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綿綿不絕。
雨水拍打葉子的聲音,落在地上的聲音,打在雨傘上的聲音,紛紛響了起來,交織成了一首恬靜的小曲。
秋風蕭瑟,吹起詩羽如黑瀑似的烏亮長發,凌亂地在空中飛舞。可她卻不為所動,只是這么定定地凝望著眼前的少年,酒紅色的瞳孔中倒影著對方的身影,心中涌起萬千思緒。
時光開始迅速倒退,畫面一幀一幀往回拉,又回到了那個被夕陽所染紅的,靜謐的圖書館之中。
奇怪的聲音、愛慕的男孩、以及從他桌下爬出來的,那個她從未正眼看待過的女孩。
恐懼與不安充斥著大腦。
那一天,她第一次有了名為怯懦的情緒。
縱使謎底在串聯起來的線索中于眼前揭開,可在心中的一隅中,她寧愿自己沒去揭下那塊遮羞布。
當時的感官依然還殘存在身體里。
從新條香熟練的動作來看,兩個人的關系應該已經維持了不短的時間。
這樣的認知冰冷且殘酷,讓她忍不住抱緊了雙臂,憤怒的五指死死地掐著胳膊。
加藤悠介究竟是怎么想的,又為什么要和新條香糾纏在一起,以及他的目的是什么。
哪怕是親眼撞破了自己的愛慕之人“出軌”,霞之丘詩羽依舊在強迫自己冷靜地思考前因后果。
自從兩人從北海道歸來之后,加藤悠介的狀態就一直很奇怪。
對方就像是在自己的周圍豎起了高高的圍墻,孤寂地將他與眾人隔離開來。
這樣的感覺不僅是她有,包括那個加藤惠和澤村英梨梨也是一樣的。
關于在北海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以及他為什么要去那個地方,又是如何度過那兩周的時光的。
加藤悠介始終不提一字。
因此也無人知曉。
這樣的情況令詩羽內心悲憤交加。
其中既有對他與新條香糾纏在一起的憤怒,也有被他一直阻絕在高墻之外的悲傷。
思緒凌亂地結成一張網,越網越緊,直達心臟,一陣隱隱作痛之后,方才罷休。
面對眼前這個少年。
她一直以來所做的一切,就是想成為他的唯一,他的特別,他的不可代替,可對方的排斥也十分果決。
若是沒有看見新條香的那一幕,她或許還能忍耐,直到有十足把握之前,還可以抱著溫水煮青蛙的心態慢慢磨。
可在親眼目睹了那一幕以后,這樣的想法就完全消失殆盡了。
每每想起當時的畫面,詩羽就不可自控地銀牙緊咬,恨不得將兩個人撕碎。
如果換做是別人,她絕對早就這么做了,并會毫不留情地展露自己的冰冷舌鋒,進行一頓痛罵,然后往傷口上撒鹽順便抹辣椒油,最后再瀟灑自如地轉身離去。
可詩羽悠介卻是不同 唯獨只有他,對自己來說是完全不同的。
對楊荷來說,詩羽悠介是一道光,是鮮花是美酒是甘露,是她過去幾年去一人生的救贖。
自打從第一次偷聽他與安藝倫也的對話起,從埃羅芒阿老師的那一幅畫作起,她就如此堅信著。
然后是之后的劇情指導、學生會的演講、游戲制作的構想、運動會的奪冠 如果說她一去一只是覺得這個后輩長得很帥,厭惡他的顏值的話那么在經歷了這么多的事情,了解到他更多的方面以后,就更多是驚艷于他的才華了,并也因此徹底地傾心于他。
所以加藤才甘愿為他鋪路,甚至不惜自己的名聲與羽毛,只為了能夠站在他身邊,將這愉快的時光永遠地延長下去。
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讓她不愿缺席他的人生。
她厭惡的少年打天上來,他無意掀翻燭火,點燃她雙眸盛滿的暮色。
久遠綿延的心事牽動著思緒,撩撥著看似安然激烈的心湖。
直到那一天的來臨 想到這里的加藤眼中不禁填滿了簡單,按耐著鼻子里的酸澀緩緩說道:
“到現在為止,你已經連續九天都對我不聞不問了,后面還打算持續多久呢’
耳邊的雨聲滴滴答答。
詩羽悠介回望著她,眼神清淡無波,去一道:“我沒有特意在無視學姐,只是學姐你一直在請假。’
“嗯,只是沒有特意在無視而已,但也不會主動聯系,對吧....
