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幻影女子
受到《電鋸人》事件帶來的影響。
私立豐之崎學園的學生們，對于本月下旬的文化祭一事變得比以往遲鈍。
話雖如此，不過在班會結束以后，該定的事情也差不多定了下來。
關于其他班級屆時打算舉辦什么活動，加藤悠介暫且不知。
不過一年E班，也就是他本人所在班級的項目，倒是利索地做好了決定。
以幾乎全班七成以上的贊成票，女仆咖啡廳絕贊地榮獲榜首。
至于這一想法最初究竟是誰提出來的，已不再重要。
——「雖然老套，但是可以看到班上的女生穿女仆裝。」
看似平靜的水面之下，彷佛隱隱有著這樣一種情緒在流動。
早班會上面，男生們彼此之間互相交錯的視線，暗暗交換的眼神，以及心領神會統一戰線的行為…
都讓最后的結果變得沒什么懸念。
值得一提的是，有男生因為太過起勁的關系，很不識趣地在會上提出了兔女郎咖啡廳這種項目。
可惜立刻就遭到了否決。
而且由于其昭然若揭的野心，還引起了女生們一致的反感。
加藤悠介在這一環節也投了反對票。
至于理由？
先不說兔女郎這一敏感角色，可能會引發的倫理方面的問題。
光是讓惠穿上那套服裝，就禁不住讓他心生抵觸。
為了防止那種事情發生。
在最后的投票環節內，加藤悠介非常隨便的，在匿名紙上寫下女仆咖啡廳的字眼，投出了無足輕重的一票。
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
身為整所學校的學生會長，認真聽取學生們的想法并給予支持，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至于女仆裝不女仆裝的。
有點興趣，但是不多。
他，學生會長，一身正氣！
而對于將要舉辦文化祭這件事，感到最為期待的群體其實還屬二年級的學生。
畢竟隨著就要在年底結束的第二學期，這是他們最后一次盡情玩樂的機會，接下來就要準備應付考試。
一想到這種情況，以二年級為主的學生們也是鉚足了干勁，一派要大干特干的架勢。
至于那些三年級的學生們，這也算是一個難得的放松機會，能夠從大考的巨大壓力中稍緩一口氣。
綜上所述，學校為何會如此盡心舉辦文化祭的理由，也就不難理解了。
便是在這樣的熱鬧氛圍之下，上午的時間轉眼即逝。
伴隨著上午的最后一節課結束，學生們不約而同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并跟關系要好的朋友聚在一起。
一邊暢談文化祭的事情，一邊動身前往餐廳或者中庭等地用餐。
自然，其中也不乏打算去小賣部的人。
“所以說，加藤。”
坐在前面的山口轉過頭，隨口問道：“你今天中午有什么安排，要一起去餐廳嗎？”
“你不是已經和人約好吃飯了么？”加藤悠介反問一句，沒有馬上回答自己的打算。
“什么啊，原來你都聽到了嗎？”
“如果你是指通過借閱漫畫交換到午餐這件事，我確實無意間聽到了，不過和你坐這么近，想不聽也沒辦法。”
山口嘿地一聲笑了，得意道：“怎樣？你羨慕了嗎？不然我請你吃烤肉套餐好了，我們一起去餐廳吧～”
“不去。”
“為啥啊？一起去唄，正好我們還可以聊聊《電鋸人》和文化祭的事情。”
加藤悠介對此不為所動，回絕道：“如果是你和竹井也就算了，有其他人在場就不了。”
“別這么說嘛，一起去唄，我請客。”山口不知為何有些堅持不舍。
不過馬上的，走到他身邊的竹井就道破了其中的真相。
“實際上，阿孝他之所以會這么說，其實是想通過你使用學生會的座位哦，加藤。”
“原來如此，我就在想你怎么會主動提出請客這種事，你這，卑鄙之徒。”
“白癡竹井，你為啥要說出來啊！眼看我就快成功了！？”
“咦，快成功了嗎？”
“那不是當然的嗎！區區加藤，看我用烤肉套餐拿下他！”
