳。
雖說因為受限于現場的簡陋條件，這次的作畫水準還未達到上限，不過他確實是竭盡全力了。
如此一來，縱然是他這樣被數次強化過大腦的人，都不免感到了一陣深深的疲憊，這也是耗費大量心力之后的正常反應。
與此同時，在一旁沉默許久的紅坂朱音也終于開口了。
“我說，小子…”
她的聲音比平時要低，并隱然帶著些許縹緲的味道，像是沉浸在某種思考之中。
“你剛剛畫的那幅畫，是什么角色？”
“嗯…是大英雄赫拉克勒斯。”
加藤悠介吁了一口氣：“你也可以把他叫做狂戰士——Berserker。”
赫拉克勒斯，希臘神話中半人半神的英雄。
Berserker，源自北歐神話中對狂戰士的稱呼。
紅坂朱音一邊在心中低吟，一邊闔眼回想著自己在幾分鐘前所看到的手稿。
那種瘋狂又強大的感覺，的確被淋漓盡致的呈現出來了。
夸張的張力帶來強烈的感觀沖擊。
直到現在，她內心的震撼依舊無以加復…
過了少頃。
她倏地張開雙眸，并炯炯有神地看向某人，壓抑著情緒問道：“Berserker和赫拉克勒斯…這是你要做的那個游戲里的角色嗎？”
隨著此言一出，就連對面的波島伊織也顧不上惋惜了，立刻便神情凝重地望了過來。
一旦這件事情是真的，就代表今后還有可能見到那神乎其技的畫技。
且不說那款游戲到底怎么樣，哪怕最后做出來的東西是一團垃圾——
可單憑剛剛的那張立繪，就足夠讓所有人都為其嘆為觀止了！
同樣的，屆時業內也必將產生一場動蕩！
到了現在，波島伊織早已不再懷疑紅坂朱音的眼光，唯一剩下的只有驚嘆！
這位藤本樹老師的確是一位繪畫的天才…不對，應該說是奇跡的魔法大師才對！
迎著二人那火熱到恨不得想將他吃下去的眼神，加藤悠介則是緩緩搖了搖頭。
“不是。”
他說：“我目前準備要做的是一款校園題材的Galgame，和那個角色無關。”
原來不是嗎？波島伊織頓時大失所望。
“——這不對。”
紅坂朱音露骨地皺緊眉頭，追問道：“既然不是，你又何必要給那個角色追加Berserker的設定？還是說你之后有什么計劃？”
“…雖然是有點計劃。”
加藤悠介點點頭，平靜道：“不過那是以后的事情，現在提這些也沒什么用。”
“也就是說——”
紅坂朱音眼中精光一閃，“你其實不僅是有一個游戲企劃，對不對？”
“嗯，畢竟一家工作室也不能只靠一部作品吧。”
砰！一只纖細白凈的手掌拍在桌上。
“別在這里遮遮掩掩的，好好跟我說說看你的企劃，如果有趣的話我可以給你投資！”
加藤悠介對此三緘其口，沖她淡淡一笑。
“現在還太早了，至少也要等《電鋸人》的漫畫完結。在時機成熟的時候，我會滿足你的好奇的。”
他說完便不再多言，開始專心享用起美味的烤和牛肉與鰻魚飯，以此來補充體力。
哪怕紅坂朱音再怎么軟硬兼施，他也不予理會，叫人十分窩火。
那之后，波島伊織也一改先前的矜持姿態，開始變得熱情如火。
在被加藤悠介的畫技深深折服以后，這位紅坂朱音的頭號弟子就仿若化身成了一介粉絲，對他推崇備至起來。
即使他的態度仍然冷淡，當事人也毫不介意，并極盡贊美地與他套起近乎。
包括他先前所畫的那三張JK少女跳繩的手稿，也是被其恬不知恥地要走了。
考慮到上面并沒有加什么buff，再加上紅坂朱音也看不上那種程度的東西，是以悠介倒也沒拒絕。
就這樣，三人一邊交談一邊用餐，后面的氣氛還算融洽。
在這一期間，加藤悠介也逐漸明白了紅坂朱音為何會把波島伊織，指定為下一任的社團代表了。
雖然其在制作人方面的能力尚還看不出什么，不過交涉能力和口才倒是很好，再加上那種厚臉皮的性格，的確不難在商業領域中左右逢源。
該說是意料之中嗎？
紅坂朱音今天也不出意外地喝了個酩酊大醉，以至于后面連站都站不穩，就更別提走路了。
正當加藤悠介計劃叫輛計程車送這三腳貓回家時，波島伊織卻開口阻止了他。
“啊，我們是開車來的，所以加藤君用不著叫計程車，我會負責把你和朱音姐送回家的。”
“你有駕照嗎？”
“當然～我在暑假的時候就考了駕照，而且也有一定的駕駛經驗，所以你不必擔心安全問題，可以放心交給我。”
看了一眼醉得不省人事的紅坂朱音，加藤悠介還是點頭接受了這一提案，并將其橫抱了起來，向外走去。
當事人似乎還留有那么一丁點朦朧的意識，稍微瞇著眼睛瞅了一眼，待看清是被他抱著以后又放心地閉上雙眼，并自然而然地摟住了他的脖子。
該說不說，雖然紅坂朱音有時粗曠豪邁得就像一個大叔，不過在身體上卻完完全全是一個女性，抱起來十分輕盈。
是以當波島伊織問「你這樣抱著朱音姐不重嗎？」時，他也只是如實地回了「不重」兩個字。
于是乎，三人就這樣乘坐電梯來到停車場。
附帶一提，因為已經提前結過賬，所以這方面也沒有遇到什么阻攔。
然后，加藤悠介見到了對方所說的車子。
那是一輛黑色的5系BMW。
波島伊織一邊貼心地幫他們打開后門，一邊解釋說：
“別誤會，雖然我確實靠著朱音姐賺了一點錢，不過還不到能輕松買下這種車的地步，這車是朱音姐的。”
“…你常常送她回家嗎？我之前沒怎么見過你。”坐上車的加藤悠介狀似隨意地問道，紅坂朱音則是枕著他的大腿躺在后座。
“沒那種事，我也是昨天才被朱音姐叫來東京的，平時都在名古屋那邊生活。這次來主要是為了和加藤君見個面，明天就要回去了。”
“名古屋？”
“沒錯～”波島伊織邊說邊啟動車子，并系上安全帶，緩緩向著出口駛去。
“我們家住在名古屋，我目前在那邊的高校就讀…話雖如此，其實我們家也是去年才搬到名古屋的，以前也曾在東京生活過。”
“既然如此，你要怎么完成茜交給你的工作？”
“啊哈哈，所以只能靠定期聯絡和通話了呢，不過考慮到可能會引起加藤君的厭煩，我會盡量將頻率壓縮在非必要不打擾的程度的。”
“這樣沒問題嗎？”
“只要結果是好的就可以了，朱音姐也不會要求過程，所以還希望到時加藤君不要拒接我的電話，否則我會不得不跑來登門拜訪了。”
“是么…”
加藤悠介沒什么含義地隨口回了聲，并伸手幫腿上的紅坂朱音稍稍整理一下頭發，沒有再多言。
與此同時，車子也來到了停車場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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