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線大捷,結果出乎預料,但是大勝而歸,不管是順天府還是應天府的民眾都歡呼雀躍,誰都希望自己的國家打了勝仗,特別是哪些年紀大了,經過蒙元統治時期的老人。
皇帝不日班師回朝,
朝中各項事宜都在準備著,胡尚宮瑣事加身,而且這次很多事情朱高熾都交給朱瞻埈了,朱瞻埈性格急且常常發火,言語之中常有主人對奴婢的訓斥,若非顧著顏面怕是經常要打人,
使得這些宮女太監苦不堪言。
有宮女抱怨,
胡尚宮忙制止了她:“說話要小心,二殿下可不是五殿下那般好商量的人。”
“就是說啊,若每位殿下都像五殿下那般就好了。”
“對啊,五殿下不僅脾氣好,長得也是極好看的。”
看著宮女們紛紛夸贊朱瞻墡,胡善圍不禁姨母笑上臉了,就像是親媽粉發現別人在夸自己的愛豆。
忽然間有一個宮女說:“可惜了沒被殿下選去院子里,不然等過兩年殿下長大些,萬一殿下看上我了多好,殿下一定是個負責任的殿下。”
微微的笑意中透著刺骨的寒涼,胡尚宮已然下定決心,這宮女不能繼續留在宮里了。
事情都給朱瞻埈去做了,朱高熾當起了甩手掌柜,
朱瞻墡也是許久沒有躺在躺椅上,在院子里悠閑的搖啊搖。
李孝珠拿著新做好的衣服給朱瞻墡送來,是太子妃娘娘為了朱瞻墡迎接圣駕讓人加緊趕制的,
去年的衣服朱瞻墡已經穿不上了。
太子妃本來挺忌憚李孝珠,怕兩人產生感情,但是漸漸的他發現,自己這個五兒子在感情上可比大兒子要厲害的多,朱瞻墡還和孫若微年少深情,青梅竹馬,但是這個五兒子,多情的很。
情字唯獨不困他。
或許他真的只是喜歡聽朝鮮志怪故事吧。
“殿下,二殿下正在準備迎接圣駕凱旋而歸,您不去幫忙嗎?”李孝珠疑問的說。
她在朝鮮的時候必須得想盡了辦法討好自己的父親,才能活的舒服些。
“二哥喜歡忙就讓他忙著,我多休息會不好嗎?”
“您不怕陛下責怪嗎?”
“怕什么,我挨罵的事情多了,這點算什么?”
李孝珠一臉的無語,她可萬萬不敢如此,甚至在見到朱瞻墡之前想都不敢想有人敢這樣。
“殿下,您的新衣服,試試看吧。”
“你伺候我更衣吧。”朱瞻墡欽點了李孝珠來。
李孝珠也沒有推辭,進入房間給朱瞻墡換衣服,楚兒在門口候著。
一邊給朱瞻墡換衣服,一邊小聲的問道:“殿下,太子妃娘娘今日早上和太子殿下吵了一架,說太子殿下這些出風頭的好事全都給二殿下做,而不是讓您來做,
明明您輔助監國做得更好。”
“那我爹怎么說的。”
“太子殿下說您私自跑出去參加舟山海戰,等陛下回來還要懲戒,然后太子妃娘娘便生氣了兩人吵了一架。”
這事情基本上那邊的宮女都知道,李孝珠知道也不足為奇,而一大早胡尚宮就先將這消息給朱瞻墡說了。
關鍵位置上有自己的人,消息才能暢通。
太子爺和朱瞻墡都是那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兩人所有的行為都是出于對自己父親的了解。
圣駕回迎當日 運河的兩旁早已站滿了迎接的百姓,打了勝仗回來自然是夾江歡迎。
因為有蒸汽船的存在,朱棣選擇了水路回來,朱瞻埈安排百官出迎三十里。
單單是維持持續就花費了不少人力物力。
朱棣傲立船頭,朱高熾攜百官行禮:“恭迎圣上回京。”
聲勢浩大的迎接儀式,似乎并不讓朱棣為之高興,從見到朱高熾開始就全程黑著臉。
誰都能察覺出來朱棣的黑臉,漢王爺在一旁看著熱鬧,朱高熾則是在朱棣的威嚴面前,難以抬頭。
進了船艙,朱棣將一堆折子扔到了朱高熾的面前:“太子爺,算上出發和回來的時候朕攏共出去六個多月,你怎么就能捅出這么多簍子來。”
“父皇息怒,都怪兒臣無能。”
朱棣冷冷的說:“南方交趾都快丟了,瞻墡偷跑出去參加海戰,整整五個月沒參加早朝,全讓兩個孩子頂著,最近一個月才裝模做樣的參加早朝,朕凱旋歸來,你似乎也并不關心,是不是朕不要回來比較好,皇帝位置直接給你這個太子爺來做。”