加藤悠介無語地看著他們互動，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吐槽，只覺得自己隱隱有點受到侮辱。
“…總之我這邊中午也約了人，所以你不必再煩惱烤肉套餐的事情了，山口。我從一開始就不會答應的。”
“約了人？”
聽到他話的山口愣了愣，不假思索地問道：“你約了誰啊？”
加藤悠介沉吟了片刻，回道：“是詩羽學姐，我們會一起吃午飯。”
山口頓時閉上嘴巴，并不由自主地往旁邊瞅去，隨即又想起兩人剛才就已經離開了教室，這才收回目光。
他在心中長舒一口氣，并略帶苦惱地抓了抓后腦，猶豫道：“這樣啊…你和霞之丘學姐她…”
“我們在交往。”
“呃，果然如此么。”
加藤悠介嗯了一聲，繼而往旁邊有些不知所措的竹井那里看了一眼，如是說：
“如果佳子問起來的話，你們可以如實告知沒關系。不過我和詩羽學姐的事情順其自然就好，沒必要讓旁人帶節奏。”
“唔…也就是不要大肆宣揚的意思吧？這種事就算你不說我們也曉得啦。”
山口邊說邊煩躁地搔著頭發，像是有什么話如鯁在喉，最后又放棄般的垂下雙肩，釋然道：
“總之，我懂你的意思了。
不過說來也是，畢竟霞之丘學姐她都做到那種地步了，根本就是完全把自己的名聲堵上去了嘛。
在這樣的前提下，一旦再遭到拒絕的話，絕對要被人說三道四的吧？那種打擊堪稱是毀滅性的了…”
彷若在說服自己似的，這么說著的山口反復點著腦袋，整張臉皺在一起。
“——不得不說的是。”
他如此感慨著：“我就算再怎么妄想也想不到，那個霞之丘學姐真的太勐了，簡直帥爆了啊。”
加藤悠介也微不可察地點了頭，表示說：“…詩羽學姐她確實很好。”
“那不是當然的嗎？你這令人羨慕的混賬！”
山口臉上掛起熟悉的爽朗笑容，大大咧咧地對他說：
“竟然能跟那么優秀的學姐交往，你要好好對待人家哦，至于加藤同學那邊…我們會想辦法幫你說話的。對吧？竹井。”
“…啊哈哈，雖然沒什么自信，不過我會努力看看的。”竹井弱弱地答應著，明顯缺乏底氣。
“就不能說得再有精神一點嗎？你這笨蛋！”
“噢、喔～～～～～！像這樣嗎？”
“…算了，你還是當我沒說吧。”
山口扶著額頭，對其強顏歡笑的慘樣不忍直視。
“——關于這件事情。”
加藤悠介打斷了他們的互動，平靜地說道：
“我有跟惠談過，所以你們不必做什么，就像平常一樣就好，不過還是謝謝你們兩個的好意。”
他清晰明確地傳達了這一觀點，結束了話題。
山口和竹井面面相覷著，雖然心中不是沒有疑問，不過也沒再追問下去，就這么暫且接受下來。
那之后，雙方在教室外面分道揚鑣。
加藤悠介先去小賣部買了一些東西，而后便拿著東西獨自來到天臺。
涼棚下的長椅上，一名靜若處子的少女正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并捧著一本書翻閱。
順滑的黑色長直發微微閃耀著光澤，頭發用一個白色發箍束起，發絲如密，如同上好的柔軟綢緞，底下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細頸。
修長的雙腿裹著絲襪，安閑地交疊在一起。
輕飄飄的短裙貼著臀，將腰身掐得纖細。側腰處軟得凹下去，描繪出新月似的弧線。
她輕輕抖著腳，深藍色的裙擺便似海水一般在她大腿處搖曳。
陽光貼著涼棚的邊界線，溫順地睡在她腳邊，又像是被其吸收了光線一般，為她身上披上了一層由陰影織就的薄紗。
隱隱約約又朦朦朧朧，散發出一種神秘感。
將這一畫面映在眼中的加藤悠介不由停下腳步，接著又默默走了上去，在其身旁的空位上坐下。
感知到他的到來，少女隨手合上書。
封面上的文字隨即投入他眼中——
《幻影女子（威廉·愛爾蘭）》
“悠醬，好慢…”
詩羽細聲說著，一雙酒紅色的眼眸斜了過來。
“你比我預計應該要抵達的時間晚了十一分零四十九秒，算上在小賣部購物的三分鐘，還是晚了七分四十九秒。
