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女仆與廚師請假這一事件的應對措施,二人就此在廚房展開討論。
“所以——不只是午飯,包括晚飯也是,我們都需要自己解決了。順帶一提早飯的話我已經吃過了,雖然買了你的那份,但是因為你睡太久的關系就沒辦法給你留了。”
“買了?”
“嗯,叫了麥當勞。”
“那為什么午飯不叫外賣?松屋和吉野家之類的不是也很方便嗎,或者就像前天一樣繼續吃披薩。”
面對這一提問,英梨梨便有些不悅地瞥了他一眼,“我說你啊,在這邊講了這么多,其實是根本不相信我的手藝吧?”
于是加藤悠介也直言不諱道:“那你以前有做過料理的經驗嗎?”
“安心吧——”
少女偏轉開視線道:“至少家政課我還是及格了的。”
悠介以木然的口吻回應說:“…不,你這樣說讓我一點都沒辦法安心,而且為什么要回避別人的目光。”
換來的是對方頗有氣勢的宣言。
“吵、吵死了!”
英梨梨高高地舉起手中的東西,“只要按照媽媽留下的這個萬能菜譜上面的方法去做,絕對可以做出好吃的料理的!你就給我等著吧!一定會讓你好吃得「哦呼」一聲叫出來——!”
“不,那種奇怪的叫法再怎么也不會叫的。”揮了揮手的加藤悠介繼續棒讀道:“而且你這樣說出來都不覺得羞恥嗎?”
“你可以閉嘴了啦~~~~!”
伴隨著由金屬制品所組成的激烈行進曲,時間來到一小時后。
“來,吃吧。”
“這啥?”
“煎蛋卷。”
“原來不是墨魚汁炒雞蛋嗎?”
“…咯吱。”
“那這一份又是什么?”
“漢堡肉。”
“炭燒的?”
“…咯吱吱。”
從兩團黑乎乎到難辨其本體的東西上移開目光后,加藤悠介的視線來到了第三件事物上面。
“這個是——”
“是米飯啦米飯!有什么問題嗎!?”
“不,只是覺得這個看起來挺好的,我開動了。”
“嘎嘣…”
“英梨梨…這飯夾生。”
“…咯吱咯吱。”
大概是某種情緒到達了極限,少女遂“啪”的用力一拍桌子,大聲道:“啊啊——!反正我就是不擅長料理嘛,想笑的話就隨你笑好了!”
“像是「哦呼」那種的嗎?”嚼著飯的加藤悠介如是說,進而更加順利地引發了對方的怒火。
“你這個人、你這個人…!”
英梨梨的身子開始輕輕顫抖起來,那張白瓷般的精致臉頰上展露出些許羞憤且變得嫣紅,與嘴角的小虎牙形成了強烈對比。
直到在見到金色的雙馬尾都有些蠢蠢欲動的趨勢之后,被勾起某些不好回憶的悠介才終于開口道:“總之——雖然明白你已經很努力了,不過剩下的還是讓我來吧…如果你堅持不叫外賣的話。”
說著便從座位上起身,來到廚房的儲物柜中翻找起來。
很快他就找到了能用得上的東西,隨即將目光投向了那依然愣在原地的少女,揚了揚手里的東西說:“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對方不語,僅是卯足全力皺著小臉瞪他,似乎是在以此表達自身的抗拒。
于是加藤悠介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如你所見,好消息是我在柜子里面找到了方便面,壞消息是你家好像只剩下辣味的了。雖然跟你一樣不擅長料理,不過這種程度的東西我還是能做的,所以要吃嗎?”
英梨梨仍舊不說話,只是“哼”地一聲轉過了頭。
“既然沒有拒絕,我就當你是答應了。”某人這么宣布道,然后便提著壺去燒水了。
方便面是失眠人的好朋友。
水在100度沸騰,卻會揮發了面的香氣。
面在三分鐘煮透,但將透未透時才最彈牙。
完美僅存在于一瞬間,而數字可以幫助無限接近這個瞬間wwww。
所以要讓面在燒至約96度的熱水中燜煮2分56秒,然后把水焯掉,倒入調料攪拌均勻,接著再次將熱水倒入面中,使其靜置三分鐘。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在這安靜流逝的時間之中,一股莫名的嚴肅氣氛將房間悄然籠罩,令某個少女情不自禁地想要開口打破沉默,卻被加藤悠介一個噤聲的手勢給壓了回去。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當秒針快要抵達刻度12的那一刻時,悠介又掐著時間在兩個碗中各自放入了一顆荷包蛋。
“好了,快吃!”
