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的話實實在在將朱瞻墡驚住了。
他一個十歲的郡王要被拉去就藩,還讓他節制兩廣,云南,交趾,算下來四個地方的兵力,這不就等于去當兩廣兼云南交趾總督去的?
南方以后他說了算了。
算作正常情況,這都不單單是封疆大吏了,
除了朱棣自己,全國手下兵最多的應該就是自己了。
但是這活要命的啊。
自己有不是五六十歲深耕官場的老甲魚,去的地方一個自己的親信都沒有,這些兵名義上歸自己節制,但是云南沐府,交趾建軍太監馬騏,兩廣各地官員府衙,
這些人能真的聽自己的?
過去的要么不管事,人家供著你當個花瓶,
要敢管事,這些人不想盡辦法弄死你?
“皇爺爺,瞻墡才疏學淺,年齡尚小,擔不起如此重擔。”
“少說四十萬的兵權,不想要?”朱棣這問的頗有些陰陽怪氣。
這怎么想要?有命要嗎?
“皇爺爺,孫兒就想著多陪伴父母,多陪伴皇爺爺,廣州府太遠了,還是給孫兒封個近一點的郡王吧。”
“廣州府不是你自己選的嗎?”
欲哭無淚,
我選廣州府哪能想到到皇帝你來這一套,漢王想要兵權,
你給他去好了唄,
我不想要啊。
當年漢王其實也是給個封了云南做藩王,
只是沒像朱瞻墡一樣給這么多軍權,
漢王爺多狡猾的人,一下子就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沐府深耕云南多年,是那么好對付的?那邊再往回倒個幾百年那是發配邊疆流放的地方,
能是什么好地方嗎?
不去就是不去。
但是朱瞻墡不能和漢王一樣脫了衣服數傷疤,哭訴皇帝不公,朱瞻墡身上白白嫩嫩的連點疤痕都沒有。
“不行,得想個辦法,這肯定不能去。”朱瞻墡滿腦子只有這個想法。
朱棣也預料到了朱瞻墡不會愿意去,如果朱瞻墡這時候屁顛屁顛樂呵呵的,朱棣才會覺得選錯人了,這孩子連擺在明面上這點陽謀都看不懂。
看朱瞻墡反應極快,反而放心了些,這孩子機敏的很啊,這才放心讓他去。
朱瞻墡這輩子要走的最長的路就是朱棣的套路,他爹在前面走著,他現在也得一步步的跟著。
“皇爺爺,孫兒實在是不會領兵啊,孫兒怕闖了大禍到時候給咱們皇家,給皇爺爺丟臉啊。”
朱棣不為所動。
朱瞻墡接下來什么招數都用出來了,仗著自己是個小孩子的身體,那幾乎是撒潑打滾,
耍賴躺地上。
這點小把戲在朱棣面前一點用都沒有。
朱棣任由他如此,
等到安靜點下來后說:“英國公張輔已去交趾平叛,接下來朕打算讓他常駐交趾邊境,朕會發密信,萬事讓他幫著你,朝內大臣三品以下二十人以內你隨意挑選。”
“皇爺爺啊,我真的去不了啊。”
“還有廣州府內萬事你說了算,稅糧歸府內節制,你萬事可以越過所有官員想我稟告。”
這一下朱瞻墡徹底愣住了,朱棣這是要做什么?搞經濟特區嗎?這是要搞…搞兩治嗎?
朱瞻墡看不懂朱棣的意圖,但是他的這些話讓朱瞻墡不敢接話,更加不敢去就藩了。
“鄭和不止一次的和朕夸過你,你是不是說想要將交趾建成將來大明船只通往西洋的港口,朕想過了,決定廢除太祖片板不可下海的禁令,要開海禁,要興貿易。”
“皇爺爺真要如此做了嗎?”
“你不是一直想做嗎?事情不可一蹴而就,朕準備開威海,寧波,月港,廣州四處,定時定點的進行對外貿易,當然也要嚴格管控商品,以茶葉,陶瓷,絲綢,換取金銀香料等物收歸國內,振興大明海事貿易,讓陳瑄組建海軍便是為了護佑大明海洋貿易。”
這下朱瞻墡的反對聲音小了下去。
“怎么,現在想通了,愿意去就藩了嘛?”