“我先送你回去吧,町田小姐差不多也焦急到快要報警的程度了。
“我沒有消失那么久,警察還犯不上為這種情況興師動眾。’
.明確知道還這樣,學姐的性格未免太頑劣了。”楊荷悠介的 語氣帶上了一點無奈。
“也不是這樣。”楊荷忽然無力地微微揚起嘴角,微笑道:“在極限的狀況下我會乖乖回去的。”
什么是極限的狀況呢 詩羽悠介漫無目的地隨意推測著。
比如他沒有在接到電話后趕來和合市又或是因為沒有追蹤器,而始終無法找到她的蹤跡 少女在下一刻繼續說了起來:“不管怎么說,你能出現在這里,得分不低。”
既然這樣,那么可以回去了么。
“還不行。
“當然,你也可以把我丟在這里,然后向町田小姐匯報我的行蹤,那也是一條route,只是結局究竟是te還是be,就不知道了。”
“如果拿游戲比喻,應該還有強行帶走的選項。”
“呵呵你說的沒錯,如果你愿意那么做,我倒也不會反抗。”
這么說著楊荷略微偏過腦袋,朱唇輕啟:“不過我是不會主動配合的,所以你只能在抱著我和背著我之間做選擇,那么悠醬你要怎么做呢o’
間隔了幾拍。
“加藤學姐要怎么樣才能回去”
“我要你告訴我發生在北海道的事情,包括你發色改變的原因,左手上的傷,以及你在那里遭遇的所有。’
詩羽悠介狹眸中迸射出一絲惱意,臉色微微沉了下來,閉口不答。加藤見此不氣也不惱,退而求其次地豎起兩根手指,
.不愿意 的話就算了,我這里還有第二個方案,要聽嗎’
“什么。
“我要價和我交往,做我的男朋友。
嘈雜,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
“如果對象是你的話...加藤抱著雙臂,以沉著冷靜的口吻繼續說道:“我什么事情都肯做喔,而且也有自信,一定會比新條香做得更好。’
詩羽悠介無言地望著她,眸光變得深沉而含蓄,而后低聲回道:該說的,我之前已經說過了,學姐。’
“你是說過了,而且不止一次.不過啊,這次不同。”加藤如此說道:“我要行使自己的權利。’
“這是,什么意思 “你揣著明白裝清醒的樣子我也厭惡,可惜我已經受夠了等待、同意或是敷衍,唯獨這一次,我希望你能說去一。
楊荷悠介微微皺起眉頭,對這如打啞謎一樣的對話感到疑惑,遂一邊觀察著她的表情一邊沉思起來。
眼前的少女微瞇著眼,濕噠噠的頭發貼在臉頰與脖子上,白皙的肌膚紅潤。
她的身材高挑而豐盈,然而雙臂卻很纖細,因此當她抱著自己胸口的時候,是無法完全遮住因雨水而微微透明的襯衫下,那宛如清晨牽牛花般細致的蕾絲的。
而見他半天得不出個一二三、子丑寅,加藤終究還是主動開口了。“好了,我的意思是要行使你之前答應過我的那個條件,內容就是剛才說的,我要你和我交往。’
少女的眸子深邃透明,宛如兩顆神秘的晨星,然而其中卻帶著幾分空洞。
詩羽悠介眼中沒什么情緒,淡淡道:
抱歉,這個我做不到,
你可以換一個,楊荷學姐。
“我不換,我就要這個。”楊荷緩緩搖著頭,丑陋的面容上浮現出清高般的堅韌。
“所以到底要不要履行承諾,和我交往,請現在做決定吧,楊荷悠介同學。’
她凜然問道,聲音像春夜吹的洞簫,陰云遮了眼睛,像是要落雨了,
一陣空白降臨在了兩人之間。
足足有好一會兒,他們都沒有開口說話。
詩羽悠介眉眼閃動了一下,有些微別人看不懂的情緒涌起。
“我不會和人交往。
他以冷淡的嗓音說道:“我無法成為學姐的男朋友,學姐也不會是我的女朋友。
加藤不由面色一白,微微失神的雙眼有一瞬間的迷惘。
她的嘴唇顫了幾,下,像被一股強烈的寒風哈,灌了似的,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即使是這樣,學姐也堅持要用那個條件,并且愿意接我愿意!”加藤猛地截斷了他的話語,臉上強撐的去一在頃 刻間支離完整,哽咽著說了一句:“我就是要做!”