于是呢？你背著我和哪只偷腥貓偷情了嗎～？”
“…不好意思，和山口他們說話耽誤了一點時間。話說計時什么的…學姐不會太夸張了嗎？”
“有嗎～？”
“有的。”
加藤悠介“嘰”地一聲撕開包裝，隨后又拉開罐裝咖啡的拉環，將手中的菠蘿面包與咖啡一并遞過去。
然而對方卻是不接。
相反的，詩羽雙眸微瞇地在他臉上瞟來瞟去，像是在反復猜測著這話的真假。
接著又將身子傾斜過來，在他身上輕輕嗅著。
“那個，詩羽學姐…？”
“什么～？”
“你這是在做什么？”
“檢查味道。”
“能別把這種事情講得那么輕松嗎…”
即使這么說了，少女卻依舊我行我素。不僅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變本加厲地湊了上來，對著他的衣領和胸口等處勐吸。
嘶哈～嘶哈～嘶哈～
莫名急促的喘息聲縈繞于耳邊。
與此同時，異常好聞的馨香味道也飄進了他的鼻腔深處。
“那個，學姐…”
加藤悠介平舉起手中的面包與咖啡，忍不住問道：“我不太習慣被人這么抱著吸，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放開我了嗎？”
詩羽嘿嘿拉著長音，故意貼著他的耳朵，悄聲說：“嗯…似乎沒有其他女人的味道呢。”
“…我說啊，如果學姐想要知道我有沒有去見其他人，直接向我詢問不好嗎？”
“問題是，那樣豈不就少了捉奸的感覺了嗎？”
“說真的這個出發點從一開始就搞錯了吧？？”
加藤悠介屬實無力吐槽，忍不住念叨一句：“明明學姐不說話的時候，就是氣質型的文學美少女呢…”
“我現在也可以很文學啊？”
“隨你怎么說吧。”
“你不相信？”
某人只是不置可否地一聳肩膀，不做回答。
詩羽好笑地勾起唇角，并作弄似的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胸口畫圈，就這么輕聲背誦起來。
“原來像堅硬的蓓蕾一樣未開發的身體，漸漸松弛、柔軟起來，最終開出了大朵的鮮花，綻放飄香了。
男人能在女人開花成熟的過程中起到催化的作用，證明了自己的身影已深深植入了女人的心，就會感受到某種生命意義上的滿足。”
“火筒一般熱辣辣燃燒的花…唔唔～～～？”
“——好了，到此為止吧。”
詩羽的背誦沒能持續下去，因為加藤悠介很過分的用菠蘿包堵上了她的嘴，讓她說不出話來。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加藤悠介盯著她的臉龐，無語道。
啊嗚～
詩羽咬下一口菠蘿包，玩味著說道：“…不是你讓我文學一點的嗎？”
“結果你就非要選《失樂園》里的這種部分背誦嗎？”
“哎呀～你不喜歡嗎？男歡女愛可是人之常情呢。”
少女緩緩咀嚼著食物，半邊臉頰因此微微鼓了起來。
“明明還有更合適的吧…？”
“更合適的？”
加藤悠介瞄向她的大腿，緩聲道：“夜色清淺，他的涉世歷練也淺。只不過夜色正甜美，他卻乖戾得很——像這種才正常吧？”
酒紅色的眼眸微微一動，繼而往躺在大腿上面的那本《幻影女子》望去。
“…悠醬你居然讀過這本書，這是我沒想到的。”
“事實上，我也就讀過開頭的文字而已，再往后的話就不知道了。總之，學姐現在愿意吃東西了嗎？一直拿著還挺累的。”
聞言，詩羽便是分別在他兩邊的手上看了一眼，而后嫣然一笑。
“欸，悠醬。”
“什么。”
“如你所見的，我還想繼續看書，所以不太想弄臟手。”
“于是？”
“于是，如果你愿意喂我吃的話，就幫大忙了。”
少女輕聲細語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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