“咦?啊、喔…喔、知道了…”
被其認真氣勢所攝的英梨梨下意識地選擇了順從,遂慌張地拿起筷子吃面。
裹著湯汁的面條在嘴巴里面散開,口感筋道而彈牙,味道濃郁而鮮香。就連從鼻腔處慢慢擴散開來的辣味都顯得余韻悠長,讓人身上暖烘烘的。
“嘶…好辣,不過好好吃。”說著,她又夾起宛如云朵形狀的荷包蛋吃了一口。
于是半熟的金黃蛋液便從那一個可愛的小小缺口處流了出來,并與鮮艷的紅湯融在了一起,愈增幾分姿色。
也不用人提醒,少女自發地就主動進食起來。
至于用金式泡面法露了一手的加藤悠介則是端著自己的那份坐在了對面,邊吃邊展開話題。
“說起來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好奇,關于你在創作工漫畫時的具體過程是怎樣的,可以跟我說說嗎?英梨梨。”
吸嚕吸嚕,吸嚕吸嚕。
“嗯…?為什么我要做這種事情?”
呼呼,嘶嘶…
“就當是閑聊吧,反正你現在也很閑不是么。”
聽到這話的英梨梨瞥了他一眼。
“…我的話基本上都是先從構思題材開始的。首先在腦子里面想象大概想畫的內容和素材,比如「震棒」、「打股」什么的…像這樣子把主題定下來。
然后再以2~4頁為單位,思考臺詞和想要的構圖。等大體都決定下來之后就開始畫原稿。”
少女繼續編織著話語。
“…嘶哈…接著是分鏡,一般我會在格子分好后首先填入臺詞,下一步再從想畫的分鏡開始打草稿加描邊,啊,如果有得力助手的話這里倒是可以省略描邊。
等描邊完成之后,再按照順序完成后面的每一個分鏡,這樣做會更有推進進度的實感,然后如此反復…嘶嘶…一直到完成…嗯。”
“喝點水吧。”聽到這里的加藤悠介遞給她一杯水。
“謝謝。”接過水的她立刻一口氣喝了下去,紅潤的小臉上展露出「活過來了」和「得救了」的表情。
一邊單手托腮的同時又一邊用手指輕輕摩挲著杯口,使其發出“吱吱”的細微聲響,這個動作充滿了女孩子特有的柔軟。
“還有就是——在所有的文本完成之后,我通常會給媽媽看看,討論一下有沒有需要修改的臺詞…最后再自己檢查一遍。”
英梨梨總結似的說道:“嘛…基本就是這樣啰。如果是彩色版的話就再加一個上色的步驟,嗯——這一步也可以交給助手。”
“原來如此,謝謝你的講解,很詳盡。”加藤悠介有所收獲地點點頭。
“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啦…”少女有些不自然地扭過頭去,目光悠悠不知盯著何處。
只聽悠介話語一轉:“不過明明聽上去這么有條理,而且畫得又很快,為什么山川先生會在電話里抱怨你老是在沖截稿的死線?”
“叮——”
伴隨著清脆的余音在耳邊回響,英梨梨默默收回彈在玻璃杯上的手指,咕噥一句:“要說的話,我大部分時間都是卡在編劇情。”
“這樣么。”
加藤悠介理解似的應了一聲:“說起來我昨天放在你桌上的《那場雪的棱鏡》的封面圖,你最后選了哪一個?”
“你指的是「春希vs雪菜」、「春希vs和紗」、「春希vs雙人組」和「黃毛vs雙人組」,以及「雪菜vs和紗」那五張嗎?”
少女語氣古怪地說:“真虧你能畫這么多的分支路線呢。”
“畢竟我不知道你會中意哪種發展,也只能這樣了…所以結果呢,你給山川先生發了哪一個?”
“嗯,關于這個啊…唔,我還沒有決定好…”
“啥——??”加藤悠介驟然提高了音量。
而英梨梨則是趕忙補救道:“啊,但是不用擔心,我已經聯絡過山川先生了,雖然有些艱難,不過對方同意將期限放寬到明早上班前,只是要和正片部分一起交過去才行。”
“…我說你啊——”
「到底什么時候才能變得成熟一點?」——悠介忍不住這樣想道,可話到嘴邊卻又變成了另一個樣子。
“…不,沒什么。”
他斟酌著話語道:“那么你現在得出結論了嗎?既然答應了別人就要好好遵守約定的。”
“嗯,我知道的…雖然還不知道最后要選哪一版,不過至少我會先試著想一下臺詞和想要的構圖…所以那個…就是…”
少女默默低下了頭,雙手緊緊地纏在一起,小聲問道:“在那之前,你愿意…再陪我一下嗎…?”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后面幾乎到了低不可聞的地步,因此就算是得不到回應也是她自己的問題。
房間頓時陷入了沉默。
在這現實中僅有十幾秒的短短時間里,對英梨梨而言卻漫長得像是持續了半小時。
正當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對面的加藤悠介才是驀然開口道:“嗯,畢竟我原本就是為了這個才來到這里的不是么?”
隨著那溫和的嗓音傳入耳畔的瞬間,少女的神情就忍不住有了片刻的恍惚,身體慢慢溫暖了起來。
繼而悶聲咕噥了一句:“…謝謝你了啊…”
換來的是對方的人一聲詢問:“謝歸謝,但是你踢別人小腿是什么意思?”
“哼~~~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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