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陪練
重新回到一年E班的教室。
兩人又像不認識一樣的分開。
新條香被千代和里香…也就是那兩個常圍在她身邊的女生拉去聊天。
加藤悠介則是徑自返回了座位。
山口和竹井正留在位子上吃著面包，至于惠和佳子則是不見身影，似乎仍未從食堂返回。
見到他回來，山口便是沒心沒肺地打起了招呼。
“喲，你回來了，大忙人。怎么樣～近距離觀賞新條同學的歐派感想如何？”
“嗯。”
加藤悠介沒什么起伏的嗯了一聲，沒接話茬。
竹井為了方便和他們聊天，也搬著椅子坐到了過道。
“說起來你午飯打算吃什么？加藤。”
“面包。”
他說著展示了一下手中的東西，那是在回來的路上順帶在小賣部買的，卻是遭到了山口的嘲笑。
“…嗤，你怎么會買那個又干又硬的長面包？這不是完全沒人要的東西嗎？也太慘了吧？？”
“無所謂，這就行。”
加藤悠介淡漠置之，畢竟當他和新條香回來的時候，小賣部那里的人氣面包早就被搶購一空，最后也只剩下這個東西無人問津，因此才會被他買回。
見他一邊利用烏龍茶就口，一邊面不改色地掰著長面包吃。
竹井不禁感到心有戚戚，遂從自己的口糧中取出一個放在桌上，推了過去。
“我這里還有一個炒面面包，本來是想留在訓練后吃的，你還是吃這個吧？加藤。”
“喔喔～？那個貪吃鬼竹井竟然愿意交出自己的存貨，這什么！簡直讓人無法相信，太陽從西邊升起了嗎？”
山口一臉夸張地開著玩笑，說不出是損他還是什么，由此招致竹井的反駁。
“不管再怎么說，這話對我也太過分了吧！阿孝。”
“這是愛的捉弄啦，笨蛋。”
加藤悠介對此一言不發，只是伸手將那個炒面面包推了回去，并對竹井說了一聲不用，然后又安之若素地繼續吃起長面包。
正在這時，新條香走了過來。
“加藤會長，這個果汁給你，謝謝你之前的指導～就這樣。”
她說著在桌上放下一個軟盒包裝的石榴汁，然后姍姍而去。
一雙白色的過膝襪看上去有些扎眼，不過穿在她腿上倒是有一種很搭的感覺，并且因為她的嬌小而顯得清純可愛。
「童顏巨乳…」
山口念念叨叨，轉過頭來。
“話說回來，你是怎么處理新條同學的事情的？”
“批了。”
“哈？你說真的？”
“嗯。”
聽到這話的山竹兄弟對視了一眼。
“啊哈…這樣子，佳子大概要難受了呢。”一旁的竹井如此說道。
山口亦是認同般地點了點頭，旋即又道：“嘛，不過這畢竟是你們學生會內部的事情，用不著顧慮我們，你自己覺得可以就行了，加藤。”
“我知道。”
“喂！你倒是多少做出一點更加深思熟慮的樣子啊？尤其是在佳子面前。”
“你和她怎么回事？”
“嗯？？誰？？”
“姬川佳子。”
“哈啊？？”
“啊～這么說起來，最近佳子她常常會來看我們訓練呢，阿孝？”
“那又怎么樣！”
“我的鼻子聞到了戀愛的酸臭味。”
“別亂扯，那家伙對中村老師的癡迷程度可不是一般的。”
山口說著將最后一口炒面面包塞進嘴巴里，然后拍了拍手，再次看向悠介。
“…我說，要聊聊你前陣子怎么了嗎？”
因為這一句話，場面一度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過了一會兒…
“沒什么。”加藤悠介緩緩咀嚼著嘴巴里的面包，胸有暗潮而面如平湖。
短暫的沉默。
“這樣么。”山口點了點頭，也識趣地沒再追問下去，輕輕帶過了這個話題。
“那么，你最近有空嗎？”
加藤悠介回望著他，問道：“…有事？”
“要說的話，我現在在棒球社里開始擔任隊伍的第一棒了。”
他指著自己說：“不過在明年三月的春季大會之前，我還想試試看能不能升上第三棒的位置。”
“…第三棒？”
“——算是打者位置里的關鍵先生喔。”竹井主動解釋了起來。
“因為比起第一棒和第二棒的打者來說，第三棒會有更大概率出現壘上有隊友的情況，所以通常會由實力更強的打者來擔任。”
他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然后又瞅了瞅山口，不無感慨道：“明明只打了不到一年的棒球，真虧你有這么大的目標耶，阿孝。”