此言一出,朱高熾嚇的立馬認錯:“父皇,您可不能如此冤枉兒臣啊,兒臣身子卻也是剛好不就,并非不愿早朝理事,南方一開始也沒想到黎朝叛亂會如此嚴重,兒臣有錯,但兒臣絕無不臣之心啊,天可明鑒啊父皇。”
朱棣這般發難,楊士奇馬上上前替朱高熾說話:“陛下,太子殿下雖為上朝,但是與兩位殿下一起將國事處理的井井有條,雖不如陛下親政,但是已實屬不易。”
“還有你,你們這么多人一個皇孫都看不住,江西官場都亂成什么樣了,也不處理。”
朱棣今天是逮誰罵誰,這頓火不發出去看來是歇不了了。
“瞻墡。”
朱棣叫到自己的名字,朱瞻墡便只得走了出來。
“朕倒是沒想到,朕第一次讓你輔助監國,你能弄出這么些事情來。”
“皇爺爺,瞻墡一直都在努力工作,未敢懈怠。”朱瞻墡狡辯了一句。
對于孫子輩,朱棣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不像罵朱高熾那般嚴厲。
朱棣從桌上拿出一本紫色封面的折子那是某位御史遞的折子:“偷溜出去到鄭和的戰船上,無視宗族禮法,國家規矩,放下輔助監國的重任,無視朕的囑托,尋常行事多有懶憊,能拖則拖,能混則混,新年晚宴言語不得體,與東瀛使臣討價還價,夜晚留宿宮中女官。”
“皇爺爺,我那是聽故事的…”朱瞻墡忙辯解一句。
“還有,軍需棉花的時候都是你處理的吧。”
“是…是。”
“你可比你父親膽子還要大些。”說著將折子重重的敲在桌子上。
朱高熾給朱瞻墡說話:“父皇,瞻墡年紀小,做事不周到,但是好在軍需也無處差錯,雖然偷跑出去,但是舟山海戰還是打了勝仗回來的,父皇開恩啊。”
“他這么肆意妄為都是跟你這個太子爺學的。”朱棣目光兇狠瞪著朱高熾。
太孫朱瞻基見勢不妙靠著朱棣的耳朵說:“皇爺爺,船上人多眼雜。”
“哼,等回了宮再收拾你們。”
皇帝回宮,第一時間去了太和殿。
朱棣高坐在龍椅之上,威嚴莊重的王霸之氣盡顯。
此時已然屏退了無關人等,大臣們也不在,連漢王也被請了出去在外面候著,只留下朱高熾,朱瞻基,朱瞻埈,朱瞻墡幾人。
朱棣繼續發難:“你們三人,唯有瞻戰還算得體,江西平匪患也身先士卒,在朝堂上也是兢兢業業,從未缺席過任何一次早朝,臣子們對其也交口稱贊。”
朱瞻埈聽到這番表揚的話,心里自然是志得意滿,但是不能表現出來,反而是行禮說:“皇爺爺,父親前段時間身子不舒服,五弟貪玩,是我沒有盡到為人子為人兄的責任。”
好聽的話都讓你說了。
“都學學,這才是我大明宗室的好兒孫。”朱棣氣不打一處來。
朱棣接著先拿胖爹開刀:“太子爺。”
“兒臣在,兒臣在。”
“聽說你身上雖然不舒服,但是金刀大賽沒歇著,還又提了一房側妃。”
胖爹頭上汗都出來了,想要狡辯卻也無從開口:“這…這,這算沖喜。”
“這鬼話你也說的出口,吃喝玩樂倒是真的一件都沒落下,朕當老子的在前線拼死拼活,你這太子爺倒是舒服的很,合著朕成了您這位太子爺的北伐大將軍了是吧,要不明日起朕就退位,去邊軍領個職位,幫您守著邊關就好了。”
朱高熾將頭都點到地上了:“父皇,兒臣絕無此意啊。”
細想也是,他朱棣在前線征戰,朱高熾在后方監國,看起來倒是挺享福的,當然其實該處理的政務事情都處理好了。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樣子,你三個兒子可都在呢?”
訓斥了一頓還是沒有什么實際的懲罰措施,朱棣就又走到了朱瞻墡的面前。
“你知道自己錯在哪嗎?”
“貪玩,懶惰,不顧身份偷偷上了鄭和的戰船,參加了舟山海戰,在新年晚宴與東瀛使臣討價還價失了宗室體面。”朱瞻墡將之前朱棣在船上細數的罪狀都再說了一遍。
“還有呢?湖州府曹家呢?”