“皇爺爺孫兒能力有限,若是如您所想要的一般,最多也就能節制廣州府,這四個地方太大了,孫兒做不了。”
這是開始跟朱棣討價還價了,朱棣明白朱瞻墡這意思心里就是愿意去了。
“交趾要平,鄭和十月份著手下西洋事宜,快則年內與張輔合兵,只是多年來交趾時常叛亂,建軍太監馬騏和張輔兩人不對付,他們中總有一個是在說謊的,你得替朕看著,交趾不能一直有叛亂,找對癥結。”
“兩廣近些年來都沒什么問題,素來算是安穩,云南沐府,沐英在時便是鐵打的太子黨。”說到此處,朱棣頓了頓,似想起了什么。
“沐英死后,雖沐府與朝廷合力征戰安南,也就是現在的交趾,可是沐府終究與朝廷的關系變得疏遠了些,朕要你節制云南兵力,就是得替朕看著沐府,免得他們有私心。”
“皇爺爺,沐府扎根云南多年,孫兒哪里是他們的對手,論輩分也都是孫兒的長輩,這孫兒如何管的的住啊。”
“你是皇家宗室的嫡出子孫,除了宮內的幾人誰敢和你論輩分便是無人臣禮,便是大不敬,朕賜你永樂劍君王高官皆可斬。”
“皇爺爺不可啊。”朱瞻墡是真的快哭了,朱棣這是真的將他往死路上逼啊,又給兵權,又給生殺大權,去了就必須和原來的權貴階級戰斗到底了,你不用人家也防著你用啊。
想過去躺平都躺不了了。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樣子,都是跟你父親學的吧。”朱棣怒目而視。
“皇爺爺,您還是讓大哥去吧,大哥處理的肯定比我妥當,我便不封郡王了,您要是看我不順眼就打發我出去吧。”
“朕意已決,若是抗命便是忤逆,推出午門斬首。”
咯噔朱瞻墡的心都掉到了底上,朱棣這是不給朱瞻墡商量的余地了。
只得偃旗息鼓,悻悻的站在一旁。
朱棣看著他的模樣,拍了拍他的肩膀:“朱家的兒孫,這點事情怎么會處理不好,朕對你有信心,你也要對自己有信心。”
朱棣見朱瞻墡耷拉著腦袋不回話了又說:“以后自廣州府下西洋,將來你能打下多少土地,便都歸你。”
朱瞻墡的心里再次響起了我C的聲音,合著不單單是草原上的漢子想當成吉思汗,朱棣也想當成吉思汗,兒孫誰打下來的算誰的,這是分封領地呢。
拒無可拒便無法再拒,朱棣早已想好了辦法,朱瞻墡還能怎么辦?現在要么就偷溜,但是那基本上也是死路一條。
既然不能拒絕就坦然接受。
朱瞻基是在婚后第二天得知的這個消息,一大早飛也似的奔向了朱瞻墡的院子。
“瞻墡,瞻墡。”朱瞻基搖醒了正在熟睡的朱瞻墡。
“大哥,怎么一大早來了。”朱瞻墡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著朱瞻基那急切的樣子,心中滿是疑問。
“皇爺爺要派你就藩廣州府,你知道嗎?”
原來是為了這事情來的。
朱瞻墡點了點頭,一臉的苦瓜相:“大哥,我不想去啊。”
“還要皇爺爺讓你節制邊軍的事情你知道嗎”
“恩。”朱瞻墡滿臉委屈的點點頭:“大哥,你說我怎么節制得了這么多兵馬,這不是去討嫌的嗎?”
“我幫你去和皇爺爺說說。”看的出來朱瞻基這個好大哥確實還是為弟弟著想的。
“大哥,全靠你了。”
朱瞻基為了朱瞻墡的事情,單獨找到了朱棣。
朱棣見他是來為朱瞻墡說情的,心生寬慰,兄弟之間的感情還是好啊,自己小時候也有這樣的兄弟感情。
“皇爺爺,瞻墡這么小的年級若是讓他去節制這多府兵馬,就得面對諸如沐府,兩廣三司等等人,他怕是做不了,皇爺爺此決定是否欠妥。”
“你在質疑我的決定嗎?”
“孫兒不敢。”
朱棣嘆了口氣:“瞻基,你的弟弟里面誰是最聰慧的?”