“你吵死了，笨蛋。反正身為捕手的你，只要乖乖看著本大爺的表現就好了。”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呢～～”
加藤悠介理解了他們的話，問道：“你想讓我做什么？”
“喔～！那當然是——當我的對手囖。”
山口理直氣壯地說：“因為你的球速很厲害，只要能夠習慣了的話，其他人基本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所以來給我做陪練吧！”
迎著他炯炯的目光，加藤悠介開始思索。
放學后的他有學生會的工作，山竹兄弟也有棒球部的訓練，因此這一時間不行。
唯一能抽出空閑的似乎也只有午休，或是等雙方各自的事情結束后的放學…
“那就從明天中午開始。”他在思忖片刻之后答應下來，倒也未曾想過拒絕。
“好！”
山口便是咧嘴一笑，欣然接受了這一方案。
到了隔天的午休，也就是周四。
吃過午飯的三人一同來到了學校操場，開始熱身。
聞訊而來的還有佐藤一行人，也就是之前的棒球部三人組。
趁著竹井在那邊穿戴護具的時候，加藤悠介也與他們簡單打過招呼。
等竹井戴好面盔、穿上那套笨重的護具，并在本壘后方就位以后。
三人組也自發地分散到了外野，準備幫忙撿球。
場面搞得頗為隆重，吸引了不少學生扒在教學樓的窗戶上觀看。
站在打擊區上的山口頭戴頭盔，手握球棒，調整著狀態。
他的臉上帶著興奮，似乎是因為有了觀眾而感到亢奮，卻在下一秒被人破了防。
“加油～～～～加藤會長！”
從遠處一年E班的教室里，傳來了女孩子嬌滴滴的打氣聲。
“是新條同學吧？”蹲在本壘后的竹井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完全沒有人給你加油耶，阿孝。”
“——你用不著特意提醒這種事情！本大爺會用一支帥氣的全壘打來扭轉乾坤！你就等著瞧吧！”
“啊哈哈，一臉殺氣騰騰呢。”
山口不想理他，只是抬手壓了壓打擊頭盔的邊沿，用釘鞋平整了一下地面，然后握著球棒進入狀態。
“好！加藤！球速165公里！給我投一個甲子園級別的球過來——！”擺好姿勢的山口氣勢洶洶地喊道。
站在投手丘上的悠介卷好襯衣的袖子，對他點了一下頭，繼而彎身從腳下的鐵桶里取了一顆棒球。
擺好姿勢，向后揚起右手臂，將球“輕輕”投出。
——咻啪！
硬式棒球干脆利落地落入手套。
“咻～好球，還是這么怪物啊。”山口吹一聲口哨，嘖嘖稱奇。
剛剛那球速度有多少？165？還是170？
不知道，不清楚，動態視力完全無法捕捉到球軌跡。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球就落入了竹井的手套里。
快到沒有給他反應的功夫。
“…阿、阿孝。”竹井嘶嘶抽著冷氣，掌心一片發麻，“如果你堅持要打這種球，我就先不奉陪了哦！？”
“呿，誰知道那混蛋這么認真啦！根本一點幽默細胞都沒有嘛～”
山口先是辯解了一句，旋即再次扯著嗓子喊道：“——麻煩盡量把球速控制在145公里以下啦，playball！”
“啊，出現了，阿孝用playboy對加藤開了一個冷笑話耶。”
“你吵死人了，竹井。”
投手丘上，少年再次從腳下的鐵桶里取了一顆球，并在手中掂量了兩下，似在尋找著手感。
山口屏息凝神，目光一瞬不瞬地盯在他手上，眼神變得認真。
在棒球運動中，眼力是打擊的關鍵。
小白球以一百幾十公里的速度飛來，有時畫出弧線又有時下墜。
想要在這種情況下用一根細長的球棒打到球，自然要有過人的眼力。
而要想成為一名優秀的棒球選手，除了身體的力量與體格之外。
包括動態視力、擊球技巧、揮棒速度，也都占有十分重要的因素。
恰巧的是，他在這些方面的素質都還不錯。
所以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以內，從一名替補隊員升為正式隊員，雖然目前還只能擔任第一棒——這種不太重要的職責就是了…
——嗡。
——嗡。
——嗡。
“…呃，阿孝？”
“我知道，四大皆空，你不用特地提醒我。”
“喔…”
加藤悠介停下手，思考了片刻，然后問道：“再慢一點嗎——？”
