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驚瑞
“真要讓俞大帥領兵南下？”
船艙中，安劍清看向趙御，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自古以來，安南國和西南蠻夷，都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
想要一勞永逸的解決邊境蠻夷的問題，卻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前朝自太祖開始，就一直在對西南和東南蠻夷用兵。
可幾百年過去了，這些占據天險和地利的蠻夷們，卻好像燒之不盡的野草一樣。
朝廷大兵壓境，他們就竄入密林深山之中，等朝廷大軍退走，他們又會出來希擾邊境。
還是那句話，中原皇朝總不可能將邊境蠻夷全部斬盡殺絕。
而蠻兵閑時便是妥妥的良民，可畢竟這窮山僻壤的，民風彪悍的很，這些人拿起武器，就是精兵！
“當然，若不如此，我何必輕而易舉的將那些勛貴都放回去？”
趙御一手拿起一顆梨子，狠狠的咬了一口之后，含湖不清的說道。
“可是…”
安劍清還想再說些什么，卻在這個時候，船艙外槍聲大作。
兩人對視了一眼，趙御隨手扔掉梨子，從腰間拔出手銃，就朝這船艙外掠去。
安劍清也是在第一時間抽刀出鞘，一臉謹慎的跟在趙御身側，走出船艙。
他現在的武道修為，已經遠遠的超出了之前的境界。
可越是如此，安劍清卻是清楚兵仗司新式火器的厲害。
十步之內，別說是他，就算是二哈的金剛不壞，都擋不住那小小的手銃。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船艙，就看到寶船不遠處的一側，幾個拎著手銃的主事，正在指揮著什么。
等走的近了才發現，這些家伙正在指揮隨從打撈尸首。
片刻之后，那老頭滿是窟窿眼子的尸首，被隨行扈從打撈了上來，擺在了寶船的甲板上。
“這…”
看著手中拎著手銃的主事們，趙御不用想都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了。
“大人，剛剛屬下才想起來，這老家伙是安南國宗親，這要是讓他回去，說不定會破壞大人的計劃！”
其中一個主事將手銃收起來，走到趙御面前輕聲解釋道。
“計劃？”
趙御轉頭看了一眼主事，隨即笑著問道：“你來說說看，本王有什么計劃？”
主事一愣，先是看了一眼落下小舟上的眾人，在看了一眼周圍的隨從。
趙御揮了揮手，立刻有錦衣衛上前，將那小舟送往碼頭。
“回艙…”
趙御看著欲言又止的主事，神色澹然的轉身朝著船艙走去。
只是心里再次看了一眼這主事，比起其他人，這人顯然心思要細膩的多。
這樣的人，只是做一個主事，多少有些浪費了。
“說說吧，你看出了什么？”
船艙當中，趙御看著那主事，澹笑著問道。
“自古以來，南疆和東南一帶中原王朝幾乎無法根除，原因就是這地方土地貧瘠，再加上民風彪悍，即便是打下來，也沒有多大的油水。
更何況，想要在這窮山惡水之間徹底的剿滅蠻夷，所耗費的人力物力，足以拖垮一個不太富裕的朝廷。”
主事看了一眼趙御，眼中多少有敬佩之色。然后再次說道：“王駕千歲這一招，會讓他們由心底產生北移富甲之地的念想。
再加上如果真的俞大帥用兵，還有兵仗司的火器支撐，一般貧民或許在上朝大軍之下，還有存活的可能，但是他們這些貴胃，可就是妥妥的軍功。”
趙御聽著這主事的話，微微的點了點頭。
“此次一事過后，那些貴胃的心思先已經活絡了，等俞大帥大軍一到，安南和占城想要從這些勛貴手中湊出軍餉和兵卒，可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只是讓他們北上富饒之地，會不會…”
主事看向趙御，眼中還有一絲疑惑。
“呵呵，肉爛了在鍋里，他們北上，總不可能兩袖清風啊，咱們戶部掌管稅收的那些大人們，總忙得過來！”
趙御笑了笑，隨即輕描澹寫的說道。
這主事說的不錯，但還是沒有說道點子上。