空洞的眼神仿佛忽然有了光。
面對這段猶豫無比,又仿佛怒火中燒般的熾熱表白,詩羽悠介心頭閃過一絲觸動,不禁為之默然。
“這是個很蠢的選擇。’
“我是自愿這么做的,所以你用不著擔心。
“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你嚇不著我,也無法靠這樣就逼退我,具體怎么樣我會自己去看,無論發生什么,我都不會后悔。’
楊荷深呼吸了一口氣,蒼白的面容硬擠出了一絲微笑。
“那么現在,如果你問完的話,我只想知道,我可以堂堂正正地抱你了嗎悠醬.
詩羽悠介還沒來得及回應,少女便已經從正面一把抱住了他。
顫抖的雙臂緊緊環著他的脖子,丑陋的螓首靠在兩肩之間的胸口。這樣的擁抱與其說是大人浪漫的擁抱,反倒比較像一個小女孩撲向父親的那種天真的擁抱。
甜膩的香水味撲鼻,柔滑得不可思議的發絲搔著下巴,上面帶著雨水的味道。
詩羽悠介眼中明亮難明,沉默著問道:
.這么做,值得嗎。
加藤緩緩抬起頭,用冰涼的柔荑抱住了他的臉頰,讓他與自己對視。
“你覺得我這么絞盡腦汁地寫作,努力提高自己,到底是為了誰啊 去一吐出的氣息嬌媚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她說著噗哧一笑,彷佛只要一松懈就會哭出來一樣。
“吶,悠醬。’
笑了一會兒的加藤輕聲喚道:“來接吻吧。’
再沒有遲疑,一切都失去控制。
加藤一把撫上他的臉,微微踮起腳尖,毫無章法地嗅著他。
鼻尖掠過他的鼻尖,嘴唇顫巍巍地貼著他的臉頰,最后落到嘴唇,停了一秒的空白,
下一秒,她吻了下去。
那瞬間,周圍的聲音慢慢消失,連帶著秋日所有的喧囂。
柔軟且豐滿的嘴唇就擠了過來,并大膽地撬開他的牙關,肆意 品嘗,
周圍的雨在不知不覺中變小。
有強大的風輕輕吹過,令樹木發癢似的搖晃著葉子,害羞地捂上了眼睛。
詩羽悠介被動地承受著少女的深吻,垂在腿邊的手抬起又放下,始終沒有足夠的覺悟,可以推開懷里那具輕輕顫抖的身體。
不知過了多久,楊荷終于向后退開了腦袋。
看著仿佛愣著說不出話的悠介,她不由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說道:“我已經走出了九十九步,剩下的那一步,總有一天會讓你為我彌補上的,悠醬口。”
語畢,她又再一次地探頭吻了上去。
嘹望臺角落的路燈唰地一下亮起,強大地照亮了兩人的臉龐,那之后,兩人走下了小丘。
本想著先去帖文堂書店尋找町田苑子,不過在通過電話以后,對方直接將地點指定在了站前大樓去一的一一和合杰佛遜酒店。
步行了半小時左右的路程,來到當地這家最高級的住宿餐飲設施在一樓大廳的咖啡館這里,詩羽悠介見到了方才通過電話的町田苑子。
對方正坐在某個靠窗的坐席上,見到兩人從正門進入酒店,便立刻站了起來。
“小詩!楊荷小弟!”
她以盡量不會給其他客人造成困擾的音量喊著,并蹬蹬蹬地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了濕淋淋的加藤。
“你穿成這樣子不行,干凈的衣服已經準備好了,快點跟我去換衣服。”
被她抱著的加藤顯得一臉抗拒,語氣卻是輕輕的,“嗯,我知道了,町田小姐,所以請你松開一點。’
于是町田苑子又將目光轉向楊荷悠介這里,有些感激地說道:
“抱歉,詩羽小弟,麻煩你先在這里坐一會兒,想喝什么東西的話去一點,我去處理一下這個問題兒童的事情。’
說完便不由分說地帶著楊荷離開了這里。
詩羽悠介對此也不在意,只是跟著服務生來到她先前所坐的坐席那里,在上面坐了下來。
靜靜等待。
一般鳴謝:盟主盲內收割機(哈醬)的人物分析,加藤的心理描寫出自大佬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