“——用不著！保持現在的速度就行！我已經快找到感覺了！”
“需要我送進你習慣的打球帶嗎？”
“——什么！你竟然這么貼心嗎！加藤我的神！快來快來！”
加藤悠介點點頭，取出球，再次甩手投了出去。
在熟練級射擊技能帶來的加持下，棒球精準地進入了山口胸前中央的位置。
鏗鏘、嘣咚。
小白球在本壘的后方彈得老高。
“…”竹井吧唧著嘴，回首瞟了一眼身后，沒吭聲。
“打到球的下方了，我知道。”山口一臉不在意地說道。
——砰哐。
棒球低空飛行，于界外撞到了地面，最后被守在附近的佐藤撿了起來。
“這次又太高了。”
——嘣當。
棒球朝著投手丘附近飛回，被悠介伸手接入手套。
“嗯…差不多是這樣吧。”
山口調整著姿勢，再稍微豎起一點點握棒的右手腕。
——鏗！
棒球畫出一條鋒利的弧線，向著左外野的天空不斷延伸。
“噢！全壘打了！”竹井不吝夸獎道：“你已經習慣140公里的球速了嗎？”
“還不算，畢竟加藤他都在故意往我舒服的地方投球，不過倒是差不多能捕捉到球的軌跡了…”
山口說到這里咧嘴一笑，并豎起一個大拇指，得意道：“剛剛那些不用去記，本大爺就是打出了全壘打～！”
而后又對著投手丘喊了起來：“——你可以稍微加一點變化了，加藤！”
投手丘上的悠介微微頷首，表示同意。
“…”見到這一幕的竹井輕輕嘆著氣，靜觀其變。
很快的，山口就輕松不起來了…
——咻啪。
——咻啪。
——咻啪。
“十顆球中才打中三顆，你要想想辦法了耶，阿孝。”
“棒球能打中三成就是一流的啦！”
“咦～～但那是說擊球率吧？只有三成的概率打中正經的球，太不像話了嘛！”
“煩人，我知道啊！”
加藤悠介不怎么了解他們的小劇場，只是不斷給山口喂著球，并剛好維持在他努力一點就能打中，但又不讓他輕易打中的程度。
既然答應是當陪練。
那么為了提高對方的水平，他也會認真地對待這一事情。
他投球，山口打球，佐藤他們撿球。
鐵桶里的球從滿到空，然后再更換新。
如此重復了不知多少次…
不知不覺間，午休時間就過去了一半以上。
山口的動作也從最開始的干脆流暢，漸漸變得沉重遲緩。
見到這種情況。
悠介便是對外野的三人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然后邁步走到本壘這里。
“就這樣吧。”
“怎么…你已經不行了嗎？”
山口癱坐在地上，氣喘如牛，“沒、沒辦法…今、今天就到這里放過你吧。”
“唔…基本上你渾身上下也就嘴比較硬了，阿孝。”
“呼哧…呼哧，你算過我打了多少顆球嗎？竹井。”
“我想想，總共是100顆球，按照擊球率來說，你大概打中了近一成吧。”
“好！那我們明天繼續！加藤！”
“明天有運動會，不行。”加藤悠介搖了搖頭，對他伸出一只手。
“…呃，說的也是，可惡，我都忘記這個了。”山口一邊嘟噥著，一邊抓著他的手站起身來。
“說起來…你今天投了這么多球，不會影響明天的運動會嗎？”
“沒事。”
“…你好像越來越不像人了啊。”
山口輕輕捶打著肩膀，表情卻無比暢快。
“運動這種事果然很棒啊，雖然最后身體會累到不行，不過也剛好讓人沒功夫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你覺得呢？”
加藤悠介微微皺起眉頭，不知他想要表達什么。
山口對此也不多做解釋，一邊左右搖晃著脖子，一邊若無其事地說道：“…這是我個人用來解壓的方式，怎么樣，對你有用嗎？”
現場忽地安靜下來。
微風卷起訓練場上的灰塵，帶來些許的沉悶與嗆人…
加藤悠介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后又轉頭看向北側的天邊，只覺得今天帶著一絲陰霾的受潮天氣，很有北陸的特色。
希望明天的運動會不會下雨。
他漫無目的地想著，并以一道木然的低沉嗓音做出回應。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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