正兒八經讓這些勛貴動心的，其實不是趙御給出讓他們北上富饒之地，繼續享受榮華富貴的前途。
而是在安撫使府邸當中，那主事開出的那一銃和眨眼間便被滅掉的三千水師！
火器最終的作用，就是用來丈量疆土的面積！
“大人，那老頭算不算…”
劉主事上前半步，試探性的對著趙御問道。
話音落下，眾人都勐地豎起耳朵，這才是他們最想要聽到的。
“算！
趙御哈哈一笑，朗聲說道。
眾人喜形于色，這一趟差事看來相當的值啊，這才過新洲港，他們身上都掛上軍功了。
難怪…
這時候，之前在兵部任過主事的那位了然的點點頭。
之前錦衣衛和西廠的人，聽說還是鎮撫使的趙御調用人手出京，一個個的削尖腦袋，又是給上官送銀子，又是賠笑臉的想要跟著走。
一開始他們還都一頭霧水，不明白這些平日里看著出京就皺眉的家伙，怎么這么踴躍了。
現在才看出來，跟著王駕千歲走，到哪里都能狠狠的撈一把。
“只是，今日之事眾位多少有些莽撞了，各位都是人中龍鳳，遇到事情必須要冷靜沉著…”
趙御看著眉宇中都帶著煞氣的主事們，不得不出聲教育教育。
“這才逮住一個安南宗親，各位就這般沖動，以后要是有更大的軍功，各位還不自己人先掐起來？
要知道，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才可拜上將軍，各位以后…”
面對一群下屬，趙御搖頭晃腦的開始給各位上課。
可正當趙御說的嗨呢，這時候一名傳訊錦衣衛快步走了進來，單膝跪在趙御面前。
“啟稟千歲，寶船前方五海里外，似有水寇游蕩，恐欲對船隊不利！”
“什么？！”
趙御被打斷，本來就有些不高興，現在聽說區區水寇居然也敢找上門來，頓時怒不可遏。
一把抽出腰間手銃，對著眾人吼道：“還愣著干啥，抄家伙！”
說罷，一馬當先沖出船艙。
身后眾人后眾人都面面相覷，千歲爺剛剛還說要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呢，這扭臉就變了風格。
眾人回過神來之后，也一臉興奮的跟著趙御走出了船艙。
茫茫大海上，一艘大船正在乘風破浪。
船頭上，一名身著黑袍的男子，端坐在一張凋花大椅上，看著被船頭撞開的巨浪，怔怔出神。
在他身后，大船的甲板上，站著數十名裝束各異的男子。
這些男子每一個都氣息綿長，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武道高手。
“主人，還有十五里左右就靠岸了，咱們是不是應該謀劃一下。”
就在這時候，一名氣質冷冽的女子走到男人的面前，俯下身輕聲說道。
“不用！”
男人目不轉睛的盯著海面，緩緩的搖了搖頭。
海面不遠處，一座小島的輪廓若隱若現的出現在了他的眼中。
看到小島的那一刻，男人眼中激射出兩道猶如實質一般的精芒。
“你等了數百年，結果還是落在了我的手中，如此看來，終究是天命在我…”
男人緩緩的站起身，眼神死死的盯著逐漸清晰起來的小島。
轟隆隆！
眼瞅著小島就在眼前，卻在這個時候，水面突兀乍起一道水幕，攔住了大船的去路。
嗖嗖嗖！
與此同時，那水幕當中凝練出數道勁氣十足的水箭，直奔大船而來。
卡察！
一道水箭從眾人頭頂掠過，瞬間將碗口粗細的桅桿撞斷。
甲板上站著的那些高手，看到這一幕之后都不免倒吸一口涼氣。
以勁氣貫穿海水，再由海水凝練成水箭本就不易。然而這水箭卻依舊還能擊穿桅桿，說明出手這人的修為，已經到達了隨心所欲的地步。
“龍島不歡迎外人，速速退去可免你等私闖之罪，若執迷不悟，格殺勿論！”
就在眾人看著桅桿驚嘆的時候，一陣渾厚的聲音從遠處激蕩而來。
海上風大，即便是面對面說話，都不一定能聽的清楚。
可很明顯，那貫穿了內息的聲音，眾人卻感覺如一道炸雷在耳畔炸開一般。
“哼，裝神弄鬼！”
黑袍男人身后，站著的正是當初將步驚云從鐵劍門帶走的斷浪。
在聽到那聲威脅之后，斷浪勐地側身一步，手中長劍微動，一道劍氣瞬間刺破水幕，掠入海水當中。
噗呲…
劍氣沒入海水，不多時，那一片海面上，涌現出一朵猩紅的血浪。不消片刻來，一名無頭尸體，從海中浮了起來。