“皇爺爺,他們軍需棉花采買及時,價格公道,運輸快速,應無誤了事情。”
“來人,先打二十棍。”朱棣立馬對著旁邊的太監喝道。
“皇爺爺,瞻墡還小,做事欠考慮,請皇爺爺三思。”好大哥急忙攔了下來。
朱瞻埈也出來為朱瞻墡求情:“皇爺爺,不可啊,二十棍瞻墡吃不消,雖說瞻墡做事不夠周全,好在事情總算沒出差錯。”
朱棣瞪了一眼朱瞻墡,擺擺手讓太監不用去叫了,實際上太監本來也就沒動,作為皇帝身邊的老人,這種時候除非皇帝催兩遍,不然不會真的去喊人。
“小小年紀,不學好,外面都說你看上了曹家小姐,將皇家的生意分給她做,當打仗做兒戲嗎?”
“皇爺爺孫兒絕無此意,北方棉花需求量大,曹家熟悉商界規則,自身又有棉花種植,兒臣就讓他們幫忙采買,價格絕對沒有問題,質量速度也沒有問題。”
“倒是比太子爺能言善辯些,就你這些行為不重重罰你怕是其他人有樣學樣。”
朱高熾忙拉住了朱瞻墡:“父皇,瞻墡雖然行事差了些體統,但是舟山海戰,軍需運輸好在都是做的好的,蒸汽船督造也沒出問題,現在有發明了新的電話機為父皇解憂,有過也有功啊。”
朱棣拿起了太和殿中的電話機,讓太監試了試打電話給他的某位貴妃,倒還真的是有傳音之效,但是面色依舊鐵青著不變。
“仗著一些小聰明,小把戲就不講宗室大體,皇室臉面放在眼中嗎?”
朱高熾見朱瞻墡似乎還要辯解一把拉住他:“父皇,我父子二人知錯了。”
朱瞻基也跪了下來:“皇爺爺,父親身體舒服,五弟畢竟是年紀小且第一次擔此大任,出些紕漏但是有功有過,東瀛使者那邊也算是處理的圓滿,還請皇爺爺息怒。”
朱瞻埈將幾人都跪了,也便跪了下來。
朱棣沉默了好一會說:“太子朱高熾安于享樂,怠慢政務,撤監國之則,東宮反思。”
“兒臣謝恩。”
等于撤銷了他一切的職務,當個閑人歇著去吧。
“五皇孫朱瞻墡,恣意妄為,行事不顧宗室臉面,往宗人府罰跪五日,手抄經書百遍。”
“孫兒謝恩。”
父子對視一眼,這一趟兩人一個都沒逃過。
父子齊心,三百多斤,一個挨罵,一個受罰。
不過總體來說雷聲大雨點小,更像是趁機敲打而已,朱高熾早有準備,朱瞻墡其實也一樣,像曹家這樣明目張膽的給他生意,就是給朱棣留了個話口回來好訓他。
監國,這事情是這么好做的嗎?
真的監好了,皇帝必然得好好夸張好好贊揚,大臣們也會生了心思,主要是自己的好大哥,難道不會對自己心生疑竇嗎?
不如找些事情來挨罵。
朱高熾就是這么做的,大事我一件不差的給你辦好了,小事總得找點事情來讓你罵,朱棣這性格回來不罵你兩句殺殺威風是不可能的。
生活么,既然反抗不了,那就享受一些吧。
幾人被遣了出去,漢王爺在門口明知故問的說:“大哥,沒事吧,父皇也真是的,不就是點小事么,怎么罵你罵的這么厲害。”
朱高熾也不理他,在太監的攙扶下走了。
太和殿內的太監走了出來:“趙王爺,殿下宣您進去。”
漢王一愣,怎么還有老三的事情。
“二哥,我先進去見見老爺子。”
朱棣看著趙王將之前那封參朱瞻墡的折子遞到了他手上:“自朕北疆大捷,便收到了這封御史折子,里面可是將瞻墡好一頓貶,這位御史我派人查過了,早年間因為攀附之罪被削過官,逢天下大赦,又被起復,似乎逢年過節都會求見趙王爺。”
朱棣的聲音帶著寒意,朱高燧忙堆著笑臉:“父皇,您可千萬不要誤會兒子,我一直在濟南府督辦后方補給,哪有閑工夫管這些事情啊,這人也就是早年有些交情,后來我覺得他人品一般就沒來往了,而且我怎么會告瞻墡的狀呢,這不是我的風格。”
朱高燧似有所指,朱棣望向了門外:“高煦更辦不出來這事情,他告狀從不藏著掖著。”
將折子在手上拍著,朱棣自說自話:“我聽聞趙王耳明目聰,消息靈通,或從哪方聽到些什么也不一定。”
朱高燧表情尷尬,老頭子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想好了,在老頭子面前耍心眼子真是找死。
“父皇,這位御史本就愛攀附權貴,善于蠱惑,許是這次攀附了哪位高官或是皇孫也不一定,您派人審一審不就都知道了。”
“出去吧,讓高煦也早點回家,看熱鬧不嫌事大,不趕他還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