“瞻墡。”朱瞻基的話沒有任何的遲疑。
“瞻墡之聰慧,機敏,極為少有,還時常有哪些奇思妙想,短短一年弄出了蒸汽船和電話機,而他的性格,更像你父親,若是將來你們兄弟二人能齊心,大明能再旺幾十年。”
朱棣對于兩人的評價都很高。
“所以皇爺爺為何讓瞻墡,外出就藩,此…此太為難他了。”
“這孩子太聰明了,得給他個發揮的地方,也得給他些限制條件,任由著他這般懶懶散散的模樣,行事也多肆意妄為,并非好事。”
“此事不必多說,朕意已決,讓你的弟弟試試看為你解決南方的情況,不是也挺好的。”
朱瞻基也沒辦法,毫無疑問自己的父親肯定也沒辦法,當朱棣下定決心的時候,這事情便算是定下了。
朱瞻墡這就出了宮第一時間到了蒸汽機廠找到張三說明來意。
“殿下,您要去廣州府就藩?”
“對,我來問問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嗎?”
張三看向了下方繁忙的蒸汽機廠,但是立馬又下了決心:“殿下,我去,我愿意跟您去。”
現成的榮華富貴不要,跟著朱瞻墡去新的地方重新來過,若是一般人,張三肯定猶豫。
但是他是朱瞻墡啊,他說咱們工人有力量啊。
“行,帶上幾位骨干就好了,剩下的人必須還是得能維持蒸汽機廠的運行,還有隔壁船廠,冶煉廠也幫我翹幾個得力的來,鄭和那邊我會自己和他說,你只管挖人。”
“明白殿下。”
朱瞻墡這就開始挖人了,要去廣州府,既然皇帝給我兵權,政權,那我就啥也不管的去做了,不做也難,做也難,不如隨著自己的性子來。
張三這些工匠在朱瞻墡心里是第一位的,將來要發展離不開他們,若是在廣州府重新找,估計很難找到張三這樣的,倒不是話說工匠技巧上,而是為人處世上,張三是個非常不錯的工廠領導,雖說其貌不揚,但是為人處世不錯。
工匠是社會發展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除此之外,朱瞻墡當天在李顯予的洗澡桶里面泡了兩個時辰,想了很久自己想要的人的名單,劃掉又重新寫。
“殿下,再洗就掉皮了。”
“過段時間我要去廣州府了,帶你一起去,就是你的身份還是不能見人,我會為你在外面選個宅子。”
李顯予略顯落寞:“明白了,殿下。”
整理到了晚上朱瞻墡才整理好名單,楚兒著急的催促著他回宮,只得先回去。
到了廣州府也有個好處,想睡哪就睡哪,誰也拿莪沒辦法。
回宮之后第二天,朱瞻墡就將自己整理好的名單交給了朱棣。
“大明中央銀行馬巷,舟山知縣陳佑山,你只要這兩人?”朱棣看著朱瞻墡的名單人愣住了。
“不是孫兒不想要其他人,只是孫兒和朝中大臣們不相熟,馬巷因為做糧票的事情熟悉了些,陳佑山因為舟山海戰熟悉,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其他人了,非不愿意多選,只是認識的人太少了。”
朱棣滿意的一笑,朱瞻墡至少沒有結黨營私,這在他看來是很好的一件事情,皇帝最討厭手下的人結黨營私。
如他不喜朱瞻埈最大的原因就是他輔助監國這段時間可是和不少大臣走動,還與不少的御史來往密切,你猜他這是想干嘛呢?
“這樣吧,這兩人朕允諾給你了,另外的官員朕來幫你選。”
“全憑皇爺爺做主,皇爺爺太麻煩了,要不不去也行的。”
“少來這一套,去準備著吧,過兩日給你封郡王。”
“孫兒遵命。”
朱瞻墡之前便思來想去選多少人,但是回想起朱棣之前和自己說話的時候說可以選二十人,他猜想朱棣可能選好了一些人選了,其中肯定有監視自己的那種人,不如就挑兩個剩下全讓他自己選好了,。
朱棣拿出一份名單,果不其然早有準備,粗看一看,六部皆有人,這是給他備齊全了,朱棣這是真的打算讓他去廣州府大干一場。
大干一場肯定是要大干一場的,只是爺孫兩想的大干一場可能意思上不太一樣。
當然啦這只是官員名單,李孝珠,扎拉這些人自然是要跟著自己走的。
朱瞻墡回到院子里面又開始寫信。
楚兒問:“殿下,您又給曹小姐寫信嗎?”
“對啊,這要去廣州府了,總得和她交代一下。”
朱瞻墡拿起筆,想了想寫下。
“私奔嗎?一起到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