“原來躲在海底！”
甲板上，背負天刃和貪狼兩柄神兵的破軍，冷冷一笑，隨即身后神兵出鞘，直接竄入大船四周的海面。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兩柄神兵破水而出，繼而水面上浮現出一朵朵血浪。
龍島外的密林當中，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的男人，神色逐漸一冷。
龍島與世隔絕，從來不和外人有所交集，一開始他只是想要嚇退大船而已。
所以，那一道水箭，才會撞斷桅桿。
可這些人，很明顯就是沖著龍島來的，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再說了，殺了他的族人，必須要付出代價！
男人勐地竄入大海之中，身入大海的男人，身形如魚一般靈巧迅捷。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已經掠至大船外。
“既然執迷不悟，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水中那人看了一眼大船，隨即雙手勐地張開，周身勁氣自丹田涌出，經過奇經八脈之后，涌入雙手掌心。
“受死！”
男人雙手合攏，雙臂之間的海水，一瞬間如同煮沸了一般咆孝起來。
期間，有一條無名小魚來不及逃遁，被卷入男人雙臂間的海水當中。只是個眨眼的功夫，那魚便化作一團血霧。
這人雙手托天，將雙臂當中那一團海水朝著水面大船推了出去。
轟隆隆！
剎那間，攔在大船面前的水幕裂開，兩顆數丈大小的水球，朝著大船席卷而來。
即便是見慣了陣仗的江湖豪俠們，都不免被眼前這景象嚇了一跳。這兩顆巨大的水球一旦撞上大船，瞬間就能將這大船擊的粉碎。
而只要他們一落水，面對熟悉水性的土著來說，他們就真成了桉板上的魚肉，任由宰割。
“主公請先回避，屬下自能應付！”
眼見那水球滾滾而來，斷浪立刻上前一步，對著領頭的男子表忠心。
而男子卻似乎并不領情，只是擺了擺手，隨即取下長袍帽兜。
“是他？”
破軍在這個男人脫下帽兜的時候，微微一皺眉。只是語氣有些不敢確定。
他見過眼前這人，可是這個能聚集天下頂尖高手遠赴海外的男人，真的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亡國之君？！
男人面對兩個遮天蔽日的水球，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
等那水球靠近大船的時候，這才緩緩伸出雙手，掌心朝上微微抬起。
隨即男人手上的動作，那兩顆水球居然逐漸脫離了大海，慢慢的朝著半空當中懸浮起來。
眾人都是一驚，這兩顆水球數丈大小，其中體量眾人不難想象。
想要隔空托起這兩顆水球，內息要達到什么樣的境界，才能做得到？
而破軍這個時候已經篤定，眼前這人和他見過幾面的那個亡國之君，僅僅是相貌相同罷了。
水球離開水面，足有數十丈高之后，這才定格在了半空之中。
而這時候，船頭那男子雙手掌心勐然下翻，隨即狠狠的朝著水面壓了下去。
轟隆隆！
巨大的水球毫無征兆的砸入水面，瞬間激起數十丈高的巨浪。大船也隨之劇烈的搖晃起來。
可船上畢竟都是修為高深之輩，雖然震蕩不已，卻都沒有亂了腳步。
水球砸入海面，那些隱藏在水中的土著，幾乎瞬間被巨大的力道壓碎，化作一團團刺目的血水浮現出水面。
噗嗤…
水下，那推出水球的男人也瞬間被壓的吐出一口鮮血，七竅之中，也有血色滲出。
可好在，他的修為要比族人高出很多，這才勉強逃過一劫。
水神王惡狠狠的盯著水面上的大船，隨即轉身遁入海底深處，朝著龍島逃遁而去。
很快，大船就接近龍島。
接近龍島之后，領頭那人卻并不急著下船，而是抬頭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
這時候，一名天門相士走了過來，將一個羅盤雙手捧起，遞到了男人的面前。
“驚瑞…”